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霆指著前方:“從那條山道上去,有個涼亭,東西,等拿到涼亭再拆吧。”


    葉宛卿點頭。


    她讓櫻香先回房,又拎了盞燈,踏著夜色,帶著葉辰霆與桓晏上山。


    路上,她有些躊躇。


    廖芙庾冒險送來的東西,定然不一般。


    若事關端王謀反,她該如何與二哥說此事?


    二哥本就是個光風霽月的人,一心向著西魏與朝廷,怎麽可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萬一他知曉之後,一時衝動。


    “卿兒,怎麽了?”察覺到妹妹有些不對,葉辰霆從她手中接過燈杆:“爬不動石階了麽?”


    葉宛卿搖頭:“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事,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葉辰霆溫言道:“那便先不說。”


    不說,隻怕是瞞不住。


    葉宛卿看向包袱:“等拆了包裹,看完裏麵的東西再說吧。”


    葉辰霆點頭。


    兄妹倆一路來到涼亭。


    即便是盛夏,山間的夜風依舊有些涼。


    葉宛卿與葉辰霆對著石桌而坐,對桓晏道:“拆包袱吧,當心些。”


    桓晏點頭,小心解開繩結,取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咦,這木盒沒有上鎖。”


    說著,輕輕扣動鎖扣。


    “哢噠”一聲後,鎖扣彈開。


    木盒很安全,無事發生。


    並且,一股帶著水果味的淡淡甜香,從木盒裏溢出,隨著涼爽的夜風縈繞在人鼻尖,煞是好聞。


    葉宛卿一聞便知,那是臨安城的桃子香。


    她將木盒挪到眼前,低頭看去。


    隻見,木盒裏擺放著一摞極其眼熟的契據,以及兩個十分小巧的竹罐。


    契據下,還壓了別的東西。


    葉宛卿將契據取出,隻看一眼,便了然地放在一旁:“這是我在臨安為芙庾買的宅子。”


    葉辰霆接過:“既是送她的,為何寫著別人的名?”


    葉宛卿眸色黯然了些許:“這便是我稍後要同二哥說的事,茲事體大,還請二哥先做好心理準備。”


    葉辰霆神色凝重起來:“好。”


    葉宛卿取出兩個竹罐,依次摘掉上方的塞子,欲拎燈照了看。


    忽然,桓晏出聲:“郡主且慢!”


    葉宛卿滯住:“怎麽了?”


    桓晏道:“屬下聞到了火藥的味道。”


    火藥?


    葉宛卿拎著燈杆的手都僵在半空中。


    還未反應過來,她已經被葉辰霆連人帶燈一起拉起來,迅速出了涼亭。


    而涼亭裏,桓晏從竹罐裏撚了些許黑漆漆的粉末放在鼻尖,仔細辨認之後,出聲道:“郡主,的確是火藥。”


    確定之後,葉宛卿反而鬆了口氣:“小心檢查另外一個罐子,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


    桓晏照做。


    片刻後,桓晏開口:“是幾顆丹藥。”


    丹藥?


    隻有幾顆?


    葉宛卿和葉辰霆對視了一眼。


    葉辰霆擰眉:“她這是何意?”


    葉宛卿思忖:“將丹藥收起來,回京之後,尋個可靠的大夫查驗一下丹藥種的成分。”


    “不必回京查驗了。”葉辰霆道:“榮光寺有位大師,精通藥理。稍後下山,我去找他一趟。”


    葉宛卿道:“如此,就有勞二哥了。”


    葉辰霆看著她:“卿兒,究竟發生了何事?”


    葉宛卿不再遲疑:“二哥,端王要謀反。”


    “什麽?!”


    見二哥反應極大,葉宛卿有些後悔。


    或許,今夜她不該將二哥叫來的。


    她坐回石凳上,看著山間茫茫夜色,緩聲道:“此事,是我無意中發現到的。後來,我讓近侍暗中調查了一番,驗證了此事……”


    葉辰霆單手握成拳,蹙眉聽妹妹將去歲到今年發生的、與端王府相關的事緩緩道來。


    講完,夜色已深。


    葉宛卿說的口舌微幹,緩了緩:“所以,當初芙庾和楚驍岩與我們決裂,應當是知曉了端王謀反的事。”


    “難怪……”葉辰霆恍然:“我一直奇怪,他口口聲聲說愛慕你,為何還不顧你的聲譽。原來,他竟是故意這般做的。”


    “嗯。”葉宛卿點頭:“那時我便猜想,他應當是知道了些什麽,迫不得已才那樣做。所以,最後我並未與他計較什麽。”


    葉辰霆緊皺著眉頭,臉上溫和不再:“無論如何,謀反都是大罪。這件事,我們不能插手。”


    “我並未想插手。”葉宛卿搖頭:“隻是,我不忍看那麽多無辜者被卷入其中,丟了性命。否則,我也不會與定遠侯合謀……”


    葉辰霆沉默。


    許久之後,他借著夜風輕歎了口氣:“但願,最後能如你所想,至少別讓驍岩和芙庾死。”


    葉宛卿點頭。


    她將竹罐上的塞子塞緊:“火藥,我需帶回京後送給定遠侯,他老謀深算,定有法子。丹藥,就拜托二哥了。”


    葉辰霆收好:“明日,隻怕是趕不回京了。”


    “晚一日也無妨。”葉宛卿道:“反正,離大婚還有好幾日呢,來得及的。”


    說著,她又看向木盒。


    這一看,竟發現木盒底下安靜地放著一個精致的刺繡錦袋,看起來有些年歲了。


    她取出錦袋。


    錦袋鼓鼓囊囊的,塞了很多雪白柔軟的棉花,取出棉花後,一對血紅的鐲子赫然映入眼簾。


    “這是血玉?”葉宛卿訝異。


    葉辰霆拎了燈照過來:“嗯,是血玉沒錯,應當是北疆那邊產的,看起來價值不菲。”


    葉宛卿取出玉鐲。


    這一拉,拉出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赫然是廖芙庾的字跡——


    卿兒,提前祝你與安瀾新婚大喜,百年好合,白頭偕老。玉鐲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是我最珍視的東西,正好贈與我最珍視的朋友。玉鐲是新婚賀禮,餘下的東西,他說,你們或許用得上。你這般聰明,定會明白我的用意。


    字跡潦草,看起來寫得有些倉促,一如它的主人。


    葉宛卿正心情沉重,葉辰霆在一旁道:“卿兒,盒子裏還有一物。”


    葉宛卿連忙收回思緒。


    取出一看,竟是個冊子,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名字。


    “二哥。”葉宛卿將名冊遞上。


    葉辰霆快速翻閱了一遍:“前麵的名字,大多是朝廷各部的一些官員。後麵的,我不認識。”


    二哥都不認識的名字……


    葉宛卿猜測:“許是端王養的煉丹方士?或者是私兵頭領?”


    葉辰霆合上名冊:“還需核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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