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應該也有人去過西荒傳授佛法,要不倉嘉也不會得到那本經書。


    很顯然,並沒有什麽成果。


    但倉嘉不一樣,因為別人都是外來人,而倉嘉出身西荒。


    有著相同的經曆,他的話更容易讓人信服。


    雖然依舊很難,但路,隻要開始走,便有了痕跡。


    看向倉嘉,開口道:


    “所以你覺得現在是時候把佛法帶回西荒了嗎?”


    回去,便是覺得所修佛法已經到了可以傳授西荒人們的程度。


    倉嘉搖了搖頭,“佛法無邊,幾世都參不透,小僧自問刻苦鑽研,但離大成依舊還有好遠的路要走…”


    “那為何現在要回去?”


    倉嘉笑了笑,開口道:


    “方才易兄弟與花施主的交談小僧聽見了,如今中原動蕩,不容外界幹擾,異人一族小僧管不得,但西荒一事還是能出些力的…”


    “真的?”


    易年驚訝問道。


    倉嘉點頭,開口道:


    “布達在西荒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雖然不能一統西荒,但不讓其餘諸國翻過天虞給中原添亂還是能做到的,隻要回去與父皇說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兒…”


    聽見倉嘉的解釋,易年反倒愣了下。


    在易年的印象中,像倉嘉這種‘不務正業’的皇子,從西荒出來跑到中原當個苦行僧,多半已經與家中翻臉了,甚至皇子之位都會被剝奪。


    易年見過北祁皇室的爭鬥,其中的殘忍與狠辣程度普通人難以想象。


    瞧見易年神色,倉嘉笑了笑,不過那笑裏卻有些苦。


    歎了口氣,開口道:


    “沒易兄弟想的那般複雜,臨行前與父皇母後說好了,無論能不能成都會回去,家中隻有我一個,皇位總是要繼承的…”


    易年知道倉嘉在意的不是皇位,而是布達的百姓。


    因為布達若是起了皇權爭奪的大亂,遭殃的隻有百姓。


    笑了笑,開口道:


    “你是我見過的最不像皇子的皇子…”


    倉嘉也笑了笑,開口道: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是,但有些東西不是說放就能放的…”


    或許,這便是身不由己吧。


    不知何時,東方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一片金黃,給整個小院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若是青山,能聞見桂花香。


    那棵樹離著窗口實在太近。


    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周晚惦記了幾天的鳥兒在枝頭叫著,似乎知道現在的幾人對它沒興趣。


    遠處的山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神秘而美麗的畫卷。


    小乘山的清晨,永遠都能讓人陶醉其中,可這眼前的美好,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戛然而止。


    歎了口氣,開口道:


    “什麽時候走?”


    倉嘉開口道:


    “一會兒…”


    “我送你回去…”


    昨夜剛有刺客來過,易年實在擔心倉嘉的安危。


    與中原和西荒的局勢無關,隻與倉嘉有關。


    翻過天虞山便算到了西荒,也耽誤不了太長的時間。


    說完,轉頭看向七夏,眼中帶著詢問。


    七夏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西方。


    得了七夏答複,易年繼續道:


    “那事不宜遲,收拾收拾就走…”


    話音剛落,花想容從院外走了進來,坐在水池邊隨意劃拉了幾下洗洗手,一邊洗一邊開口道:


    “想清楚了再決定…”


    聽見花想容暗有所指的話,易年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開口道:


    “什麽意思?”


    花想容甩了甩手上的水,開口道:


    “你不覺得昨夜那殺手來的有些蹊蹺嗎?”


    嗯?


    易年眉頭一皺,“怎麽蹊蹺?”


    論分析人心,十個易年也趕不上一個花想容。


    花想容起身走到回廊前,開口道:


    “你的實力你清楚,少一樓中的殺手也清楚,除了我那六個師父有可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殺人,別人根本做不到,但昨夜的殺手根本不是他們六人之一,所以根本不可能殺的了他…”


    說著,指了指倉嘉,繼續道:


    “既然殺不了,為何還要暴露呢?別人我不知道,但殺手在確定不能得手的時候,一定不會選擇出手…”


    聽著花想容的分析,易年沉思了下,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昨夜的殺手有別的目的?”


    花想容聳了聳肩,美豔臉上帶著笑意,開口道:


    “你可比某些人聰明多了,不像某些人,白長個那麽大的腦袋…”


    這某些人,自然是倉嘉。


    從昨夜起,花想容每誇一句易年,便會帶著損一句倉嘉。


    不過倉嘉根本不在意花想容的冷嘲熱諷,在聽見昨夜的刺殺有蹊蹺後,連忙開口道:


    “那他還有什麽?不是要借著我的身份引西荒出兵嗎?”


    少一樓想調查一個人的身份,不是什麽太難的事兒,所以隻要想查,倉嘉的身份不是什麽秘密。


    聽見倉嘉的疑問,花想容半點兒理會他的意思都沒,瞪了倉嘉一眼,看向易年,開口道:


    “想到了嗎?”


    易年點點頭,開口道:


    “有人想讓我離開中原…”


    昨夜的刺殺沒有意義,因為那殺手根本沒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殺死倉嘉,但他還是做了。


    那目的就從殺人變成了其他,殺了更好,殺不掉也能實施下一步計劃。


    而這計劃,應該就是把自己引出中原。


    因為他知道,以自己與倉嘉的關係,倉嘉還沒等回去便遭到了刺殺,那回去的路一定不會太平。


    這種時候,自己一定會送他回西荒。


    想著,易年隻覺著一個頭兩個大,少一樓把所有的可能都算到了。


    如果不是花想容的提醒,隻怕此時已經中計了。


    聽見易年的回答,花想容一拍手,美豔雙眸滿是讚許神色,開口道:


    “聰明…”


    說著,斜眼看向倉嘉,不屑道:


    “人家一點就透,你瞅瞅你,多虧你家就你一個,要是多幾個兄弟,你早被人弄死了…唉不對,怎麽就你一個呢,你要是多幾個兄弟多好…”


    倉嘉要是多幾個兄弟,可能就會像花想容說的那般,早在皇權爭奪中被人謀害了,若是那樣,也就不會來中原纏著她了。


    說著,言語中帶著濃濃的惋惜之意。


    易年沒心思聽花想容對倉嘉的嘲諷,此時正快速思索著方才分析出的結論。


    少一樓為什麽讓自己離開中原?


    是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會影響別人?


    可接下來除了要去淨竹寺能定下來,別的事情還都沒個打算呢。


    而且去淨竹寺是在淨土中看見那座佛像臨時起意,根本不是計劃好的,也不會有人知道。


    所以就算真有人想讓自己離開中原,為的也一定不是淨竹寺。


    那是為的什麽呢?


    如果少一樓是接了任務,那幕後的人是誰呢?


    一瞬間,腦海中湧出無數問題。


    瞧見易年的神情,倉嘉以為易年是在糾結,開口道:


    “易兄弟不必糾結,小僧雖然佛法尚淺,但也算有幾分趨吉避禍的本事,去別的地方可能不行,但回西荒還是沒什麽問題的,而是之前也沒打算讓易兄弟送,小僧有小僧的事情要做,易兄弟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好意心領…”


    聽著倉嘉的話,易年眼前一亮,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如果眼下的事情深想一層,那之前的推測便可能是錯的。


    如果自己想到了不想有人讓自己離開中原,自己不遂那人的願留下,那便會出現一個情況。


    倉嘉獨自離去。


    沒了自己照看,想殺倉嘉便會容易很多。


    花想容瞧見易年神色,瞬間便明白了易年的想法,開口道:


    “想的太多了,如果不是想讓你離開中原,完全可以等到你們分開之後對他下手,我問你,如果沒有那殺手刺殺,你會送他回西荒嗎?”


    易年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那殺手的突然出現,自己絕不會送倉嘉回去。


    倉嘉又不是小孩子,哪裏需要自己那般照看。


    看見易年反應,花想容聳了聳肩,開口道:


    “這不就是了…”


    說著,走進回廊,悠閑的喝起茶水。


    盡管花想容的分析沒問題,但易年依舊糾結,因為事關倉嘉性命。


    可想了想,依舊想不出太好的解決辦法。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倉嘉瞧見,再次開口:


    “易兄弟不用為難…”


    就在倉嘉來口的時候,易年的目光落在了悠閑喝茶的花想容身上,抬手打斷倉嘉,嘴角起了一抹笑意,看向花想容,開口道:


    “你現在是不是沒什麽事兒?”


    看著易年那不懷好意的笑容,花想容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眼神一凜,開口道:


    “你什麽意思?”


    易年臉上笑容更甚,開口道:


    “我記得之前你從我手裏接了單子,後來我也付工錢給你們了,不過你們的任務貌似還沒完成就走了…”


    “那是你讓走的…”


    易年聽見,學著花想容的樣子聳了聳肩,開口道:


    “那我不管,反正你們的任務沒完成,現在我決定改改任務內容,把你們要保護的人從我變成他…”


    說著,指了指旁邊的倉嘉。


    花想容聽見,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開口道:


    “你讓我送他回西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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