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這幾本雜書拿到那個老儒生麵前,放下。


    “請問,您這裏的書能不能出租?”


    “我拿走一本,看完以後,回來換第二本?”


    老儒生一愣,旋即擺手,兩根帽帶搖搖晃晃,說道:“沒錢不要來看書,出去,出去!”


    “等等!”


    葉裕從身上摸出一錠五兩的銀子,輕輕放在了桌上。


    讀聖賢書的老儒生輕咳一下,他用袍袖蓋住銀子,說道:“租出去……”


    他停頓了一下,顯然是正在感受銀兩的手感。


    “也不是不可以,這樣吧,銀子就放我這裏當押金,你書看完就來換,不過,要保證不能有髒汙破損,租金呢,就從裏麵扣!”


    “來,你叫什麽,我記一下!”


    他翻開賬冊,研墨試筆。


    顯然,這錠銀子讓他非常喜歡,正正的撓到了他癢處。


    “葉裕是吧?”


    “老夫王三重,重重疊疊的重,閑暇時,也去平昌館做個先生,你叫我王先生就好!”


    葉裕眉頭一挑,平昌館是一間私塾,在三平縣赫赫有名,據說,從裏麵讀書出來,至少也是個童生!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挺落魄的老儒生,竟然能去那裏教學?


    有點懷疑,但他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無所謂,他現在是練武的,不喜歡讀書。


    挑了一本名為‘斬龍記’的話本,葉裕回到老宅。


    大通鋪環境著實讓人難忍,而且,現在換了個訓練地點,三平河碼頭距離家裏反而更近一點。


    再加上風雲幫嗝屁,危險解除,他幹脆回家住了。


    將這一本書翻完,葉裕有點失望。


    雖然從上麵知道了一些其他地方的風土人情,但其中更多的是作者光怪陸離的幻想,而且,葉裕很懷疑這個作者寫作時的精神狀態,是不是嗑藥嗑嗨了?


    睡覺睡覺,將書合上,葉裕閉目開始冥思,在他腦海,百流鍛的內容一遍又一遍的翻轉重複,然後,進行細微的修改。


    ………………


    第二日,一眾捕快早早來到三平碼頭,換上魚皮衣,將追流刺捆上手臂,下水演練。


    混在其中,葉裕悄悄脫離大部分,潛入河底。


    三平河水流雖然清澈幹淨,讓臨近這條河很多百姓都從此處取水,但水流對視線阻隔依舊非常有效,當潛入河底,足足十米的水深完全擋住了光線。


    這也說明了這個時代性命的廉價,那幾個不會水的捕快,完全沒有讓他們去淺水處適應的意思,上去就是幹,淹死了另算。


    ………………


    站在河底,這裏並不是平坦地麵,鬆軟的沙石險些讓他沉入其中。


    回到河麵換氣數次,他才找到了一處可以落腳的岩石,開始嚐試修行百流鍛。


    水壓讓他每一個動作都艱難無比,而攪動暗流衝擊身軀更是一個非常艱苦的考驗,不過,效果也是立竿見影。


    葉裕明顯有著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舒暢,這被他攪動,衝擊力十足的水流每一次刷過都仿佛滌蕩身心,讓他更有活力,更加純粹。


    上午的快樂時光很快過去,吃飯時耿直湊了過來。


    “我怎麽感覺你白了許多?”


    他看著葉裕,上下打量。


    葉裕心裏一驚,麵上卻不在意的笑道:“是嗎?”


    “水裏泡了兩天,你也白了!”


    “明天還更白呢!”


    耿直點點頭,表示他說的很有道理。


    嘴上這樣說,心裏葉裕卻舒了一口氣。


    讓他放慢修行是不可能的,每天隻有一半時間可以下水已經很煩人了,好在每個人體質不同,而且在水裏練武讓他有充足借口,搪塞過去就好了。


    又消磨了一個下午,葉裕來到書店,這次他抬頭看了看招牌。


    小齋書屋。


    這次,王三重非常正經的在念著聖賢書,聲音抑揚頓挫,相當有韻味,讓人聽了就想沉入其中。


    難怪能去平昌館教書,這老酸儒有兩把刷子!


    將那本斬龍記換了一本平道常記,王三重看到他這麽短時間就來換書,忍不住說道:“書是先賢至理,即使是話本雜記,也有其存在之道,研習要用心用意!”


    “不能囫圇吞棗。”


    “看個小說還能被你說出道理了,老子當年看網文一目十行還嫌不夠,看完第一章就看大結局,量子閱讀法聽過沒有?”


    葉裕很想這樣懟他一句,但考慮到人設,還是低聲說出一句:“受教了!”


    話雖如此,但他換書依舊換的勤快。


    從一天一本,變成了一天兩本,王三重又多了一錠五兩銀子作為押金,他就一言不發了。


    如此,五天過後。


    葉裕捧著那本名為〔譚鬆傳〕的話本,若有所思。


    在這本書上,他又找到了重淵教的痕跡。


    書的作者真正名字叫於宣,重淵教弟子,道號三潮子。


    借書抒情,於宣杜撰了一個名叫譚鬆的人,肆意往他的人生中宣泄苦難,以此排解情緒。


    但到最後,他自己解開了心結,於是不再糾結重淵教弟子的身份,決定隱姓埋名重新開始,所以,他給了譚鬆一個還算圓滿的結局,並且將自己作為重淵教弟子的一些物品深藏水底。


    從這本書的行文敘事字裏行間,葉裕都能看出與探淵尋流相似的痕跡,不過,要青澀的多


    兩者應該是一人所書,譚鬆傳成書較早,當時這個於宣尚且沒有放下重淵教。


    看開以後,他寄情山水,寫下了探淵尋流,並且再度將上教秘經深藏水底。


    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葉裕甩甩腦袋,作者寫作時沒有想這個,他也不可能通過一本書就將別人所有秘密窺探出來。


    這兩本書刊印並不廣泛,至少,葉裕在書店老儒生那裏沒見到有多少本,所以,這個重淵教弟子躲藏之處,極有可能就在三平縣!


    以這兩本書作為線索,一路追查下去,甚至很有可能將他的身份精確辨認出來!


    但是…………


    葉裕搖搖頭,他雖然吃了秦大煞神的的飯,可還不是她的人,要他賣命,秦煞神獻身也不可能!


    混吃練武,遇事跑路,做一個薪水小偷,這才是一個現代人對老板應該有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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