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兒!”


    “你的卷子……似乎稍稍有些怪!”


    “有些弄險了。”


    “你……應該中正平和的應策的!”


    “殿試忌諱那些,你怎麽會想到做那樣一篇策論!”


    “……”


    臨近戌時正刻。


    京城。


    興榮街,秦府!


    秦業的書房之地,看著殿試歸來的兒子,聽著兒子將今兒殿試的題目說道著。


    聽著兒子說道他所應答的內容。


    秦業坐於椅子上,閉目沉思,片刻之後,神情略有小小的凝重,題目首要是國計民生之事!


    陛下的題目中,是要一位位新科進士……對國計民生諸事獻策,提出具體可行的法子。


    法子!


    就太多了。


    國計民生的事情太多。


    若是一樁樁、一件件說下去,那些試卷還不一定寫下,是以……肯定要挑選自己熟悉的寫下來。


    寫出來。


    在總觀大略的基礎上,對於一二之事進行細分。


    那就是策論。


    隻要寫得好,寫得有理,寫得足夠出色,足夠可行,那就是好文章。


    就可以有很高的名次。


    反之。


    若隻是對國計民生之事泛泛而談,每一樣都說一些,每一樣都說的尋常。


    卷子就尋常了。


    鍾兒的切入點……是計然經濟一道!


    國計民生根基,在於經濟一道!


    這……聽起來有些道理。


    但……先賢所語,義利二字,如何可為大文章?


    錢財銀貨自然是重要之事,若言國計民生根基……就明顯太過了。


    國計民生的根基。


    在於仁政,在於人才,在於吏治……。


    從吏治一道入手其實挺好,尤其陛下近年來正在對吏治一道進行整頓。


    吏治有成,政通人和,則物阜民豐可期。


    否則難有大用。


    就算有再多的計然經濟如何?


    可……計然經濟的確也重要,比起吏治這個上佳的好切入點,明顯差了一些。


    或者其它的也行。


    因水泥之物,又因自己先前是工部的官,知曉陛下正在對天下各省的水利溝渠、黃河、運河、大江……多多整頓。


    水,大地之脈絡。


    如,人之經絡,通之,人之血氣無阻,則百病不侵,身子康健!


    水脈通暢,則無論天候如何,都不會有災情,諸地就自動安穩了,各地也會澄清。


    從這方麵切入,給予細細思忖也是極好的切入點。


    再不行。


    也可教化之道入手。


    若然天下庶民百姓都沐浴聖王先賢恩澤,則天下當相安無事,當國計民生安穩。


    那也是一條極好的道路。


    ……


    ……


    鍾兒!


    怎麽會想到從計然經濟一道入手。


    言語什麽賦稅、徭役、行當百業、金銀財貨、歲收、歲支……,那些東西,自己都不明白。


    鍾兒小小年紀又知道什麽?


    就算鍾兒所言有理。


    也……風險太大了一些。


    語落,秦業稍有皺眉,以鍾兒的才學……這份卷子論述的當不差。


    但……另外一些事情就不好保證了。


    太有風險了。


    明明有更直接、深入的切入點,以鍾兒的才學,也絕對可以寫得很好,寫的極其出色。


    “爹!”


    “如今卷子已經交上去了,估計都在讀卷了。”


    “爹所言的那些,雖好!”


    “但於我而言,卻不如計然經濟之法。”


    “國計民生的根基,當在那裏。”


    “也許,讀卷之人不為認可。”


    “此論……是我的道理。”


    “嘿嘿,爹無需擔心,殿試又不會被罷黜,我這個進士……還是穩妥的。”


    “殿試名次……不強求!”


    “也不好強求!”


    殿試隻有一日!


    時間不定。


    以日落為界限,不給燭!


    日落之後,必須交卷。


    否則,根據殿試的規則,若是日落之後,卷子還沒有寫完,那麽,無論卷子寫的多好,都會判定三甲末端。


    交卷之後,就先後歸來。


    因還在下雨之故,沒有同袁勤等人閑聊,便是回府,便是來到老爹這裏。


    卷子!


    題目和卷子的大概內容也和老爹說了一下,老爹似乎不太認可自己的文章思路。


    於此,秦鍾有所預料。


    但是。


    自己當時在烏騅園考試的時候,還是選擇自己的所思。


    “你!”


    “唉,負責讀卷的官員……六部諸司都有一些,希望你的卷子上優!”


    秦業瞪了兒子一眼。


    道理是那個道理。


    事情不是那個事情。


    明明有更穩妥的應語對策,鍾兒非要弄險,非要弄什麽計然經濟之道。


    “爹!”


    “咱們先用飯吧,我都餓了一天了。”


    秦鍾笑語。


    對於殿試的名次,自己還是稍稍在乎的,對於自己的卷子水準……心中也有數。


    至於最終的結果!


    如自己進場之前所言,盡人事,聽天命!


    “你……,你啊!”


    “你先去,我去祠堂上柱香,求祖宗庇佑庇佑,近年來,祖宗吃了那麽多的香火、牲畜,也當出力!”


    “……”


    秦業再次瞪了兒子一眼。


    心,這麽大的?


    自己的一顆心現在跳動不已,都快要跳出來一樣!


    ……


    ……


    “嘻嘻,如秦郎所言,那些相仿女子日報的報紙……盡管也有立下,也有走售!”


    “結果,幾乎不顯!”


    “《京城女子日報》在京城站穩腳跟了。”


    “女子和男子的性情不太一樣,女子選擇的東西……一般不會輕易變化。”


    “除非有大的變故,如果那些人的報紙免費售賣,說不定會賣出很多很多。”


    “……”


    入夜!


    軟玉溫香,青蓮在懷。


    地龍管道鋪就,整個屋子都是暖暖的,一番盡興,美人若水,彼此偎依,隨意閑聊。


    “……”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穩固根基了,不代表根基不能撼動。”


    “接下來還要繼續保持報紙的水準,另外的一些女子雜誌也可施為。”


    “人手!”


    “多找一些合適的人手,那才是重要的。”


    “你……這個月的心思多在報館那邊,好人家如何?金陵之地,李素素的那些人也該來了吧?”


    “……”


    白兔豐盈,秦鍾輕撫之。


    女子日報的事情,青蓮多將心思落在上麵,月來都是親眼所觀,幾乎日日都要前往,都要停留不短的時間。


    李素素也是如此。


    報紙有那般成績,是正常的結果。


    比起外在的競爭,將自身做好更加重要,嗅著美人身上的清香,秦鍾緩緩道。


    “秦郎叮囑,妾身自然記得。”


    “才學且可用的女子,妾身一直在尋找,一直在招攬的。”


    “說起來……有一個地方才學女子不少,隻是……她們的身份有些特殊。”


    “那些人雖非各個都有才學,卻也都是極好。”


    “秦郎放心,好人家的事情……芸娘和小草都有盯著的,不會有事的。”


    “營生也很好。”


    “素素金陵的人手……已經有書信傳回了,估計下個月十日左右就會有人前來了。”


    “或許人還不少。”


    “……”


    雖然沒有燭火之光,李青蓮一張俊雅嬌媚的臉上多有羞紅,雖然已經十分親近了,總是……忍不住害羞。


    秦鍾就會折騰人。


    報紙的事情,很令人開心。


    素素也很歡喜。


    那起碼是一個長久營生,且意義非凡,更是……時而有京城貴人下帖子入報館,相邀她們過府一敘。


    那般邀請……自然婉拒。


    按照秦郎所言,臘月的時候會在百花大劇院相邀在報紙上投稿比較多的女子前往。


    自然,是否前往,則隨意!


    相當於女子報紙的年會?


    以後每年都會舉辦!


    這個法子極好。


    極好!


    期時,還可以同關雎聯手定做一些女子喜歡之物,以為尊貴,以為罕見。


    想來會有很多人喜歡。


    秦郎就是點子多。


    原本對於那些京城高門大戶的相邀,自己是忐忑的,秦郎……直接解決了。


    秦郎!


    今兒殿試結束,舉業……也徹底結束了,學業之道……秦郎說過那是一生的事情。


    殿試!


    秦郎定可取中狀元!


    取中三鼎甲!


    對秦郎,自己很有信心。


    若是連秦郎都不能取中狀元,不知道誰還能取中,除非那人才學無與倫比,而根據近月來的報紙了解。


    恩科會試的一位位新科進士中,並無那般人。


    果有那般人,秦郎在會試榜單上也不會是第一名了,對秦郎……必須十分有信心。


    至於報館所需的人才之事,自己一直在搜羅可用之人。


    略難一些。


    女子!


    還是讀書識字的女子!


    還是頗有才學的女子!


    還是願意前來報館的女子!


    ……


    一番篩選,人就更少了。


    人,終究還是找到了一些。


    實則,自己也在此期間找到一個合適的群體,就是不知道秦郎意下如何!


    素素的事情?


    素素決意同自己一處留在京城,金陵之地……自然要了結,自己也相托秦郎給予助力。


    想來事情不會艱難。


    下個月就會有根基了。


    素素的鋪子……素顏也可開在京城了,想來……會十分紅火,素素在營生一道,本就比自己有天賦。


    “說說看!”


    “……”


    親昵懷中的美人,此刻閑聊自然是皆可言。


    “……”


    “嗯,其實妾身還沒有想好該不該和秦郎說道那件事。”


    “嗯。”


    “還是說了吧。”


    “秦郎對京城的教坊司,還有一些頂級青樓當知曉吧。”


    “嘻嘻,說來……百草廳和那些青樓大都有合作,而秦郎你去青樓可是不多。”


    “先前金陵之地,若非妾身在高郵湖與秦郎相識,秦郎是否也不會踏足秦淮河?”


    李青蓮柔聲一頓。


    欲要有言,又覺有些不妥。


    想了想。


    還是說道出來。


    提及青樓之事,忍不住抿嘴一笑,秦郎……對於那些地方去的還真……罕見。


    秦郎不喜歡那些人?


    也不像。


    秦郎先前的詩詞之中,也有提及那些人,更有為一位京城名妓出頭。


    不過。


    這是一件好事。


    自己也是運道,否則,也不會碰到秦郎吧。


    如果沒有碰到秦郎,自己現在還在秦淮河?還在禦香閣?還要日日應付那些人?


    ……


    高郵湖雨夜遇到秦郎,是自己的緣分。


    大緣分。


    思忖此,忍不住更為貼著秦郎,感受秦郎身上的熱意,感受秦郎心脈的跳動。


    多為欣怡。


    “咳咳!”


    “對於秦淮河,我還是很有興趣的,自然要去瞧瞧。”


    “當初的師師姑娘位列秦淮第一名妓,風頭無二,我猜應該會花銀子去瞧瞧。”


    “青蓮譽滿江南,此刻風情如此,想來我當為江南萬千人欽羨至極。”


    覺美人動情,覺美人打趣,秦鍾一笑。


    十裏秦淮十裏春,自然極其感興趣。


    隻是!


    若言和青蓮之間的緣分,怕是不存。


    昊天之下,機緣難料。


    還真是難料。


    很是難料。


    當初雨夜救上來的一位女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是秦淮河李師師。


    更想不到會有如今之事。


    “呸!”


    “……”


    李青蓮羞怒,小拳頭伸出,在某人的肩頭打了一下。


    “還是說剛才的事情吧。”


    “秦郎對教坊司、一處處青樓當知曉。”


    “而教坊司裏麵的許多女子……若出自高門大戶,一般都是讀書識字,再加上禮儀教導,當非尋常女子可比。”


    “隻是因男子之事牽連其中,淪落教坊司。”


    “……”


    “還有京城一些頂尖的青樓。”


    “對於青樓之事,秦郎也當知曉一些,能夠成為名妓……都需要早早培養琴棋書畫,還要精通一些感興趣的東西。”


    “吃食。”


    “樂舞。”


    “調香。”


    “身段塑性。”


    “……”


    “別的先不論,單單從女子報館所需的人才條件而言,教坊司的一些女子很合適。”


    “尤其她們少了許多牽掛,也少了一些束縛。”


    “青樓名妓,正當時的也就罷了。”


    “而那些即將退隱,還有已經退隱的,卻可……發揮其餘熱,以為所用。”


    “……”


    “秦郎,你覺此事是否可行?”


    沒有在過往之事上多言,李青蓮落於正題上。


    人才!


    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編輯之人,采風之人還好一些,然如何將采風來的消息給於編輯的有趣、有吸引力,就考驗功力了。


    而那些人明顯有優勢。


    教坊司的一些女子,對於高門大戶所知許多。


    青樓的一些名妓,自身能力很強,對於許多事情、許多話題……更知道該如何說、如何寫!


    人才匯聚之地?


    反正,比起漫無目的的京城尋找,那些地方更容易找到,就是……事情略有艱難,多有麻煩。


    今兒在報館的時候,還和素素商論此事。


    素素所言,讓自己回來問問。


    秦郎!


    意下如何?


    京城報館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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