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嚎個屁,我捅你痔瘡了?”


    “劉賤人,你去死,我不去築京觀。”


    “這是節度使的命令,你敢違抗?”


    “節度使才剛來,他認識誰?肯定是你攛掇的。你上次讓我給天德軍軍糧下毒,這次又讓我用死屍修觀,你咋專找我幹缺德事?”


    “你長得跟元素周期表第51號元素一樣,不找你找誰?”


    “你是不是又在拐彎抹角罵我?”


    劉異輕鬆接住周舟攻過來的二指禪插眼,反手使出一招猴子偷桃。


    兩人真真假假過了幾招。


    “劉賤人,天下怎麽有你這麽賤的人?”


    劉異神情驕傲,四十五度叫仰視天空,郎朗大聲:


    “天不生我劉三藏,賤道萬古如長夜。”


    “啊……受不了了!”


    “別嚎了,趕快召集你的手下吧。”


    那頡啜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處理營地上留下的屍體。


    烏介自然也不會幫那頡啜的人收屍。


    總不能任這麽多屍體橫七豎八隨意在大唐的土地上腐爛,築京觀也是集中處理屍體的方法。


    牙兵們連京觀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好在有現代軍事迷劉指導做現場講解。


    “挖地基懂不懂?這東西至少要一年不倒才行。”


    “哎呀,你這擺的不對,人頭要統一朝外,碼的整齊點。”


    “現在天寒地凍哪搞泥土啊,你點堆篝火將雪化了,底下的泥土就能挖開了。”


    “是是,一層人頭,一層泥土,給我夯實。”


    劉異感覺自己跟毛台和密歇待久了,也漸漸出現變態的征兆。


    眼見屍山摞得越來越高,他心中開始自厭。


    “老爹,你贏了。”


    他與李歸分別那夜,李歸曾評價兒子還是太過善良,說他需要曆練。


    劉異感覺從軍後他的心變得堅硬了,如今竟連死人都要利用。


    他曾私下評價劉沔和盧平是狹義的民族主義者,除了大唐子民,他們並不在乎其他民族的疾苦。


    如今他自己也成為了這種人。


    劉異正對著屍山做自我懺悔,忽聽後麵傳來騷動聲。


    “這人還活著呢。”


    “別動,你別打我呀。”


    “看清楚,我們是唐人。”


    ……


    劉異回頭,看見兩個牙兵押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異族人向他走來。


    前麵正指揮搬屍體的周舟也開始往這邊走。


    被押來的這人一路上用回鶻語、唐話夾雜著大喊:


    “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密歇。”


    “毛台也行,振武城的毛台。”


    “能幫我給密歇和毛台帶句話嗎?”


    劉異詫異。


    兩牙兵將人押到近前,其中一個抱怨: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屍體先動的手。”


    劉異抬起這人血糊糊的一張臉端詳。


    “布蘭?”


    “劉異,你是劉異?”


    “你沒隨那頡啜東遷?”


    “我逃出來的。”


    赤心宰相出事後,他的部落大都被那頡啜收入囊下。


    布蘭的身份一下子變得尷尬。


    他的二姐夫變成了他的殺父仇人。


    他的大姐夫忽然嫌他礙眼,突然禁錮了他。


    後來他被大姐接到自己的營帳保護起來。


    事發當夜那頡啜帶兵出去救援部落時,布蘭大姐告訴弟弟這是他唯一的逃生機會。


    以他大姐對自己丈夫的了解,那頡啜早晚會殺他。


    可布蘭又能逃到哪去呢?


    振武城外的三支回鶻勢力,沒有一支能容得下他。


    振武城他又進不去。


    他藏在一個剛遭搶劫屠殺的部落裏,偽裝屍體直到那頡啜的大軍離開。


    布蘭沒想到做屍體也不安全,突然來一夥唐人開始打他這具屍體的主意。


    劉異聽明原委後拍了拍布蘭的肩頭:


    “遇上我是你命不該絕,我帶你進城。”


    布蘭委屈的想哭。


    自從父親死後,他遭遇太多背叛了,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幫助他。


    周舟聽了半天斜眼問:“你個遛狗兵憑什麽帶他進城啊?”


    劉異笑著攬過周舟的肩膀:


    “我自然不行,但你可以呀,誰讓你是牙兵隊長呢,給他換身你們牙兵的衣服。”


    “停,我憑什麽幫你作弊?”


    “過幾天小割割生日,我們打算在阿史那邸幫他慶祝,劉沔老頭差人送過來十壇劍南好酒給他,十壇啊,你就說你來不來吧?”


    周舟抿嘴擰眉,整個五官都在做鬥爭。


    該死的劉賤人,知道自己不僅喜好熱鬧,還喜歡喝酒。


    勾引我!


    周舟將劉異拉到一邊,麵色嚴肅地說:


    “我問你一件事,你告訴我,我就幫你。”


    “說。”


    “當年咱倆同在一個踏白小隊,關係還不錯,為何競爭第九隊隊長的時候,你陰我?”


    “我想當官啊。”


    “我之前也是這麽認為的,後來發現你離開踏白時一點猶豫都沒有,聽說節度使給你牙將你都不做,那你當年為何要搶踏白隊長?”


    這件事一直是周舟心裏的一根刺。


    他轉去做牙兵後也因為這事處處針對劉異。


    劉異歎了口氣,沒有回答。


    周舟盯了他一會,最終把頭側向一邊,也歎口氣。


    “是我叔父,對吧?是他拜托你的?”


    周家這輩就他一根獨苗,他當初做踏白時周池就不同意,覺得太危險。


    “你為何不自己去問他?”


    周舟鬱悶道:


    “做長輩為何總打著為你好的名義給年青一代安排人生呢?”


    劉異拍拍他肩膀,同命相連道:


    “都一樣,我家老頭死了還在管我。”


    “死了怎麽管?”


    ……


    阿史那官邸主屋。


    孫豔豔跟密歇正在摘豆芽。


    唐代本來沒有發豆芽的技術,這是劉異教的。


    因為江小白常年吃素,振武城又地處草原,夏天他能吃的蔬菜都不多,何況是冬季?


    為了不讓和尚餓死,劉異便教了孫豔豔發豆芽的方法。


    孫豔豔打算今晚用豆芽和豆腐給和尚煮個湯。


    她見張鼠推門進來,隨口指使道:


    “九郎,你出去把柴劈了,等會做飯要用。”


    張鼠推脫道:“我遛一天豹撲了,挺累的,你讓毛台去劈吧。”


    “昨天就是毛台劈的。”


    “那你讓和尚或第五甲去。你看我家小六一多心疼我,從不讓我幹重活,今天他出城搞建設帶著一群牙兵去的。”


    張鼠還沒有意識到危險,他說完就倒了杯熱水,坐到凳子上滋溜滋溜地開喝。


    孫豔豔在他背後慢慢掐腰,怒火值急速飆升。


    密歇好奇:“豔豔阿姊,你的鼻孔在噴氣唉。”


    “熱的。”


    “屋裏很熱嗎?”密歇疑惑。


    孫豔豔慢慢又把手放下去,繼續跟密歇摘豆芽。


    她以閑聊的語氣問密歇:


    “【玄雲酒肆】旁邊那家酒館你知道不?”


    密歇搖頭:“不知道。”


    張鼠回頭接話:“你說【齊家酒鋪】?”


    “正是,齊家酒鋪的老板娘最近被抓了。”


    “哦,為何啊?”


    “她給齊掌櫃下毒,想毒死他。”


    “他們夫妻感情不是挺好的嗎?”


    “那隻是表象,聽齊娘子講,他夫君成親後就一改做派,越來越懶惰,每天跟大爺一樣什麽活都不幹,齊娘子說這樣的郎君不要也罷,還不如毒死。”


    張鼠疑惑:“這不至於吧,那齊掌櫃死了嗎?”


    “不知道唉,我打算明天去牢裏探望下齊娘子。”


    “你探望她做什麽?”


    “問她下的什麽藥呀,用多大的量,下在哪裏能不被發現。”


    密歇一臉天真地插話:“回來分享一下唄。”


    “好,我試過再分享你。”


    張鼠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感覺毛骨悚然。


    “呃……娘子?”


    “幹嘛?”


    “柴在哪,我去劈柴。”


    “你不說讓和尚劈嗎?”


    “亂說,你瞧你郎君這把子力氣。”張鼠說著亮起自己飽滿的肱二頭肌,“和尚幹活哪有我幹得利索。”


    “你不累了?”


    張鼠豪氣表示:“不累不累,家裏還剩什麽活,全部我來幹。”


    “你說我不如劉異心疼你?”


    “怎麽會,我何德何能啊,能娶到這麽賢惠的娘子。”


    口氣孝的跟親孫子一樣。


    孫豔豔望著張鼠離去的背影偷笑。


    張鼠剛離開主屋沒一會兒,大門又被打開了。


    劉異還未進門,聲已先到。


    “密歇,你看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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