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依照自家女兒的身體,如果可以和娘家能夠親上加親,按照母親的照扶,確實可以算作是好事一樁。


    可有件事賈敏心裏也跟明鏡似的:她和二嫂之前在娘家就有隔閡,要是自己寶貝女兒以後成為她的媳婦,那不是要任由她搓扁揉圓?自己母親畢竟年歲大了,也護不了黛玉一世啊!


    不成,母親這個提議可不能答應,但是也有找個理由,不能直接落了娘家的麵子,賈敏思考許久才提筆寫信:


    “母親,多謝您的厚愛,隻是從按我內心想來,還是希望黛玉將來可以嫁的近些,這樣我也能有個念想,女兒不想她如這般遠嫁他鄉,日後隻能和母親寄情於書信……”


    當賈母收到這封信時,也是鼻子一酸,隻對身邊人哀婉歎息:“唉,敏兒如今真是長大了,做了母親,行事作風比以往倒是周全不少。


    老二家的,瞧你那眼巴巴的樣子,把心放回肚子裏麵去吧,黛玉那孩子,終究是與寶玉緣分淺了些,敏兒是希望那孩子將來嫁的離她近些……”


    王夫人聽到自己的寶貝兒子不用配小姑子那個病秧子女兒,恨不得起身鼓掌歡呼,可是現在場合也不對。


    她隻能口不對心地向賈母解釋著:“老祖宗,您這是誤會我了,終究是妹妹自個不願意,再說了,黛玉那孩子,還比我們寶玉大兩歲多呢,兩人還是有些不妥當!”


    賈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心裏暗罵二兒媳的愚蠢,那林姑爺如今的官位可不低,又是探花出身,要是能娶了黛玉那丫頭,以後在仕途上肯定會比常人走的遠。


    算了,這件事暫時不急,以後還有操作的餘地,賈母隻再說一番冠冕堂皇的話:


    “唉,女大三抱金磚啊,原本我還還挺看好這樁喜事的,隻可惜……


    罷了,此事情就這樣算了吧,你們可別往外傳,免得傷了自家人之間的和氣!”


    因為林斐文(林如海的大兒子)在讀書上的天分開始逐漸顯露出來,賈敏開始慌了:


    不行,若自己再沒有嫡子傍身,這林家以後的一切,可不就要便宜了這個庶子,那她的女兒也會無人依仗,還得在其他人手裏過活。


    於是,賈敏隻好再次服用了得子藥,這一次的孕期反應要比懷林黛玉時期還要劇烈。


    在孩子四個月的時候,賈敏就要熏艾保胎,府中的瑣事,也被強製移交給了崔蘭芝。


    原本賈敏本人是不願意把權利讓渡給其他女人的,奈何餘穎借口年紀大,不管事;林黛玉才堪堪三歲,也不頂事;林如海又親自發話讓她交權,以孩子為重。


    崔蘭芝是個有野心的,她管理林府來,不僅沒有出現任何的差錯,反而比在賈敏手上,更讓府中其他人信服。


    【二夫人管家,我瞧著就挺好的,一視同仁,從來不偏心她們院子裏的下人!】


    【就是,隻可惜夫人才是真正的當家主母,二夫人就算再有能力,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得了,主子們的事情,我們這些下人煩什麽心,隻要月例銀子少不了,我可不管頭頂上到底是哪座大佛在管家!】


    ……


    賈敏此刻肚子已經有八個月大,想著依照大夫的囑咐,最近盡量多走動,這樣到了生產的時候,也能順利些,沒想到卻聽到假山內側這些下人的誅心之言。


    “放肆,你們都是哪個院子的,主子們的事情,啟容你們放肆!”


    賈敏氣得臉色漲紅,眼神冷厲,她自認為自己出身名門大家,在管家理事上,肯定不會弱於銅臭滿身的崔蘭芝,可聽著這些下人的話,簡直就是在把自己的驕傲往泥地裏麵踩!


    “夫人饒命,奴婢們也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才會說出這樣混賬的話!”


    “是啊,奴婢們不是有心的,求夫人饒恕我們吧,砰砰砰!”求饒聲夾雜著時不時的磕頭聲。


    ……


    翠蘭正準備上前去掌摑這些碎嘴的丫頭,卻不想聽到了主子的悶哼聲,回頭一看,嚇到肝膽俱裂。


    “不好,主子見紅了,快去請大夫過來!”


    有道是七活八不活,賈敏拚了命,隻產下了一個渾身青紫的孩子。


    大夫隻瞧了一眼,心裏就有不好的猜測,等把了脈搏後,更是無奈地直搖頭歎氣。


    “貴夫人身體本就不康健,在這個年紀生子本就勉強,如今又是早產,恕老夫直言,小少爺脈搏無力虛浮,底子又太過孱弱,林大人要有個心理準備……”


    林如海心神一震,他膝下如今才隻有一子一女,實在單薄,本以為可以多個嫡子,誰料是個活不長的!


    果然,在孩子生下的第十八天,就不幸夭折了,嫡子的離世,讓賈敏在月子裏麵情緒更加激動,至此一病不起。


    一年後,賈敏纏綿病榻而亡,臨終前特意囑咐林如海:“相公,妾身隻希望你可以將黛玉扶養長大,不能讓旁人欺負了她,我的嫁妝隻能留給她一人,咳咳……”


    林如海回想起往日裏的點點滴滴,對於他曾經用心愛過的發妻,更是滿心愧疚,“敏兒,別說了,我都答應你,我定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女兒!”


    賈敏自知自己時日無多,便想為唯一的女兒安排好退路,她想到母親前些日子的信,剛想開口,卻被一口濃痰堵住了喉嚨。


    餘穎自然不會讓她有機會將林黛玉托孤給賈母,賈家如今正是烈火烹油之勢,林家決不能和它牽扯上半點幹係。


    十日後,當賈母收到女兒病故的消息後,立刻派賈漣又一次來到了林家。


    “林姑父,我們老祖宗憐惜黛玉那孩子,想把她接到榮國府教養,家裏正好有許多和黛玉年歲相仿的孩子……”


    林如海立即出聲婉拒,將餘穎和他商議好的說辭搬了出來。


    “漣侄兒不必多言,家母正在病中,黛玉理應侍奉她老人家左右,還有她尚在孝期,叨擾你們,也委實不太合適……”


    林如海的理由實在強大,賈漣根本找不出帶走林黛玉的理由。


    賈母知道後,心裏很是可惜:元春那丫頭已經在宮裏得了恩寵,奈何他們家如今也是青黃不接,本想著借著外孫女的由頭,為元春謀劃……


    若幹年後,榮國府家業凋零、親人離散,活著的幾人,也隻能苟延殘喘度日,而這一切都與林家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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