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走了四天,終於到達所謂的黠戛斯王庭。


    這幾天劉異情緒非常穩定,每天都是煩死了。


    他越來越不想說話,都想給自己報個手語班了。


    到達目的地後,他的興奮值終於被調動起來一點。


    他遠遠看見青山腳下有一大片區域用木柵圍起來,木柵就是城牆。


    城牆裏麵一望無際、密密匝匝的全是帳篷,這就是都城民居。


    半山腰高處位置,有一座大帳,用毛氈連在一起架成,他們叫“密的友”,這就是皇宮。


    皇宮周圍有一些比“密的友”小,但比一般民居大的帳篷,這就是首領們的豪宅。


    劉異感慨,遊牧民族真好,連皇宮都可以帶著跑。


    哪像他們大唐,天子九逃,國都六陷。


    不能怪天子沒出息,隻能怪皇宮不會跑,總被敵人霍霍。


    車馬繼續往前走,離城牆還有百八十丈遠時,能看見一堆黑壓壓的人群守在入口那裏。


    隨著距離拉近,劉異發現那群人中前排大多是黑發黑瞳的男子,後麵則是紅發碧眼的黠戛斯士兵。


    來這麽多貴族?他嘴角奸笑。


    隊伍最前列的注吾合素和他的衛兵整齊翻身下馬,他們朝人群走去。


    密羯趴在囚車柵欄邊上問:“這些都什麽人啊?”


    劉異歪頭看她,這幾天回鶻公主在囚車裏被關得灰頭土臉的。


    人間芭比,已經快變成人間芭比q了。


    都這樣了仍不能減少她的八卦心,每天不停十萬個為什麽。


    劉異看向前方正與注吾合素對話的兩人。


    注吾合素麵前的男子大概三十多歲,與注吾合素麵容有四五分像,臉色不如注吾合素紅潤,有些病態泛黃。


    這人身形異常消瘦,被身後健碩挺拔的黠戛斯士兵一襯托,更顯得體型單薄。


    劉異指了指這人對密羯說:“他是黠戛斯大王子比赫。”


    消息說比赫自幼體弱多病,看這人病懨懨的樣子應該不會錯。


    “那個胖子是誰?”密羯問。


    比赫旁邊站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膘肥體胖,像相撲選手一樣,肚子高高凸起。


    雖然這人臉胖到變形,但仍能他從眉眼中看出與注吾合素有幾分相似。


    劉異答:“是三王子霍爾。”


    密羯歪頭疑惑:“他肚子裏能裝多少油?”


    毛台這時湊近囚籠邊上,認真評估後回答:“做成燈油的話,大概夠用半年。”


    張鼠將毛台揪著耳朵拉回來,惡狠狠地命令:


    “以後禁止你倆討論跟人體有關的任何問題。”


    “為何?”


    “為了讓我們吃飯時不吐出來。”


    密羯怒道:“放開毛台,隻有我能欺負他。”


    劉異注意力不在他們這邊,他發現注吾合素好像與他倆個兄弟起了爭執。


    遠處三個人臉色都越來越難看。


    這時,比赫身後的士兵突然衝過來,走向囚車。


    看守劉異他們的士兵,沒得到注吾合素的命令不敢貿然反抗。


    他們眼睜睜看著這些人打開了劉異他們的牢籠,將囚犯悉數放出來。


    劉異走下囚車後伸了個大大懶腰。


    這幾天除了解手,他們一直被迫坐在車裏,人都快廢成考拉和樹懶了。


    一個士兵用生硬的唐話道:“大唐的使者,請隨我們來,大王子已經給你們安排了住處。”


    “謝天謝地,你們總算有個王子懂禮數的。”


    後麵囚車裏,江小白他們也被放出來。


    十個人再次匯合,跟隨士兵浩浩蕩蕩走進黠戛斯城牆內。


    他們被安置在距離“密的友”一百丈遠的帳篷裏。


    眾人進去沒多久,就有一群奴隸打扮的男男女女端著各式吃食走進來,擺放到桌上。


    除了牛肉、羊肉、馬肉,還有馬酪和糕餅。


    沒一會,一名士兵進來通報。


    “誰是大唐使者?我們大王子有請。”


    劉異剛站起身,就被張鼠一把拉住手臂。


    “放心,不會有事。”


    “真沒法放心。六一,這次你要再說什麽驚駭世俗的言論,能晚點說嗎?最起碼等我們這邊吃得差不多你再說,別像上次那樣,我們都沒吃飽就被抓了。”


    其他八個人齊刷刷點頭,用眼神表示這是群眾的呼聲。


    劉異苦笑:“不會次次這麽倒黴吧?”


    他被帶到一座頗為豪華的大帳內,裏麵裝飾的地毯絲毫不比他在嗢沒斯大帳裏看見的差。


    說是大王子召見,劉異沒想到比赫與霍爾全都在。


    比赫病懨懨的臉上在劉異進來後展露出一個還算親和的笑容。


    “唐使,都怪注吾合素不懂規矩,怠慢了你。”


    沒等劉異答話,霍爾接道:“他一個女奴的兒子,血統根本不純正,哪懂得什麽禮儀。”


    劉異眼眸含笑,真好,來這還能聽到八卦。


    注吾合素是女奴的兒子?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比赫讓劉異坐到他們對麵。


    “黠戛斯向來敬仰大唐,如果是我與霍爾先遇見使者,絕不會像注吾合素那般無禮。”


    劉異看看病懨懨的比赫,再瞧瞧不論去哪肚子永遠先到一刻鍾的實心胖子霍爾。


    他一臉真誠地評價:“我一看兩位王子的氣質就知道,你們是蠢蠢的中原後裔。”


    霍爾神色驕傲道:“那當然,我阿娜可是大唐雲州良家子。”(阿娜,母親)


    比赫沒有繼續這個無聊話題,他語氣遺憾地說:


    “唐使被注吾合素如此對待,必然窩了一肚子火,本來你可將委屈悉數告知我父,他是最重禮儀之人,定然會重重懲罰注吾合素,但不巧阿熱近期突發急症,恐短期沒法接見你。”


    “急症,什麽急症?”劉異一臉真誠,“在下恰巧懂些醫術,為大唐藥王孫思邈傳人,若阿熱不棄,在下願意問診。”


    比赫臉色驚喜:“特使真懂大唐醫術?若你能醫好阿熱,黠戛斯全族感激不盡。”


    “不妨一試。”


    “來人,即刻送唐使去王帳。”


    劉異離開後,霍爾豁然站起,一臉嗔怪。


    “你怎能讓他去王帳了?還沒有摸清底細,是不是真為唐使猶未可知,聽說還是跟回鶻人一起來的,萬一是刺客,欲對阿熱不利呢?”


    比赫哼一聲後奸笑:“他若刺殺阿熱,對你我可有損傷?畢竟人是注吾合素帶回來的。”


    霍爾恍然大悟,轉怒為喜。


    “還是兄長高明。”


    “若他真為大唐使者,見到阿熱必然會告上一狀;他若不是,真欲行不軌,闖禍也該注吾合素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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