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雪點了點頭,望向夜空,開口道:


    “道乃混沌未分,無為自化,清靜自正,是天地之始,萬物之母,為化生萬物的根源,道常無名,無為而無而不為。”


    說著,目光落回易年身上。


    “而修行之人的道,是一種源於功法又超脫功法的存在,感萬物而知萬物,知萬物而悟萬物,悟萬物而得萬物,萬物盡得,大道自成,若是要說的通俗些,那便是對修行的理解,在不斷的積累中找到屬於自己的路,但理好通道難悟,從古至今,悟出道之一字的不過寥寥數人,信難求之所以縱橫大陸上百年難逢敵手,靠的便是他的君臨天下之道,一旦氣息出現,萬物臣服,師祖曾經說過,不入道,不從聖。”


    “不入道,不從聖…”


    易年低聲重複著,眉心微微有些皺起。


    千秋雪再次點頭:


    “自太玄經現世以來,真武境界之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而邁出最後一步的卻隻有兩人,道,便是這突破真武的契機,不過絕大部分人都悟不到屬於自己的道,修著前人感悟留下的功法,想超越太難,所以才有不入道不從聖一說,在當今的修行界有個公認的事實,信難求是當今世間第二有可能入從聖境界的人。”


    “第二?”


    易年聽著,有些疑惑。


    信難求已是歸墟第一,還有人能超過他?


    看見易年的疑惑,千秋雪歪了下頭,冷若冰霜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疑惑。


    他不知道?


    “第一個自然是你師父啊,你不知道嗎?”


    易年聽著,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從沒聽師父提過,更沒見過。


    師父也有他的道?


    是什麽?


    千秋雪看出易年確實不知道,開口道:


    “當年聖山的兩位天驕,能在歸墟境界大戰真武強者不落下風,若是不入道根本不可能,你師父沒與你說過?”


    易年搖了搖頭。


    自己不問,師父從來不說,二十年來一向如此。


    千秋雪瞧見,點了點頭。


    “也正常,說也沒什麽用?”


    “為什麽?”


    “道之一字,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易年聽著,苦笑了下。


    千秋雪說的是真的,而師父的性子,這種事情他做的出來。


    師父沒說,白師兄也沒說,沒想到這從未接觸過的修行之道,竟然是從一個廢了自己的人身上瞧見的。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想從千秋雪這裏得到君臨天下的具體情況怕是很難了。


    抬頭看向千秋雪,開口道:


    “那你來此便是為了你的道嗎?”


    以前問過千秋雪為什麽會來南昭,她沒說。


    西嶺寒冷,對千山雪寒的修行有天然輔助,千秋雪不在西嶺苦修,反而跑來了南昭,有些怪。


    千秋雪聽著,點點頭後又搖了搖頭。


    “師祖趕我出來的。”


    “為什麽?”


    “不知道…”


    千秋雪不知道,但易年能猜到大概。


    她的眼中除了修行似乎再沒別的東西,估計她師祖是怕她修行修傻了,讓她出來走走看看,一味枯燥的修行也不見得有太好的效果。


    修行與很多事一樣,過剛易折。


    而千秋雪又有神魂外相的隱患存在,上次走火入魔被自己救了回來,可再有一次,隻怕沒那麽好的運氣了。


    別說青心散,就連裝藥的瓶子都沒了。


    難得休息一會兒的千秋雪又抬頭看起了天,一言不發。


    易年也沒了說話的心思,看著同樣的夜空發起了呆。


    無論君臨天下多強,都和自己的關係不大,以後能不能修行還不知道呢。


    身體好轉之後運行了幾次太玄經,不過幾個周天下來體內半點兒元力也留不住,與別人修行太玄經的時候一樣。


    有元力入體,但無法儲存。


    修行天賦依然在,可無法入境,更沒法破境。


    而沒有經脈,其餘功法更是修不得。


    想著想著,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普通人,夜裏總是要睡覺的。


    短短的夜很快過去,當第一縷陽光穿過林葉落在木屋前的時候,易年睜開了眼睛,打著哈欠伸了伸懶腰。


    千秋雪不知何時又入定了,呼吸微不可聞,周身起了一層寒霜。


    可能是自己的哈欠打斷了她的修行,呼吸出現了一絲波動,寒霜慢慢消失,不過沒睜眼。


    易年瞧見,苦笑著搖了搖頭。


    若自己有千秋雪一半的努力,可能就不會被信難求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了。


    簡單洗漱之後,走到千秋雪身前,開口道:


    “多謝姑娘這些日子照料,在下還有事在身,就不多叨擾了,就此別過。”


    易年知道她醒了,說話打擾不到她。


    不過等了會兒,瞧見千秋雪還沒有睜眼的打算,最後深鞠一躬,轉身向著正南城的方向走去。


    沒走幾步,冰冷聲音傳了過來。


    “你去哪?”


    “正南城。”


    “去找七夏姑娘嗎?”


    易年聽著,停下了腳步。


    沒與千秋雪說過七夏的事,她如此問也正常。


    轉頭看向千秋雪,開口道:


    “她不在了。”


    “什麽意思?”


    千秋雪冰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


    易年聽著,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沒有回答千秋雪的問題,點頭微笑,轉身離開。


    睜眼便瞧見易年眼中那抹難掩的悲傷,千秋雪氣息一滯,疑惑變成了震驚。


    她…


    難道?


    腦海中忽然閃過兩次與七夏交手的場景,又回想起前些日子提起七夏時候易年的反應,震驚變成了遺憾。


    那完全克製自己的驚天紅芒,真的不在了。


    “對不起…”


    這話,是千秋雪第一次說。


    易年聽著,擺了擺手,沒回頭,慢慢走遠。


    林中采了些常用草藥,在臨近正南城的一個市集上換了身衣服,稍微偽裝了下。


    傍晚時候,到了正南城南門前。


    抬眼望去,一座古樸雄偉的城池入眼。


    城牆高大而堅固,磚石交錯,仿佛在訴說著古城的輝煌與堅韌。


    了望台位於城牆上,台上立著南昭旗幟,迎風飄揚,好似在風中訴說曆史的滄桑。


    兩尊巨大的石獅盤踞在門口兩側,栩栩如生,毛發濃密,眼神炯炯,守護著這座城池的尊嚴。


    穿過正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寬敞而筆直的街道,兩旁矗立著一排排錯落有致的建築。


    風格與上京不同。


    上京城的建築多以雄偉輝煌為主,而正南城內的建築大多透著一絲清雅。


    風格不同,但熱鬧相同。


    街道上人來人往,或是在小攤前討價還價,或是悠然自得地品茶聊天。


    孩童們在街頭巷尾嬉戲玩耍,笑聲響徹整個城池。


    婦女們則三五成群,一邊閑聊一邊刺繡,手中的針線如同畫筆,勾勒出美麗的圖案。


    夜幕降臨,城池燈火輝煌。


    燈籠高高掛起,點亮了目光所及的每一個角落,夜景如同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


    街邊的小吃攤上,傳來陣陣香氣,引得人們駐足品味。


    攤主們忙碌地準備著美食,每一道小吃看上去都同藝術品一樣,精致異常。


    按理說如此重城,城門夜晚必關,可正南城與上京城一樣,大門敞開,


    或許大門從建成那天起便沒有關過。


    門口有士兵盤查,隻是敷衍了事,隨意問問名字,連行李包裹都不看。


    易年看了看,還好,最起碼不用翻牆了。


    跟著接受盤查的入城隊伍,慢慢朝裏麵走去。


    與之前看見的一樣,隻是例行公事的問問姓名便揮手放行。


    易年隨意取了個假名,沒出任何意外混進了正南城。


    方才在外麵看的熱鬧,此時入得城中,隨著聲音變大,熱鬧更甚。


    看著燈火通明的長街,易年忽然想起了初到上京時候的場景。


    一樣的熱鬧,但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正回憶著的時候,城門口突然傳來了聲音。


    “問你叫什麽呢!啞巴了!捂著張臉幹什麽?拿下來!”


    易年聽著,忽然感覺渾身上下一冷,立馬回頭看去。


    看清了城門口的情況後,立馬跑了過去。


    在那守城官兵長刀馬上就要拔出來的時候,一手按了下去,另一隻手將采藥換衣服剩的錢全拿了出來,塞進那官兵手裏,臉上陪著笑,開口道:


    “大人息怒,這是我妹妹,啞巴,不會說話也聽不見,您大人有大量,別和她一般計較,我這就帶她走,您忙您忙。”


    說著,朝著蒙著麵但一頭銀發實在惹眼的千秋雪眨了眨眼睛。


    瞧見千秋雪那要爆發的氣息慢慢壓了下去,易年稍稍鬆了口氣。


    她若是在這裏鬧起來,一旦出了事,這入城前後的人一定是重點排查目標,萬一把自己揪出來就麻煩了。


    守城一直都是美差,就是因為眼前這種情況,有外財。


    那官兵瞧見易年態度好,又收了錢,自然不會太過為難,隨意擺了擺手,開口道:


    “下次注意點兒,趕緊走吧。”


    易年點頭謝過,帶著滿眼鄙夷的千秋雪又進了城。


    就在二人進城之後,城門口,一個一身紅衣十七八歲的少女手裏捧著小吃,一邊排隊一邊吃著,看著越走越遠的二人,喃喃道:


    “大人?”


    說著,嘴角起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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