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後院一間房裏,李虎正在哀嚎。


    孫豔豔剛把一個小鉤子捅進李虎鼻孔,一個中年婦人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這婦人是平時照顧她起居的,姓苗。


    她見孫豔豔榻上躺著個全裸的男人並未感到奇怪。


    女人一進門就對孫豔豔驚恐大喊:“娘子快逃,有歹人進了寨子。”


    這句話讓孫豔豔聽得一愣。


    歹人,我們不就是別人口中的歹人嗎?


    “到底出了何事?”


    “不知道,我過去給娘子取餐食時,發現寨子的兄弟都被放倒了,一夥賊人見到活口就殺。”


    孫豔豔一聽來了興致,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我兄長呢,還在聚義堂嗎?”


    “應該是。”


    孫豔豔自匣子裏取出玉帶,纏在腰上。


    這是她偶然得到的,款式行類似蹀躞帶。


    孫豔豔喜歡是因為它中間鑲有十三塊玉片,方便她插小刀。


    十三柄精鐵淬煉的小刀被她一一插進玉片當中。


    豔小刀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苗大娘,你先看著這人,我去會會他們。”


    ~~~


    這邊,劉異和張鼠還真抓了個舌頭。


    一個倒黴的小頭目,被張鼠按在地上摩擦好久仍在嘴硬。


    “老子把別人抽筋剝皮時早就想到報應了,你有能耐就直接把我敲成渣,讓我出賣山寨,你們做夢。”


    張鼠氣急,作勢要敲碎他的天靈蓋,被劉異一把攔下。


    “你呀,就是太過暴力,溫柔一點。”


    “還咋溫柔,這人軟硬不吃的。”


    劉異摟著張鼠肩膀蹲下,以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問道:


    “我們剛剛路過的是山寨的蓄養場吧?”


    張鼠和小頭目聽得都有些莫名其妙。


    這時候,他提蓄養場幹嘛?


    張鼠猜測好兄弟的用意:“你想把這貨喂狗?”


    劉異搖搖頭。


    “為啥你們想到折磨人,總是想把人丟去喂虎啊,豹啊,再不就是喂狗。這些野獸牙齒太過鋒利,幾下子就咬死了,多無趣啊。”


    “那你想怎樣?”


    “我想把他手筋腳筋挑了,然後喂豬。”


    “喂豬?”


    劉異點點頭。


    “豬是雜食的,也吃肉。不要選大豬喂,嘴太壯,幾下子就吃完了。要選半大的小豬崽,讓它們一點一點地啃,慢慢地嚼,豬牙是平的,至少要嚼上一兩天人才會咽氣。”


    一句話把張鼠和小頭目同時聽得毛骨悚然。


    小頭目的脊背一陣一陣地發寒。


    抽筋扒皮,也不過痛苦一兩個時辰,可這……


    頭腦中,他已經能想象出自己身體被那群小豬羔一口一口慢慢地咬,又扯不斷,直到磨爛而又死不了的慘相。


    怎麽會有這麽缺德的人。


    這人簡直比山寨裏的劊子手還狠毒。


    “你還是不是人,簡直是禽獸。”


    劉異被罵笑了。


    “過往被你們劫殺的商隊一定有不少人也說過這話吧,你們可曾心軟?”


    張鼠明白劉異在嚇唬人,他配合地拎起小頭目的身體,作勢就要往蓄養場走。


    小頭目被嚇得當場求饒。


    “我說,我說,你們要知道啥我都說,隻求速死。”


    “大當家和二當家在哪?”


    劉異提前打聽過,玄雲寨就屬兩位當家人功夫最高。


    “他們在聚義堂,你們要去那?我帶路。”


    no!no!no,傻子才去。


    之所以要問清他倆在哪,就是為了避開啊,老子還沒活夠呢。


    誰知道那倆貨現在死沒死,萬一還活著呢。


    劉異接著又問:“藏寶庫在哪?”


    “山寨哪來藏寶庫,平時劫來的貨物,大當家會找人賣了,換來的錢財除了給兄弟們分些,剩下的都會往寨子西邊的佛像裏送,那裏供了尊大佛。”


    那裏還有寨子裏最勇猛的一群兄弟看守,保證你倆必死無疑。


    “土牢在哪?”


    小頭目眼珠一轉,指了指山寨後院方向。


    “在那頭。”


    山上人人都知道三當家的住處就是屠宰場,男人進去沒一個能囫圇個出來的。


    小頭目心底冷笑,我死也要拉著你們陪葬。


    “好,你帶我們去土牢,若不老實,就將你喂豬。”


    張鼠有點不甘:“咱不先去找大佛嗎?”


    劉異卻道:“不用去找大佛了,我們能問到,你家二兄一定也能,我們還是先去參觀下土牢吧。”


    ~~~


    聚義堂裏。


    除了二當家和牛角外,全部人已經毒發,隻是輕重程度各有不同。


    吃肉多的幾個頭目,已經死透了。


    牛角為了給二當家醒酒,幾桶涼水澆下去,江小白被激得清醒過來不少。


    此刻孫全友也已毒發,他嘴裏全是血。


    一張嘴就能嘔出一盆,強撐著開始囑托身後事。


    隻有他知道這個二當家,他武力值絕對在自己這個大當家之上。


    “寨子遇襲,這次恐怕是大劫難逃,為兄求你件事。”


    江小白半醉半醒,一本正經地回:“大千世界,因果循環,一切皆夢幻泡影,孫當家又何必執念於一個寨子。”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你老小子的位子也是從別人那搶的,丟了又有什麽可惜。


    孫全友現在沒力氣抽他,求人氣短,隻能開始套交情。


    “當年你被趕出慈雲寺,在山門前苦跪了五日都不肯下山,要不是我收留,你現在豈能還留在山上?”


    江小白想想,又回:“物有本末,事有終始,前消因果,後添業障。”


    他的意思,這些年他為山寨雙手染血,洗都洗不幹淨,收留之恩,早就報完了。


    見這招對醉鬼也不好使,孫全友又開始賣慘。


    “世人皆罵我孫全友背信棄義,親手虐殺了自己的結義兄弟,他們卻不知道那畜生做過些什麽,豔豔當時才十二歲啊。”


    江小白沒耐心聽完他與前任寨主的恩怨情仇,直接出聲打斷。


    “你不就是想讓我替你保護孫女施主嗎?”囉哩吧嗦搞這麽多鋪墊幹嘛。


    孫全友艱難地點點頭。


    “這些年豔豔的性子再乖張、狠辣,我都不曾約束過她。是我這個做兄長的虧欠她的,她跟著我吃了太多苦了。”


    江小白微微皺眉。


    對於孫豔豔,他並沒太多情感。


    雖然同在山寨住著,倆人的交集卻並不多。


    但他確實還欠孫全友一個人情。


    他入寨後,孫全友親自定下:不滋擾僧人,不劫掠香客的規矩。


    江小白並非心無掛礙,慈雲寺才是他最在乎的。


    “我答應你,若貧道不死,一定護孫女施主周全。”(在唐朝,和尚自稱貧道,唐之後才稱貧僧)


    孫全友聽完他的保證,終於安心地閉上眼,放心死過去。


    他知道江小白這人,絕對的一言九鼎,隻要他答應的事,沒有辦不到的。


    牛角跟二當家簡單匯報了他取水時探查到的寨子現狀:


    兩夥人,一夥人是鹽販子,一夥人不清楚底細,全都戴著頭套,恐怕那些人很快就會找到這。


    江小白盡力集中精神,讓自己冷靜清明。


    “你先背著大當家去土牢。”


    牛角疑惑地看著他,沒反應過來。


    江小白解釋:“如是我聞,邪魔外道既已外逃,土牢現在應是空的,那裏反而最安全。”


    想想他又補充一句:“記住首先要躲的就是還沒死透的自己人。”


    牛角點頭,已經明白二當家的擔憂。


    他背著孫全友就出了聚義堂。


    江小白頭腦仍有幾分混沌,他拿匕首劃了自己左邊臉頰一刀。


    疼痛可以讓酒醒得更快。


    傷在臉上,還不耽誤戰鬥。


    他發現還沒暈死過去的嚴頭領正拿眼神瞟自己。


    江小白反手一刀,懟在嚴頭領心口上。


    “善哉善哉,不能讓施主清醒著落在外人手裏,貧道這就送你去西方極樂世界。”


    待確定屋裏全部人或死或暈,江小白也離開了聚義堂。


    沒一會,三個戴黑頭套的人和六個馬販子在聚義堂門口碰見。


    他們一起闖了進來。


    “藏錢的地找到了嗎?”頭套底下的張家老三張豹詢問。


    馮彪嘻笑點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剛找到,在寨子西邊,藏的寶貝可不少,好懸沒閃瞎我的眼,你家二兄也在那。”


    “那你們還舍得離開?”


    “沒親眼見到幾位當家人歸西,關兄長不安心,非派我過來搜。那些小嘍囉們說大頭目都在這裏。”


    馬賊的原則向來就是斬草除根。


    他拉起剛剛抓的一名小嘍囉,一腳將他踹到桌前。


    “去認認,哪個是你們大當家和二當家。”


    那名小嘍嘍,哆哆嗦嗦地走了一圈。


    他顫聲回道:“大當家和二當家好像不在裏麵。”


    馬販子一聽大驚,趕緊挨個檢查桌子上臥倒的眾人。


    “真沒有矮子和禿子,不是說大當家是矮子,二當家是禿子嘛。”


    這時,張豹翻到被江小白捅死的嚴頭領。


    “血還熱著,剛死。看來有人怕泄露行蹤提前殺人滅口了。”


    “張兄弟,我們一起搜,決不能讓這倆當家人活著。”


    張豹略有遲疑。


    他已注意到桌角有兩盤素菜,藕片和芹菜。


    這兩盤完全沒有動過的痕跡,應該是最後上的。


    他推測這裏原本坐著的應該是僧匪江小白。


    一點菜沒吃,他很可能就沒中毒哇。


    張豹明白他們一路打進來所向披靡,是因為遇上的對手即便清醒著也都是小頭目級別,不堪一擊。


    而聚義堂裏的這些就不同了,每個人都是身經百戰且殺人如麻的悍匪。


    二當家江小白,若他真沒中毒,一身銅皮鐵骨的硬功夫,怕是不好對付。


    張豹抬手對幾名馬販子道:“兩個當家人很可能分頭躲藏,我們也分兩夥去搜,這樣找得更快。”


    待幾名馬販子走後,張豹小聲指揮自己兩個弟弟。


    “八郎,你快去通知二兄他們,告訴他孫全友和江小白沒死,要小心。”


    “五郎,你跟著我要盡快找到九郎。那個惹禍精加上個廢材劉小二,這倆貨湊一塊肯定要出事,二兄就不該答應他倆讓他們單獨一隊。”


    “三兄,我們不追孫全友和江小白了嗎?”八郎問。


    “追什麽追,忘了劉小二說的,死道友不死貧道,危險的事先緊著馬販子上。”


    “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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