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少女直氣得嬌靨變色,冷笑說道:“好沒出息的東西,你把我師父抬出來,我就能饒你了麽?”


    但聽刷的一聲,黃衣少女的折扇候然張開,隻見那折扇宛如無數隻彩蝶旋空,逗向歐陽雲飛撲去。


    歐陽雲飛見這黃衣少女僅僅攻出一招,威力便較在鄱陽湖畔時強猛許多,也詭異許多,不禁心下微驚。


    手中斷劍一撿,灑出朵朵劍花,分向那一隻隻的彩蝶迎上。


    忽聽一陣當當之聲大作,歐陽雲飛斷劍所化的朵朵劍花,竟俱被那空中的彩蝶擊散,行那無數隻彩蝶竟繼續向歐陽雲飛撲至。


    歐陽雲飛大駭之下,連退數步。


    黃衣少女冷笑一聲,道:“僅隻一招,便已不敵了麽?”身形如影隨形,跟蹤而上。


    歐陽雲飛劍眉雙剔,大喝一聲道:“你若以為我打不過你,那便大錯特錯了!”


    他猛然提氣,運起忘吾哲人所傳的“意指神功”,斜斜一劍,適向黃衣少女折扇之上削去。


    但見劍帶青芒,疾如雷電,劍扇相交,發出“砰!”然一聲輕響。黃衣少女果被震得退後半步,歐陽雲飛即隻身形微晃,依然站在原地未動。


    歐陽雲飛大喜說道:“九敏姑娘,你此番可是心服口服了麽?”


    黃衣少女直氣得嬌靨蒼白,冷笑說道:“我雖服了,但手中的拆扇卻是不服!”折扇擺而不張,通向歐陽雲飛胸前“玄礬穴”,直點過來,折扇未到,一縷勁風,嘶嘶劃空作響,已如實體般地撞到!


    歐陽雲飛功力本未全複,剛才施出“意指神功”,內力又已消耗過多,此時那還敢硬接,身形一躍而起,堪堪閃過。


    一陣晚風,自江上輕輕吹來,隨著風聲,傳來一聲輕輕的人語,說道:“姊姊,你看那江岸上可是有人打架,咱們去看看熱鬧好麽?”


    竟是個柔媚的女子聲音,而聽在歐陽雲飛耳裏,卻也是個熟悉的聲音!


    岸上四人方自一怔,這江邊又有一隻輕舟靠岸,又有兩個女子登岸,那兩個女子俱是一身白衣,俱是美豔如花,歐陽雲飛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脫口說道:“你!你……你是……”


    那黃衣少女也是大吃一驚,麵色陡變,纖手一指右麵的白衣女子,嬌聲叱道:“你不是春霞麽?”


    右麵的女子一言不發,左側的女子卻突地噗哧一笑!


    黃衣少女又自厲聲北道:“夏露!你笑什麽?”


    那被叫夏露的女子微微一笑,說道:“我笑你認錯了人,這裏誰是春霞?誰是夏露?你先問問他好啦!”說完俏目流轉,斜脫了歐陽雲飛一眼。


    歐陽雲飛一頭迷霧,滿腹疑團,一怔之後,沉聲說道:“姑娘可是月宮垂楊溫紅綃?姑娘不是在蛾媚山光明寺前香消玉殞了麽?”


    那白衣少女神秘地一笑,說道:“你的記性倒不壞嘛?”但對死而複生一事,卻避答複。歐陽雲飛麵色一變,知道其中定有蹊蹺,遂轉首黃衣少女和兩個少年沉聲說道:“三位快將她們拿下,聽候昆廬前輩發落!”


    忽聽兩聲冷笑,一聲大喝,但卻是起自江岸之下,笑聲未住,喝聲未竭,這片濃密的森林邊緣,突地出現了三條黃色人影。


    歐陽雲飛定睛一看,不禁退後了一步,原來那是三個一臉殺氣,目光森寒的黃衣僧人,他們三人各持戒刀,一字並立。


    中間的僧人嘿嘿一笑,沉聲說道:“小娃兒,你是昆廬老兒的爪牙,還是他的尾巴?昆廬老兒不在你可是怕了麽?”


    想不到這三個黃衣僧人,竟都認識他,那自然是昨夜在江邊所遇之人了。


    歐陽雲龍聞言大怒,朗喝一聲道:“這也是你出家人該說的話?”


    隻見黃衣憎人,一步一步,直向他身前逼來。


    歐陽雲飛縱不害怕,但也情不自禁地直往後退。


    突聽一聲嬌笑,卻是發自那假冒溫紅綃的白衣女子,隨著柔聲說道:“三位大師傅還是饒了他吧,把他嚇成那個樣子也就夠拉!”


    三個黃衣僧人果然齊地駐足停身。


    另一個白衣少女黛眉微顰,像是頗為失望他說道:“咱們此來原是想看場熱鬧,卻不料他們的架可不打了,還是回到船上去吧。”


    她一拉身側的白衣少女,轉身便待離去。


    那半響夫發一言的黃衣少女,突地嬌叱一聲,道:“站住!春霞!夏露,你們見了本姑娘,難道還想走麽?”身形一躍!擋住了二女的去路。


    三個黃衣僧人嘿嘿一笑,齊地展動身形,圍住了黃衣少女,在旁一個瘦小的僧人陰陰說道:“你這女娃兒難道也和昆廬老兒有什麽瓜葛?”


    黃衣少女嬌喝一聲,向譚氏兄弟說道:“這三個黃衣僧人來路不明,且莫讓他們逃跑了!”折肩一張,唰地一聲向那瘦小僧人攻出。


    那兩個少年本是初生之犢不怕虎,追風燕子譚小麒一招“橫掃千軍”,攔腰向左邊傈悍僧人擊去!


    兩個白衣少女急走兩步,閃到一側,其中一人輕輕說道:“果然沒叫我失望,熱鬧終於看成了!”


    她滿麵歡愉,到真像是生平之中,第一次看人打架似的。


    歐陽雲飛屹立一旁,身形猶如山嶽一般,筆直地站著一動不動,他此刻腦子中正在思付著一件難於解決之事。


    突然之間,他隻覺耳畔“嗡”的一聲,遂覺耳內微癢,他隻當是個黃蜂,順手一摸,撩到手中,赫然竟是一個紙團。


    他一見紙團,不禁大是高興,隻以為是昆廬王子打來的,竟自脫口叫道:“來了!”


    急急打開紙團,匆匆一看,候又麵色大變,原來上麵竟潦草地寫著三行字跡:


    昆廬壞蛋,即將遭難;


    情海波瀾,當代成全。


    速奔林中,自有人等!


    這紙團來的怪異己極,歐陽雲飛雖是奇疑不已,想即刻奔入林中,看看有什麽人在等自己,但又被昆廬王子即將遭難的惡訊,扣住心弦,方一猶豫,江岸下突地傳來一聲龍吟般朗笑,現出臨風玉樹般一條人影,正是昆廬王子。


    歐陽雲飛一個箭步迎了上去,低呼了一聲:“前輩……”


    忽見昆廬王子身後,緊隨著一個身材高大,長像威猛的黃衣僧人,他手中執著一根七尺二寸長的降魔棍,棍身足有海碗粗細,每行一步,轟然著地有聲。


    那高大威猛僧人滿麵肅穆,一言不發,及至走到森林邊緣,竟突地駐足停身,沉聲喝道:“姐夫!”


    昆廬王子又自朗笑一聲說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麽?”


    聽得歐陽雲飛暗暗稱奇,原來昆廬王於和這高大僧人尚是親戚,他們既是這般近親,難道還要廝殺?


    隻聽高大僧人沉聲說道:“隻望你改變主意,隨小弟往逼北一行,向家父麵陳一切,解釋一切,免得……”


    昆廬王子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道:“我們說的話,便已表明了一切,你既認為令姊負屈含冤,既然要找我報仇,閑話再不必說。”


    他話聲一頓,沉聲向那黃衣少女和歐陽雲飛說道:“你們且在林外等著,不管林中發生了什麽事,也不許妄自人林一步!”


    展動身形,當先向林中走去。


    那數十名僧人齊地緊隨而入,連先前和黃衣少女等動手的三個和尚已加入行列。


    歐陽雲飛掃目林外,那兩名白衣女子不知何時已自悄然隱去。


    蒼茫的暮鈀,籠罩了一切,原來那半輪斜陽,已完全沒入西山之後了。


    勞鬱陰暗的森林中,一片死寂。


    樹林外的空氣也生像完全凝結。


    暮色漸濃,夜色四合,黃衣少女凝注夜色;雙眉緊鎖。


    歐陽雲飛來回蹀踱,僅由他一雙星睜中,便可看出內心的焦灼。


    那兩個少年不時窺視林內,顯露出難以隱忍的好奇,但不敢踏人林中一步。


    星月無光,夜濃如墨,陣陣西風,摸挲著地下的衰草枯葉,使這荒涼的江岸,憑添了幾分恐怖肅殺之氣!


    突然之間,也不知自何處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歎息聲罷,卻是一陣低沉悲搶的吟哦:


    “風蕭蕭今易水寒,壯士一去號不複還……”


    歐陽雲飛直覺得周圍凝重的空氣,壓迫得他透不過氣來,長嘯一聲,大叫道:“悶死我啦!”


    身形一躍,如飛地向林中掠去。


    黃衣少女低叱一聲,道:“你瘋了麽?可還記得我師父吩咐的話?”她麵含殺氣,早已擋在歐陽雲飛身前。


    歐陽雲飛大叫道:“你管得著麽?休說是你,你師父又能幹涉得了我的行動麽?”


    黃衣少女徽微一愕,歐陽雲飛已在她一愕之間,哩地一聲又向林中奔去。


    林中荒草沒徑,一片漆黑,他一陣奔行之後,依然毫無動靜,他正感奇詫之間,隻見麵前黑影一閃,三尺外已然站著一個人影。


    歐陽雲飛運足目力,在看清來人之後,不禁大喜,急急說道:“七賢前輩……”來人竟是七賢酒丐。


    七賢酒丐搖手打斷他未完之言,嘻嘻笑道:“我叫花子送給你的雞蛋,你已經吃了麽?


    歐陽雲飛微微一怔,很快便想到那個紙團,於是連忙說道:“晚輩看到了,隻是對那上麵的兩句話,尚不時了然。”


    七賢酒丐道:“用不著我老叫花子解釋,等下你自會了然的!”拉著歐陽雲飛,又向林中奔去。


    忽聽一聲長長歎息,發自一株縱鬆之上,歐陽雲飛聽得心神一震,七賢酒丐早已拉著他掠上樹去,回時沉聲喝道:“是六逸窮酸麽?”


    那發出歎息之人正是六逸居士,他此刻仍自冥目跌坐在一枝細如手指的枝丫之上,不停地隨風顫動,但卻滿麵淒苦,一言不發。


    六賢酒丐嘻嘻一笑,張口打了個噴嚏,說道:“剛才那撈什子‘風蕭蕭今易水寒,壯士一去今不複還’,也是你這窮酸念的噗?想不到你這昆廬老兒的死對頭,竟然會替他耽起心來了?”


    六逸居士緩緩睜開眼睛,緩緩舉袖輕拭臉上,冷冷說道:“臭叫花子,你打噴嚏怎的對著人家臉上?哼!想不到你竟然幸災樂禍!”


    七賢酒丐嘿嘿笑道:“我不對著你的臉打噴嚏,你會開口說話麽?”


    他微微一頓,又道:“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你難道真的關心昆廬老兒的生死麽?”


    隻聽一聲陰側側怪笑,自另一株虯鬆上響起,一人冷冷說道:“本真人看來不是!”歐陽雲飛低低向六賢酒丐道:“怎麽惟我真人也來了?”


    忽聽六逸居士沉聲說道:“自然不是,這還用得著你假牛鼻子說麽!”


    七賢酒丐大聲道:“若是八個老不死的全都到了,就該過來商量,想個辦法,兔死狐悲,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籲?”


    他話聲甫落,歐陽雲飛便已閃目向四周看去,他自服甲昆廬王子所贈丹藥,功力大半恢複後,已有黑夜視物之能,但此刻林木蒼鬱,一片靜寂,卻是毫無人影。


    七賢酒丐一扣歐陽雲飛肩膀,大笑說道:“全部來了,你還看什麽?”


    歐陽雲飛愕然一怔,等他收回目光,隻見這一片樹枝上,已然多了五人。


    忽聽一聲低沉的佛號響起,緊隨著佛號之後,卻是一聲低微的歎息!


    七賢酒丐遂用手旋開蟒皮杖頭堵塞咕嘟咕嘟喝了兩大口酒,競也長籲了一聲,一言不發。


    歐陽雲飛看得暗暗納悶,暗暗著急,他隻望武林七仙相聚一起,定然有重大之事商討。


    一陣陣夜風,掠過林梢,除此之外,一無所聞,他不知道屋廬王子如何了?現在的武林七仙又是如何了?


    直等盞茶時間之後,武林七仙齊地舒了口氣,一齊沉聲說道:“就是這麽辦!”


    歐陽雲飛這才恍然大悟,暗暗付道:“原來他們雖是閉目垂首,卻是在以至高內功傳音,商討事情,如今顯已獲得了結論。”


    七賢酒丐一拍歐陽雲飛,大笑說道:“就是這麽辦.你可聽到了麽?”


    歐陽雲飛茫然說道:“聽到了,不過……”


    七賢酒丐沉聲截斷他的話道:“聽到就好了!”反手一掌,拍在歐陽雲飛的百匯穴上!


    歐陽雲飛呼聲未半,便已暈迷了過去。


    蓊蓊鬱鬱的樹林內,仍是一片沉寂。等歐陽雲飛醒來之時,他發覺自己躺臥在一片枯葉之中,但卻不知那已是第三天晚上。


    隻見武林八仙的七賢酒丐、三摩上人、六逸居士、忘吾哲人和上善若水老者俱都席地環坐,頭上熱氣蒸騰,汗水滾滾而下,顯是消耗了過多的內力,正自運氣調息。


    另外撣心神尼和惟我真人,則是不知去向。


    他看到這奇怪的情景,雖已猜到點這是怎麽回事,但一時間,卻是想他不透,正自凝神苦思之間,忽聽兩處異聲,各自南北傳來,不由傈然一驚,心念動處,他平平躺臥著的身形,競如風箏一般升起,直上五、六丈高的林梢,目光動處,卻見一道一尼,正自電閃般飄來,正是惟我真人和撣心神尼。


    歐陽雲飛呆了一呆,道:“原來是兩位前輩?”


    禪心神尼微微一笑,歡愉他說道:“果然已大功告成,隻是苦了他們!”縱身躍向樹下。


    惟我真人陰陰說道:“這真是你的天大造化,隻是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這造化是好是壞!”也向樹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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