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包奶茶粉隻是個幌子,真正要用的,已經倒進了絲襪手套裏,就是有點像沙子,磨人,和可樂發生了劇烈反應,引發了爆炸。


    火光劇烈搖晃,差點被熄滅了。不過,最慘的是林小姐。


    “喝啊!”她“嗖”一下拖著白煙飛出門外,頭先著地,“duang”地撞了一下後接續翻滾,滾了七八圈才得以用尾巴抓地急停,身上滿是濕漉漉的泥巴。


    屋外,寒風凜冽,尖銳的雨毫不留情地穿刺所見的一切。


    “呸……還有小手段。”她單膝跪地,吐出髒水,站在火光與黑夜的交界處,惡狠狠盯向前方,拳頭擊入鬆軟的泥地,“不過,藥已經打進去了,我看你怎麽辦!”


    更何況,還有那麽多神經毒素。雖然一百倍是她誇大其詞了,但絕對能保證他第二天動彈不得,變成一隻任由擺布的布娃娃。


    屋內火光實在有些耀眼,眼睛驟暗驟明,還沒有適應。


    大約十幾秒後,她終於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率先映入眼簾的,是踏著小皮鞋的黑絲,露出門框,但沒有膽量邁出。


    還想著穿鞋啊?不過也好,免得等會兒浪費時間洗。


    可踏出一步後,他就沒再動了,仿佛定格住了一樣。裏頭還乒乒乓乓響。這種聲音,她知道,是那種崩潰,不敢承認,於是用頭撞牆,希望靠疼痛喚醒最後的意誌的無用功。


    “想要了,對吧?”她嬉笑著站起,雙手比作小傘,架在額頭上,擋著飛濺的雨絲,“沒人受得了這種藥的,更何況我已經把你()。”


    可他沒動,隻是停止了撞擊,仍在踟躕。


    “別掙紮了。隻要五秒鍾,這種藥就可以擴散到你的心髒,半分鍾內擴散到全身。(刪減)”


    她冷笑著,騰出一隻手,從尾巴裏抽出一隻傘,可剛撐開,狂風就強行搶奪起它來,根本舉不起來。


    “該死,維德你他媽腦子有坑……”林小姐一跳一跳,想翻下來,不能讓自己的小美人出來淋雨。


    突然,傘架上突然亮起點點黑光,所有骨架一齊崩斷,完全散架了,最後中心連接處也被無形之力截斷,整個傘麵都被生生扯下,消失在風雨之中。


    “假冒偽劣?不會吧!”她看看標簽,確實是l公司產的,一百二十九車菊盾,雖然是內部價,一折,但產品總是一樣的啊!


    l公司怎麽可能產假貨啊!咱都是信〔虛飾〕的啊!


    她正罵罵咧咧著,突然瞳孔放大,心髒猛一抖。抬頭往前,他還在裏麵,躲著不出來,肯定藥效發作了,發情了。


    “但,我這是……”她的頭在一瞬間變重了七倍,眼皮子底下就像掛了兩隻啞鈴,拚了命往下拽。現在,就想,倒頭就睡!


    “不對,不可能……我開了!”她怒喝著,扇了自己一巴掌,但無濟於事,隻是變得越來越困,腰都直不起來了。


    先前,從別西卜身上搜出那包奶茶粉後,她就開啟了“免疫催眠”的〔罪魂〕,但現在的症狀,顯然是被強行催眠了。


    多蘿西技藝不精,哪怕會催眠,催眠等級也是不高的,輕易就能屏蔽……


    她猛掐大腿,堅持著最後的意誌。行吧,你耗吧,我比你能耗。


    她正要用點法術,卻發現,自己的罪孽力,已經流失了七成!白天做完藥,確認過了,還剩八成來著!


    “怎麽會……一個小小的法術,不會耗那麽多——”忽然,她猛然驚醒,氣憤地把斷掉的傘骨捅入尾巴,擰動,咬牙切齒道,“那張,合同!”


    別西卜簽的那張合同,一開始拿出來後,就放在一邊了,沒有收回。她經常忘記,所以叫小紙片提醒她,但這緊要關頭,小紙皮居然失職了!


    “我……我他媽……”林小姐恨得牙齦出血,拖著沉重的步伐,邁出一步,又一步,“沒事,沒事……”


    他還在裏麵,感覺一點點增長,回去直接撲倒,不弄,直接呼呼大睡。他得不到滿足,根本睡不著,明天早上照樣昏昏欲睡,精疲力盡。


    汗水混雜著雨水滴下,泥巴就像要把她的腿吞進去似的,深陷其中,很難拔出。


    “該死……我還是吃點k公司的維他命吧……”能解除催眠,虧點就虧點咯。尾巴翻出一個綠色的小瓶子。她擰開了瓶子,倒了兩粒黃綠參半的膠囊,正要吃下——


    忽然,側麵響起了踏水聲。


    “啪嗒,啪嗒!”三步並作兩步,有人飛奔而來。扭頭,隻見黑影,和一抹白,突如其來,然後猛然探出。


    “啪!”她被一擊拍在臉上,人,藥和藥瓶全部飛了出去。


    “咳咳!”她在泥地上滾了三四圈,落入淺水坑中,狼狽不堪,漂亮的白發沾了泥巴,雙手撐起身體,側身望去,卻再一次瞳孔放大。


    如果是馬斯,她不會驚訝,畢竟那麽多次了,那個家夥總會出現得很是時候。


    可麵前,是她的小美人。


    他滑行向前,單手執著騎槍,刺入水麵,濺起水花和泥跡,急停並撐住身體。


    剛剛踢在她臉上的左腿仍高抬著,套著破洞(),沒有穿鞋,在雨中滴著水,之後卷曲,放下,毫不在意地踏入了泥濘——不,髒了!


    而他的另一條腿則隻穿著鞋,沒有(),但流著血。(刪減),但鈴鐺已經被扯掉了,不能再指示小鳥的方位了。


    林小姐瞄了眼屋裏,見黑絲和鞋子仍在那,擦擦眼,得以看清。


    那是椅子的腿!我居然對著它在發癲!


    “嗬……這是你,最後的,理智了吧?”林小姐媚笑著轉過頭來,卻再次傻了眼。


    先前,他隻有下半身暴露在火光中,上半身模糊不清。


    他上前兩步,左袖下空蕩蕩,袖口滴著血,右手則將騎槍當拐杖,深入泥地中。


    “你……你這個……”隻有親眼得見,林小姐才知道,她的小美人,為了他的小妹妹,能有多瘋狂。


    一分多鍾前,爆炸剛剛結束,別西卜就被炸滾到了地上,將劇痛的手伸入火堆中,抽出那本藏匿在黑袍裏的魔法書。


    它不會因物理攻擊受損,而黑袍恰成了它最好的掩護。他二話不說展開騎槍,先捅自己大腿一槍,喚醒知覺後換手,毫不猶豫地粉碎了注射過的左臂。


    但之後,他馬上解除了騎槍,讓刺股斷臂的劇痛解凍麻痹的神經。這兩者的關係很微妙,算是以毒攻毒了。


    “我在一旁看著都快急死了!”小紙片藏在他的兜裏,悶聲抱怨道。


    是它勸林小姐拿兩瓶可樂進來,以備不時之需。是它挺身而出,在接吻的前一秒擋在他們之間——這不算占便宜吧。


    以及,它先前還叨叨了兩段藏頭話,騙過了精蟲上腦的主人。


    拚起來,一句是,“簽約可以反殺”,另一句是,“聽從,我幫你擋親親”。


    “麻煩你了。”別西卜低聲嘟囔著,身體很燙,但又被這冷雨中和,再加上心底那股無處發泄的仇恨,暫且壓製住了少量禁藥的藥效。


    當然,現在可不是刨根問底,當好奇寶寶的時候。


    “啊哈哈哈……不錯,不錯,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林小姐盤腿坐著,已經沒辦法站起來了,攤手笑道,“我知道你是害怕了。來吧,抱一下,我免你一半債務。不然——”


    “你當初也是,這麽騙我的母親的,是嗎?”別西卜埋頭,借住槍柄撩起濕透的長發,搭在耳側,語氣很平靜。


    “瞎說什麽呀!明明是卡塔琳娜!”她憤憤捶了捶膝蓋,雙手叉腰,“是她給你的媽媽打了藥,逼她尋短見!可以居然還給她立碑,給她報仇,真是諷刺!”


    別西卜沒有搭話,低著頭,流血的光腿踢著騎槍的槍身,動作很輕。


    “沒話說了吧?她是你的殺母仇人呀!你還憐憫她……可我恰恰相反,我是可以成為你第二個媽媽的人呀!”


    她正癲笑著伸手。忽然,光腿上燃起黑焰,重重踢在騎槍下端,完成上膛,並使槍尖破開泥濘,濺起雨滴與泥巴,對準她。


    “嘭——嗖!”黑焰炮彈擦著耳朵掠過,在十幾米開外炸響,轟開地麵,留下一個扇形小坑。


    林小姐笑容凝滯住了,回望那個坑:他是認真的。隻是,在發射的前半秒,他想起了那個互不攻擊的合同,硬生生扭開了。


    別西卜因後坐力向後滑行,槍尖往上飄,滑過頭頂,踉踉蹌蹌要摔倒,又匆忙與騎槍來了一段華爾茲轉圈,轉至其之後,插地急停。


    腿還是很軟,就像一直在被撓癢癢一樣。剛剛踢出那一腳已經是極限了。


    “我不傻,姐姐。那些針,是您給她的。”他低著頭,依靠著騎槍,邊說邊喘息。


    “胡說!你看過信的,分明是維德給她的!”


    “您怎麽知道信裏說了什麽呢?”別西卜搖搖頭,哼了口霧氣。


    “我……”


    “所有的信件,已經被坦什特炸成灰了。”


    謊言,不攻自破——哦不對,她從不撒謊。


    “除非,寫那封信的時候,您就在陛下旁邊。”白霧不斷從口中飄出,被寒風吞噬殆盡。


    “我不在他旁邊!”“那就是對麵,樓下……管他呢。”他已經清楚這個女人的說話手法了:選擇性事實,即我說的確實是事實,但是是偏頗的,故意把你往她想要的地方引。


    “而且,我想,陛下自己肯定不會在信中寫什麽‘招式主權’式撩裙。”


    “陛下博覽群書……”沉默,她成功給兩人都幹沉默了,自己都汗流浹背了,因為那個人前不久還身騎風暴,手揮百米鏽刃砍她。


    而且,她也沒辦法解釋那支藥是哪來的。


    “拜鬆·巴格林,”別西卜冷哼著,拖行著騎槍,如拖行著一具屍體,殺氣騰騰地走來,“你哄騙卡塔琳娜,誘導她害死我的媽媽,卻還腆著臉,說什麽,當我的媽媽?”


    大雨劈劈啪啪,活躍的雨滴在同伴的屍首上蹦跳起舞。


    “唔……唔,唔額額額……”林小姐擦了擦臉上淌著的雨水和淚水,右手捂眼,左手撐地,嗚嗚哭泣,“我,我喜歡你……但我看你活得好苦,所以,就想用這種方式,讓薇薇安解脫,讓你幸福……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結果會變成這樣……”


    “這就是你對我的愛?”


    “愛不就是,在一起,然後,照顧你嘛……”


    “你的愛,狗都不要,海洋來的雜種。”槍尖拔出,拍開水波,得到大雨的伴奏。


    別西卜甩動騎槍,排出滾燙的黑灰,倒轉二百七十度,垂直擊地,抬腿,一腳黑焰扣了上去,激發一串擴散的熱浪。


    “媽媽,倘若您仍能聽見我的呼喚,請您為我祈禱。”他頷首,注視雨幕下槍尖的輪廓。那一刹,握槍柄的手突然傳來一陣撕咬的劇痛。她的仇恨,至今未消散。


    隨後,他伸出手臂與食指,視劇痛為興奮劑,指向她,齜牙道,每一個音都踩在雨的鼓聲上。


    “因為,今朝此日,我會把那個羞辱您,玷汙您,荼毒您的野種——”槍尖爆燃黑焰的同時,頭頂陰雲炸響,兩股合音響徹天地,一時吞噬世間一切光彩。


    “撕成兩百塊,血淋淋的,肉塊。”


    一步踏出,火光亮起,哪怕它從未消散。


    別西卜快步發起了衝鋒,踏破水池和泥坑,槍尖拖拽出黑焰的尾翼。


    羞辱她?她也是有欲望的,喚醒她的本性怎麽了?


    玷汙她?不就是讓她懷上我的孩子嘛。她又不是第一次。


    至於,荼毒她……


    “噗……你們,還真是,一模一樣……”林小姐指甲嵌入臉龐,摳出了五道血斑,另一隻手深深嵌入泥巴裏,又拔出,抓著一大塊,再次砸下。


    “我,破費做藥!”


    二十米。


    “讓她如願以償!”


    十米。


    “重見她的愛人!”


    近在咫尺,隻差突刺!一腳踏入泥濘之中以其為支點,向手無寸鐵的她,縱燃槍火。


    “我從未說過半句謊言!”她癲狂地大笑著,身軀往後倒,同時拉開衣襟,露出那朵,綻放的,比滿月更皎潔的,純白之紫羅蘭。


    “可你們,卻忘恩負義!”最後,那個“義”字,是直接飆出來的。


    別西卜自然不會聽她瞎講,毫無保留捅向她。


    可更快於他的,是來自身下的一記快踢,深深嵌入他的腹部,崩斷了下麵兩截肋骨的同時,轟出一口鮮血。


    “咳!”他太輕了,被踢了起來,槍尖貼著她的頭發擦過。


    雙腳離地兩拳距離後,又一擊重重捶在前胸,將他向後打去,摔入水坑之中,滑行了半米,頭發再次濕透。


    他用餘光打量,可周圍卻空無一人,隻有無法起身的林小姐。


    可下一秒,無形之手扯住了他的頸環,強行把他拽起。


    “誰……”他身體傾斜成四十五度角,雙腿勉強站著,有些打滑。


    忽然,另一隻手,(刪減),似乎在查找弱點方位。


    滾開!別西卜甩動騎槍,向前橫掃,似乎遭遇到什麽阻礙,但更多的是風壓。


    黑焰掃過,無數玻璃碎片紛飛眼前,向後飄散。一同憑空出現的,還有上下兩道玻璃缺口,但再往上下兩端,則是無形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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