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別的朝代,文抄公們盡可以借用大唐的詩文裝逼,碾壓一切凡夫俗子。


    可他剛好穿到大唐,倒黴催的,這是個最不缺詩人的地方。


    不是不能挪用其他朝代的名家詩篇,問題是他庫存有限。


    會背的就那幾首,還經常搞不清朝代和作者。


    劉異嗬嗬訕笑,正想起身,就聽旁邊一桌有人譏諷:“禮樂崩壞,世風日下,一個不知薡蕫的田舍奴也敢進鸞翔鳳集之地。”


    劉異微微皺眉,側臉看向旁邊。


    旁邊分桌並坐著兩個青年,均是頭戴襆巾、身著長袍的文人打扮。


    一個白皮微須略瘦,另一個體態臃腫、臉色焦黃。


    剛剛出言譏諷他的,就是臉色蠟黃的這位。


    劉異直視他,認真問道:“兄台,你多大個屁啊,能把禮樂都崩壞了?”


    他一句話噎得全場嘩然。


    劉異剛剛與夥計扯皮時,已經有好多桌客人注意到他。


    實在是他的打扮在這裏過於非主流,忒紮眼。


    一個充滿芬芳的‘屁’字,徹底驚呆了這群斯文人。


    他們不約而同露出嫌惡的表情。


    隔了兩張桌,又有一人跳出來怒斥:“如此粗俗,簡直不堪入耳。”


    劉異瞪向那人:“那就克服一下,因為在下不打算改。”


    更遠一些,有個中年人故意拔高音量,大聲嘲諷:“即便你認得幾個字,略識之無,難道還敢作詩不成,小小田舍郎,也不怕貽笑大方。”


    這人聲音宏亮到整個一層樓都能聽見。


    這下即便之前沒有關注到劉異的,此時也發現天鵝群中混入一隻奇怪的東西。


    劉異看了看那人,而後目光又掃視一圈。


    他嘴角輕挑,滿不在乎道:“那就盡情地笑吧,趁你現在還有牙。”


    朝聞道夕死可矣……老子遲早打聽到你家住哪,晚上就去揍死你。


    鄰桌那位白皮微須的書生,此時也開口了。


    他語氣還算溫和,低聲勸慰道:“小郎君,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聽我一句勸,退一步海闊天空,趕緊走吧。”


    “退一步海闊天空?”劉異嗬嗬點頭,“有道理,那你們退吧,我不退,今天這飯我吃定了。”


    酒樓就該敞開門做生意,搞花活可以,但搞種群歧視就必須修理了。


    不破不立,劉異決定今天好心替他們改改規矩。


    書生氣得直搖頭……小農夫咋好賴不知,自己明明是為他好。


    有些文人壞心眼,他們想看到這個小農夫出糗,反倒希望他留下來。


    角落處有一個臉色暗沉,黑眼圈很重的青年。


    他露出一個明顯帶有譏諷的表情,陰陽怪氣道:


    “李太白說天生我才必有用,也許田舍郎指望在這能一鳴驚人呢,你們又何苦勸人家走。”


    他嗓音像是被公鴨親吻過一樣難聽。


    劉異上下打量他一番,薄唇嗤笑:“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兒子會打洞,兄台,你看上去就很會挖啊。”


    那人當場破防,豁然站起,氣勢洶洶地就要衝過來。


    劉異倒是很淡定,臉不變色,心不跳。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人被自己的同伴拉住,又重新坐了回去。


    文人嘛,怎麽能做有辱斯文的事情,括號公共場合。


    劉異憑一人之力懟成五連絕世,將滿屋文人都噎沒聲了。


    他冷眼巡視,於無聲中威懾:巭孬嫑烎。


    直到他確定再沒人敢跳出來挑釁,才麵向夥計道:


    “博士,將你家食賬拿來,本郎君要點吃食。”(食賬是菜單)


    夥計沒接話茬,搖頭歎息一聲,蹬蹬蹬跑上樓了。


    劉異猜測小夥計估計做不了主,可能跑去二樓問老板了。


    一盞茶的功夫,夥計又回來了,手裏還真拿了份菜單。


    劉異眉眼淺淺偷笑,翻看起菜單。


    一分鍾後,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臉色微微尷尬起來。


    娘的,一個菜單而已,搞那麽多生僻字幹嘛,不知道老子認識的繁體字有限嗎。


    呃……人家確實不知道,也沒義務知道。


    這些菜名貌似都很奇怪啊,到底啥材料做的?


    劉異不想讓滿屋文人看出自己的困窘。


    他沉住氣,淡定地在食賬上挑了幾個比較好認的名字。


    不愧是我,機智的一匹。


    “升平炙、珍郎、紅羊枝杖、通花軟牛腸,主食吃古樓子,再要一壇乳酒。”


    夠豪氣吧,老子有錢。


    夥計暗暗驚訝,沒想到這小農夫真認字。


    他又微微奇怪,不可置信地問:“你確定要點這些?”


    劉異錯愕反問:“怎麽,不可以點?”


    夥計皮笑肉不笑地‘嗬嗬’兩聲。


    “可以,當然可以,你帶夠錢了嗎?”


    劉異動作霸氣地從懷中掏出兩吊錢,往桌上一扔,語氣頗為嘚瑟地問:“夠嗎?”


    拽不拽,就問你拽不拽?


    “夠,足夠。”


    夥計抿了抿嘴,最終啥都沒說。


    他轉身往庖屋方向走去,邊走邊吐槽……這小郎君莫不是個傻子吧?


    直到菜一一上全,劉異才開始傻眼。


    他都點了啥?


    升平炙——涼拌羊舌


    珍郎——白切羊羔肉


    古樓子——羊肉餅


    紅羊枝杖——烤全羊,烤熟了仍有三四十斤,這咋能吃得完?


    乳酒——羊奶酒,對,不是馬奶,也不是牛奶,是羊奶。


    通花軟牛腸——羊骨髓。


    劉異的心在默默流淚,今天算是跟羊幹上了。


    姥姥滴,那些名字裏明明沒有羊啊。


    最可氣的是‘通花軟牛腸’,為啥也是羊做的?


    第一次見掛牛頭,賣羊肉的。


    看見別的桌有魚有雞,劉異想哭。


    他現在終於知道為啥剛剛夥計拿那種目光看他。


    那是一種瞧傻逼的眼神。


    這時,屋裏其他各桌先後爆發出“噗—噗—噗”的聲音,跟漏了氣的氣球一樣。


    笑吧,笑吧,老子就愛吃羊你管的著?


    他臉上佯裝淡定,心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是時,忽聽見一聲親切的呼喊。


    “小六一,你咋不等我就吃。”


    劉異回頭,看見好兄弟張鼠正笑嗬嗬朝他走來。


    他激動得眼睛裏都快閃出桃心了,赫然發現張鼠旁邊還有一張熟悉的麵孔。


    草,是萬大傻。


    萬成舉置身人多的環境有點輕微社恐,眼神顯得怯怯的,語調倒還算平穩。


    “劉二郎,說好請我們吃全羊宴,你竟真不失信。”


    劉異:納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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