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在江麵上兜了一個圈子時,那再度包圍上來的四艘快艇,也快接近上來,其中一艘,以激矢離弦之勢,向著呂正英的小艇,攔腰撞了過來,並傳出一聲冷笑:“下去喝水吧!”


    呂正英的小艇,忽然作了一個九十度的急旋,以毫發之差,避過對方那攔腰一撞,同時右手一記劈四掌,擊在江麵,激起一股水箭,射向船頭的勁裝漢子。


    那勁裝漢子在視線受阻之下,深恐遭受暗算,不等水箭射上,人已臥倒甲板之上,而他那艘小的艇,也適時蕩了過去。


    這位勁裝漢子的反應,固然不慢,但卻仍然略嫌遲緩,他那左肩之上,還是中了青衣美婦所發出的部分木屑,痛得他發出一聲哀號之後,才揚聲喝道:“點子紮手,並肩上!”


    這是江湖黑話,意即敵人太強,大家齊上。


    但事實上,不等他招呼,另外三艘小艇,已分三麵衝了上來。


    青衣美婦幢麵絲巾一揚,低喝一聲道:“劍來!”


    呂正英恭應一聲,連忙將自己的青鋼長劍遞了過去。青衣美婦一劍在手,算得上是如虎添翼。


    她不等那三艘小艇合圍,人已飛身而起,一道青虹,環空一匝,那三艘小艇上的六個勁裝漢子,在一片慘號聲中,變成了十二段,而青衣美婦本人,又已輕靈曼妙地,飄落自己船上。也就在此同時,那三艘疾衝而上的小艇,也被呂正英輕巧地避了過去,而那三艘失去控製的小艇,竟在‘砰’地一聲大震聲中,互相撞得一塌糊塗。


    這些封鎖江麵的人,在接連碰了幾個硬釘子之後,雖然又有四五艘梭形快艇圍了上來,但卻不敢再接近了,隻是遠遠圍繞著兜圈子。呂正英人目之下,哈哈大笑道:“不怕死的,快點上來呀!”


    青衣美婦低聲說道:“叫他們頭兒答話。”


    呂正英揚聲喝道:“嗨!別圍著盡在兜圈子了,叫你們頭兒來,我有話說。”


    右邊的小艇上,傳來一聲冷笑道:“別神氣,咱們寨主,馬上就來了。”


    不錯,那封鎖線上,已有一艘大型樓船,逆流駛了上來。


    呂正英訝問道:“寨主?難道你們不是‘無敵堡’的人?”


    那小艇上的人說道:“咱們是‘湘江水寨”但卻受‘無敵堡’的節製。”


    呂正英“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湘水水寨’的朋友,我‘呂家莊’與‘湘江水寨”可談不上過節啊!卻為何要作此落井下石的勾當?”


    那小艇上的人苦笑道:“呂公子,這事情同我說可沒用啊!”


    青衣美婦低聲說道:“別跟他們廢話,留點精神,準備廝殺。”


    呂正英低聲笑道:“前輩,如果對‘湘江水寨’的人,我想,這場廝殺大致可以避免的,隻是,不知那水寨寨主,是否換了人?”


    青衣美婦訝然問道:“怎麽?你會同‘湘江水寨’的寨主有交情?”


    呂正英道:“不是小可同他有交情,而是小可的一位世伯,就是‘七殺令主’朱四娘的總管,‘通臂神判’劉子奇劉伯伯,他們同為‘排教’門下,可以算得上是同門兄弟。”


    青衣美婦歎了一聲道:“能夠和平解決,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怕隻怕,你這希望會落空。”


    呂正英一怔道:“為什麽?”


    青衣美婦道:“一個小小水寨主,在‘無敵堡’之下,能算什麽?他能做得了主嗎?”


    呂正英劍眉微蹙,沒接腔。


    那艘由封鎖線上,逆流而上的樓船,越來越近了。燈火輝煌中,已能清晰地看到旗杆上飄揚著的旗幟。最上麵的一麵,是代表‘無敵堡’的,繡著‘淳於’兩個大金字的黑色三角旗,下麵卻是一麵較小的旗幟,黑底銀字,是一個‘邢’字。


    呂正英人目之下,自語似的說道:“是他,人倒沒有換。”


    青衣美婦道:“這位姓邢的水寨主,叫什麽名字?”


    呂正英道:“那邢無咎,綽號‘浪裏白條’。”他一頓話鋒,又忽有所憶地笑問道:“前輩身為那‘無敵堡’的頂尖人物之一,竟然對屬下水寨主是誰,都不知道?”


    青衣美婦道:“平常,我根本就不管事,怎會知道這些呢?”


    那艘樓船,越來越近了,青衣美婦忽然幽幽地一歎道:“正英,為了達到你自立門戶的目的,也必須在平常就注意攏絡你父親生前的故舊世交。”


    呂正英正容說道:“多謝前輩,小可記下了。”


    那艘樓船,已到十丈之外,但見甲板上燈火輝煌,人影幢幢並有人揚聲說道:“請呂公子答話。”


    呂正英揚聲說道:“閣下有何見教?”


    樓船的船舷邊,出現一個勁裝大漢,俯著身軀向下說道:“咱們這樣談話,可不太方便,呂公子將門虎子,方才已迭創本寨前鋒,不知是否有膽量上咱們船上來?”


    呂正英哈哈笑道:“西門銳的南七省綠林總舵,我都照闖下誤!區區一艘‘湘江水寨’的樓船,又算得了什麽!”


    勁裝漢子笑道:“呂公了,此一時彼一時也,你能闖進西門總寨主的總舵,卻未必能闖得出本寨的這一艘小小樓船。”


    呂正英冷笑一聲道:“不用激將,必要時,我會闖的。”


    青衣美婦傳音說道:“問明是誰主持,準備上船。”


    呂正英點點頭道:“閣不是什麽人?”


    那勁裝漢子道:“在下乃‘湘江水寨’巡江堂堂主杜威。”


    呂正英道:“原來是杜堂主,小可失敬了。”接著,又沉聲問道:“邢寨主在不在船上?”


    杜威答道:“這是寨主座艦,寨主當然在船上。”


    呂正英沉聲說道:“那麽,小可要上來了。”


    杜威笑道:“歡迎,歡迎!”,歡迎聲中,已由船舷邊放下扶梯來。


    呂正英的小艇駛近樓船,係好小艇之後,偕同青衣美婦拾級而上。


    青衣美婦將手中的青鋼長劍還給呂正英道:“這玩藝還給你。”


    呂正英笑道:“前輩,說不定還有用上的時候。”


    青衣美婦道:“必要時,我可以向他們借用。”


    呂正英笑道:“這倒是好辦法。”


    說話間,兩人已登上了甲板,觸目所及,甲板上頗為寬敵。靠近官艙前,並列著兩張虎皮交椅。


    交椅上坐著的,是一個虯須大漢和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的青衣青衣美婦笑道:“我要是‘七殺令主”哪還有你的命在!”


    接著,目注邢無咎,沉聲問道:“邢寨主,這兒是誰做主?”


    邢無咎道:“自然是司相公做主。”


    青衣美婦那透過幢麵紗巾的冷厲目光,凝注司大年,厲聲問道:“司大年,你怎麽說?”


    司大年冷冷一笑道:“我的意思,你們兩個,最好是識相一點,束手受縛,免受皮肉之苦。”


    青衣美婦卻是好整以暇地,注目問道:“司大年,你由‘無敵堡’帶來多少助手?”


    司大年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話!憑我司大年,還用得著帶助手。”


    青衣美婦問話的用意就是要明了目前,究竟有多少‘無敵堡’方麵的人,以便摸清對方實力。


    目前,有著司大年的這一句話,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她扭頭向呂正英沉聲說道:“正英,俗話說得好,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姓司的交給我,你對付那位邢寨主。”


    呂正英恭應一聲:“鏘”地一聲,已亮出青鋼長劍,戟指刑無咎,沉聲喝道:“邢寨主請!”


    邢無咎提起座位旁的一把大砍刀,起身冷笑道:“小狗不知死活,老夫就成全你吧!”


    “呼”地一刀,攔腰橫斬過來,口中卻以真氣傳音說道:“賢侄,邢伯伯迫於形勢,設法維護你,我知道你水性極佳,還是由水底下逃走吧!”


    呂正英避過對方的銳鋒,回敬一劍,一麵也傳音說道:“多謝邢伯伯,小侄有辦法脫身的,隻等司大年受製之後……”


    文士。


    甲板兩旁,插著二十來個鬆油火把,照耀著那分立兩旁的勁裝大漢們,顯得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


    呂正英踏上甲板,舉目打量時,青衣美婦向他傳音說道:“正英,那青衫文士由我來收拾。”


    呂正英傳音問道:“那是什麽人?”


    青衣美婦傳音接道:“是淳於坤的次徒司大年。”


    傳音說話之間,兩人已走到甲板中央,青衣美婦傳音接道:“正英,暫時莫同邢寨主拉關係,候我的傳音通知。”


    呂正英自然明白青衣美婦的用意。


    因為,有淳於坤的次徒司大年在,邢無咎縱然想賣麵子,也無法自主,所以必須見機而行。


    這時,甲板上,除了江風呼呼,以及那些鬆油火把的“畢剝”之聲外,算得上是鴉雀無聲。


    呂正英與青衣美婦並肩停立於司大年與邢無咎兩人座位前的丈遠處,司大年才冷笑一聲道:“你們兩個,好大的狗膽!”


    呂正英心知對方兩人是什麽人了,但他卻故意含笑問道:“這位是邢寨主嗎?”


    一旁的邢無咎連忙接道:“不!這位是‘無敵堡主’於堡主的得意弟子司大年司相公。”


    青衣美婦接問道:“那麽,閣下才是邢寨主?”


    虯髯大漢(即邢無咎)點首接道:“不錯!”


    司大年目注青衣美婦問道:“你是什麽人?”


    青衣美婦冷然接道:“你不配問!”


    這語氣,使得司大年一怔道:“你是‘七殺令主’?”


    他們這一對,做作得很逼真,在旁人看來,雙方殺得如火如荼,但實際上卻是虛應故事,在互相以傳音交談著。


    那邢無咎傳音“哦”了一聲道:“那位夫人是誰?”


    呂正英傳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誰,但她已幫過我不少忙了。”


    這當口,青衣美婦也同司大年交上手。


    司大年自然不是青衣美婦的敵手,因而一上手就被逼得節節後退。


    司大年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厲害,因而接連被迫三步之後,不禁駭然問道:“你……懂得本堡的劍法,你是什麽人?”


    青衣美婦是司大年的師母之一,自然會懂得‘無敵堡’的劍法。


    此刻,青衣美婦雖然是以徒手對長劍,但她於周旋之間,顯得對對方的劍法,輕車熟路,了如指掌,使得司大年在深感壓力如山之下才有此凜駭驚訝的一問。青衣美婦此刻心頭可有點為難了。


    因為。她既要保持自己身份的秘密,又要替呂正英保全這‘湘江’水寨的一股實力,可委實是一件難以兩全的事。


    事實很明顯,如果她殺了司大年,則‘湘江’水寨的刑無咎沒有理由還能活著,但留下司大年,則自己的身份,可能會被司大年揣摩出來。


    她一時拿不定主意,手上的攻勢,也無形之鬆弛下來,口中並冷笑道:“七殺令主的人,對你們的武功,了如指掌,你這小狗,算是少見多怪!”


    司大年沉聲問道:“我問你是誰?”


    青衣美婦冷笑道:“你小狗到閻王麵前去問吧!”


    這時,呂正英與邢無咎的傳音交談,已大致談得差不多。


    司大年因所受壓力一輕,他也沒法去研究什麽原因,一見邢無咎與呂正英殺得難解難分,不由拉開嗓門大叫遣:“邢寨主,你為什麽舍長取短,快將那小子逼下水去啊!”


    邢無咎揚聲答道:“老朽也正是這麽想哩!”


    司大年這一逼呂正英下水的建議,卻使青衣美婦心頭一動地,傳音向刑無咎問道:“邢寨主,司大年的水性如何?”


    邢無咎微微一愣後,才想到神秘的青衣美婦在問他,立即傳音答道:“回夫人是一隻旱鴨子。”


    青衣美婦接道:“我將這廝逼下水去,你親自下去施救,但必須將他淹得半死才救上宋。


    邢無咎傳音答道:“老朽知道了。”


    “還有。”青衣美婦傳音接道:“待會,你也在水底裝成被呂正英所製,以便我們突圍。”


    邢無咎傳音答道:“好的。”


    這當口,青衣美婦突然奇招迭出,將司大年逼到了船舷邊,司大年心頭‘不好’的念頭還沒轉完青衣美婦已嬌叱一聲道:“小狗下去!”


    司大年一聲驚呼,由樓船上飛起,直墮江心,一聲巨響,江麵上激起一個水柱。


    這時,其餘的嘍-們大聲叫道:“不好了,司相公落入江中了!”


    青衣美婦沉聲喝道:“放下兵刃,可以免死!”


    江心中,響起一陣‘咕嚕嚕’的聲響,接著、並傳出司大年的驚呼道:“救命呀……”


    邢無咎虛晃一招,飛身躍人江中,但司大年卻又失了蹤影。


    樓船上的兩位首腦人物一落人江中,加上青衣美婦那震聲一喝,那些嘍-和小頭目們,倒真的都被鎮懾住了,甲板上也因而沉寂下來。


    但那邢無咎落江之前,已以真氣傳音向呂正英傳達了青衣美婦的意思,因而邢無咎一躍人江中,呂正英立即縱身大笑道:“邢無咎,你縱然逃到水晶宮,小爺也要把你抓回來!”


    話落人飛,‘撲通’一聲人也躍人江心。


    這時,甲板上已隻有青衣美婦一人在與‘湘江’水寨的嘍-們對峙著。


    青衣美婦一見,對方那些人都頗為聽話,這才再度沉聲說道:“我同呂公子,僅僅是由這兒借道前往夏口,隻要諸位安分一點,我們也決不會傷害你們。”


    “嘩”地一聲,江麵上冒起一個濕淋淋的大漢,手中托著一個半死的人,口中並大喝道:“快將司相公接過去!”


    原來這二位,正是邢無咎與司大年。邢無咎真不愧那‘浪裏白條’的綽號,他手中托著一個司大年,但江水卻才淹到他的膝蓋部分!」艘梭形快艇,飛射前來,將已淹得半死的司大年接了過去。


    又是‘嘩’地一聲,呂正英由丈遠處冒出江麵,哈哈大笑道:“邢無咎,我總算找到你了!來,來,來,咱們再戰一百回。”


    邢無咎冷笑道:“小狗,誰還怕了你不成,走!咱們再上甲板上去。”


    呂正英笑道:“在甲板上宰你,算不了什麽,對付你這個有‘浪裏白條’之稱的水盜頭兒,必須在水中才能顯出小爺子的本領來。”


    邢無咎怒聲叱道:“小狗自己找死,老夫就成全你吧!”話聲未落,人已踏水向呂正英撲了過去了。


    一股水箭,向那邢無咎迎麵射來,並傳出呂正英的朗笑道:“你先嚐嚐這個。”


    一股水箭,自然阻止不了刑無咎,因之,呂正英的話聲未落,邢無咎已撲到他的身前,一場龍騰虎躍的水戰,又即展開。雖然這二位是在做假,但因他們表演逼真,尤其是在江心之中,由江麵殺到水底,由水底殺到江麵,但見波翻浪滾,水花四濺,更沒法看出他們是在做戲來。


    更何況,眼旁的旁觀者,都是‘湘江’水寨中人,也就是邢無咎的老部下,子弟兵,壓根兒就沒人懷疑他們的頭兒是在做戲。但事實上,他們卻不能不有這一番做作。


    因為,知人知麵不知心,在人多分子雜的情況之下,難免有人被‘無敵堡’所暗中收買,同時,萬一以後‘無敵堡’方麵查詢起當時的情況,也有一個合理而眾口皆同的交代。


    所以,他們這場水戰,表演得逼真無比,也精彩萬分,使得旁觀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做聲不得了,水戰中的二位,於大戰了十多個回合之後,邢無咎禁不住傳音說道:“賢侄,最近江湖上哄傳你威震‘惡虎溝’的事跡,我還以為有點過於宣染,現在,我卻是完全相信了。”


    呂正英傳音說道:“邢伯伯謬獎了,其實,以目前武林情況而言,小侄這點成就,是還沒入門的哩!”


    邢無咎道:“這倒是不錯,以後,你可得在你們那令主手下,多多學點功夫。”


    呂正英道:“小侄會的。”


    刑無咎傳音“哦”了一聲道:“對了,你劉伯伯經過這兒時,我們曾經交談過,也曾談到你。”


    這時,一艘梭形快艇上,傳來一個清朗話聲道:“啟稟寨主,司相公已醒過來了。”


    邢無咎揚聲答道:“快送到座艦上去,好讓他休息。”


    那快艇上的人道:“寨主,不行呀!座艦上麵,還有一個很厲害的敵人。”


    邢無咎道:“那就讓他在小艇上休息!本座馬上就來。”


    呂正英哈哈大笑道:“姓邢的,別做春秋大夢了,你也躺下來,歇一會兒吧!”


    邢無咎怒叱一聲道:“放屁!”緊接著,卻以真氣傳音道:“不能再拖延了,咱們到水底去。”


    呂正英震聲大喝道:“老兒,你下來吧!”


    隨著這話聲,兩人幾乎是同時沉入水中,隻在水麵上留一串水包。


    這時,青衣美婦卻向那梭形快艇上的人說道:“嗨。將司大年送上來!”


    快艇上的人冷笑一聲:“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青衣美婦沉聲說道:“乖乖送上來,我不會傷害他。”


    快艇上的人笑道:“有本領,你就自己下來吧!”


    青衣美婦笑道:“你以為這點距離,能難得了我?”


    “嘩啦”一聲,呂正英已冒出水麵,雙手托著邢無咎,哈哈大笑道:“浪裏白條已變成泥鰍。”


    那些湘江水寨的人齊都臉色一變之間,呂正英又振聲說道:“前輩,請接著這廝。”


    隨著話聲,順手將邢無咎的龐大身體,向樓船上甩了上去。


    青衣美婦接住邢無咎之後,又立即揚聲說道:“正英,將司大年也扔上來。”


    呂正英揚聲問道:“司大年在哪兒啊?”


    青衣美婦抬手一指道:“就在你右前方五丈遠處的小艇上……”.她的話沒說完,呂正英已向那小艇撲了過來。這刹那之間的變化,對湘江水上的人而言,委實是太意外,也太快速了,快速得使他們來不及有反應。就以那艇上的人來說吧!」直看到呂正英向他們撲了過來,才如夢初醒似的,拔轉船頭,準備向下遊駛去。”


    但呂正英是何等身手,那艘小艇,剛剛開動,他已撲上了小艇,兜胸一把抓住那勁裝漢子,沉聲喝道:“朋友,你可要識相一點!”


    那漢子連忙哀聲央求道:“呂公子饒命,小的家中還有七十歲的老母。”


    呂正英截口笑道:“我不殺你,給我將小艇駛到樓船下去!”


    那漢子連聲恭喏道:“是,是……”


    這時,樓船上那些湘江水寨的頭目和嘍昭們。」見他們的寨主已被製於青衣美婦手中,竟不顧自己安危地,一齊吆喝著圍了上來。


    青衣美婦目注之下,不由心中暗忖著:“真是盜亦有道:這些水盜們,倒是蠻講義氣的,也足證這位邢無咎極得手下人的愛戴,像這樣的血性漢子,倒是值得爭取的。”


    她心念電轉,口中卻沉聲喝道:“諸位各守原位,你們寨主,不過是穴道被製,我同呂公子都無意傷害他……”


    他的話沒說完,江麵上傳來呂正英的話聲道:“前輩,按著這個。”


    原來司大年也被呂正英扔了上來。青衣美婦隻好騰出一隻手,將司大年接下,平放在甲板上。


    人影一閃,全身被水濕的呂正英也上了甲板,向著那些圍著的頭目們揮揮手道:“諸位退後一點,我要同你們寨主說幾句話。”


    那些‘湘江’水寨的人,雖然心中驚疑不定,但在投鼠忌器的情況之下,也隻好依言退了開去,其中一人並沉聲說道:“呂公子,希望你們遵守諾言,不得傷害咱們寨主和司相公,否則,我們明知不敵,也得拚個你死我活。”


    呂正英笑道:“這位朋友,請盡管放心,我決不會損傷你們寨主一根汗毛”


    接著,淩空揚指將那邢無咎、司大年的穴道解開,含笑問道:“真是失禮得很,二位起來吧!”


    邢無咎挺身坐了起來,司大年剛才淹得死去活來還沒好好調息,而掙了半天,才勉強坐起來。


    呂正英含笑接道:“邢寨主,小可不為已甚,但二位也得請給我一個方便才行。”


    刑無咎注目問道:“如何方便法?”


    呂正英道:“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借你這艘座艦,送我一程。”


    青衣美婦連忙接道:“不!隻要他打開封鎖線,我們還是乘自己的小艇。”


    呂正英附和著接道:“對!事情就這麽辦。”


    刑無咎苦笑道:“呂公子,方才我已說過,目前,可不是老朽做主。”


    呂正英目光移注司大年問道:“司大年,你怎麽說?”


    司大年冷笑著沒做聲。


    青衣美婦已看出司大年,是在默運真力,準備驟起發難,當下,冷笑一聲道:“你小子,少動什麽鬼心眼!”


    話落手起,已淩空揚指,點了司大年兩處大穴,而且,算得上是一不做二不休,順手依樣畫葫蘆地,邢無咎的穴道:也重行製住了。


    當然!青衣美婦這一手,並非是怕那邢無咎有什麽軌外行動,而是故意表演給司大年看的。


    司大年也冷笑道:“那麽,咱們就這麽耗著吧!”


    呂正英怒叱一聲道:“司大年,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司大年笑道:“那你為何不殺?”


    呂正英道:“我會成全你的。”接著,向青衣美婦說道:“前輩,既然他們自己要找死,我們就帶著他們,闖過封鎖線後,再結果這廝的性命。”


    青衣美婦點點頭道:“好!就這麽辦。”


    邢無咎連忙向呂正英央求道:“呂公子,請等一等,讓我勸勸司相公。”


    呂正英冷然接道:“那你可得快一點,我們沒功夫多等。”


    “是!是!”邢無咎連聲恭喏道。轉向司大年苦笑道:“司相公,俗語說得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今宵,咱們既已栽了筋鬥,何不落得大方一點,放他們離去,也好保全自己的有用之身,作為日後雪恥複仇之用。”


    樓船上傳來一個蒼勁話聲道:“是啊!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識時務者是大笨牛。”


    司大年厲聲喝道:“什麽人?”


    樓船上語聲道:“一個過路的糟老頭,也想沾呂公子的光,一同東下。”


    司大年長歎一聲道:“時衰鬼弄人,好了,邢寨主,由你看看辦吧。”


    邢無咎道:“那樣,老朽就開放封鎖線了。”


    司大年頹然一歎道:“我已經說過,由你看著辦。”


    “多謝司相公!”


    邢無咎扭頭向旁立的一個頭目,沉聲說道:“王香主,傳令下去,放呂公子等人過關。”


    那王姓香主恭應道:“屬下遵命。”


    呂正英連忙接道:“還有,我不原再受到絲毫幹擾,所有封鎖線上的弓箭手,也一律撤走。”


    邢無咎笑道:“呂公子,封鎖線上的船隻,都撤走了,又怎會還有弓箭手?”


    呂正英冷然接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接著,才向青衣美婦說道:“前輩,回到我們的小艇上去吧!”


    “好的。”青衣美婦目光一掃司大年和邢無咎二人道:“你們兩個聽好,所點穴道:一個時辰之內自解,希望你們以後別再犯在我手中:”


    說完,與呂正英二人相偕飄落原先所剩的小艇之上,他們的小艇旁邊,赫然還係著另外一艘小艇,小艇上還並肩坐著兩個人。那兩位,一位就是前此在‘衡山’城中的‘瀟湘別館’中,祖孫三代共坐一張餐桌,並曾談到過他呂正英的那三位中的雲兒。”


    另一位就是一再要收他作為徒弟的,自稱‘無敵堡’堡主師父的黃衫老人。


    當呂正英入目之下,微微一愣之間,黃衫老人卻向他齜牙一笑道:“娃兒好威風呀!”


    呂正英謙笑道:“老人家謬獎了。”


    說著,已著手解開小艇係在大船上的粗繩。


    黃衣老人卻含笑接問道:“呂正英,你認識這娃兒嗎?”


    呂正英笑了笑道:“認識,我知道他叫雲兒。”


    接著,又爽朗地一笑道:“恭喜老人家,收得一位好徒兒。”


    黃衣老人拈著須微笑道:“你不用羨慕,也不要嫉妒,我老人家隨時隨地都歡迎你投到我門下來的哩。”


    粗纜解開了,呂正英一麵操著小艇蕩開大船,一麵笑道:“我不羨慕,也不嫉妒,更不後悔,但我得為這位雲小弟兒慶賀。”一頓話鋒,才朗笑著接道:“雲兒小弟,恭喜你呀?”


    那雲兒居然有點羞答答地,笑道:“呂公子,你為什麽不到我師父門下來呢?我師父的本領,可大得很哩。”


    呂正英的小艇,已順流而下,他口中卻揚聲說道:“小弟,我現在還不想拜師父。”


    接著,又問道:“二位準備去哪兒?”


    原來那二位的小艇,已向左岸駛去。


    雲兒揚聲笑道:“我們準備走陸路。”


    那黃衣老人也揚聲笑道:“娃兒,我老人家並不想沾你什麽光,闖過這封鎖線,此行是特地送雲兒來,讓你們認識一下,免得以後見了麵,雙方不認識……”


    話聲中那艘小艇,就像是離弦疾矢,向左岸激射而去,東方天際,已現出魚肚白色。


    那黃衣老人與雲兒,很快地消失於視線之中,那橫攔水麵的船隻,也在這片刻之間,撤離江麵。


    呂正英與青衣美婦二人,在晨光曦微中,順流而下。


    青衣美婦輕輕一歎道:“武林中,真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呂正英笑問道:“前輩為何有此感歎?”


    青衣美婦道:“我說的是那黃衣老人,如果我沒有看走眼,他的成就已到了莫測高深的化境。”


    呂正英禁不住一怔道:“奇怪?前輩難道不認識他?”


    青衣美婦訝問道:“我為什麽會認識他?”


    呂正英苦笑道:“他不就是淳於坤的師父嗎?”


    青衣美婦怔了怔道:“不對!雖然他的外表,與淳於坤的師父有七成相近,但我敢斷定他不是淳於坤的師父。”


    呂正英道:“也許是他施用易容術?”


    青衣美婦蠻自信地接道:“易容術,絕對逃不過我的眼睛。”


    她一頓話鋒,又立即接問道:“聽他方才那話意,好像有意收你作徒弟?”


    呂正英點點頭道:“是的,.已經同我說過好幾次了。”


    青衣美婦接道:“這麽好的機會,你為何沒答應?”


    呂正英苦笑道:“就是因為他自稱是淳於坤的師父,所以我才拒絕了。”


    青衣美婦道:“我敢絕對肯定,黃衣老人不是淳於坤的師父。”


    呂正英笑問道:“前輩以何所據,而敢如此肯定?”


    青衣美婦道:“淳於坤的師父,是一個色中餓鬼,見了任何略具姿色的女人,都不會放過的,目前的我,雖然帶著麵妙,但我自信,模樣兒不致太難看,如果這黃衣老人是淳於坤的師父,他絕對不會對我不聞不問就離去的。”


    呂正英蹙眉接道:“前輩這分析,頗有道理,隻是,如果他並非淳於坤的師父又為何冒充呢?”


    青衣美婦“唔”了一聲道:“這事情,可委實使人費解。”


    一頓話鋒,又注目接道:“正英,以後,再遇到他時,希望你莫錯過這個機會。”


    “好的。”呂正英笑了笑道:“不過,我也得先問問他,究竟是什麽人,我總不能拜一個不明來曆的人作師父啊!”


    青衣美婦幽幽地歎了一聲,沒接腔。


    呂正英顯得很企盼地接道:“前輩,淳於坤為什麽要殺我全家,我想,您一定知道?”


    青衣美婦點點頭道:“是的,我知道。”


    呂正英接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嗎?”


    一隻健鴿,由江麵上低掠而過,向下遊疾射而去。


    青衣美婦輕輕歎一聲道:“正英我們不能再走水路了。”


    呂正英蹙眉問道:“方才那是信鴿?”


    青衣美婦點點頭道:“是的,再碰到攔截的時候,縱然我拚著泄露身份,恐怕也保護不了你!”


    呂正英注目問道:“那麽,前輩之意,是……”


    青衣美婦毅然說道:“就天未大明之前,棄舟登岸,快!”


    “好的……”呂正英恭應聲中,雙漿使勁一撥,小艇已向左岸激射而去。


    當天傍晚時分,地點是衡山與湘潭接界處的一個小村落旁。


    這小村落還是衡山縣境,但一過這小村落,就是湘潭縣境了。這兩縣分界所在處,是一段奇險的道路,這一段道路,等於是由一片峭壁上開辟出來的,寬僅容兩騎並駛,長達半裏以上,左倚峭壁,右臨湘江,俯視那數十丈下的滾滾濁浪,膽小的朋友,真會嚇得發抖!


    如今,就在這段奇險的道路上,有著十多個手持單刀的勁裝漢子,正在旁若無人地高聲談笑著。


    這些人不像是官府的關卡,也不像是剪徑的強盜,但他們事實上,卻在檢查過往的行旅,但他們檢查的對象,是由‘衡山’北上的,至於由‘湘潭’南下的,卻並不過問。檢查行動,並不算太苛擾,也不劫掠財物,但卻也絕不為虎作倀,凡是北上的人,一個個都得查驗之後,才能放行。


    而且,遇上年輕而略具姿色的女客,還難免上下摸一摸,輕薄一番,因此,一般商旅,都是恨在心頭,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當夜幕逐漸下垂時,一個由十五騎人馬組成的護鏢行列,也剛好趕到這一段險道之上。


    這一個護鏢行列,並沒有鏢車隨行,也沒有一個趟子手,包括掌旗的在內,全都是鏢師裝束。


    由鏢旗上可以看出來,這是在南七省中,最負盛名的一家鏢局一一武揚鏢局。


    但這一個大有來頭的鏢局,在目前這情況之下,卻也並不例外,被擋駕了。


    當他們到達那些勁裝漢子所設的臨時關卡前時,其中一個頭目模樣的人沉聲喝道:“統統下馬接受檢查!”


    武揚鏢局中最前麵的掌旗鏢師,微微一怔之下,含笑說道:“朋友,在不等是武揚鏢局的。”


    那頭目冷然接道:“我已經看到你們的鏢旗了。”


    那掌旗鏢師蹙眉問道:“請問朋友屬於哪一道上?”


    那頭目雙手背負,仰臉漫應道:“無敵堡”。


    那掌旗鏢師道:“武揚鏢局與無敵堡,一向和平相處,而且也算交情不錯,”


    那頭目仰臉如故道:“這情形,我知道。”


    這當口,後麵的十四騎,都停了下來,也都下了馬,一位身材較矮,顯然是這一行人中首腦的人排眾麵前,沉聲問道:“什麽事?”


    那掌旗鏢師恭應道:“回總鏢頭,‘無敵堡’的朋友攔路檢查。”


    “無敵堡”的那位頭目,一見對方行列中,居然還有一位總鏢師,這才傲態略為收斂,向著那位正向他打量著的總鏢師,微微點首道:“周大俠,您好?”


    那位總鏢師卻是撇唇一哂道:“托福,托福。”


    接著,才精目中神光電射地沉聲說道:“很抱歉,周子真可不認識你!”


    原來這位總鏢頭,就是在南七省中,享有頗高盛譽的‘鐵筆神判’周子真。


    論他的名堂,可比呂正英的父親“湘西劍客”呂維屏還要響亮得多,不過,此人出任武揚鏢局的總鏢師,卻恐怕還是最近幾天的事。


    以此人的身份和地位,麵對“無敵堡”中的一個要找他們麻煩的小頭目,也就難怪他有此傲態。


    那頭目冷冷地一笑道:“在下乃‘無敵堡’中的小頭目,像周大俠這等貴人,自然不認識啦!”


    周子真冷然問道:“你還要檢查?”


    那頭目含笑接道:“當然!”不等對方開口,皮笑肉不笑地接道:“周大俠請息雷霆之怒,在下的身份,雖然不夠份量,但自然另有夠份量……”


    另一個清朗語聲截口叱道:“住口!”


    聲到人到,轉眼間人影一閃,出現一位全身青色勁裝的年輕人,戟指著周子真沉聲叱道:“周子真你別夜郎自大,咱們‘無敵堡’出來的狗,都是逢人高三級,何況還是一位香主……”


    周子真淡笑著截口問道:“你是什麽人?”


    那頭目搶先答道:“好教周大俠得知,這是咱們堡主的首徒,金相公金石鳴。”


    周子真冷笑道:“好一個響亮的名字,隻是,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能不能配合?”


    金石鳴冷笑一聲道:“不會教你失望就是。”


    接著,向那頭目沉聲喝道:“江香主,後麵阻滯的人,越來越多,咱們不能過於妨礙行旅的行程了,現在,立即開始檢查,如有膽敢故違者,格殺勿論!”


    周子真淡然一笑道:“口氣大得出奇,真不愧是‘無敵堡’出來的人。”


    金石鳴厲喝道:“江香主,你還等什麽?”


    那位江香主身軀一顫道:“是!屬下遵命……”


    周子真冷笑接道:“先從我檢查起來吧!


    金石嗚沉聲說道:“周大俠,‘無敵堡’與武揚鏢局,一向和睦相處,今宵,本堡是為了要查緝一個重要人犯,才臨時在這兒設下檢查,我不希望周大俠上任伊始,立即引起雙方的衝突。”


    周子真“唔”了一聲道:“這才有點像句人話。”


    金石鳴臉色一變道:“閣下好像是存心找碴兒來的?”


    周子真笑了笑道:“你說對了,這兒與武揚鏢局近在咫尺,咱們不容許有人在這兒撒野。”


    金石鳴臉都氣青了,半響之後,才強抑心頭怒火,冷笑一聲道:“話是你說的?”


    周子真傲然點首道:“不錯!”


    金石鳴縱聲大笑道:“武揚鏢局竟然用這種狂妄的匹夫來作總鏢頭,看來古大川是想自砸招牌了吧?”


    周子真冷然接道:“不知道的事情,最好是少自作聰明!”


    金石鳴一怔道:“我哪一點說錯了?”


    周子真道:“武揚鏢局,不但總鏢頭換了老夫我,局主也已經挨了人,你卻還以為是古大川,豈不是孤陋寡聞,而又自作聰明!”


    金石鳴注目問道:“目前,貴局的局主是誰?”


    周子真正容接道:“‘辣手仙娘’辛玉鳳。”


    金石鳴一怔道:“這老婆子怎麽吃起鏢行飯來了?”


    周子真笑道:“年輕人,別廢話了,我也不計較你方才對我的五禮,為免傷了兩家和氣,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自動撤走吧!”


    金石鳴哈哈大笑道:“撤走?老虎不發威,被人家當做病貓了。”


    接著,又冷笑一聲道:“周大鏢頭,你以為抬出辛老婆子的招牌來,就能嚇得倒人?”


    周子真哼了一聲道:“老夫沒功夫同你廢話!”


    金石鳴沉聲說道:“周大鏢頭,我再警告你一次,乖乖接受檢查,一切都好商量……”


    周子真扭頭沉聲喝道:“上馬,準備衝過去。”


    “是!”


    在他後麵那十四位鏢師的同聲暴喏聲中,同時卻傳出金石鳴的怒喝道:“江香主,先拿下這老匹夫!”


    “遵命!”那位江香主話出招隨,單刀一順~~奇幻而又快速地直取周子真的前胸,居然一起手就是‘無敵堡’的鎮堡刀法一一“伏魔刀法”。


    周子真朗笑一聲:“好刀法!你小於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想要人家的命,老夫可饒你不得!”


    話聲中,兩人已飛快地交換了三招。周子真不愧是南七省中,叫得起字號的人物,雖然是以徒手對付江香主的單刀,卻是不但從容地沒當做一回事,而且還將那位江香主迫得向懸岩邊退去。


    周子真揚聲笑道:“來不及啦!”


    緊接著,怒叱一聲道:“下去!”


    “啪”的一聲,一掌擊中那江香主的右肩,使得江香主的身軀,離地飛起,帶一聲慘號,向那數十丈下的“湘江”中飛墮下去。”


    這情形,使得金石鳴氣極之下,大喝一聲道:“老賊!納命來!”


    這位金石鳴使的卻是一支長劍,在他氣極之下,絕招連展中,居然使得周子真退了五尺。


    這情形,自然使金石鳴心中暗喜,冷笑一聲道:“匹夫,原來你也不過如此了但他話一出口,卻又深悔自己這兩句話,說得太早了一點。


    原來周子真於被迫退五尺之後,也立刻還以顏色,他那掌法,不但奇幻無比,而且也勢沉勁猛,接連三掌搶攻,又爭回了原來的位置,並冷笑著問道:“小老弟,老夫這掌法的滋味如何?”


    肴隋形,周子真的身手,顯然還要高於金石嗚不止一二籌,但他於將對方迫回原位之後,卻並未續施壓力,隻是使雙方維持平手,好像是不願過於讓對方難堪似的。


    金石鳴不是傻瓜,對方手下留情,他自然心中有數,但他卻是答非所問地反問道:“你在何處偷學本堡的掌法?”


    周子真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話,天下武學,萬流同源,你憑什麽斷定我偷學了你們的掌法?”


    不等對方開口,又沉聲接道:“金石嗚,咱們這麽打下去的結果,你我都心中有數,依我之見,你還是接受我的勸告,就此撤退回去,末了事宜,由咱們雙方的上頭,自己去解決,不知尊意是如何呢?”


    金石鳴微一沉思道:“閣不能否先答我一問?”


    周子真道:“什麽事?”


    金石鳴道:“呂正英是否在你這個行列中?”


    周子真接問道:“你說的是呂維屏大俠的遺孤?


    金石鳴點首接道:“不錯。”


    周子真正容接道:“那麽,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呂公子不是在我這個行列之中,而且,我也正在找他。”


    金石鳴虛晃一招,縱出戰圈,注目問道:“你找他幹嗎?”


    周子真道:“當然是為了維護他的安全。”


    金石鳴蹙眉問道:“你為何要多管閑事?”


    周子真笑道:“於公子私,我都必須要管,先說公的方麵,我是奉局主之命……”


    金石鳴截口問道:“私字如何解釋?”


    周子真正容說道:“私字方麵,老夫與呂維屏大俠,雖然素昧平生,卻也是彼此心義已久的道義之交,如今,他的遺孤有了生命危險,我如果不知道:倒也罷了,既然知道了,就義不容辭地……”


    金石鳴截口問道:“如此說來,閣不是存心架梁而來?”


    周子真道:“你要這麽說,我也不否認。”


    金石鳴冷然接道:“你考慮到將與‘無敵堡’偽敵的後果嗎?”


    周子真正容說道:“我不但已經考慮過了,而且還要寄語淳於堡主,湖南境內,屬於武揚鏢局的勢力範圍,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在這兒撒野。”


    金石鳴冷笑一聲道:“好!話我給你帶到,咱們騎驢看唱本,且走著瞧吧!”


    接著,扭頭沉喝一聲道:“咱們走!”


    像一陣風似的,那些凶神惡煞似的漢子們,刹那之間,就走了個幹幹淨淨。


    這時,那些被阻的北上旅客,至少已有七八十人,這些人,本來都是準備趕到湘潭縣境的一個鎮甸上投宿的,因為,通過這一段險路之後,不過裏多路程,就是一個頗為熱鬧的鎮甸。


    當“無敵堡”的人撤走之後,這批已被耽擱了不少工夫,並且還飽受虛驚的旅客們,立即爭先恐後地繼續他們的行程。


    那位武揚鏢局的總鏢師周子真,忽然揚聲問道:“請問:呂正英呂公子,是否雜在旅客之中?”


    他的話,並沒什麽反應。


    少頃之後,周子真又揚聲說道:“咱們局主與路姑娘,有話轉告呂公子,如果呂公子雜在旅客群中,請現身答話。”


    他的話,還是沒得到任何反應,那些旅客們都已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


    周子真沉思著向他的手下揮揮手道:“我們也趕到前頭的小鎮上去。”


    呂正英去哪兒了呢?


    事實上一點也不錯,他同那位青衣美婦,是分別以母子的姿態,雜在那批旅客之中。


    一直到通過那一段險道之後,呂正英才以真氣傳音向青衣美婦道:“前輩,方才,你為何不讓我同周總鏢師說話?”


    青衣美婦傳音長歎道:“孩子,你,太天真了。”


    呂正英一怔道:“前輩此話怎講?”


    青衣美婦道:“咱們這麽以真氣傳音交談,太不方便,且待會再說吧!”


    裏多路程,自然不須多久,就已到達。這小鎮甸,名為‘劉家集”鎮甸雖小,客棧卻有七八家,因為這八九十名旅客,倒是很輕易地容納下了。可是,呂正英與青衣美婦二人,卻並未投入客棧,在青衣美婦的前導下,兩人進入一條暗黑的小巷中。


    小巷中雖然伸手難見五指,但此刻的呂正英,不論功力與視力,都算是超人一等,略一凝神之下的,他已看得出來,這小巷兩旁的房屋,都是較為高級的住宅。


    當他們兩人在小巷中悄然行進時,除了招來兩旁住宅中的犬吠聲外,卻見不到一個人影。


    青衣美婦在一幢朱漆大門的住宅前,停了下來,舉手在鐵環上輕叩了三下,少頃之後,裏麵傳出一個蒼勁語聲道:“誰呀?”


    青衣美婦低聲說道:“老王,是我。”


    那蒼勁語聲道:“你?啊!你是銀姑?”


    語氣中有著太多的驚喜。


    青衣美婦連忙低聲說道:“老王,小聲一點,快開門。”


    “是,是……”


    “呀”然一聲,朱漆大門打開了,一位須發如銀的灰衣老人,右手持著一根旱煙杆,左手舉著一個燈籠,那一張皺紋堆疊的臉上,滿是笑容地低聲說道:“銀姑快進來!”


    青衣美婦與呂正英二人,悄然進入門內,青衣美婦並順手將大門關好並上了閂,灰衣老人卻“咦”了一聲道:‘銀姑怎麽這等裝束,這位小哥兒又是誰?”


    青衣美婦低聲道:“到裏麵,我再告訴你。”


    灰衣老人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沒接腔。這住宅是一幢縱深兩進的樓房,雖然年代已經很久了,但一切卻還完整無損,陳設相當豪華,也收拾得一塵不染,可是,除了目前這三位之外,卻是寂無人聲。


    呂正英邊走邊心頭暗忖著道:“難道這偌大一幢住宅,就隻有這麽一位老蒼頭不成……”


    當他們穿過第二進前麵的天井時,灰衣老人忍不住問道:“銀姑還是住你原來的房間?”


    青衣美婦搖搖頭道:“不!暫時住在地下室。”


    這時,呂正英已大致明白,這兒十之八九是這位青衣美婦的娘家。


    灰衣老人顯然被青衣美婦的話嚇了一大跳,他睜著一雙昏花老眼,訝然問道:“為什麽?啊!我明白了,看你這打扮,這神情,準定是出了什麽紕漏?”


    青衣美婦苦笑了一下道:“老王別瞎猜,快點帶路。”


    灰衣老人也苦笑道:“銀姑,這幢房子,每一個房間,我都天天打掃,也都還保持原來的老樣子的,偏偏隻有地下室,我沒掃過,多年不曾打掃了,怎麽能進去!”


    青衣美婦一蹙眉道:“那麽,我們在這兒的小花廳坐一會,你快去打掃一下,然後,給我們弄點吃的。”


    灰衣老人連連點首道:“好的,老奴馬上就辦。”


    接著,又在前頭帶路道:“跟我來。”


    他,邊走邊說道:“銀姑,你一年中難得回來一次,老奴也是行將人土的人丫,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幢房子,是否也該早點作個安排……”


    青衣美女截口笑道:“這房子已有了新主人啦!”


    灰衣老人推開小花廳的門,一麵訝然問道:“是誰啊?”


    青衣美婦抬手一指呂正英道:“就是這位公子。”


    這句話,不但使灰衣老人一怔,連呂正英也為之愣住丁。


    青衣美婦卻拉著呂正英進入小花廳中,笑了笑道:“先坐下來。


    有話慢慢說,橫直今宵咱們盡可作通宵之談。”


    灰衣老人目注呂正英,仔細地端詳了一陣之後,才“哦”了一聲道:“呂正英?一定是玉姑娘的少爺。”


    青衣美婦點首接道:“對了,老王,你先去辦事,有話我們待會再談,記著,萬一有什麽人前來查詢時,千萬別說我已回來。”


    灰衣老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老奴知道了。”


    灰衣老人點燃了案頭燈火,才轉身離去。


    青衣美婦關好窗門,並將窗簾放下,以免燈光外泄,然後坐回原位,輕輕地歎了一聲。


    她美目蕩漾著一片淒迷,向四周緩慢地掃視一遍之後,凝注呂正英淒然一笑道:“孩子,我想,現在你應該有所聯想了?”


    呂正英點點頭道:“是的,如果我的聯想不錯,這兒該是你的娘家?”


    青衣美婦“唔”了一聲道:“不錯。”她答得似乎很隨便,但一雙美目中,卻已孕育著晶瑩的淚珠了。


    呂正英接問道:“前輩同先慈,好像有點親戚關係?”


    青衣美婦苦笑道:“豈僅是有點親戚關係,事實上,我同你母親還是同母異父的姐妹哩!”


    呂正英一怔道:“這就奇了?”


    青衣美婦訝然問道:“此話怎講?”


    呂正英道:“我是說,先慈生前,為何不曾向我提過呢?”


    青衣美婦長歎一聲道:“這事情說起來可就話長啦。”


    呂正英輕輕一歎,沒接腔。


    青衣美婦目注那案頭搖曳著的燈光,淒涼地一笑道:“現在,先介紹我自己,我姓水,叫銀姑,你已知道了,這小鎮甸名為劉家集,顧名思義,這兒的居民,十之八九都是姓劉,約莫是四十來年之前,我們這水家,是這劉家集中,少數外姓人士中的旺族。”


    呂正英忍不住問道:“可是,怎麽現在卻隻剩下一位老管家了呢?”


    水銀姑苦笑道:“這也許是所謂盛極必衰的道理吧!想當年,隻要提起湘潭水家,不但在本省境內,婦孺皆知,在南七省的武林同道中,也有很崇高的地位。”


    呂正英忍不住“啊”了一聲,卻是欲言又止。


    水銀姑幽幽地一歎道:“孩子,也許你還沒聽說過,現在剛由‘辣手仙娘’辛玉鳳接掌的武揚鏢局,就是我水家的基業。”


    呂正英注目問道:“以後,又怎會盛極而衰的呢?”


    水銀姑苦笑道:“詳情我也沒有完全弄清楚,一直到不久之前,你呂家全部遇難之後,我才由淳於坤口中,聽到全部經過情形。”


    她一頓話鋒,才沉思著接道:“當我父親去世時,我還不足兩歲,所以,有關過去的一切,都是由老王口中聽來的。”


    呂正英接問道:“就是方才那位老管家?”


    “是的。”水銀姑點首接道:“據老王說,我家人口,本來就很簡單,我父親雖有三位夫人,但卻隻有我這麽一個獨生女兒,我母親,也就是你的外祖母,是最小的一位夫人,當我父親去世時,她老人家才不過二十出頭。”


    呂正英道:“照時間推算,我外祖母應該還健在?”


    水銀姑道:“可是,事實上,她老人家在生下你母親之後,就去世了,同我父親一樣,也是癆病呀。”


    “癆病?”呂正英問道:“一位武林高手,怎會患上癆病的?”


    水銀姑苦笑道:“是的,當時也有人這麽懷疑,但卻沒人深究,而事實上,我父親和三位夫人,都是先後以癆病去世的,有人說,這種病會傳染,所以,這麽一來,就算是有了合理的解釋了。”


    呂正英正容說道:“我應該稱您為阿姨才對,據您這麽說,他們的癆病,顯然是中了別人的陰謀?”


    水銀姑點點頭道:“是的,但這些且待會再說,現在,先說當年的。”


    呂正英點點頭,接問道:“當時,我外祖母又怎會改嫁的呢?”


    水銀姑道:“那是出於我父親遺命,因為,當時她老人家實在太年輕人,同時,改嫁的對象一一你那位外祖父,本來與她老人家,為青梅竹馬之交,是我父親硬行將他們拆散的,於是我父親去世之後,他們就很自然地結合了。”


    呂正英苦笑了一下,沒接腔。


    水銀姑輕歎一聲道:“可是,當你母親出生不久,這一對重行結合的夫婦,也相繼去世……”


    呂正英蹙眉問道:“也是癆病?”


    水銀姑道:“你外祖母是死於癆病,但你外祖父卻是死於鏢局中的一次意外事件中,因為,他也是鏢局中的一位鏢師。”


    她微頓話鋒才長歎一聲道:“由於你外祖父是一位異鄉人,他們夫婦相繼去世之後,你母親也就重行回到了水家,由水家雇用乳娘同我一同撫養,一直到七八歲之後,才由他們柴家派人來領回去,這也就是說,為什麽方才老王能一口道破你是玉姑娘的少爺的原因了,因為你現在的麵孔,有七成像你母親的幼年。


    呂正英蹙眉問道:“為什麽我母親從來不曾提及過去的往事呢?”


    水銀姑道:“這有兩種可能,其一是可能對童年的往事,根本記不起來,其次可能因為你外祖母是再嫁夫人,感到不甚光彩,而不願再提。”


    呂正英長籲一聲之後,才注目問道:“阿姨,我母親自從被他們柴家領回去之後,你們姐妹之間就失去了聯絡?”


    水銀姑點頭答道:“是的,如非是這次你們呂家的滅門慘案發生之後,無意中由淳於坤口中聽到柴玉姑這個名字,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裏哩了呂正英注目問道:“淳於坤為什麽要殺我全家?”


    水銀姑長歎一聲道:“隻因為為了你母親。”


    呂正英一怔道:“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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