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兗州城內的一家酒樓包廂內,便坐滿了知府衙門的官員。


    田鏡文與錢管事也在其中,昌必正化身交際花,笑臉盈盈的給在場的人互相介紹。


    田鏡文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該有的禮節也不缺,與當地官員拱手點頭致意。


    隻是到了喝酒環節,昌必正等官員仍舊碰了壁,他們原本的想法是將田鏡文兩人灌醉。


    隻要醉了,就什麽都好說,這酒樓的三樓大有乾坤,光是瘦馬就養了不少,隻要將生米煮成稀飯,就是你再剛正也有口難辯。


    身為監察人員知法犯法,這罪名可大可小,有把柄在手,到時候隻需他們三言兩語便可拿捏。


    實在不行,還有銀子這種糖衣炮彈,總之軟的硬的一起來,不怕人不就範。


    一直以來,他們都是這麽做的,並且屢試不爽。


    可是,田鏡文竟然不喝酒。


    一群人都傻了眼,田鏡文熟悉了在場官員的姓名職位以後,便靜靜地開始吃飯。


    他是真的吃飯,而且吃的很認真。


    一刻鍾後,田鏡文就吃的差不多了,見在場的官員都隻是略顯拘謹的看著他,田鏡文放下了筷子道:


    “田某吃好了,諸位大人既然不動筷子,那田某便當諸位大人也都吃好了。


    既然如此,田某便要談正事兒了。”


    說罷,田鏡文正襟危坐,自錢管事手裏接過一本文簿。


    “田某此來為何,想必諸位已然知曉。”


    田鏡文剛到知府衙門時,便當著諸多衛所兵和百姓們的麵,說了稅製的事,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稅製改製,乃是大明如今最緊要之事,當今陛下與大元帥籌謀良久且態度堅決。


    此是利國利民之好事,諸位以為呢?”


    田鏡文說罷,便看向昌必正、何才茂等人。


    眾人都不敢亂說話,同知何才茂看向了知府昌必正,昌必正似乎有些為難,措詞道:


    “田掌班,本官以為,倘若站在朝廷的角度看,此事可解決財政困難,確實算件好事。


    可倘若站在百姓的角度,實乃與民爭利之舉。


    如今兗州城內的情況,田掌班應該也都看到了。


    物價飛漲,百姓怨聲載道呀!”


    昌必正一副中正的模樣,說到百姓疾苦臉上露出不忍之色。


    可田鏡文心間毫無波瀾,直言道:


    “敢問昌知府,你是站在朝廷一邊呢,還是站在你所言的,那些‘民’一邊呢?”


    “這……”昌必正一下就被問愣了。


    為官者為國為民,可現在居然讓他做選擇,這著實令人為難。


    倘若說與朝廷站在一邊,那就是背離聖人的教誨,畢竟作為兗州府的父母官,肩負整個兗州府諸多州縣的生計。


    可若是說站在與民爭利一邊,顯然就會惹東廠這群人不高興,東廠本就是天子直屬,東廠的人不高興,那天子定然也不會高興。


    “田某倒是還有個疑問,爾等經常所說的與民爭利,這個民到底是黎民,還是那些商賈之流?”


    田鏡文也沒指望昌必正能回答,便又道。


    這次昌必正倒是沒有猶豫:


    “自然是黎民。”


    田鏡文心中冷笑:


    “果真如此的話,昌知府又怎能說國策是與民爭利呢?


    新稅製剛頒布之時,便已有明確規定,不得將朝廷所加之稅額轉嫁上下遊。


    如今兗州府物價飛漲,何以不見知府衙門有任何應對之策呢?


    昌知府如何解釋?”


    所謂的上下遊,下遊自然是指最終的購買者百姓,而上遊便是生產商、材料供應商、以及相關行業的從業者。


    當然,這隻是商稅的部分,此次改稅製,不僅包括商稅,也包括生產商方麵的工稅。


    但不論是商稅,還是工稅,這部分的加征,從一開始都隻錨定商賈。


    說白了,這部分稅就是要從商賈以及商賈背後的靠山身上取,誰敢轉嫁,誰就是阻撓國策施行。


    昌必正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不瞞田掌班,本官從一開始便呼籲府內商賈不要漲價,這一點在場的諸位同僚也都知道,你們說是不是啊?”


    昌必正說罷,在場的其他官員紛紛點頭稱是,昌必正總算恢複了一點狀態,接著道:


    “可是他們都不聽啊!”


    “他們不聽,你便沒有法子了?


    國策難道是靠呼籲就能辦好的嗎?那還要養那麽多的衙役、吏目作甚?


    你當大明律是擺設嗎?”


    田鏡文一連反問三次,臉色已經不怎麽友善,他覺得這群人已然被體製化,或者說已然被大明官場這個大醬缸汙染、同流合汙。


    當然,這詞兒並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東廠督主方正華說的,據說是大元帥閣下首創。


    既然如此,那說再多都是無用的。


    “可……田掌班有所不知啊,別的地方還好,就拿這兗州城來說,能在這兒開鋪子的,多少都是有點關係的。


    這裏頭的水啊,深著呢,本官官微言輕,倘若如此做……”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不論這些人有何關係,隻要他忠於朝廷忠於陛下,就不該阻撓國策施行。


    倘若有,那便是不忠誠、便是有罪。


    如此簡單的道理,昌大人都不明白嗎?”


    昌必正皺著眉頭,看起來十分認真的訴說著自己的為難,可田鏡文當即就將他的所謂苦衷打斷。


    “既然爾等不作為,那便將此事全權交由本掌班來做,諸位隻需配合本掌班。


    不知諸位有無異議?”


    他本可以不必征求昌必正等人的意見,畢竟他此番前來是帶著旨意的。


    可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他畢竟隻帶了一百三十多人過來,沒有當地官府的配合,總歸是很麻煩的。


    昌必正有了台階,當即就表示會全力配合,其他官員也都趕緊附和。


    隻不過這個全力到底是不是真的,田鏡文隻能先打個問號,但至少表麵上,也算是給當地的官府打了招呼。


    之後倘若敢有不識相的,那可就別怪他田鏡文翻臉不認人了。


    昌必正心有惴惴,遲疑了一下,起身走到田鏡文身邊小聲道:


    “好教田掌班知道,兗州城內不僅有魯王府的產業,還有……曲阜孔家!”


    田鏡文聞言,終於皺起了眉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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