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過後,開始準備上稅的稅糧。老楊家山地多,水田也多,交的稅糧不少。還得請人來丈量新開出來的山地和水田,方便來年交稅。這些事情都是大人該操心的,和老楊家的一群娃沒有關係。


    他們現在,整天盯著葵花地裏的花生,為什麽是在葵花地,因為眾娃覺得花生苗長不高,葵花杆高,而且莖到泥土這一大截都是空的,完全不影響花生成長。於是夏天的時候,南山腳下的山岰岰,金燦燦的一大片花海。在花海的下麵,一叢叢的花生苗,綠油油的。像那柔軟的綠色地毯,黃色的小花朵,像繡在綠毯上的精致花朵。


    這些美景,對老楊家一大家子人來說,和路邊的小草沒甚區別。


    現在葵花籽已經收了,留下光溜溜的杆子還立在地頭間。有多餘的葉子也會被娃娃們摘回去喂豬。


    花生的收成,沒讓這群期待很久的小可愛失望。


    半畝左右的花生,人多收得很快,把果子全摘在蘿筐裏,剩下的花生藤背回去曬幹,等下雪的時候喂豬或牛。


    日子過得很快,來到了十月初六,初八是楊一沫堂姐楊一晴出嫁的日子。


    初六這天早上,楊老大去鎮上請來了殺豬匠。因為豬是現成的,就是楊一山跟著楊一沫養的第一批豬崽子,現在長成了,剛好派上用場。


    本來楊一沫想說,她的兩頭,殺一頭來辦事,後來想想,不行,又不是她嫁女,拿出來像什麽樣?還不如等過年節時,交給家裏一頭,自己賣一頭。這樣還不會搶了大伯家的風頭。


    殺好豬,一刀肉和豬血塊燉大白菜,就是殺豬匠吃飯的規矩。


    請來的廚子,把要用到的肉全放在廚房,像豬頭豬腿都被收起來了。板油被廚子熬成油放在油罐裏裝著,邊油由於長在大腸上,無論怎麽清洗,都有一股臭味。熬好油後,隻能裝在另一個瓦罐裏。這種帶味的油,肯定是不能用來招待客人的。


    老楊家剛搬到這裏兩年,還沒有什麽親戚,準備的菜不用太多,隻需準備進親當天要用的飯菜即可。


    楊一晴的夫家是鎮長保的媒,就是常常來老楊家串門的小羅。小羅家娃多,上麵有哥哥姐姐,下麵有弟弟妹妹,他在中間,很多時候大人都忽略了他。要不是有鎮長這個大伯照顧一二,說不定打一輩子光棍都沒有人記得他這個人。


    初七這天早晨,廚師趕緊把剩菜剩飯熱了,招呼幫工的人和主人家吃。吃過飯要趕緊收拾好,煮好飯等著進親的人,等人來後再炒菜,像燉好的老母雞紅菇湯,酸蘿卜老鴨湯,蒸五花肉黃米鮓這些需要時間久的菜,都做好了用炭火溫著,等開席時就可以吃了,老楊家這次酒席,可是出農家獨一份。


    午時,嗩呐敲鑼打鼓的聲音回蕩在山間,以楊老八為首的一群小孩,呼啦啦的搶先站到最前方,楊一沫也是這些小娃娃中的一個。


    楊一沫看著中間騎著馬,身前戴著紅綢花的小羅,嗯,這個大姐夫穿上這身,還是很好看的,就是個子矮了點,不過配自家那弱柳拂風的姐姐,剛剛好。


    騎在馬背上的新郎官,可不知道自家小姨子正在對他評頭論足。現在的他,正心花怒放的接受別人道賀。


    進親禮一一擺在堂屋中間的大桌子上,堂屋的兩邊擺放的都是嫁妝。一套桌椅,兩張靠椅,一張梳妝台,兩個木櫃,一個用來裝被子的,一個用來裝糧食,一個兩開立櫃。腳盆一個,臉盆一個。子孫桶一個,裏麵裝的都是糖果瓜子。六床棉被堆在家具上放著。


    來參加酒席的人,女人嫉妒,男人羨慕。


    吳文吏是楊老大請來招呼客人的,他領著男方那邊的長輩往主桌上坐好,楊老七楊老八這些小夥子也在招呼客人行業中。


    楊一沫她們這些小不點,也沒閑著,帶著差不多大的女娃娃玩,在農村沒啥好玩的,就被姐妹幾個把人帶到山坡上去嗑瓜子。


    這些小客人們,沒有吃過南瓜子和葵花籽,香噴噴的,開始嗑就停不下來。


    吃飯的時候,不管是進親的人還是其他客人,都被老楊家的大手筆震驚到了。除了兩碗金黃色的素南瓜湯,全是肉菜。沒有窩窩頭,而是他們沒見過的飯。


    楊阿爺攬過他旁邊的老人,讓其坐在上席,“兄長,來坐這裏。”


    老人:“好,你們也坐下,別隻顧著招呼我們了。”


    楊阿爺又趕緊招呼別人:“對對對,來來來,小兄弟你們也坐下。”又對著鎮長道:“老羅,你也坐,你今天替阿伯招呼一下這些小兄弟們。”


    鎮長:“阿伯,你別這麽客氣,他們自己會招呼好自己的。”


    其他人:“對,阿伯不用管我們。”


    楊阿爺:“好,那你們自己動手,別客氣。”說完給他旁邊的老人打了一碗老鴨湯。“兄長,來嚐嚐自家養的鴨子,味道還不錯。”


    又對鎮長道:“老羅,你也別客氣”說完也給他打一碗,剛打一勺,就被鎮長截胡了。“阿伯,我自己來,自己來。”他把自己的碗打滿後,把勺子遞給他旁邊的人,“你們也打一碗嚐嚐,來年自家也在水田裏養幾隻,不光能吃,又能賣錢。”


    幾人隻接過勺子,卻沒接他的話。


    吳文吏也賣力的招呼客人上桌,老楊家的幾個兒子也在招呼客人上桌。


    楊一沫她們聽到喊吃飯的聲音,趕緊拉著這些小客人們去吃飯。


    小張這些鎮長的手下,來幫忙傳菜打飯。


    鎮長把托盤上的飯碗,先上一碗到老者麵前,一碗遞給楊阿爺。又對其他人說:“你們也端一碗,來到阿伯家裏,就不要不好意思。”


    楊阿爺:“對對對,都嚐嚐這苞穀飯。”


    鎮長立馬接話:“阿伯家的這苞穀好吃,不管是嫩的還是老了,做成這樣的飯,都好吃,不信你們嚐嚐看。最主要的是,它產量高,你們可這苞穀阿伯家畝產多少?”問完後又繼續道:“畝產七擔,如果好好打理,收成還會更多。”


    聽得人心癢癢,吳文吏趕緊打圓場,讓其過兩天去找他們。正好有一批種子冬季可以種,現在在吃酒席,就別說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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