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教坊主要教習伎人表演歌舞、散樂之事,稱之為俗樂,區別於太常寺掌管的雅樂。


    這是個男為悅己者窮的地方,過去教坊主要接待豪門顯貴,近些年由於禮部創收壓力有點重,也會接待一些富商豪賈。(教坊司歸禮部管)


    洛陽的教坊占地足有三十畝之多,修建得如同一處莊園。


    教坊裏麵山石嶙峋,樹木蔥鬱,在水榭溪塘之上建有幾座雕梁畫棟的聯排建築。


    每棟房子裏裝飾得富麗堂皇、輕紗垂幔,盡顯奢華。


    劉異、張鼠還有和尚,他們仨還沒走進教坊司大門口,就被兩名魁梧的屯守攔住。


    也不能怪人家狗眼看人低,這仨人穿得就不像有錢的樣子。


    一名屯守以傲慢的語氣說:“每人交五緡錢才準進門,外堂歌舞打賞與茶水另算。”


    另一名補充:“二樓雅間最低要九十緡,點一支曲子二十緡,點支舞三十緡。這裏的歌伎、舞姬可以斟酒吟詩遊戲,但不侍寢。”


    二位屯守以為三人聽後會被這裏的價目嚇到,沒想到一眼大一眼小的魁梧少年從懷裏掏出一張飛錢遞給他們。


    少年豪氣地說:“誰出門帶那麽多散錢,先把這個押上。”


    劉異偷笑,這個13裝的,我給你打滿分。


    兩名屯守一看麵值,當時換了副嘴臉。


    一位眉開眼笑道:“三位郎君裏麵請。”


    另一位朝裏麵大喊:“有三位貴客到。”


    劉異進門前,特意回頭看了外麵幾眼,轉回頭時嘴角奸笑。


    進去後,張鼠小聲湊近劉異耳邊吐槽:


    “太貴了,在這看支舞能在呂榮家看一晚上,還有小娘子陪睡。”


    和尚點頭認同:“是很貴,一個雅間能換一鬥燕姬葡萄酒了。”


    劉異無奈歎氣:“我也很肉疼,但這個錢咱必須花。”


    他要弄清事件真相,是誰搶他的一血?


    現在不能直接找小喬,會暴露他們認識,這個相識的經過可是個秘密。


    他們仨在二樓開了個雅間。


    房間比後世ktv最大的包房都寬敞好幾倍,裝修比呂榮家還豪華。


    劉異記得那日薛義說過小喬是名歌伎,那就隻能點歌了。


    得慶幸她不是舞姬,否則點一支要三十緡,肉更疼。


    教坊司內宅梳妝室。


    在這沒有馬賽克的時代,勾股定理正在現身說法。


    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剛走進來,就跟一名正在試訶子的姊妹吐槽。


    “我一首曲子還沒唱完,就被個一眼大一眼小的少年趕了出來,牛嚼牡丹,不懂欣賞。”


    她旁邊的歌伎驚訝:“是不是鹿鳴雅房那三個人?”


    “是啊,裏麵竟然還有個和尚。”


    “剛剛好像青梅阿姊也被趕出來了,真不知道他們到底要聽什麽曲子,馬上就輪到我進去了。”


    “也不必擔憂,他們給錢還算闊綽,有個少年郎長得也很俊俏,就是身體單薄了些。”


    旁邊化妝的小喬,將她們對話一字不落地聽進耳朵裏。


    她停下正在描眉的動作思索。


    一眼大一眼小?


    還有個和尚?


    身體單薄的少年郎?


    難道……


    小喬走到即將上場的那名歌伎身前:


    “秋彤阿姊,可否讓我先進去唱一曲,反正都是要被趕出來的,早點出來我好去見顧琴師,我們約好的。”


    秋彤笑道:“好吧,看在顧琴師的份上。”


    另一個歌伎叮囑:“小喬,你還是要好好唱,這三人打扮雖不出眾,可我聽說他們押了一千緡在櫃上,出手很豪氣。”


    小喬微笑道謝。


    當她抱著琵琶走進門時,劉異表麵裝得波瀾不驚,其實暗暗鬆了口氣。


    燒錢到此為止,實在痛啊!


    小喬見房裏還有兩名伺候的婢女在,也沒有敢顯露出與他們認識。


    她施禮後輕聲介紹:


    “奴家名喚小喬,擅唱《清平樂》《雙蕖怨》《眉峰碧》《念奴嬌》曲目,不知客官要點哪一曲?”


    “會唱《金縷衣》嗎?”劉異問。


    “會。”


    小喬在他們三人對麵的榻上坐下,調了調琵琶弦後,便輕聲吟唱起來。


    她的歌聲如娟娟泉水般清澈,霎是美妙。


    可惜和尚完全無感,他隻對酒有興趣。


    張鼠比較念舊,聽見小喬唱歌,他開始想念小榮娘子了。


    當劉異聽到“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句時,心裏有些難過。


    他又想起了自家老頭。


    老劉之前在地裏幹活時總喜歡哼唱這首歌。


    那老不正經的東西,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


    一想到老劉,劉異五味雜陳。


    這首曲子很短,一曲唱罷,小喬又問:“客官可還要再點一曲。”


    “不點了,你陪我們玩會雙陸吧。”


    小喬放下琵琶,將坐榻挪到三人近前。


    她拿起酒壺,給每個人斟滿酒,之後搖了搖空壺,回頭對一名婢女道:


    “酒沒了,你再去取一壺來。”


    那名婢女欠身退出。


    張鼠看著另一名女婢問:“我們點的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呢,怎麽還沒上,你去催一催。”


    最後一名婢女退出去後,四個人才敢放開說話。


    “恩公,你怎麽會來這裏?”


    “你先告訴我,衙門說教坊司歌伎指認一個叫郭保全的考生殺害薛義,這是怎麽回事?”


    小喬茫然道:“奴家也不知,前天來了十幾個衙役,他們與教坊使聊了一會後,便帶走了平日與徐宜交好的五個姊妹。”


    “徐宜?就是那個被薛義害死的小娘子?”


    “是,之前郭保全也曾糾纏過徐宜阿姊,他還把徐阿姊情郎的腿給打斷了。徐阿姊慘死後他曾放言一定不會放過薛義,可他這種富家子也隻是說說而已。不知為何現在衙門一口咬定就是郭保全殺害薛義。”


    劉異感覺這個郭保全也不像是什麽好鳥。


    不過這件事倒是越來越離奇了。


    洛陽縣令都是這麽辦案的嗎?簡直不要太英明。


    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不過與自己無關。


    劉異問:“你們這有後門嗎?”


    “恩公,你又要偷溜出去?”


    “是,我有件大事要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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