塔維亞的傭人們一致覺得這一天應該載入史冊。


    他們這輩子從沒見到程翊身上有這麽柔和的氣息散發出來,雖然他還是一副標誌性的冷臉,但是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會帶給人壓迫感,以至於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都沒有人發現。


    還是女仆長餘光瞟到程翊走過,才大驚失色地拉著所有人行禮,差點就給跪了。


    但程翊不光沒罰他們,還擺擺手交待女仆長給所有人放半天假,叫她安排好換班。


    這一大清早的,女仆長還以為自己沒睡醒,使勁掐了一把胳膊上的肉,嗯,是疼的。


    現在連夢都做的這麽真實了嗎?


    他們是不知道,這一切都得益於樓上臥室裏那個還睡得天昏地暗的女人。


    “鈴————”


    一聲急促的鬧鍾聲在耳邊響起,陸淺從被窩裏伸出手,盲眼地摸來摸去。


    “啪!”地一下按掉鬧鍾,那力道大的明顯帶著些起床氣。


    她忽忽悠悠從被窩裏坐起來,沒睡醒,眼睛都睜不開,整個人困得冒泡泡。


    身邊空蕩蕩的,程翊不出所料地又消失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程翊躺過的位置,上麵似乎還留著他的溫度和觸感。


    程翊昨晚就跟她說過,他要離開意大利幾天,西班牙起了些動亂,事發緊急,也很棘手,他不得不去處理,叫她乖乖在家等。


    陸淺當然會乖乖的,隻是她從沒離開過程翊這麽久,心裏難免會有些空落落。


    她抬手揉了揉眼,艱難地睜開,踩著拖鞋就下了床。


    一個多月沒回來,今天要去幫江欒整理實驗室和實驗儀器。


    他沒有助理也沒有任何貼身的傭人,他的實驗室也從不讓人進,估計這一個月空置下來,要收拾個好歹。


    陸淺換上一身寬鬆舒適的休閑裝,攏起柔軟微卷的長發,牢牢地紮了個馬尾上去,隨手扯過衣櫃裏掛著的白大褂,就出了門。


    一路上的傭人似乎都很開心的樣子,朝著她笑著打招呼。


    包括平日裏一絲不苟的女仆長,今天都笑顏盈盈。


    陸淺有些不解,但是無所謂了,大家開心就好。


    “醒這麽早啊?”


    她推開實驗室的門,發現江欒已經在裏麵穿戴整齊,開始整理試管。


    江欒正了正護目鏡,幫陸淺撩開消毒室的門簾,“睡不著,還不如早點起。”


    塔維亞的實驗室陸淺沒進過,但是各種儀器設備和霍夫曼醫院的都差不多,她用起來也是輕車熟路。


    從消毒室出來,陸淺看到實驗桌旁立著一個包裹著牛皮紙的相框。


    她問向江欒:“這是奈恩的照片嗎?”


    江欒點點頭,指向他麵前的一麵空白牆壁,“我想掛在這。”


    “我看可以,”陸淺笑著,認可地點點頭,“這個地方能看著你做實驗。”


    江欒一聽這話,臉上悄悄浮上一抹紅暈。


    陸淺掃過江欒的臉,臉上的笑意加大了些,她利落地擼起袖子,“開始吧,收拾完了,下午我還要去找樂樂和白曜。”


    實驗室比陸淺想象得要好整理,一個多小時就理好了,最後一件事,兩人一起把奈恩的照片掛在了牆上。


    陸淺滿意地掃了一眼照片裏奈恩的笑臉,抬手拍拍江欒的肩,“你在這好好欣賞一會吧,我去找樂樂。”


    陸淺推開實驗室的門,眼前出現的人卻讓她臉上的歡快表情急轉直下。


    凡妮莎剛巧,不偏不倚地路過江欒實驗室的門口。


    那句話叫什麽,冤家路窄。


    凡妮莎明顯也愣了下,她抬頭看了看實驗室的招牌,臉上有些不解。


    江欒的實驗室從不許別人進,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規矩。


    陸淺看出凡妮莎的疑惑,但她懶得管,這女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與她無關。


    “滴滴。”


    凡妮莎的通訊器突然響起。


    陸淺徑直走開,沒有留給她一個眼角。


    很不巧的是,兩個人的方向也是一致的。


    凡妮莎走在陸淺的身後,打開通訊器,同裏麵的人交涉:“嗯,嗯,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馬上去西班牙。”


    陸淺聽得真切,西班牙,程翊今天不就是剛飛去西班牙嗎,這是故意說給她聽呢。


    無聊。


    陸淺默默加快了腳步,朝著曲樂的實驗室走去。


    “哎呀你別鬧!”


    曲樂推開擋在小黑板前的白曜,一臉地不耐煩。


    不過任憑她怎麽使勁,白曜就站在那裏,巋然不動。


    他拿著一枚黑曜色的戒鏈,臉上的表情鐵青鐵青的,語氣沉悶。


    “你回答我,這東西是不是那個小賊給你的?”


    “……”曲樂蹙了下眉,一臉窘迫,不知道該怎麽答。


    她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帶首飾的習慣,說不是吧,這男人肯定不會信,說是吧,他肯定又沒完沒了。


    所以曲樂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裝死。


    白曜見曲樂鐵了心不答,身上的氣息陡然變冷,一種能降低室溫的氣勢從他身上逐漸逸出。


    “回答我。”


    曲樂扔掉手中的油漆筆,狠狠跺了跺腳,開始耍賴:“哎呀!你到底要怎麽樣!”


    從白曜昨天到這開始,他就恨不得把實驗室每個角落都翻個遍,所有關於洛川的東西他都要問一問。


    曲樂真受不了,破罐子破摔算了。


    “我想怎麽樣?”白曜鳳眸眯起,眼神立刻危險起來,“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女人留著老相好的東西?”


    “你他媽有完沒完啊!我都說了八百遍,我跟他不是老相好!”


    曲樂也開始急了,這男人真是油鹽不進啊。


    “他是我師弟,是我兄弟,明白嗎!”


    曲樂瞪著一雙狐狸眼,朝白曜大聲吼道。


    白曜自然是不輸分毫,他抬手掐上曲樂的下巴,話語中的質問更濃:“你把他當兄弟,他把你呢!”


    “……”


    曲樂微愣,剛想吼到嘴邊的話就憋了回去。


    白曜手上吃勁,捏著曲樂的力道更重,“你說啊。”


    曲樂不知道該怎麽答,洛川喜歡她,這事她很清楚,而且兩個人這麽多年下來確實也很親密。


    導致她現在有種偷情被抓包的逼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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