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七夏約定的時間過了幾天,七夏依舊沒有出來。


    易年的心仿佛長了草一樣。


    書看不進去,莫道晚做的飯,也覺得有些不香了。


    還好最近宋令關沒來後山,要不這酒也喝不好。


    有天清晨,青光散去之後,易年實在是等不下去了,出了近晚峰,沿著東邊小路,向著萬木林去了。


    離著近晚峰十裏左右,一片望不見邊際的翠綠樹林出現在了眼前。


    這樹林樹木不算太高,也沒有深山老林那種感覺。


    但隻要見過一眼,便會覺得這樹林與普通樹林不同。


    這裏,太綠了。


    鬱鬱蔥蔥的樹木,都是一般高矮,仿佛不是天然生成,而是有人刻意栽培。


    樹木枝丫,樹幹葉子,在這大白天,竟發著翠綠的光。


    那濃鬱的生機,離著萬木林還有一二裏路便感覺得到。


    空氣,也比正常山裏的要好聞許多,那種心曠神怡之感格外強烈。


    這是易年第一次見萬木林。


    七夏來的時候,有專人帶來。


    等走到萬木林前,易年仔細聽了聽。


    樹林裏麵有人,但不多。


    往裏望去,樹挨著樹,葉擋著葉,瞧不清裏麵的人。


    下意識的抬腳邁步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易殿主,留步。”


    易年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往聲音源頭望去。


    林子旁邊,涼亭之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坐在其中石凳之上,微笑的看向易年。


    易年被人喊住,也沒繼續往裏走。


    自己進去萬木林修行的資格已經給了七夏,現在要進,那便是闖。


    這萬木林是聖山聖地,萬萬不能強闖的。


    萬一把聖山惹惱了,害得七夏失去進去這裏的資格,那就麻煩了。


    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走向了那阻止自己的老者。


    到了亭子外麵,停下了腳步,雙手抱拳行禮,開口說道:


    “方才是小子大意了,還望前輩原諒。”


    看見年歲大的人,下意識的便喊著前輩。


    那須發皆白的老者聽見易年的客氣話語,笑著搖了搖頭,開口回道:


    “易殿主這前輩二字可不好說,聖山上,現在還沒有人能當得起你前輩的人,老夫年歲是大些,不過都是空活,易殿主方便的話,叫聲師兄便好。”


    說著,和易年抱拳行禮,沒有起身。


    易年聞言,立馬回道:


    “都依師兄所言,不過這殿主二字小子也擔不起,師兄喚我名字便是。”


    那老者聽著,點了點頭。


    伸手拿起一本小冊子,翻了翻,放下後看向易年開口說道:


    “師弟近幾年都沒了進入萬木林的資格,不知今日到了這裏所為何事啊?”


    易年也看出來了,這人應該是看管萬木林之人,估計地位境界都不低。


    能擔此重任的,不會是什麽普通長老。


    易年也沒瞞著,開口回道:


    “今日前來,是想瞧瞧前些天進入萬木林的那名女子如何,原本約定好每七天便會出來一趟,這已經過了快半個月了,還沒見出來,心下有些惦記,便過來看看。”


    易年說的很平淡,不過人老成精這句話到哪裏都是真理。


    聽完易年的理由後,那老者微微一笑,說著等等,閉上了眼睛。


    易年看見那笑,臉有些紅。


    不過七夏要緊,這害羞之意很快便過了。


    等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易年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


    終於,那老者有了動作。


    睜開了眼睛,指了指身後的萬木林,開口說道:


    “易師弟不用擔心,七夏姑娘一切安好,這次入定得有些深了,估計還要幾天才會醒來,師弟若是沒有旁的事便回吧,等七夏姑娘醒來時,我會第一時間告訴她。”


    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易年還想要問,不過那老者說完了話又閉上了眼睛,這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瞧見那老者沒有了繼續說話的心思,最後望了眼萬木林,轉身沿著小路回了近晚峰。


    易年覺著,他沒理由騙自己,而且修行之人若是有所感悟,這深度入定確實是沒法輕易醒來。


    想當初,倉嘉足足在後山入定了百天。


    七夏在這修行聖地中修煉療傷,深度入定也很正常。


    回去的路走得很慢,等到了後山之時,莫道晚已經弄好了午飯。


    二人頂著夏日裏的日頭吃著飯,易年瞧見,莫道晚的額頭都是汗水。


    按說這種熱對於修行之人的影響不大,最起碼自己就沒出汗。


    可莫道晚的汗,從吃上以後就沒停過,時不時的拿起毛巾擦著臉。


    易年抬頭看向莫道晚,開口問道:


    “境界又跌了?”


    莫道晚隻有初識初境,用他的話來說,跌了,會跌成普通人。


    莫道晚聽見,清秀的臉上起了一絲尷尬笑意,擦著汗點了點頭。


    易年聽著,也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這莫道晚也算是一個奇人了。


    隻有初識初境,有時候還會跌落,但卻是聖山三峰之一的峰主。


    真不知他是如何當上的,雖然近晚峰就一個人。


    而且從他與宋令關之間的對話來看,一點兒也感覺不到低境界對高境界的那種尊敬,完全的平等交流。


    而且這近晚峰,除了自己與宋令關,隻有七夏來過幾次,藍如水抓過宋令關兩次,除此之外,再沒有旁人來過。


    易年的好奇心不是很強,這後山住著也舒服。


    但這處處透著不同尋常的近晚峰,還是讓易年有了問問的打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等到午飯結束,易年收好了碗筷,與莫道晚坐著聊天之時,開口了。


    “莫師兄,這近晚峰上為什麽隻有你一人呢?原本以為天衍殿人數最少呢?”


    莫道晚聽著,放下了手裏的書,沒有回答易年的問題,而是開口反問道:


    “小師弟,你說聖山上誰的修為最低?”


    這問題問的易年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說高的話,白笙簫,木葉,宋令關他們這些人那是張口就來,畢竟這是誇人。


    可要說低,就有些侮辱人了。


    就算是剛拜入山門的小孩子,修行之路開啟之後,也會在短時間提升的。


    用不到幾個月,便能到達初始中境甚至上境。


    畢竟能被聖山看上的,都不差。


    所以這有時還會跌到凡人境界的莫道晚,便是這最低的那個,沒有之一。


    莫道晚看出易年的不好開口,笑著開口說道:


    “所以啊,我這聖山上境界最低的人,根本沒人拜我為師,這近晚峰就一直這麽冷清著。”


    “那莫師兄是如何當上峰主的呢?”


    反正都問了,那便問個徹底。


    “我是關係戶。”


    “關係戶?”


    易年沒想到莫道晚是這麽個回答,稍微有些失態,這聲音不自覺的也大了點兒。


    莫道晚指了指南邊,開口回道:


    “木閣主是我師兄,當年是代師收徒,後來瞧見我煩,便給我安排了這麽個閑職。”


    “那莫師兄你來近晚峰之前,這裏沒人嗎?”


    莫道晚想了想,起身示意易年跟上自己,向著北麵走了過去。


    這山後樹林,易年一直沒有去過。


    實在是沒時間,竟陪著宋令關喝酒了。


    要不就是坐在竹屋前發呆。


    莫道晚前麵引著路,易年後麵跟著。


    沿著已經快被荒草覆蓋的山路七轉八轉,大約走了十幾裏路,莫道晚停下了腳步。


    用手指著旁邊的一處山坳,易年走到莫道晚旁邊,順著莫道晚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當目光停留在那山坳中的時候,易年的眼睛瞪了起來。


    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看錯了。


    可揉過之後,和之前看見的,一模一樣。


    沒有看莫道晚,聲音中有著一絲的不可置信。


    “這…”


    莫道晚明白易年的意思,點了點頭。


    “近晚峰的人,都在這兒了。”


    易年聽著,長長出了口氣。


    莫道晚說的人,其實不是人。


    因為整個山坳中,全都是墳!


    密密麻麻,一眼根本看不出到底有多少。


    所有墳墓都是一個簡單的土堆,前麵立著碑。


    “近晚峰石龍之墓。”


    “近晚峰張長林之墓。”


    “近晚峰王四衝之墓。”


    ......


    更讓易年感到吃驚的是,這所有的墓碑,都是一人而立。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天天靠在躺椅上看著竹園的老人,自己的師父,鍾萬爻!


    “這是?”


    易年壓下心中震撼,開口問著。


    莫道晚聽著,開口回道:


    “我來時便是如此了,鍾師叔立的碑,想來已經是百年前的事了,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


    易年知道,若是莫道晚想說便會直接說了。


    此時不說,應該是真的如他所說那般,不知道。


    要瞞著自己,根本不必帶自己過來。


    瞧見易年沒有什麽反應,莫道晚繼續開口:


    “這裏的事,木閣主交代過最好不要往外說,別問我原因,我也不清楚。”


    易年聽著,點了點頭。


    想知道,回去問問師父就好了。


    這裏的氣氛有些壓抑,二人沒有多留,沿著小路回了後山。


    路上的時候,易年隨意往旁邊樹林裏看了眼,停下了腳步。


    莫道晚問著怎麽了,易年指著樹林裏一處不太一樣的地方,開口說道:


    “這裏竟然也有這種竹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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