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燈瞎火,突然從林子裏鑽出個人,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會害怕。


    所以在易年鑽出去之後,之前在客棧抓狗那人瞧見,猛的往後退了一步,驚慌喝道:


    “鬼呀!”


    也不怪這人,易年本就瘦弱,走起路來輕飄飄的沒有聲音,加上一身破爛衣衫,怎麽看怎麽像飄在空中的裙子。


    臉上塗了土,為了演的像點兒又用念力把臉弄的蒼白無比。


    不發出這種虛弱的白不行,要不皮膚白嫩的樣子根本不像難民。


    瞧見那人被嚇了一跳,易年剛要上前解釋,就在準備開口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隊伍裏麵有一絲異樣感覺,像是修行之人。


    神識掃過,卻發現那氣息瞬間消失了。


    可沒空兒細找,眼下還演著戲呢。


    順著抓狗那人的目光往後看去,一邊看一邊朝著隊伍靠近,假裝害怕道:


    “哪裏有鬼,軍爺您可別嚇我啊…”


    那神色中的驚恐感覺,隻要是人見了都會覺著易年真的看見鬼,也真的害怕鬼。


    看著蓬頭垢麵的易年發出人聲往隊伍靠來,那人終於緩過了神兒,拿起火把往易年方向照去。


    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滿眼驚恐的易年,開口罵道:


    “靠,嚇他媽老子一跳…”


    易年聽著,連忙靠到那人身邊,抓著那人手臂,目光不停往後瞟去,一邊看一邊道:


    “軍爺您可別嚇我啊,我膽子小,這鬼在哪啊?”


    那人嫌棄的掙脫易年手臂,把火把往易年身前一遞,開口道:


    “這兒呢,一個餓死鬼…”


    易年嘿嘿一笑,開口道:


    “軍爺玩笑了…”


    咕嚕~


    咕嚕~


    正說著話,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又是一笑,開口道:


    “軍爺,能不能賞口吃的喝的,小的從東麵逃荒過來,一路上樹皮都快啃沒了,實在是餓的不行,要不也不敢半夜攔了軍爺的路…”


    那人聽著,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看著精瘦的易年,開口道:


    “沒有沒有,滾遠點兒…”


    一猜就沒有,這群人方才嫌棄王小子的飯菜沒有葷腥卻吃的一點兒不剩,日子想來也沒那麽好過。


    聽見那人回答,易年立馬開口道:


    “沒有吃的喝的也行,小的都快渴死了,對這附近不熟,找不到水,軍爺行行好,大恩大德…”


    還沒等易年說完,那人可能是聽的實在煩了,從懷裏拿出個水袋遞給易年,開口道:


    “趕緊喝,喝完趕緊滾,別耽誤老子趕路…”


    易年連忙道謝,接過水袋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正喝著的時候,那人眼神一轉,似乎想起了什麽,等易年把小半袋水喝完,開口道:


    “你說你是逃荒過來的?”


    易年一邊擦嘴一邊道:


    “回軍爺,是,那邊實在活不下去了,就想著來這邊看看,能不能找處落腳地方…”


    那人聽著,嘴角起了一絲笑意,拍了拍易年肩膀,開口道:


    “這年頭活著可不易啊…”


    易年點點頭,深有感觸道:


    “是啊,跟我一起出來的十幾個人都餓死在路上了,我要不是碰到軍爺也要餓死了,救命之恩…”


    說著,便要彎腰行禮。


    那人瞧見,一把拉起易年,開口道:


    “行了,舉手之勞,你小子運氣好碰見我了,我給你指條出生路怎麽樣?”


    易年‘眼前一亮’,立馬開口道:


    “那感情好,軍爺大恩大德…”


    “行了行了,別扯這些沒用的,你就說你聽不聽話吧…”


    易年猛的點了幾下頭,那副有奶便是娘的架勢估計臉皮已經厚到一定程度的周小爺都演不出來。


    “聽,軍爺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軍爺讓我抓狗我…”


    可能抓狗兩個字碰觸到了這人方才那快要到嘴的快感,瞪了易年一眼,開口喝道:


    “行了,媽的,你這嘴夠快的,聽我說…”


    易年點頭,一副聽話樣子。


    旁邊樹林裏的七夏瞧見,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揚,可能七夏想不到易年還有這樣一麵,明顯就是在逗著這人玩。


    那人自然看不出,一手勾在易年脖子上,開口道:


    “我們是鎮西軍,前來這裏征兵,你知道咱們南昭的待遇有多好吧,一會兒你就跟著我走,進了軍營吃喝管飽,還逃什麽荒啊…”


    易年聽著,立馬麵露難色,開口道:


    “可是當兵不就要上戰場嗎,小的這小胳膊小腿的怕是去了就得死在戰場上,小的膽子小,要不也不能逃到這裏來…”


    那人一聽易年推辭,哈哈一笑,開口道:


    “這都是聽誰說的,哪有新兵就上戰場的,一定是先訓練,我就問你,是訓練苦還是逃荒苦?”


    “那一定是逃荒…”


    那人一聽,拍了拍易年肩膀,開口道:


    “這不就結了,在外麵隨時都會餓死,跟著我去軍營,最起碼眼下能活,再說了,你小子嘴皮子利索,咱倆也有緣,到時候我跟上頭說說,讓你當個傳令兵,還哪裏用上戰場上拚命,你說這是不是條生路?”


    易年眼睛‘放光’,立馬開口道:


    “真的?”


    那人點點頭,“當然是真的,要不跟你費這些口舌幹啥…”


    易年嘿嘿一笑,彎腰就朝著那人行禮,開口道:


    “軍爺,您就是小的恩人,不管他日如何,隻要您一聲令下,小的願為您赴湯蹈火,在所…”


    “行了行了,留點兒力氣趕路吧…”


    易年連忙點頭,開口道:


    “還不知軍爺高姓大名,他日…”


    “行了,沒完了是不是,名字不重要,以後相處的機會多的是,趕緊去後麵排隊吧…”


    那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易年趕緊過去。


    看得出那人著急,易年也沒了玩耍心思,點頭哈腰的去了後麵隊伍。


    正走著的時候,忽然聽見那人喃喃道:


    “要死的鬼了,還想知道老子名字,讓你變成鬼來尋仇嗎?”


    雖然聲音很小,但易年聽得清清楚楚。


    果然有問題…


    走進隊伍,有兩個人騰出了一個位置給易年,其中一人小聲道:


    “兄弟,以後要是發達了可別忘了幫襯幫襯…”


    會說話的人到哪裏都混的開,眼前的易年就是最好的例子,特別是幾句話就與那人攀上了關係。


    易年連忙點頭,滿臉笑意道:


    “好說好說,不過兄弟過獎了,咱們都一樣,哥幾個好了也別忘了我啊…”


    幾人同時點頭,低聲討論了起來。


    與他們瞎扯幾句,易年這才明白,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們要麵對的是什麽,都是被這一隊人誆騙過來真以為要去當兵拿補貼的。


    難怪抓狗那人方才與自己說了那麽半天,連哄帶騙是怕露餡啊。


    也正常,這裏被騙來的人少說也有三十幾人,要是知道被騙,光靠這小隊的十多人根本抓不完。


    他們中沒有修行之人,從步伐來看也就簡單練過幾天功夫,一個打三個,有武器在手也不一定打的過。


    要是完全碾壓,根本不用與自己費那麽多口舌,直接抓起來就是。


    進了隊伍,一行人繼續沿著小路走著。


    跟在隊伍裏的易年一邊看著路,一邊開始探查方才那一閃而過的修行氣息。


    之前沒有功夫,現在機會來了。


    歸墟巔峰的神識籠罩隊伍,幾個呼吸之後,找到了那個極力隱藏的氣息。


    餘光掃過,那人就在自己旁邊兩個位置。


    身材勻稱,步伐穩健,頭發遮著臉,看不出具體樣子。


    身上散發著一股熟悉氣息,可一時想不起什麽時候遇見過。


    就在易年看過去的時候,那人正好轉了過來。


    嘴角出現一抹笑意,伸手把擋在臉上的頭發往旁邊理了下。


    易年眼前一亮,怎麽是他?


    ……


    易年跟著征兵隊伍前進,躲在暗處的七夏緊了緊身上竹簍,握著龍鱗抬腿準備跟上。


    就在剛剛起身之時,林子裏出現了一個黑影。


    七夏不知道黑影是什麽時候出現的,甚至不知道方才躲在這裏的時候這黑影在不在。


    不過能如此靠近自己,絕對不簡單。


    抬手把龍鱗丟進竹簍,鳳凰翎落在了手裏。


    黑夜中,閃著一絲紅光。


    那黑影全身上下被黑袍籠罩,就連頭都藏了進去,看不出高矮,也看不出男女,甚至都看不出是不是人,因為他身上一點兒氣息都沒有。


    看著黑影,七夏的氣息開始凝聚,修行之人天生的靈感告訴七夏,眼前這人絕不是易與之輩。


    那察覺不到但一定存在的壓迫感,讓七夏的呼吸都有些不自然。


    當初在聖山遇見白笙簫的時候都沒有過這種感覺,隻有麵對那個勸自己離開的‘普通人’,才有過這種感覺。


    握緊鳳凰翎,臉色愈發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很久,聲音從黑影方向傳了過來。


    沙啞,難聽。


    “他能走,你不能…”


    七夏聽著,冷冷道:


    “走不走不是你說了算,若是想留下我,那便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黑影聽著,哈哈一笑。


    笑聲比之前說話的聲音還要難聽。


    可能是笑夠了,也可能是自己都覺著難聽,朝著七夏邁了一步,開口道:


    “你不錯,難怪我那寶貝徒孫會輸給你,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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