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從認識覓影的時候就知道她不會說話,後來熟悉了之後給覓影看過,舌頭聲帶都沒有問題,但就是說不出來話。


    這點上,比起一些還沒有修行到高境界的妖獸還有所不如。


    很多歸墟妖獸,隻要與人接觸時間久或是天生聰慧的,學人說話是很快的。


    覓影的身體結構和人族外表一樣,但內裏卻相差許多,或許這就是她不能說話的原因。


    易年看得醫書都是救人的,也給覓影想過辦法,但都沒什麽成效,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


    反正不影響她成長,說不定什麽時候她先天的不足補夠了就能說話了呢。


    不過易年是真的沒想到,覓影竟然在這個時候說話了,雖然發音很別扭,但還是說出來了。


    而且說出的這三個字讓易年震驚中又帶著些許欣慰。


    聽見覓影說話後,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的那點兒家底兒沒白賠。


    笑著看向覓影,開口問道:


    “你要幫我?”


    覓影聽得懂,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怎麽幫嗎?”


    覓影比易年矮不少,仰起頭看向易年,這次沒說話。


    大眼睛在眼眶裏轉了半天,伸手撓了撓頭,隨後輕輕搖了下。


    易年瞧見覓影的可愛樣子,把藍如水幫著梳的整整齊齊卻被抓亂了的頭發整理了一下,笑著開口說道:


    “你不知道怎麽幫,那就要聽我的,我會帶你進去,但要去告訴你們家裏人一聲,好不好?還有,你出來了這麽久,他們會擔心的。”


    覓影聽著,繼續點頭。


    “等到了裏麵,如果我讓你跑,你就立刻跑,聽沒聽見?”


    太初古境裏麵到底什麽樣連宋令關都不清楚,上一次進入太初古境的人已經沒有存世的了。


    麵對未知的情況,以及比試比高上強大許多的對手,易年是真的沒有太大的把握。


    試比高隻是年輕人的小打小鬧,但這太初古境可是真刀真槍的戰場了。


    這次沒有七夏在身邊,太初古境之行一定沒有試比高輕鬆。


    更重要的是宋令關的話,在裏麵,不止要防未知的環境,更要防進去的人。


    比起未知的危險,人才是更危險的。


    易年叮囑覓影的主要原因就是,覓影絕對夠意思,上次被圍攻的時候,拚著自己多受了許多的傷也沒讓馬兒傷到要害。


    或許那些人的目標不是馬兒,但以覓影的腦子應該是不知道,她要做的,隻是守護自己的同伴。


    與西嶺二位長老戰鬥的時候,覓影也是出了大力,兩次被打進叢林裏。


    還有,為了花辭樹,不遠萬裏的追殺花想容,從北落山直接跑來了南昭。


    若是用周小爺的話來說,覓影絕對夠義氣。


    覓影聽著易年的話,還是點頭。


    易年伸手在覓影頭上揉了揉,開口說道:


    “休息去吧。”


    覓影點了點頭,鑽進了那店小二給易年準備好的房間。


    就在覓影轉身關門的時候,易年開口說道:


    “以後再碰見那個小和尚,可不要出手了。”


    覓影看了眼易年,可能是不知道小和尚的意思還是記不得哪個小和尚了,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易年無奈的搖了搖頭,在長凳上轉了身,倚著柱子看著已經升起的明月,以及那漫天星辰。


    和青山,和醫館時一樣,發起了呆。


    夜風起時,帶著花海的香氣穿城而過。


    留在了城牆上一些,留在了長街上一些。


    留在了回廊裏一些,留在了少年身上一些。


    少年揉了揉鼻子,眉心稍稍深了些。


    或許這裏的味道,還是沒有東屋窗口下的桂花樹上的味道好聞。


    不過這個時節,那桂花應該早就落了。


    師父會不會起來收拾收拾?


    少年想著,輕輕搖了搖頭。


    大抵是不會吧,畢竟師父太懶了。


    懶得做飯,懶得洗衣,懶得起來走動,懶得自己砍那他天天看著的竹園裏的竹子,他都不願意多說兩句。


    不過也沒什麽,小愚一定會去的。


    會給師父做飯,師父一定會誇他做的比自己做的好吃。


    也會幫著收拾院子,落下的桂花一定會掃的幹幹淨淨。


    青山鎮上應該會很忙,忙著收獲,忙著賺錢。


    就是不知道自己當上了聖山副殿主的事情有沒有傳回去,村口的石碑會不會換個大的。


    畢竟原來的那個受了幾十年的風雨,已經舊了。


    現在的青山鎮可不是隻出了一個修行之人了,是兩個。


    不過應該不會,有些東西,即使舊了,也不會換。


    可能會多塊新的,至於上麵會寫什麽,少年想不到。


    也可能不會多,少年想的那些詞用不上。


    原本想一輩子在青山裏當個大夫,然後等小愚或是青山鎮上的張二爺給自己介紹個合適的姑娘,娶妻生子,讓山穀裏熱鬧一些。


    有了孩子,看看他或者她,或者她們,也可能是她們,能不能修行,然後就像師父當初問自己的那樣,想學什麽,那自己便教什麽。


    少年喜歡安穩,但那驚鴻一瞥,亂了少年的心。


    外麵的世界很美好,可有時候也很無奈。


    不過現在還好,七夏的流逝找到了能治的方法,一切,都在向著正路走去。


    雖然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每天都充滿希望。


    看著繁星明月,借著酒意,少年的思緒又開始亂飛。


    最近想起那小小的偏僻地方的時候明顯多了,因為出來了許久的少年,想家了。


    一顆流星劃破了夜的沉靜,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美麗的長弧,消失在了天邊。


    少年坐在回廊的長椅上看著夜空,客棧的屋頂上,一隻黑色的小鳥落了下來。


    踩著瓦礫,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響。


    有房簷遮著,看不見少年,但那圓溜溜的眼睛卻一直看著少年的方向。


    許是這夜空的景色沒有少年那有些單薄的背影好看。


    隨著夜深,熱鬧了一天的錦官城慢慢安靜了下來,時而還會聽見幾聲犬吠,點綴著城的安寧。


    少年的耳朵好用,聽得清楚。


    皎潔明月好似無暇白玉,點點星光灑出萬抹銀輝。


    同樣的天空,在青山看,在上京看,在這裏看,總覺得有些不同。


    沒學過周天星衍術的少年看不懂夜空的玄妙,隻是單純的看著,然後發呆。


    就像晉陽時那樣,能看得出,明天是個好天氣。


    下意識的伸手摸向了懷中,一塊兒內鑲星空的玉佩出現在了手中。


    少年把星空玉佩舉過頭頂,在月光的照拂下,裏麵的星辰發出點點星光。


    目光從玉佩移到天上,開始找起玉佩裏的星空。


    看了許多次,找得很快。


    以前看時,會有個人拿著另一半與少年一起比著,這次,那比著的人在萬裏之外,星空隻有一半。


    玉佩裏的星星依舊與天空裏的一樣,一半一樣。


    學著之前的樣子,對著天空看著。


    不過看著看著,方才花香過時微微皺了一下的眉頭忽然深了一些,揉了揉眼睛,靠在柱子上的瘦弱身子直了起來。


    目光從星空與玉佩上來回轉換,眉心越來越深。


    因為少年發現,天上那片熟悉的星空,好像有了些許不同。


    這不同,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應該很好分辨,但少年卻有些不敢相信。


    看著星空起了身,踩著地麵直接躍上了房頂。


    和那小黑鳥落下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


    小黑鳥被或許是被忽然翻上來的少年嚇了一跳,就像青山時候被忽然推開的窗子嚇了一跳一般,輕輕扇動了下翅膀,小小身子離開了屋頂,轉眼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少年的注意力都在星空之上,對於小黑鳥的離去沒有任何反應,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上房,是為了離星空更近一些,看的清楚一些。


    天天背著手看星星的師兄說的,少年也不知真假,不過為了看清楚,便上來了。


    一手舉著玉佩,小心的踩著瓦礫,找著那玉佩與星空重合的角度。


    今夜無雲,沒有遮擋,加上看的次數太多,很快便找到了合適的角度。


    當星空與玉佩重合時,少年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次,真的很深。


    腦中響起了師兄在棲霞山頂說過的話。


    ““古書記載,那片星空名為離散星域,分開的時候,就是天下大亂之時,不過書都已經消失了,這些還是別的地方略微提過,是真是假也沒人知道,不過萬年來,不同時代的星圖記載,那片星空從未分開過,連一點跡象都沒有,多半是傳言,當不得真。”


    少年想著師兄說的話,一向極穩的手,拿著玉佩,抖了一下。


    因為少年瞧見,那片萬年都沒有分開過的星域,中間出現了一條裂痕。


    或許是怕自己看錯,少年又一次揉了揉眼睛,然後眯了起來,盯著那星空,一動不動。


    夜風輕輕吹著少年的衣角與頭發,少年沒有去管,依舊看著。


    良久,可能是舉著玉佩的手有些酸了,少年把手放了下來。


    也許是眼睛已經看花了,此時那裂痕也變得不清晰了。


    也許,本就沒有那裂痕。


    如果有的話,夜夜看著星空的師兄早就應該發現了才是,但他什麽都沒有說過。


    歎了口氣,把玉佩收進了懷中。


    而那玉佩在被少年收入懷中的一瞬間,同樣出現了一條裂痕,與少年眼花看見的空中的那條,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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