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容淡淡道:“我派人去瞧過了,那房間幹淨得很,有專人看管,除了安瀾,再沒人進去過。”


    趁此機會,葉宛卿突然開口:“爹,卿兒有件事,想請您幫個忙。”


    “咋了?”葉鴻威有些怏怏然。


    楚嫣容瞪他:“好好跟女兒說話。”


    葉鴻威隻好擠出一個笑來,調整了語氣:“請說吧,有什麽事需要為父替你辦的?”


    “女兒想請爹批準,在驚鴻苑培養幾個身手好的護衛。”


    葉宛卿定定地望著葉鴻威,道:“另外,女兒還想請父親教安瀾騎射與武術。”


    葉鴻威以為,他出現幻聽了,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說什麽?”


    葉宛卿一本正經地道:“女兒的陪嫁侍從裏,想添幾個武藝好的近身護衛進去。”


    “不是這句。”葉鴻威凝眸:“下一句。”


    葉宛卿眸光清澈,誠懇地看著父親:“女兒想請父親教楚安瀾騎射與武術。”


    葉鴻威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楚嫣容將茶杯往葉鴻威麵前推了些,才看向葉宛卿:“卿兒,學習騎射與武術一事,你與安瀾商議過嗎?”


    “還沒有。”葉宛卿道:“等春闈結束後,女兒會同他商議,他定會答應。”


    先前她一直覺得,這一世的楚安瀾,隻需過得開心快樂便好,別的都不重要。


    可如果連命都保不住,又如何過得上開心快樂的日子?


    他必須得提升自己,至少,遇事時能自立,遇險時能自保。


    首先,便是精進武力。


    由未來嶽父親自教,定比別人教進步的要快很多。


    至於讀書識字、眼界見識,也要一步一步展開。


    ……


    楚嫣容看了眼葉鴻威:“既是這樣,不如等安瀾同意了再說?畢竟,他不太喜歡學習。逼著他,隻怕會適得其反。”


    葉鴻威卻道:“他敢不同意?大字不識幾個,騎馬射箭樣樣不行,輕而易舉就被人踹進護城河裏。武功差又沒進取心,這草包,我已經忍他很久了。如果我是敦親王,早不知打斷他多少次腿了!”


    門口,葉辰曦突然停下腳步。


    他扶著門框,小心翼翼地往飯廳裏探出頭去。


    打斷腿?


    爹要打斷誰的腿?


    葉辰曦正猶豫要不要悄悄離開,假裝沒回來過時,身後就傳來侍從的聲音:“大少爺。”


    葉辰曦想捂住他的嘴已是遲了,隻好裝模作樣地邁入飯廳,乖巧地打招呼:“爹,娘,妹子。”


    看著這個從小就跟在一眾紈絝屁股後頭鬼混的兒子,葉鴻威頓時計上心來:“回頭,你和楚安瀾一起跟我習武。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什麽!”


    葉辰曦大驚失色,一把撲過去抱住葉鴻威的大腿:“爹爹,不要啊!我最討厭的就是習武了,您饒了我吧!”


    說著,他求救般地看向楚嫣容與葉宛卿:“娘,妹子,你們幫我說句話呀!”


    楚嫣容笑著道:“你爹說得有理,我站他這邊。”


    葉辰曦委屈巴巴,可憐無助地看向葉宛卿:“妹子……”


    葉宛卿被他用乞求的眼神盯著,依舊不為所動:“你求我也沒用,因為,我也很想跟爹一起學。”


    話音落下,三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她臉上。


    楚嫣容驚訝地與葉鴻威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默契地看向葉宛卿:“卿兒,你是認真的?”


    葉宛卿點頭:“父親,母親,女兒看過許多書,曾經的世家大族裏,女子也有專門研習騎射和武術的。所以,女兒也想試試。”


    葉鴻威聽了,沉默片刻,才道:“騎射,為父尚且可以教你,但,武術不行。”


    楚嫣容也道:“卿兒,你是女兒家,不知習武有多苦。更何況,舞刀弄劍的也很危險……”


    兩人說什麽都不願讓女兒習武。


    葉宛卿知道,父母已經讓步夠多了,隻好退而求其次:“如此,女兒便隻跟著父親習騎射吧。”


    葉辰曦差點哭了:“妹啊!你不幫我就算了,怎麽還叛變的?”


    話音落下,後腦勺結實地挨了一巴掌。


    葉鴻威斥責:“自甘墮落,混賬玩意兒!”


    葉辰曦抱頭逃竄。


    ……


    春闈,進行得如火如荼。


    以貢院為中心,周邊的幾條大街都管控得格外嚴格,考試結束前都禁止人靠近。


    夜間,更是全城宵禁。


    整個金都,都籠罩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就連向來喜歡到處瘋玩的葉辰曦,都收斂了許多。


    平日,他頂多騎上他的小馬,趁著人少時,約上狐朋狗友在金都溜達一圈。


    回來時,偶爾會帶點消息——


    “前日,有好幾個學子在考試途中暈倒了,有的被掐醒了繼續考,有的被抬出去治了……”


    “昨日,有人題都快答完了,結果因為過於緊張,噴了一考卷的血,考試被作廢了……”


    “有個四十來歲的學子,考了好多年才考上的舉人,今年終於得以參加會試,結果,昨日突然犯病死了,真令人唏噓。”


    葉宛卿坐在床邊的桌案旁,提著毛筆,好奇地問道:“這些,你都從哪裏聽來的?貢院附近,不是管得極嚴嗎?”


    “是負責貢院輪值的護衛閑聊時說的。”葉辰曦盤腿坐在軟榻上:“聽說,楚紹臻都哭了幾次了。”


    葉宛卿不關心他,隻問:“我二哥和安瀾呢?”


    “二弟向來成熟穩重,我沒聽人提起他。”葉辰曦道:“倒是聽人說,安瀾成日嚷著餓,沒力氣寫字。看來,貢院飯堂的飯菜味道不怎麽好啊。”


    葉宛卿淡笑道:“春闈三年才舉辦一次,自是不能出現任何紕漏,尤其是飲食,幹淨清淡、不吃壞肚子最重要。”


    葉辰曦點頭表示讚同:“也是。”


    他伸長脖子,好奇地湊向葉宛卿:“妹,你這幾日總窩在屋子裏寫字,都寫了什麽?”


    葉宛卿用寬大的衣袖遮了桌案:“我在抄《詩經》。”


    詩經?


    葉辰曦一副悟了的表情,眨眼問她:“是送給安瀾的吧?”


    見她不說話,葉辰曦就當她默認了,嘿嘿笑道:“那我不打擾你了,他們約了我騎馬,我把小馬駒牽出去遛一遛。”


    葉宛卿點頭:“去吧。”


    葉辰曦興高采烈地跑了。


    屋內,葉宛卿頓時鬆了口氣。


    她並非在寫什麽《詩經》,而是記下以後要完成的一些計劃——


    跟著父親學習騎射。


    引導楚安瀾多念書、識字、訓練他的自立自強能力。


    培養近身護衛、侍女。


    ……


    寫著端王楚驍岩的那一行字,被她一筆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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