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異本想跳過去解救,忽然看見對麵人群中有個熟悉的麵孔正在撥開人群往內圈擠。


    劉異以看好戲的表情賤兮兮發笑,忽然決定不幫忙了。


    黃巢拍向崔昊的手落到一半忽然卡殼,他右手腕被人擎住。


    “你有什麽事,衝我來。”


    崔昊驚喜呼喊:“鄭言,你終於來了。”


    鄭言的另一隻手驟然向黃巢左腋下攻去。


    黃巢在被打和放手之間,終於放下崔昊。


    “衝你來?好,那我就打你。”


    黃巢旋即向鄭言踢出一腳。


    滎陽鄭氏子弟都自幼習武,鄭言也不例外,他當即與黃巢劈劈啪啪戰在一處。


    圍觀學子們迅速再往後退,將內圈場地擴得更大,方便他們打架。


    兩人有來有往拆招,不嫌事大的考生們在外圈呐喊助威。


    “鄭言,你代表士族,必須贏他。”


    “黃巢,咱們寒門不能輸。”


    ……


    鄭言的狐朋狗友們終於擠到內圈靠前位置觀戰。


    劉鄴問:“那黑小子塊頭那麽大,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垂之。”


    顧非熊問:“你能打,還是我能打?”


    兩人齊齊看向於琮和裴鉶。


    裴鉶:“二對一勝之不武吧,等垂之輸了我再上。”


    這時崔昊回頭道:


    “垂之不會輸的,那人不是他對手。”


    她跟學閥二代們是在劉異結婚上鬧洞房時認識的。


    就像崔昊判斷的一樣,黃巢雖有猛力,但功法不精。


    鄭言與黃巢打鬥的時間越長,優勢越明顯。


    劉異一直在另一側冷眼旁觀,暗暗評估黃巢的實力。


    劉異在鄭言即將取勝時,撥開人群,走進比鬥內場,站到崔昊旁邊。


    他拍著巴掌恐嚇兩隻鬥雞:


    “你倆再不停手,我就將你倆全都抓去坐監。”


    鄭言眼角餘光瞥見劉異,當即停手往劉異身旁退。


    黃巢此刻卻不依不饒起來,又是蝴蝶肘,又是劈砍手,步步緊逼。


    鄭言退到劉異身前半丈時,黃巢還在糾纏。


    甩不掉狗皮膏藥,他也很苦惱。


    劉異一個箭步衝上去,擋在鄭言身前,加入戰局。


    黃巢的拳頭距離劉異胸口半寸時硬生生停住。


    他憤恨地振臂怒吼:


    “劉街使,你也出身寒門,為何要幫他們士族?他們欺壓得咱們寒門還不夠嗎?”


    “黃巢,你不是對士族不滿,你是恨自己不是士族。”


    “胡說,我是恨他們處處享受特權,科舉根本不公。”


    “你可知道李德裕李相公的兒子,去年也落榜了。”


    黃巢震驚片刻,隨後又道:


    “那又怎樣?排在前頭即便不是趙郡李氏,也會是其他士族。”


    “你聽說過去年科舉狀元盧肇嗎?”


    黃巢搖頭。


    劉異繼續道:


    “盧肇出生在袁州宜春的一戶農家,他自幼誌氣高遠,就像他在自己詩中寫的‘古人盡向塵中遠,白日耕田夜讀書。’盧肇在會昌二年通過發解試拿到鄉貢資格進京趕考,當時沒人看好他。當地縣令隻為宜春另一名叫黃頗的考生準備了鹿鳴宴,完全無視盧肇。結果會昌三年發春闈榜時,盧肇這個寒門子一舉奪得狀元,不僅榮耀鄉裏,也讓當年看輕他的人大吃一驚。”


    盧肇就是劉異初來長安住進龍興寺那夜,一進寺門遇到的那個到處找鄭言的傻憨憨。


    鄭言為了躲盧肇才與劉異在龍興寺齋堂相遇。


    劉異繼續道:“科舉不能說完全公正,但正在逐步變好,盧肇能中狀元就是最好的實例。”


    他本是好心勸慰黃巢減少憤恨,化解他的戾氣,沒想到黃巢聽後勃然大怒。


    “你在譏諷我對嗎?劉街使的意思是說若我將來落地,肯定是因為自己才能不濟,否則盧肇都能當狀元,我為什麽不行?”


    劉異服了。一個am,一個fm,他倆沒在一個頻道上。


    這種自卑又極端的人特別容易產生反社會心理,無論別人怎麽勸,他都有自己的一套邏輯解讀。


    軟的不行隻能來硬的。


    劉異靠近黃巢,貼著他的耳朵威脅:


    “誰管你tmd是寒門還是士族,是英雄還是狗熊?我隻想警告你,別的士族我不管,但你若想動滎陽鄭氏,就是與我為敵,我會讓你後悔投胎生在大唐。”


    這是鄭宸的家族,他不能讓宸兒受到傷害。


    黃巢不可置信地望著劉異,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撕破臉。


    離他倆不遠的鄭言驚得瞪大雙眼,原來劉異這麽在乎我?


    他感動得想哭,這個朋友交的太值了。


    黃巢盯著劉異半晌,一字一句回道:


    “千古惡來的話我記下了,咱們走著瞧。”


    說完他用力扒開人群,決絕離開貢院門口。


    看熱鬧的學子們或是繼續看榜,或是三三倆倆散去。


    劉異剛想轉頭找鄭言時,背後有個聲音叫道:


    “劉街使?”


    劉異回頭,發現是劉乾。


    “臭小子,你怎麽這麽晚才來?”


    “要不是兄長逼我,我還不想來呢,我知道自己答得如何,十通八晉級的,對不對?”


    劉異微笑點頭。


    “腹有溝壑,胸有成竹,比你阿兄強。”


    “黃巢呢?他晉級了沒?”


    “你自己去看。”


    劉異轉頭時看見不遠處的學閥二代們正一臉奇怪表情望著鄭言和崔昊。


    鄭言和崔昊正旁若無人地私聊。


    “你為何又穿成這樣出門?我今日若不出現,你可能就被黃巢打了。”


    “我來幫你看榜,穿成這樣方便些。”


    “你以為我會落榜嗎?”


    “不,我其實是想見你,自從我們在龍興寺被……被那人撞見,你就一直躲著我,也再沒回過龍興寺,我找不到你,隻能來這裏堵你。”


    “我……我要專心備考。”


    “你騙我,你就是不想見我,對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麽?”


    鄭言紅著臉訥訥道:


    “我之前以為我們隻是兄弟情,沒想到……我們不該這樣的,家裏不會同意的。”


    鄭言認為滎陽鄭氏是李黨,博陵崔氏大房是牛黨,兩家族長若知道肯定不會同意他倆在一起。


    鄭言的狐朋狗友們以為吃到了不得了的大瓜,集體表情驚悚。


    難怪鄭言一直對女子沒興致,原來他好這口。


    小夥伴們瞬間不淡定了,眼睛裏閃著無數驚歎號。


    劉鄴內心:完了,我過去還嘲笑過鄭言古板,原來人家這麽前衛,我輸了。


    劉瞻內心:完了,我過去還跟鄭言一起洗過澡……


    於琮內心:完了,我妹妹喜歡鄭言,結果鄭言喜歡男人。


    顧非熊內心:完了,鄭言以後不會再帶我們去萬景樓了。


    裴鉶內心:太好了,多好的寫作素材啊,自從我偷偷寫完傳奇《聶隱娘》,正愁沒靈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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