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的聲音很輕,但聽在那傳功長老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


    我輸了?


    我怎麽輸的?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止一個。


    整個北劍峰,除了白笙簫和老老實實站在他旁邊的劍十一,剩下的所有人,包括木葉,都是一臉驚訝。


    一個通明境界在歸墟境界三次躲閃之後,直接將人擒住,這聽起來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且那歸墟可是劍峰的長老。


    親眼看見這一幕的聖山弟子此時再也沒了心思去惦記易年,腦中隻有一個想法,他是怎麽做到的?


    從戰鬥開始到龍鱗橫身,隻過了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


    若不是那少年提前龍鱗反握,那現在的情況就是利劍穿胸。


    聖心訣,聖山弟子們都知道。


    黑色光芒的霸無雙,銀色光芒的方寸乾坤,綠色的惜春,以及最後用出的無影無形的千機引,還有那極速身法疾如風,他是怎麽同時使用的。


    而且強行將附近天地元力抽空,他為什麽沒有一點兒不適?


    難道他不是人,而是身體強悍的妖族?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易年之前在試比高上已經展示過那不可思議的功法路數,但沒有親眼看見的人,多是秉承著懷疑態度,認為有取巧之嫌。


    今天,親眼見過之後,再也沒了那懷疑的心思。


    整個演武場在易年的話音落下後,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隻有偶爾刮過的涼涼秋風,帶著眾人頭上不聽話的頭發亂動。


    而作為當事人的易年,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還好成了。


    這場戰鬥看似簡單,但易年已經把他能做的做到了七八。


    從戰鬥一開始,就沒打算拖下去,不說一擊致命,也要爭取在極短的時間結束戰鬥。


    若是與這傳功長老陷入苦戰,不拚命或者調動黑氣的話,最後敗的很可能是自己。


    這場比試能勝,與這長老的大意和不了解自己有很大的關係,若是再打一場,隻怕能勝也不會這麽簡單了。


    龍鱗從那傳功長老喉前收回,對著這已經愣在了當場的長老行了一禮,轉身看向坐在觀戰台上麵無表情的白笙簫,開口說道:


    “師兄,今天的挑戰就到此為止吧,貴峰長老實在強大,雖沒碰見,但那劍意還是將我傷了,十天半個月怕是動不了手了,我回去養傷了,白師兄,木師兄,告辭。”


    說著,與二人行禮,在眾人沉默思考的空檔,離開了北劍峰。


    沒有回近晚峰,而是往南邊去了。


    就在易年走後,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敗的長老終於醒了過來,立馬往外麵走去,同時開口喝道:


    “等等,我不服,再來一場!”


    就在那長老即將踏出演武場的時候,白笙簫伸出了一根手指,縱橫劍意自指尖而出,直接點在了那長老前進的路上。


    煙塵揚起,阻礙了那長老前進的腳步,同時,溫和又冰冷的聲音傳遍了北劍峰。


    “輸了就輸了,有什麽好不服氣的,方才若是真正的戰鬥,你喉嚨前的就不是劍柄了,哪裏還有命在這裏說話,好了回去吧。”


    說著,白笙簫起了身,走到了觀戰台的邊緣,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聖山弟子,開口說道:


    “你們所有人都可以用天才來形容,本身天賦加上山裏充裕的天地元力,讓你們的實力在同齡或者同境界中遠超旁的修行門派,有些傲氣很正常,但正是這傲氣,讓你們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全天下都不如我的心思,這點不用否認,我說有,那便有,但人可以有傲骨,卻不能有傲氣,這種心性對修行無益,隻是一直沒有機會提醒你們,因為與別的門派弟子相比,你們確實優秀,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行的世界裏,從不缺少天才,方才出手的易副殿主,師從聖山真正的天驕,前任天衍殿殿主,真武巔峰之境的鍾萬爻鍾師叔,易年今年隻有二十歲,比你們中大部分人都要小,但境界已經到了通明上境,比起木閣主的愛徒木凡,都要高上一些,而且你們這小師叔不光境界高,那修行的方式也是前所未見,戰鬥之時有多強,你們應該看的見,而且我告訴你們,他這還沒有發揮出全力,從試比高歸來的路上,他碰見了西嶺的兩位長老,與另一個同樣通明境界的同伴聯手,與西嶺之人大戰了一場,結果是什麽,是西嶺的人一個生死不知,一個身負重傷,他們幾人,安然無恙,與他相比,你們還能稱為天才嗎?你們心中的傲,還傲的起來嗎?”


    白笙簫說的稍微有些誇張,但也相差不遠。


    冰冷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在場的每一個聖山弟子耳中,前來觀戰的弟子,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不過白笙簫的話還沒完。


    “從今天開始,北劍峰的所有人,無論弟子還是長老,都去給我閉關三個月,沉下心思,好好感悟這場戰鬥,別峰的,也別看熱鬧了,回吧。”


    其實感悟這場戰鬥沒什麽必要,因為易年的戰鬥方式不能複刻,白笙簫真正的目的,是讓北劍峰的弟子沉下心思,把心態擺正。


    白笙簫一直想要一個機會敲打敲打這些眼高於頂的弟子們,但一直沒有,就像他方才說的那樣,這些弟子與別的門派相比,確實優秀。


    而那自然而然產生的傲氣,真的會害了他們。


    今天,易年把這個機會送來了,正好借機教育教育這些弟子。


    北劍峰的人對白笙簫自然是暫言聽計從,整齊劃一的行禮稱是,從各個方向退出了演武場,消失在了劍峰各處。


    別峰來看熱鬧的弟子也是若有所思,與木葉和白笙簫行禮告別後,離開了北劍峰。


    少時,整個演武場上,隻剩下了三個人。


    之前觀戰台上的傳功長老們也已經退了出去,白笙簫說的是所有人,自然包括這些長老。


    劍十一一臉難看神色,看向白笙簫,開口說道:


    “師父,我才出關…”


    這要是再閉上三個月,非瘋了不可。


    白笙簫白了眼劍十一,沒好氣的說道:


    “趕緊走,看見你就不煩別人,多去和你小師叔學學,別整天在我麵前礙眼。”


    劍十一有時候傻,但有時候聰明的很。


    以他對白笙簫的了解,立馬明白了師父的意思,與白笙簫和木葉抱拳行禮,飛一般的離開了北劍峰,直奔南方而去,生怕慢一步師父就會改了主意。


    劍十一走後,整個演武場上,隻剩下了木葉與白笙簫兩人。


    白笙簫之前一直陰沉冰冷的臉上,掛上了燦爛的笑容。


    原本就英俊的臉,帶著那不符合他性子的笑容,更是俊上幾分。


    若是被哪個懷春少女遇見,定會芳心暗許。


    木葉瞧見白笙簫與之前判若兩人卻沒有任何意外,兩個人認識的太久了,彼此的性子都太過了解。


    今天,就算白笙簫不說這些話,木葉也會說。


    白笙簫能看出的東西,木葉怎麽會看不出呢?


    二人坐在椅子上,看著空蕩蕩的演武場,木葉開口說道:


    “這小師弟,還真是幫了你我大忙啊。”


    白笙簫的笑容還在繼續,發自內心的笑,持續的時間總是長的。


    “他也不想幫這個忙,要不是你坑他一把,他今天也不用如此高調行事。”


    “什麽叫坑,我那不是想幫他嗎?”


    木葉那國字臉上滿是無辜,不知是真的還是裝的。


    白笙簫白了眼木葉,開口說道:


    “是不是幫,你心裏清楚,還好小師弟聰明,懂得如何化解眼前的麻煩,勸你一句,別再在他身上做文章了,晉天星隻學了周天星衍術,他可是全都學了。”


    木葉聽著白笙簫直白無比的話,尷尬的笑了笑,開口回道:


    “若是我的話,今天的這場戰鬥就不會有了。”


    “哦?”


    白笙簫眉毛一挑,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幾分。


    木葉歎了口氣,起身走到了白笙簫之前的位置,背對著白笙簫,負手而立,開口說道:


    “主序閣還是以前樣子,但卻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傳進耳朵裏了。”


    白笙簫聽著,眉心的褶皺,深了幾分。


    “引子什麽時候會出?”


    木葉搖了搖頭,看著南方那最高的山峰,開口回道:


    “有人正天天看著呢。”


    白笙簫也歎了口氣。


    “但願能看得出來吧。”


    “他的功法是怎麽回事?”


    “你不是看見了嗎?”


    木葉聽著想了想,開口說道:


    “我去趟近晚峰…”


    ......


    北劍峰是難得的沉默,但最南邊的天衍殿,一直安靜無比。


    易年從北劍峰出來以後沒有回近晚峰,而是到了天衍殿。


    易年的功法,聖山上早就知道,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聽來的,永遠沒有看見的震撼。


    今天的行事太高調,給聖山弟子帶來的震撼太強,近晚峰上一定不會安靜,先來天衍殿躲躲。


    三天後,當易年與劍十一走出天衍殿的時候,忽然發現,山裏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平日裏隨處可見的弟子們,一個都瞧不見了。


    就連最繁忙的天諭殿,也隻有幾名弟子在忙碌,與之前那熱火朝天的樣子截然不同。


    整個聖山,好像沉默了下來。


    易年不清楚為何會這樣,但覺得安靜些也挺好。


    最起碼現在不用受著那要吃人的目光。


    同劍十一趁著月色趕著路,往近晚峰的方向去了。


    就在經過橫江鎖鏈的時候,下麵閣樓中,傳來了木葉的聲音。


    “小師弟,有空兒的話,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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