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事,尤其是男女間事,往往極為奇妙,有些人終身追求,不獲青睞,有些人卻一見鍾情,便締結良緣,柳延昭與他三塊美玉的“玉屏風”間,交往不同,與玉嬌娃有點貼胸交股,一夜風流,化欲異靈,貞關不破的特別交情,與司馬玉嬌則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隻有與秦文玉不單還是初見,彼此間甚至連話兒也未說過半句。但他們之間,有默契、有靈犀,柳延昭知道她對他相垂青眼,情有獨鍾,秦文玉也知道他對她接納、感激,承認是三扇美玉屏風之一……然而,秦文玉恢複之後,未向柳延昭有半句客套之語,而她“孟二弟”、“焦三弟”的稱呼,也完全是以柳延昭的身分語氣說話,孟讚遵照秦文玉的指示,細細一找,果然有所發現。他不單發現玉嬌娃劃在石地上的“尾隨送血”四字,並在潭邊一株大樹的樹杆上,發現了焦良所鐫“三姐被擒,尾隨送血”八字。孟讚指點給柳延昭、秦文玉看後,搔搔腦袋,詫然說道:“這八個難看無比的字兒,我認得是小小子的狗爬筆跡,但意義卻難明了,‘三姐’是誰?哪兒又跑出來個‘三姐’?”


    秦文玉妙目回波,向柳延昭瞟了一眼,風儀萬千地,嬌笑說道:“這謎底恐怕要由你柳大哥,親自揭曉,因為他風流瀟灑,有無數紅樁密友,隻有他才知道誰有資格被編列為‘第三號’呢?”


    柳延昭俊臉之上,被秦文玉調侃得微現酡紅,目光盯在地上的“尾隨送血”字樣,一瞬不瞬!


    孟讚笑道:“大哥,我認為樹上八個字兒是小小子寫的,你可認得地下四個字是誰寫?”


    柳延昭搖頭道:“我不認得這種匆促劃成的潦草字跡,但卻發生了一種推理設想。”


    孟讚問道:“大哥有甚推理想法?”


    柳延昭道:“根據恩師告知,你和焦三弟在‘秦皇之海洞內’,一個服了‘龍虎紫菌’,一個得了‘龍虎天環’……”


    孟讚笑道:“不錯,我們是托大哥之福,才有此僥幸!”


    柳延昭指著地上的“尾隨送血”四字,劍眉才微蹙,緩緩說道:“天下隻有‘送錢、送物、送人’,甚或‘送命’之說,從來罕聞‘送血’之語,則不問可知,這所‘送’之‘血’,必然絕不尋常,具有迫切需用的極大作用。”


    孟讚目光一亮,怪叫說道:“我明白了,這是指小小子的‘血’,因為他吃過‘龍虎紫菌’,他的‘血液’,具有祛毒神效,蕭大妹誤中奇毒,一飲了他的‘血液’,便曾霍然複原的呢!”


    柳延昭移步走到焦良留字的樹杆之前,指著那“三妹被擒,尾隨送血”八字,笑道:“‘血’源業已推出了,則‘送血’之意,必係‘救人’無疑,如今且求研究救什麽‘人’?


    換句話說,也是要來推斷,被三弟稱作‘三姐’之‘人’,究是哪個?”


    孟讚目注焦良在樹上所留字跡,先是搖頭,忽然精神一振,揚眉叫道:“大哥,‘三姐’二字粗看上去,範圍太廣,不易推斷,但若仔細一起,卻仍有跡象可尋?”


    柳延昭笑道:“二弟既動靈機,請抒高論。”


    孟讚道:“我的靈機不多,要請大哥予以補充或加修正,以期獲得驪珠……”


    柳延昭道:“二弟你說吧,不必客氣了。”


    孟讚道:“第一,‘三姐’是一個女人……”


    秦文玉聽得不禁“噗哧”一笑!


    柳延昭側顧秦文玉說道:“玉妹不要笑他,推理之道,便是如此,要根據各項已知原則,然後綜合研究,推測出未知事項。”


    秦文玉收了笑容,孟讚繼續說道:“第二,這位‘三姐’,是在急難之中,第三,她的身分十分重要,才逼令小小子顧不得在此等我,立與蕭大妹尾隨追去。”


    柳延昭表示嘉許地,點頭又說道:“好,我來替二弟補充一點,就是這‘三姊’二字,似乎是籠統稱呼?她不單是焦三弟的‘三姊’,也是你的‘三姊’,甚或也是蕭大妹的‘三姊’!”


    孟讚頷首道:“對,對,她定有共同承認的‘三姊’身分,不然小小子不會寫得這等籠統。”


    柳延昭道:“二弟與三弟一同出道,除了這次之外,幾乎未曾作須臾之離,不妨細想一想,三弟所認識的女子中,有誰也可以被你稱作‘三姊’?”


    孟讚不加思索,便即神色堅定地,向柳延昭搖頭答道:“沒有,絕對沒有,小小子向來一見女子,便告臉紅,他除了和蕭大妹相當談得來之外,根本不愛和其他女子接觸。”


    柳延昭皺眉道:“哦,這就奇怪……”


    秦文玉忽在一旁接口嬌笑道:“並不奇怪,我可否也來補充一點意見參加你們的推理之舉?”


    柳延昭笑道:“當然可以,玉妹有什麽高明看法?”


    秦文玉目注孟讚,含笑問道:“孟二弟,我可不可以這樣叫你,並以同樣的稱呼,叫焦良為‘焦三弟’呢?”


    孟讚雖有點莫明其妙,仍毫不遲疑地向秦文玉點頭答道:“當然可以,秦姐是柳大哥的……”


    說至此處,因不知道應當怎樣措詞,以致臉上一紅,說不下去。


    秦文玉倒毫不忸怩地,嫣然一笑,倜儻大方,揚眉說道:“譬如你柳大哥有三個,或是更多個的紅粉密友,你和焦三弟會不會順著她們排行,而稱以‘大姊、二姊、三姊、四姊……’?”


    孟讚的一聲“當然”,剛剛出口,柳延昭已向秦文玉皺眉說道:“玉妹,你……你怎麽扯到我的頭上……”


    秦文玉嬌笑道:“一定會扯到你的頭上,由於你的‘共同稱呼’提醒了我,因為隻有你這‘柳大哥’的紅粉密友才會獲得孟二弟、焦三弟和蕭大妹的‘共同稱呼’,也隻有你這風流瀟灑,奕世不群的‘乾坤聖手,四海遊龍’才衣香鬢影,到處留情,有連自己都認不清楚的無數紅粉密友!”


    柳延昭俊臉飛紅,苦笑叫道:“玉妹,別冤枉我,也別太輕視我,柳延昭生平決不輕易動情,一般俗粉庸脂,也看不在我的眼內!”


    秦文玉笑道:“說,說老實話,令你動情的,曾有幾人?”


    柳延昭被她逼得很尷尬,俊目閃光,眉兒連挑幾挑,正色朗聲說道:“曾有一番情刻骨,最難消受美人恩,柳延昭認為不能辜負的絕代佳人,共有三位,並自知福薄,深恐綺孽難消,立誓從今以後,決不再……”


    秦文玉佯嗔似的,對他白了一眼,搖手接口笑道:“不必假撇清了,趕快從實招來,以序而論那第一位是……,柳延昭不等秦文玉的話完,業已滿麵神光,朗聲說道:“第一位是我‘天魔法女’玉嬌娃姊姊……”


    好一個胸襟豪邁的“乾坤聖手,四海遊龍”不單說人,並且說事,竟把“天魔別府”的一夜春光,侃侃而談,毫無所隱地,向秦文玉敘述一遍。


    秦文玉聽得深為動容,等柳延昭話完之後,連頷螓首笑道:“大哥真可謂:‘書有示曾經我讀而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尊敬你,也心折玉嬌娃姊姊,總而言之,我佩服你們兩位。”


    柳延昭歎道:“可惜不知她如今芳蹤何處?否則,我們的降魔衛道大業,豈不是多丁一位絕好幫手?”


    秦文玉嬌笑道:“大哥放心,像玉姊姊這等人物,一日.鍾情,終身不二,我敢擔保,她不會遠離你的,或許人在眼前,也說不定?”


    柳延昭委實對玉嬌娃相思欲絕,聞言茫然四顧,一副情癡神色,喃喃說道:“是……是真……真的麽?姐姐她……


    她……她……”


    秦文玉忍俊不禁地,噗哧一笑道:“大哥不要老是想你的‘玉姐姐’了,機緣未至,且說說其餘兩位吧,序列第二的又是誰呢?”


    柳延昭茫然神色一收,把雙目神光,湛然凝神注視,盯在秦文玉的絕代嬌靨之上,揚眉答道:“玉妹,你說過了……”


    這回倒把秦文玉弄得為之一怔,柳眉微蹙,詫然問道:“我說過了?我說過什麽話兒?”


    柳延昭正色答道:“我記得玉妹剛剛說過一句:‘人在眼前’……”


    “人在眼前”一語,才說出口,孟讚便喝采連聲,拊掌笑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好個‘人在眼前’,秦姐姐,我以後應該改稱你‘秦二姐’了。”


    秦文玉想不到柳延昭竟如此直言不諱,雖被弄得玉頰生霞,但芳心中倒也十分熨貼受用,趕緊設法岔開話頭,目注,柳延昭道:“大哥,第三位呢!”


    柳延昭應聲答道:“司馬玉嬌!”


    秦文玉一怔道:“司馬玉嬌?司馬玉嬌是誰?她和‘尊天會’的少會主司馬玉人,有無親戚關係?”


    柳延昭說道:“司馬玉嬌就是司馬玉人……”


    秦文玉與孟讚聽得均大吃一驚,秦文玉並恍然有悟地,點頭笑道:“難怪,難怪其人如玉,並於‘九回穀’外,對我態度特別,我在當時,絕未曾想到那位倜儻風流,英雄絕世的‘尊天會少會主’,竟會是易釵而弁?”


    關於與司馬玉嬌的定情經過,柳延昭有些礙口了,遂隻扼要敘述,避開太旖旎處不談地,目注秦文玉道:“三妹,你這位女青天,既已把關係人物,叫我一一供出,如今該結案了,這‘三妹’二字,難道指的是司馬玉嬌?”


    秦文玉蹙眉一想,點頭說道:“極有吧,大哥與孟二弟請注意樹杆之上‘三姐’以下的‘被擒’二字……”


    柳延昭與孟讚同時投注目光,秦文玉指著樹上字跡,又道:“司馬玉嬌既然傾心大哥,又受萬心玄逼婚威脅,極可能設法逃出魔窟,而萬心玄等群凶,更極可能派遣好手,隨後追蹤,這‘被擒’二字,豈不是有著落了?”


    柳延昭目注樹杆,點頭說道:“三妹分析得極有道理,你看這‘被擒’二字,筆劃較深,可見焦三弟當時心急程度,更可因而推斷被擒者可能身中奇毒,極為危殆,才逼得焦三弟與蕭大妹必須‘尾隨送血’,不能在此等待孟二弟和玉妹……”


    孟讚與焦良的交情太厚,關切自甚,聞言之下,不禁愁上眉梢,急急說道:“小小子的血液,雖能祛毒,但已被蕭大妹喝了不少了,還能有幾多血呢?大哥快把他們去向,推斷一下,我們是集體追蹤?還是分頭接應?總而言之,動作要越快越好。”


    柳延昭道:“主向不必推斷,隻有一個,就是追往回轉小興安嶺九回穀的路徑……”


    孟讚道:“走,走,大哥,我們立刻走……”


    他一麵說話,一麵已欲舉步,但柳延昭卻冷笑一聲,揚眉說道:“二弟別急,未必走得成呢,你是對三弟太以關心,神思微亂,才不曾覺察我們業已在至少四人的包圍圈中!”


    孟讚一聽已入包圍圈中,不禁目閃神目,眉是也騰起一片森森殺氣,向四外不住打量……


    秦文玉卻揚眉嬌笑,雙現梨渦地,注目柳延昭,搖頭說道:“大哥,這回我與你的意見,略有不同,你是說‘未必走得成’,我卻說‘不必再走’……”


    柳延延昭訝聲問道:“不必再走?玉妹此話怎講?你是不關心焦三弟,或是認為他福澤深厚,不會有甚失閃?”


    秦文玉笑道:“除了三弟之外,還有位三妹,和蕭大妹呢,我怎會如此托大,不對他們關心,隻是有種奇妙感覺,覺得圍在我們四位之人,毫無殺氣,未必是敵人呢?”


    柳延昭先是“哦”了一聲,旋又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道:“玉妹說得對,我也未曾發覺,武林人物最易感應的森森殺氣……”


    一語甫畢,秦文玉目光電掃那些小林、亂石,以及崖角之間,麵含嬌笑,揚眉叫道:“諸位到底是誰?可以請現身了,有沒有我所猜料的司馬三妹在內?”


    她的語音才住,從林內、從石後、從崖角,果然緩步走出了三個人來。


    這三人究竟是誰?且讓柳延昭、秦文玉和孟讚,看得仔細一點,筆者要先行敘述,一個身中淫毒,被戚如山不懷好意,引入深林,一個出聲嬌哼,引得“西漠神駝”赫連甫越前探看,情勢雙雙危急的玉嬌娃和司馬玉嬌方麵。


    入林三丈左右,戚如山瞥見有塊如茵草地,便滿麵淫笑的停下腳步。


    玉嬌娃此時彷佛業已神誌不清,目光茫然地,隨同站住。


    戚如山得意笑道:“‘花花春粉’,妙用無邊,玉姑娘能支持至此,尚未百脈如沸,欲情如火的自行寬衣解帶,足見你修為深厚,遠非世俗女子可比,但越是這等資稟紅粉之人,少時快活起來也必越發欲仙欲死……”


    他是一麵說話,一麵在寬卸外衣,認定玉嬌娃人已難支,必和他同樣動作。


    但才脫下一件外衣,便覺玉嬌娃毫無動作,不禁詫然注目,向對方臉上凝神看去。


    這一看,才覺出玉嬌娃不單正用一種奇異目光,注視自己,口中並喃喃不絕。


    所謂奇異目光,並非“情欲”,也非“惡毒”,隻是發著一片“憐憫”。


    而她口中喃喃不絕地,也正是反覆說著“萬惡淫為首”


    五字……戚如山委實因對方姿色太美,欲念蔽智,至此仍無所悟,淫笑兩聲接道:“玉姑娘,你說錯了,不是‘萬惡淫為首’,而是‘萬善淫為首’……”


    話方至此,玉嬌娃臉色突然一沉,向戚如山冷冷說道:“婆心苦口,難醒癡迷,你既然無法回頭,僅在‘花花太歲’外號,和所煉‘花花春粉’的歹毒程度,可斷定不知糟塌過多少烈婦貞娃,我隻好為世除害了!”


    戚如山如今才知“花花春粉”竟未生靈效,想起玉嬌娃的厲害不禁膽怯欲遁。


    但心念才動,全身一震,已被玉嬌娃隔空吐勁,製了穴道。玉嬌娃見他神色在驚懼之中,帶有疑詫,遂哂然說道:“戚如山,你人概是奇怪你平素萬用萬驗,造無孽數的‘花花春粉’,為何對我失效?我便將內情說明,讓你作個明白鬼兒也好!”


    戚如山委實對自己所煉淫藥,過於信賴,又指望“西漠神駝”赫連甫,或會發現蹊蹺,趕來救應,送從目光閃流露出欲知究竟的希冀神色!


    玉嬌娃冷笑一聲,說道:“你見赫連老駝子用無恥手段,暗算我司馬三妹得逞,使得意忘形,忘了我借用‘吝嗇夫人’錢太真的名號,曾為‘尊天會’的軍師,曾受司馬會主寵敬,由他和萬心玄合送了我一粒‘三日藍蛇堅目’,暨‘三日藍蛇蛇膽’……”


    戚如山心中大震,想起這兩樣東西均是難得異寶,若是合服,足可祛治各種髒腑未壞的奇毒重傷,具有起死回生之力!


    玉嬌娃笑道:“我便因有此異寶在身,才要求抱送司馬三妹,一路奔馳,小施手腳,司馬三妹所中奇毒,暨‘九陰指’力,應已不礙事了!”


    戚如山大驚道:“司馬玉嬌的傷毒已解……”


    他是情急之下,猛然開口,才發現自己難受製,卻能開口發話。


    玉嬌娃道:“當然傷毒已解,否則,我怎要把你誘開,讓赫連老駝子懵懂無知的,嚐嚐辣手,也讓司馬三妹好好發泄生平第一次上當受製的窩囊氣兒!”


    戚如山知曉赫連甫的安危,關係自己生命,遂驀然張口一嘯!


    玉嬌娃哂道:“你不必再作夢了,我為了穩妥起見.,除利用‘三日藍蛇’的豎目蛇膽以外,並留了話兒,要蕭大妹、焦三弟暗中隨來,赫連老駝子無恥陰毒,惡貫滿盈,大概業已遭報,不會再做你的護身……”


    “護身符”的符字尚未出口,已有一聲清嘯,從林外傳來。


    但這聲清嘯,脆朗高亢,宛如鳳鳴,屬於女音,顯非出於赫連甫之口。


    戚如山萬念皆灰,玉嬌娃右手又揮!這位“天魔玉女”,不,其實稱作“天魔聖女”,生性慈悲,未為已甚,隻是隔空吐勁,點中戚如山的心窩,使這“花花太歲”,惡貫滿盈奄然死去,也使“九爪鷹王”戚九淵絕-了後代!


    除去戚如山後,玉嬌娃緩步出林,但才到林邊,便有一件黑忽忽的東西,迎麵飛到。


    玉嬌娃發現那東西不像暗器,便伸手接住一看,正是“西漠神駝”赫連甫的項上人頭!


    她大喜叫道:“三妹,你得手了,總算讓你出了一口窩囊惡氣!”


    人隨聲出,穿越深林,卻見司馬玉嬌已不是單獨一人,正與蕭克英,焦良站在一處。


    司馬玉嚴一見玉嬌娃,便蛾眉雙蹙地,苦笑一聲說道:“大姊,你會不會怪我手下太辣?但這老駝子無恥陰毒,對我先後暗算,毫無人性……”


    玉嬌娃連搖雙手,並向赫連甫倒在石前的無頭屍身,看了一眼,含笑說道:“誅惡如同勸善,這種無恥老賊,行為卑鄙,心機惡毒,生平孽債必多,委實饒他不得,那戚如山不也同樣被我一指穿心,歸諸報應了麽?”


    蕭克英欣然歡笑,說道:“玉大姐與司馬三妹均安然無恙,並把大荒‘雙聖穀’總管,和戚九淵的孽子除去,真是再妙不過……”


    焦良突然苦笑叫道:“蕭大妹,恐怕不大妙呢?我們曾與大小子約定在潭邊等他,彼此不見不散,萬一他把秦姐姐救回,不見我們,豈不……”玉嬌娃笑道:“三弟不必著急,我們未走多遠,並沒有耽誤太多時間,而孟二弟搜尋援救秦二妹之事,也非易事,快點趕回,或尚不致彼此參差之慮?”


    聽她這樣一說,三女一男等四位武林奇俠遂盡展腳程,馳回原處。


    她們距離寒潭還遠,便發現鍾離桑與丘琳,神情狼狽地,匆匆遁去。


    玉嬌娃笑道:“照此情形,潭邊必然有事,孟二弟與秦二妹必已回來,我們且從四麵掩去,悄悄合圍,也好為他們打個接應。”


    司馬玉嬌等自然讚同,遂各選一方,躡足潛蹤,悄悄掩去。


    但他們仍未能瞞得過秦文玉等的高明耳力,也絕未想到柳延昭竟這快藝成,也在此處出現。


    等到柳延昭秦文玉等發話一叫,司馬玉嬌與焦良,蕭克英首先應聲緩步走出。柳延昭雖極倜儻,但因與司馬玉嬌關係不同,見了她時,不禁俊臉發紅,心中騰騰亂跳!


    為了掩飾這種尷尬,他目注另一片尚未有人出觀的崖角,朗聲叫道:“還有一位是誰?為何架子這大,對柳延昭吝於一麵……”司馬玉嬌一路以來,已被玉嬌娃調教得柔順得多,也大方得多,聞言之下,嫣然一笑道:“大哥,你說話要客氣一點,那位是令你魂牽夢縈,相思欲絕之人!”


    柳延昭先是大吃一驚,旋又以不信神色,目注司馬玉嬌問道:“誰令我相思欲絕?難道竟……竟是玉姐姐麽?”


    司馬玉嬌目注玉嬌娃藏身崖角,嬌笑發話叫道:“玉姐姐,請出來吧,就憑柳大哥這份神情,與他所承認的‘相思欲絕’四字,已足證你在他心中份量,遠遠超過我和秦二姊,應該名副其實,擔任第一扇‘玉屏風’了!”


    話聲之中,人影雙飄!一條人影是她自己撲向秦文玉,與這尚未以女兒家本來形相見麵的秦二姊,執手寒暄,另一條人影則比她更為快捷,更為靈巧,是屬柳延昭所有。因柳延昭一聽崖角藏人,果是自己苦尋不得,相思欲絕的玉嬌娃,遂迫不及待,一麵高呼“玉姐姐”,一麵展足輕功,向崖後撲去。


    但身形撲到,崖後空空,那裏有半點人影?


    柳延昭以為玉嬌娃又高蹈遠隱,避開自己而去,不禁長歎一聲,目中含淚地,連連頓足。


    孟讚見狀,含笑叫道:“大哥不要跳腳,玉大姐是從側麵繞來,她關心秦二姐的遇險之事,正把還剩下的一點‘三.日藍蛇’蛇膽和堅目合研藥粉,喂給秦二姐服用呢?”


    柳延昭舉目一看,這才寬心大放,並愧自己空蒙師恩,已參上乘藥業,卻仍不能充分明心見性這有欠穩重,一聽玉嬌娃來到,神智立昏,連視力聽力方麵,都打了不少折扣。


    他定了定神,紅著一張俊臉,向玉嬌娃抱拳一禮道:“玉姐姐請放心,秦二妹業已跟我……”


    玉嬌娃的確擺出一副身為大姊的派頭,白了柳延昭一眼道:“我知道二妹經你以上乘心法,隔體傳功,治愈髒腑傷勢,但你雖然修為精進,遇事仍嫌躁急,求功太切,沒有顧慮到她身受水底重壓,以髒損耗,務宜緩緩複原,若用強力猛劑,目前縱見效驗,卻會留下日後隱患麽?”


    柳延昭原是行家,聽得玉嬌娃所說,含有至理,不禁急出了一頭冷汗!


    玉嬌娃見了他這份神情,梨渦雙現地,嫣然一笑說道:“昭弟別急,我借用‘吝嗇夫人’錢太真的身分,在‘九回穀’內擔任‘尊天會’的軍師之際,萬心玄送過我一粒‘三日藍蛇’豎日,‘黑白天尊’司馬會主又加贈一粒同樣的蛇膽,二者合拚,便成疔傷祛毒的無上聖藥,我仗此在途中為司馬三妹,和自己消弭一場劫數,適才又以所餘喂了二妹,如今她不僅已無他日之患,並因得你之助,益增元氣,頗有所獲……”


    延柳昭一麵喜心翻倒,一麵驚奇萬分地,目注玉嬌娃,失聲問道:“玉姊,你真神通廣大,居然變成‘吝嗇夫人’錢太真,並擔任過‘尊天會’的軍師要職?”玉嬌娃笑道:“不單如此,妙事太多,如今我已恢複原來身分,但‘小興安嶺’的‘九回穀’內,卻還有位‘天魔玉女’玉嬌娃呢!”


    除了司馬玉嬌之外,在場諸人均一齊聽得目瞪口呆,莫明其妙。


    玉嬌娃目光一掃,嫣然又道:“其中情事,除了司馬三妹外,連昭弟與秦二妹也全無所知,如今反正無甚急事,我便說清來龍去脈,讓大家明白也好!”


    話完,又對柳延昭深情脈脈地,瞟了一眼,秀眉微揚說道:“昭弟,話兒要由你我分手之日談起,你知不知道,你在‘天魔別府’洞口,狂呼頓足,終於含淚而去之際,我並未去遠,隻是強製情懷,蜷伏在你頭頂上方隱處……”


    那樣倜儻的“乾坤聖手,四海遊龍”柳延昭,在玉嬌娃更倜儻更大方的麵前,居然一點也倜儻不起來,脹紅著一張俊臉,叫了聲:“玉姐……”,但目光卻連一刹那都不得離開,半瞬不瞬,緊盯在她清秀美俊的絕世嬌靨之上。


    玉嬌娃毫不避怯的,與他目光微對,低低歎了一聲……


    跟著,便把一切別來經過,直到目前,毫無所隱地,向柳延昭、秦文玉、孟讚、焦良、蕭克英等,詳細說出。


    其中,自然可歌可泣,妙處令人解遺,險處令人咋舌,聽得柳延昭等人,一齊出神忘我。玉嬌娃慢慢而細細地,把自己與司馬嬌魔巢脫險,慨‘尊天會’如今已人萬心玄控製,“黑白天尊”司馬霖可能連行動都不太自由等情況說完,目注柳延昭,嬌笑又道:“昭弟,該你說了,你理由孟二弟、焦三弟轉頒‘九絕書生’董老前輩之命召赴‘秦皇島’,進參上乘技業,以備在‘尊天大會’之上,衝道降魔,完成大業麽?怎有這快便又出江湖……”


    話方至此,柳延昭英挺絕世的臉龐兒上,已布滿了縱橫淚漬!


    玉嬌娃大吃一驚:“昭弟,你……你怎麽了……”


    柳延昭一麵試淚,一麵答道:“師恩罔極……”


    他在答話之時,並伸手入懷,取出一本淡綠色的絹製手抄小書,雙手捧著,向秦文玉恭恭敬敬遞去。


    秦文玉接過一看,見書外寫有“凝碧心傳”四個隸書小字,不禁一震,把兩道秋水眼神,緊盯著柳延昭道:“大哥,這……這是我師傅手錄的武功秘訣,你……你是從哪裏來的……”


    柳延昭道:“‘羅浮仙子’柳老前輩……不,我應該稱為‘師母’,她老人家業已從‘嶗山’移回‘秦皇島’……”


    秦文玉一喜道:“這樣說去,‘綠白玉簫雙主人’業告言歸於好,把多年誤會,都解釋得清清楚楚了麽?”


    柳延昭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老人家們道妙通神,哪裏還用得著多言解釋呢?見麵時,隻相互一笑,各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便告滿天雲霧皆散……”


    玉嬌娃一旁皺眉問道:“昭弟,‘綠,白玉簫雙主人’重修舊好,不論對整個武林,或對你個人均是天大喜事,你怎麽臉上並無喜色?反而……反而有……有戚戚之容?”


    柳延昭俊臉上現出一種幾乎無法形容的悲戚神色,低聲一歎說道:“玉姐說得對,看得更對,這委實是樁天大喜事,但也是樁天大憾事!”


    秦文玉全身一震,變色顫聲問道:“也是天大憾事?大哥,你……你……你此,此話怎講?”


    柳延昭臉上神色,變化頗大,似乎忽悲忽喜,並悲中有喜,喜中有悲,長長歎息一聲,目注秦文玉道:“二妹鎮靜一點,兩位老人家,功行圓滿,業已雙雙成道……”


    練武之人,能夠功滿成道,當然是最高修為,也是天大喜事。


    但古洞長對,人天永隔,對於滿懷孺慕,深切師恩的門下弟子,何嚐不是一種無法彌補的強烈悲戚……


    秦文玉的淚珠兒,隨著柳延昭的話,撲簌簌的滾落了下來,玉手微顫地,持著那本“凝碧心傳”,悲聲說道:“大哥剛才給我這本師門秘笈之際,我心靈之中已起不祥預感,不……不想恩師果……果然業……業已……”


    下麵的話兒,秦文玉說不下去了,這位“巾幗之雄”已英風盡失,哭成了個淚人兒!


    玉嬌娃等她略抒悲懷,放聲痛哭了好大一會兒後,方在一旁,握著秦文玉的手兒,加以勸慰地溫言說道:“恩師道成,雖然音容永渺,終是大喜之事,二妹暫抑孺思,且聽昭弟述事,看看柳老前輩有無其他的遺物遺言。”


    柳延昭接口道:“師母還有遺物,也有遺言……”


    說至此處,又從懷中取出一綠一白兩管玉簫,向秦文玉遞去。秦文玉自然認識這是恩師“羅浮仙子”柳凝碧的降魔成名之物,接在手中,略一摩挲,不禁又淚流滿頰,目注柳延昭道:“大哥,我……我恩師有……有什麽遺言?……”柳延昭的俊麵有點紅了,略一囁嚅,方舉著手中那管白玉簫道:“師母要……要我好好照顧二妹,並說三玉聯輝,光揚正道,雙簫合璧,黑白同尊……”


    秦文玉自然聽得懂這“好好照顧”,以及“雙簫合璧”


    的弦外之音,不禁心中慰貼,臉上飛紅地,偷偷瞟了柳延昭一眼,低聲問道:“大哥,恩師既要我們以雙簫合璧,衝道降魔,則她老人家昔年與……師公合創精研的那曲‘萬妙清音同心簫譜’……”


    柳延昭不等秦文玉再往下問,便接口說道:“那‘萬妙清音同心簫譜’是我們師門中最高絕藝的妙用萬方,就在‘綠玉簫’的簫管之內,二妹請先看上一看,我們恐怕要尋個清靜所在,立即合參,才來得及在‘黑白尊天會’上加以運用。”


    秦文玉聞言,趕緊從綠玉簫的簫管之中,抽出一卷簫譜,注目細看。


    柳延昭趁秦文玉讀譜之際,又向玉嬌娃、司馬玉嬌等,緩緩說道:“玉姐,三妹,我恩師、師母因大道已成,曾以功力轉注,故而我才速成上藝,立出江湖,師母並在成道前,對我說出一樁有關玉姐和三妹身世的莫大機密……”


    玉嬌娃聽得柳延昭日獲“九絕書生”董伯奇與“羅浮內子”柳凝碧等“玉簫雙仙”的功力轉注正代他忻幸不已,突聞末後兩語,愕然皺眉問道:“有關我和三妹身世……”


    柳延昭道:“玉姐大概想不到吧,你和三妹,不是外人,乃是親生姐妹……”


    他以為玉嬌娃與司馬玉嬌聞言,定必驚詫萬分,誰知她們兩人,隻是相顧一笑。


    這一笑,倒馬柳延昭笑得莫明其妙起來,目注玉嬌娃和司馬玉嬌問道:“玉姐,三妹,你們笑些什麽?難道早就知曉這項秘密了麽?”


    玉嬌娃道:“我們因彼此容貌身材十分相像,加上全是棄嬰,曾有疑是姐妹之想,如今竟加證實,遂不由自主地,會心一笑而已。


    柳延昭劍眉微挑,目閃奇光地,略帶詭譎神色,向玉嬌娃問道:“玉姐,你聰明無比,雖然曾起與三妹疑是姐妹之念,但對於你們的生身父母是誰,這大概總無法……”


    司馬玉嬌比較性急,已在一旁沉不住氣地,接口說道:“關於生身父母,因我和玉姐,全是棄嬰,自然無法胡亂推測,但‘羅浮仙子’柳老人家若有指示,請大哥趕快說出,我和大姐,也好從此改姓歸宗……”


    柳延昭一笑,接道:“三妹似乎不必改姓……”


    司馬玉嬌一驚道:“難道我本姓就是‘司馬’?否則,大哥怎如此說法?”


    玉嬌娃的確聰明無比,反應敏捷,聽了柳延昭的“不必改姓”之語,立刻悚然一驚,目閃奇光地,盯著柳延昭,失聲問道:“大哥,我和三妹的生身之父,會不會就是‘小興安嶺九回穀’中,群雄之首的司馬會主?”


    司馬玉嬌聞言,似乎呆了,也在一旁,秀眉緊蹙問道:“大哥,我姐姐的揣測,有可能嗎?司馬會主若是我的生父,又怎會變成我的義父?”


    柳延昭笑道:“玉姐心靈慧質,猜得半點不差,這樁事兒,大有曲折,便是由於你們姊妹,才引起你們父母反目?”


    司馬玉嬌妙目含淚,神情淒楚說道:“大哥,快……快告訴我,我和姐姐的母親是誰,如今人在何處?”柳延昭道:“伯母大人姓柳,芳名寒玉……”玉嬌娃突然手把司馬玉嬌香肩,略一搖晃,急急說道:“三妹,快鎮定心神,細細的想一想,母親名叫‘柳寒玉’,你師傅卻號‘寒玉仙子’,而居處也叫‘寒玉洞天’,她們之間,是否有點關係……”


    司馬玉嬌默然有頃,突告滿麵淚漬地,連連點頭,說道:“不會錯了,難怪恩師對我慈愛,有逾常情,而我對於她老人家也有一種難以形容,特別依依的孺慕之感……”


    玉嬌娃吸了一口長氣,略定心神,向潭邊群俠,含笑說道:“這事說來,必然話長,各位且請到那旁樹樁、或石上落坐,好請柳大哥仔細敘述。”


    群俠誰不好奇,連秦文玉也拭去上淚漬,收起“萬妙清音同心簫譜”,催促柳延昭快說出事情的究竟。


    杉埏昭道:“事情是這樣的,司馬霖前輩醉心絕藝,遍訪名師,終於在‘長白山’的‘天池’附近,遇見一位藝業絕高的武林奇人,但卻不允傳授,原因在那奇人所習功力,不是正宗,屬於旁門,欲參窮奧,必將永絕宗嗣……”


    孟讚聽得歎道:“旁門與正道之分,便在此處……”


    秦文玉道:“孟二弟不可打岔,聽你柳大哥說將下去。”


    柳延昭道:“司馬前輩為求絕藝,不惜絕嗣,遂在那奇人麵前,立了血誓,歸入門牆,苦學廿年,果然無敵於白山黑水之間,成了關外霸主。”


    司馬玉嬌問道:“我母親呢?是怎樣與我父親結識?”


    柳延昭笑道:“你母親的武功造詣,不單止不下於司馬前輩,可能或有過之,而這樣兩位男女英俠終在‘鴨綠江’邊相遇,為黎民除害,共斬孽蛟之後,那得不惺惺相惜,互生愛念,不久便結為夫婦……”


    玉嬌娃眉頭微蹙道:“我父母結婚既毫無挫折,怎會又互相反目大起風波?”


    柳延昭歎道:“兩位老人家結合未久,柳老人家便有了懷孕跡象,而司馬老人家也就從此皺眉終日悶悶不樂……”


    玉嬌娃恍然道:“我明白了,父親定是由於‘絕嗣’之誓,以為自己已失生殖能力,遂因我母親懷孕一事,對她老人家的操守,都發生懷疑!”


    柳延昭頷首道:“玉姐猜得一點不錯,但司馬老人家對於柳老人家一向愛重情深,又找不出柳老人家的半點不貞差錯,隻好悶在心中,惟因堅信自己沒有生殖能力,遂設計哄騙柳老人家和她遠遊中原,在‘泰山’生產,並遣人偽裝仇家,大舉攻襲,他於倉皇應戰中,隻顧大而不顧小,救走了柳老人家,卻把初生不久的女嬰遣棄。”


    玉嬌娃恍然道:“這女嬰就是我了,怪不得我師傅‘碧目仙娘’狄去鹿說是在‘泰山南天門’附近,把我拾得。”


    柳延昭又道:“司馬老人家安排此計,雖頗周密,仍然引起柳老人家疑念,終日留心細查,卒於司馬老人家的秘密日記中,查出端倪……”


    司馬玉嬌歎道:“原來兩位老人家便為此反目……”


    玉嬌娃搖手笑道:“沒有沒有,玉妹也粗心得可笑,荒唐得可愛,兩位老人家若是由此反目,你從哪裏來的?”


    這句話兒,若得群俠不哄然失笑!


    司馬玉嬌紅著臉兒,白了玉嬌娃一眼,並向柳延昭催促道:“說,大哥快說下去,我母親得知緣故,有沒有向我父親大興問罪之師?”柳延昭搖頭道:“沒有,柳老人家根本不動聲色,隻拉著司馬老人家,一同住在一處被柳老人家名為‘寒玉洞天’的幽僻洞府之中,並用盡柔情,半步不離地,約莫一年有餘……”


    玉嬌娃插口道:“我知道這‘寒玉洞天’,便在‘九幽穀’後,就是我母親‘寒玉仙子’的修真之所,難怪我父親會嚴命‘尊天會’屬下,絕對不許去往‘寒玉洞天’的附近驚擾。”


    柳延昭取出水壺;喝了兩口,略為潤喉,繼續往下說道:“幾個月後,柳老人家又複有孕,到瓜熟蒂落,又生了一名女嬰。”司馬玉嬌苦笑道:“這是我了,原來我比大姊,隻小兩歲……”


    孟讚失聲歎道:“柳老人家的心思太妙,用事實作證,不辯自明,這一來,司馬老人家應該大為痛悔,不該胡亂起疑,甚至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大姐了!”


    柳延昭道:“調養數日,柳老人家便起產床下地,詢問司馬老人家這第二個女嬰,是不是他親生?要再中原遠遊,不要設法把這所剩唯一骨肉,拋棄到‘泰山南天門’?或是其他幽秘之處?”


    玉嬌娃妙目中慧光閃動地,連連撫掌,軒眉嬌笑讚道:“娘的這一著高,爹爹是不單無詞可辯,也必無地自容的了!”


    柳延昭笑道:“司馬老人家理屈詞窮,隻有連聲認錯,懇求寬宥,但柳老人家卻一改年來曲忍柔情,扳起麵孔,冷若冰霜地,硬把司馬老人家趕出‘寒玉洞天’之外!”


    司馬玉嬌目注柳延昭,幽幽問道:“柳大哥,我爹爹就是這樣與我母親分手了麽?還是大概另有下文……”


    柳延昭道:“司馬老人家雖也個性剛強,心高氣傲,但因錯在自己,愧對愛妻,遂在被遂後,並未遠離,就於洞外潭邊,直挺挺地跪了三日……”


    玉嬌娃苦笑點點頭道:“這個跪得好,跪得對,人孰無過無錯?而大丈夫應該知錯能認,知過能改才對……”


    柳延昭笑道:“玉姐說得對,司馬老人家這三日長跪,畢竟跪出了點道理。”


    蕭克英因這件事兒,相當奇妙,聽得心癢難搔地,急急問道:“柳大哥快說,不要吞吞吐吐的賣關子,司馬老人家究竟跪出了什麽道理?”


    柳延昭道:“第一點道理是長跪之中,靜心思過,想通了自己當局者迷,亂起疑心,連生兩女並未舉雄,可見恩師所雲‘練功絕嗣’之戒,實非虛言;怎會於長女誕生之際,起了那麽笨拙疑念之舉?”


    玉嬌娃苦笑一聲道:“這大概是我命運多舛,應該到‘天魔門’下,轉上一轉,然後再仗著一點先天慧根,不惑不迷,硬從魔中悟道!”


    司馬玉嬌拉著玉嬌娃的纖纖玉手,妙目流波,嫣然笑道:“從魔中悟道,比從道中悟道,難得太多,所以大姐不論在功力參煉,靈性修為等那一方麵,都比我們高得太多……”


    玉嬌娃白她一眼笑道:“三妹怎麽也會給人戴高帽子了?


    我在靈智方麵,或是先天穎悟,但功力參煉方麵,畢竟屬於旁門,不僅遠遜昭弟的雙仙秘授,比不過你兼獲父母真傳,也不會是秦二妹的‘巾幗之雄’……”秦文玉不等玉嬌娃說完,便“呀”了一聲,嬌笑接口道:“大姐剛叫三妹別給你戴高帽子,你怎麽又對我客氣起來?”


    玉嬌娃笑了一笑,側顧柳延昭道:“好,我們不客氣了,昭弟請說下去,你所謂我爹爹跪出來的另一道理,是不是把我娘跪得有點心腸軟化?”


    柳延昭眼看圍繞自己的這三扇美玉屏風之間,相親相愛,和諧無比,不禁心花怒放,高興萬分地目注玉嬌娃,頷首笑道:“玉姐智慧真高,猜得絲毫不錯,司馬老人家長跪到第三日上,柳老人家便隔洞傳音,聲稱自己勘破山盟海誓,冷透夫妻之情,卻不忍令愛女無父,六歲以前,當悉心為愛女紮好內功深厚根基,等到第七歲時,命司馬老人家親來帶走,自己也閉洞靜參上前,不再聞問紅塵俗事的了!”


    秦文玉歎道:“女子畢竟心軟,柳母人家這番話兒雖欲懺情證道,其實仍兒女情長,恐怕未能免俗?”


    玉嬌娃目注秦文玉道:“我同意二妹的這種看法……”


    柳延昭笑道:“司馬老人家也知道隻要留下三妹這根情絲,將來便總有夫妻重圓機會,遂在洞外立誓,彼此終身不離‘小興安嶺’,在‘九回穀’中,永伴愛妻,並盡力設法尋找所棄長女,等有了收獲,再同來‘寒玉洞天’,交還掌珠,聽從發落!”


    玉嬌娃雖一向灑脫,但由於感慨身世,也不禁雙目之中淚光潸然說道:“關於四海八荒的尋找之事,爹爹定費盡苦心,關東豪傑足跡,必然踏遍‘泰山南天門’的每一角落,甚至於‘尊天會’爭雄大會,都與此有關,但我爹爹卻那裏想得到,我會被偶然路過泰山的恩師‘碧目仙娘’狄去鹿抱去邊荒化外,變成‘天魔玉女’,若不是靈根不泯,把持堅定,並與昭弟邂逅,巧定良緣,幾乎還就此墮落,作了‘天魔門’的第七代門主!”


    柳延昭想起了“天魔別府”的消魂往事,也不禁是惆悵,是回甘也?從心湖中起了一陣激蕩……


    司馬玉嬌突然把兩道秋水目光,盯在柳延昭的臉上,揚眉問道:“大哥,我有一樁疑問……


    柳延昭笑道:“三妹是還弄不懂我怎會知曉這樁似乎不易為外人所悉的武林秘事?”


    司馬玉嬌方一點頭,玉嬌娃已眼皮連眨,嫣然微笑,說道:“昭弟,我猜猜看,你是‘秦皇島’參師之後,才知此事內情,則可能與你師母姓柳一節,頗有關係?”


    柳延昭萬分佩服地,含笑說道:“一點不錯我師母與‘寒玉仙子’自更母女關情,她本人已不願再出‘寒玉洞天’遂修函通知我師母,要她老人家為此事盡力。”


    秦文玉恍然道:“怪不得我恩師要我參加‘巾幗之雄’角遂,要我若是發現什麽與年貌相當,身世可疑的孤女時,便追查底細,報與她老人家知曉……”


    玉嬌娃一手拉住秦文玉,一手挽住司馬玉嬌,十分高興地,嬌笑說道:“那好極了,今日由昭哥哥宣布秘密以後,不單我和三妹成了同胞骨肉,連和秦二妹也有了師門中的相當親密關係,這……這座‘玉屏風’締結得太美好了!”


    柳延昭聽她提起‘玉屏風’,心中不禁又是一陣甜蜜,目光盯在玉嬌娃的絕代嬌麵之上,春風滿麵,含笑問道:“玉姊,你是這個‘玉’的姓氏,是不是‘碧目仙子’狄老前輩替你——”


    “玉嬌娃”笑道:“我是棄嬰,自然不知姓氏,恩師因我皮膚雪白,宛如玉琢嬌娃,才賜了‘玉嬌娃二這個姓名,但三字之中,竟有兩字與三妹相同,也可以說是相當巧合的呢!”


    司馬玉嬌本來已與玉嬌娃相當親熱,如今更索性匿在她玉臂半擁之中,微仰嬌麵,含笑叫道:“大姊,你……你今後還叫‘玉嬌娃’麽?”


    玉嬌娃笑道:“為人不能忘本,我雖被遺棄,那隻是由於爹爹的一時誤會,如今既知究竟,當然應該立即改姓歸宗。”


    司馬玉嬌高興得梨渦雙現地,秀眉雙揚,嬌笑問道:“大姊,你既歸宗司馬,卻叫什麽名字?最好也和我一樣以‘玉’字排行,才不會與‘玉屏風’脫離關係……”


    玉嬌娃頷首笑道:“天地君親師,必須特別敬重,我既不能對生我雙親忘本,自也不能對育我教我之師,完全忘恩。好在‘玉嬌娃’三字,隻被三妹占掉了兩個,還有一個‘娃’字,可以留給我呢!”


    秦文生首先撫掌笑道:“妙極,妙極,司馬玉娃的名兒,字麵既美,也頗為響亮……”司馬玉娃(玉嬌娃以後便改用此名)正色說道:“大家高興過了,如今應該來談談足以令人警惕之事。”


    柳延昭見司馬玉娃說此話時,神情極為鄭重,不禁悚然問道:“玉姊,你這警惕二字,意為何指?”


    司馬玉娃深情脈脈地,看了柳延昭一眼,揚眉正色說道:“我知道昭弟的一身修為,早就是當代年輕好手第一人物,如今再得董柳兩位前輩的功力轉注,無上乘心傳,進境定屬驚人,但‘尊天’一會,震動江湖,八荒魑魅,齊集九回穀,連萬心玄之師‘大荒二老’,也必親臨,你肩擔道義,獨對群魔,絕不能談笑卻敵,絲毫大意,當然要充分淮備,提高警惕……”


    柳延昭額間,微現汗漬,連連躬身稱是……


    司馬玉娃又望了望秦文玉一眼,含笑續道:“‘白玉簫’和‘碧玉簫’是威震江湖的降魔至寶,萬妙清音同心簫譜是玄門無上絕學,故而目前應該準備的第一要務,便是由昭弟二妹,把這事關降魔之曲,參練精熟,我和三妹、孟二弟、焦三弟等,敬為護法,等你們大功一成,便該趕赴九回穀,設法參謁爹娘,骨肉團聚!”


    司馬玉嬌目中淚光瑩瑩地,點頭說道:“九回穀之行,要早點趕去才好,因爹爹顯然不知中了萬心玄惡毒算計,已被這惡賊控製……”


    司馬玉娃搖手笑道:“三妹不要著急,爹爹在‘尊天大會”之前,還有利用價值,何況有三位功力通神的前輩奇俠,暗中維護……”


    司馬玉嬌詫道:“三位功力通神前輩奇俠?我隻知道可能有邋遢大師或醉酡道長,另外一位,卻誰呢?”


    司馬玉娃笑道:“三妹應該對這第三位前輩奇俠,比對邋遢大師、醉酡道長,更為熟悉,你何妨猜一猜?


    司馬玉嬌聞言,略一蹙眉思索,向司馬玉娃搖頭苦笑道:“大姊別叫我猜了,我已把‘尊天會’內所好手,既會在九回穀附近出現過一流高人,都想遍了,卻仍未想了出你所指的前輩奇俠是那一位?”


    司馬玉娃向司馬玉嬌看了兩眼,秀眉微揚,嫣然笑道:“世人往往隻看遠外,不看近處,如今三妹不是猜不出,而是正犯了這項錯誤。”司馬玉嬌原是冰雪聰明人物,被司馬玉娃這二點醒,頓時“呀”了一聲,滿麵驚容。秀眉微蹙目注司馬玉娃問道:“大姊,你……你難道竟是指我的恩師……我們的生身之母麽?”


    司馬玉娃道:“我就知道三妹不會猜不出來……”


    司馬玉嬌皺眉道:“娘不是恨死爹爹了麽?她老人家業已聲言不出‘寒玉洞天’的呢!”


    司馬玉娃氣雖在懷,情更在心,畢竟娘和爹是一雙恩愛夫妻,我認為她老人家雖然宣稱不出‘寒玉洞天’,但是‘尊天會九回穀’內的大事,以及爹爹的所作所為,多年都在娘的洞臨之情之內!


    司馬玉嬌細一尋思,以一種無限佩服的目光,看著司馬玉娃,頷首說道:“大姊著實智慧超人料事如見,娘對九回穀內大事,和爹的言行,確似有所知悉,我以前也會疑問,娘卻推稱靜極慧生,璺生感應而已,如今被你這一點破,越發可見娘對對爹,隻是表麵決絕,其實仍頗關切!”


    司馬玉娃笑道:“還有一件更明確的事兒,足證明娘不僅對爹並未絕情,並已有寬恕之念,三妹可記得麽?”


    司馬玉嬌苦笑道:“我已經樂糊塗了,大姊不必考我,快請加以指示!”


    司馬玉娃笑道:“三妹記不記得你初度負氣出走,寒玉洞天參師之後,娘曾叫你把一方翠玉,還給爹爹……”


    司馬玉嬌揚眉笑道:“對,對,我記得爹在接受那方翠玉之後,喜出望外,曾高興得流下眼淚來,莫非那塊玉兒,便是兩位老人家的定情之物?”


    司馬玉娃頷首道:“大概不會錯,三妹請想,外有邋遢大師,醉酡道長等兩位絕代高人,內有娘的維護,而在‘黑白尊天大會’之前,萬心玄尚須利用爹爹身份,號令群雄,他老家的安全問題,並非不會有本大顧慮?”


    司馬玉嬌道:“話雖如此,但我們還是應該盡快趕回‘九回穀’,一來維護爹爹,二來也好讓知道大姐這粒掌上明珠,業已無恙歸來,好使他兩位老人家的缺憾彌補,定可言歸於好地,不知要多麽高興?”


    司馬玉娃點點頭,目光移注到柳延昭、秦文玉的身上,含笑問道:“昭弟,二妹,你們參煉‘萬妙清音同心簫譜’之舉,請立刻進行,是不是要尋座幽靜的山洞呢……”


    柳延昭搖了搖手,並指著右前方密翠浮天,清陰匝地的一片竹林笑道:“不必找甚山洞,那片竹林,便甚幽靜,又複背倚削壁,形勢絕佳,就請玉姊三妹等在林外護法,莫令外人入內便了。”


    司馬玉娃向那片翠鬱穿雲,株株又高又大的竹林,看了一眼,點頭笑道:“昭弟與二妹請吧,但不知你們需要多久時間,參修這……”


    柳延昭道:“雖然師母已有簫譜傳留,但這種‘萬妙清音’,畢竟是玄門中無上降魔絕學,我與二妹,縱令資稟再高,恐怕最少也要一周對時,才能作到雙簫合奏,不見絲毫劍拔駑張火氣的完全妥當,爐火純青地步!”


    秦文玉聽得自己竟要與柳延昭在林中單獨相處達一日一夜之久,不禁玉頰微紅,向司馬玉娃叫道:“大姐……”


    她才叫了一聲“大姐”,司馬玉娃便已知其毒地,目注秦文玉,嫣然笑道:“二妹不必矯情,在林中單碑相處,有何足羞?我與三妹,都曾和昭弟更親熱過,如今該輪到你和他一償相思夙願的了,何況‘萬妙清音同心簫譜,隻能二人同心,陰陽合葉,除綠玉簫、白玉簫外,也沒有第三管紫玉簫或青玉簫,大家還等著快點趕赴‘九回穀’,你們就快用功吧!”


    司馬玉娃是倜儻無比的侃侃而言,卻把司馬玉嬌和秦文玉聽得紅霞滿頰!司馬玉嬌臉紅之故,自然在於若論與柳延昭的親熱程度,自然以她為最,別人是未經滄海難為水,她卻已除卻巫山不是雲……


    秦文玉臉紅之故,則因畢竟還是威蕤處子,聽不慣司馬玉娃放誕風流,並有點形容過當的‘一了相思夙願’之語。


    就在秦文玉滿臉飛紅,柳延昭得意微笑之際,司馬玉娃突然分向他們一人擊出一掌。


    這兩掌雖含無比勁力,卻甚柔和,等於是以兩陣清風,替秦文玉遮羞,替柳延昭送爽地,把這雙有情兒女送進了竹林之內。


    焦良最為心直口快,看得嗬嗬大笑,向司馬玉娃一挑拇指說道:“玉大姐,你真是位妙人兒,胸襟豁達,手段高明,這份‘霸王媒’,作得嫵媚無比……”


    司馬玉娃看了焦良一眼,秀眉雙揚,嫣然嬌笑說道:“焦三弟,你既欣賞我這種‘霸王媒’的手段,我便也來替你眼務服務如何?”


    焦良不慣虛偽做作,也不會客套,咧開大嘴,隻在嗬嗬傻笑。


    他在傻笑,蕭克英卻受不住了,她也像秦文玉適才那樣,起了滿麵紅霞,口中囁嚅地說道:“這……這竹林共分三麵,我……我擔任右麵警衛!”


    話完,人飄,立即縱向右側林外。


    司馬玉娃目注焦良,含笑說道:“焦三弟,‘尊天大會’在即,武林魑魅,群集關東,隨時隨地,都可能有意料不到的蓋世凶邪出現,警衛之事,關係重大,你不去幫幫你的蕭大妹麽?”


    焦良外愚內秀,自然懂得司馬玉娃的成全美意,遂恭恭敬敬地,對這位玉大姐抱拳一禮,也自馳往林右。


    司馬玉娃又向孟讚笑道:“既分三麵設防,孟二弟便擔任左路吧,我和三妹在中央策應,萬一有甚事變,隻稍通知一聲,我們會立刻趕到。”


    孟讚對她,心中萬分的敬佩,恭身一禮,應諾走去。


    這時,林深之處,已有極為美妙的悠揚簫音傳出。


    司馬玉娃向司馬玉嬌笑道:“三妹你聽,昭弟與秦二妹竟未偷情,業已開始用功,參煉‘萬妙清音同心簫音’了呢!”


    司馬玉嬌皺眉道:“希望他們快點功成,雖經大姊分析,‘九回穀’附近,有娘和邋遢大師,醉酡道長等三位功力極高的前輩,暗中維護,但我仍想趕緊回到爹爹身邊,證明他老人家安然無恙,這才真正放心得下!”


    司馬玉娃點頭歎道:“爹娘骨肉,禍福連心,我口中那等說法,旨在安定大家情緒,其實心中還不是和三妹-樣,恨不得挺翅飛回‘九回穀’去。”“噓!”“簌簌……簌簌……”“噓!”是簫聲中的一個強音!


    “簌簌……簌簌……”則是滿林落葉!


    司馬玉嬌驚道:“好厲害的簫音,想不到柳大哥和秦二姐對‘萬妙清音和合簫譜’,才參修未久,便能‘化音成罡’,端是如此威力。”


    司馬玉娃微帶憂慮地,向司馬玉嬌看了一眼,搖頭蹙眉說道:“常言道:‘事不關心,關心則慮’,三妹是否對昭弟關心太過,才靈智稍未,簫音卻敵,其最高神效在渙人神色,歸諸太和,故至善之音,屬於‘無相’,像這等略具震蕩之威的有相‘音罡’,對尋常武林人物,或被視為神奇,但卻不值‘大荒二老’那等絕世人物一笑!”


    司馬玉嬌把張絕代嬌靨,脹得通紅地,向司馬玉娃微伸香舌,憨笑說道:“大姊,我明白了,柳大哥和秦二姊的‘同心簫音’,要能收斂得毫無火氣,一片水流花放,才是無限天機……”


    司馬玉娃見了妹子這等嬌憨神色,不由心生憐愛,輕撫她如雲秀發笑道:“昭弟和二妹的悟性真高,進度真快,三妹請聽,他們如今簫音,不是已有點水流花放的意味了麽?”


    原來林中簫音,稍一激昂奔放,奏出剛猛強音之後,便力加收斂,如今已漸漸聽不出什麽火氣來曲調柔和,幽美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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