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瀾的衣領都被扒開了。


    他任由幾人扒著衣領瞧了一番,才整理好喜服外袍:“看完了沒?早就說了,我的傷已經好全了。”


    楚紹臻點頭:“今夜洞房,完全沒問題!”


    “瞎說什麽呢?”楚安瀾抬腳踹了他一腳,笑得咬牙切齒:“舌頭不想要了?”


    “我說的不是實話麽?”楚紹臻揉著腿笑。


    楚安瀾用力咳嗽了一聲,轉頭對葉宛卿道:“你別聽他們瞎說……”


    葉宛卿柔和一笑:“無妨。”


    楚安瀾本來還覺得沒什麽,見她這麽笑,反倒紅了臉,渾身發熱:“都不許瞎說!誰壞我名聲,我跟誰急!”


    楚紹臻帶頭:“你就裝吧!昨夜,也不知是誰在那兒問太醫,能不能劇烈……”


    “劇烈什麽?”楚安瀾似笑非笑。


    楚紹臻正要說呢,就聽見地麵震了震。


    原本混亂的賓客,反倒是安靜下來,全都驚詫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長街盡頭,數不清的鐵騎拎著劍踏著紅毯飛馳而來。


    劍刃,泛著森寒的光。


    有人驚呼:“那不是北大營的鐵騎麽?領頭的人……是陸繼廉陸大人?”


    站得最近的楚紹臻呆了呆:“糟了,安瀾,搶親的來了!”


    楚安瀾:“放屁!”


    人群中央,葉宛卿挪開團扇,對上一雙淬了冰般冷冽剔透的琉璃眸。


    葉宛卿正要移開視線,忽然,身前多了抹紅。


    楚安瀾擋在她身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卿兒。”


    葉宛卿回握住他:“信我。”


    楚安瀾抿唇。


    鐵騎速度極快,眨眼便來到十米外,並停在原地。


    陸繼廉下馬,將韁繩遞給身旁的近侍,不疾不徐走向眾人:“端王謀反,金都已亂。在下奉皇上口諭,捉拿反賊及其同黨,並將南大營的兵馬調來保護太後與長公主殿下。”


    聲音落下,賓客嘩然——


    “端王謀反?!”


    “端王怎麽會謀反?是不是弄錯了啊?”


    “是啊!端王求仙問道的,怎會做出造反的事情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葉辰曦從震驚中回神:“你捉什麽反賊,能捉到我家來?你說清楚些,誰是反賊?”


    陸繼廉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掩唇咳嗽了幾聲,微白的薄唇彎起,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在下秉公辦事,不便相告。”


    說完,他抬手。


    身後,南大營的士兵立即翻身下馬,訓練有素地進了長公主府。


    陸繼廉深深看了眼葉宛卿,而後目光停留在楚安瀾臉上:“驚擾到郡主與世子,是在下失禮。”


    楚安瀾將葉宛卿擋在身後:“陸大人怎麽會失禮呢?帶這麽多人來喝我與卿兒大婚的喜酒,多給麵子啊。”


    “世子真會說笑。”陸繼廉緩聲:“端王餘黨藏匿於京城各處,金都隨時有暴、亂的危險。叛黨埋於各處的火藥,也有隨時爆炸的可能。事不宜遲,還請世子盡快帶郡主退回長公主府。”


    退回去?


    禮官急了,再次站出來說話:“陸大人有所不知,這新嫁娘出門之後萬萬不可回頭,否則不吉利啊!”


    陸繼廉側頭:“在下的話,禮官大人沒聽清楚麽?端王謀反了,京城處處是危險。出了事,禮官大人擔得起麽?成親,能有人命安危重要麽?”


    “這……”禮官啞然。


    “陸大人為難禮官做什麽?”楚安瀾嗤了一聲:“出了事,自有本世子擔著。我就在此處等著,不信端王的人真敢來砍了我。”


    陸繼廉彎唇:“在下還有要事麵見太後與長公主殿下,不便停留,先走一步。”


    又對圍滿長公主府和長街的士兵道:“端王同黨或許會混在賓客中,嚴加看管,若有可疑之人,立刻抓起來。”


    說完,再次深深看了葉宛卿一眼。


    葉宛卿心如止水。


    對上陸繼廉眸子時,神態也十分淡然。


    陸繼廉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眉峰,轉身大步入了長公主府。


    府中,傳來陣陣驚呼聲。


    禮官一副天塌了的模樣,用力拍著掌心:“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葉辰曦緊挨著葉宛卿,口中念念有詞:“端王怎麽可能會謀反?一定是弄錯了!對,一定是弄錯了……


    謀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端王要真謀反了,驍岩表哥怎麽辦,芙庾怎麽辦……株連九族的話,我也會被株連嗎……”


    他臉色蒼白,失魂落魄。


    楚紹臻一行人也被提醒到——


    “端王的九族,是不是也包括咱們啊?”


    “我也要死麽?!我還沒成親呢!我不想死啊嗚……”


    “謀反罪,是要被砍頭的,死了就成無頭鬼了!沒有腦袋好嚇人啊……”


    “……”


    說著,一群人開始抱頭痛哭。


    葉辰曦哭得更大聲了。


    楚安瀾的臉色有些泛白。


    他緊抿著唇,昳麗的眉眼也擰在一處。


    “你是在擔心會被打成端王同黨麽?”葉宛卿握緊他的手,輕聲問。


    “不是。”楚安瀾難得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我是在擔心燕驍岩。他無緣無故與我們決裂,會不會……和今日之事有關?”


    “是。”葉宛卿凝視著他雙眸,聲音很輕:“為了你們不受端王牽連,他已經做得夠多了。所以,不要辜負了他一片苦心。”


    楚安瀾眉頭擰得更緊了幾分,薄唇動了動:“卿兒,你怎會知曉……”


    葉宛卿抬頭看了眼擺滿長街的嫁妝,又看了眼驚慌之色還未全褪的賓客:“安瀾,我們該出發成親了。”


    晚了,這親可就不一定能結成了。


    楚安瀾聞言,立刻悟了,吩咐道:“今日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這親也成定了!傳下去,立刻出發。”


    說完,他派了近侍往後方傳話。


    很快,整個隊伍重新整裝待發。


    其中一個鐵騎見狀,偏頭和旁邊的人耳語了兩句,那人立即下馬,欲進長公主府給陸繼廉傳話。


    卻不料,有人先一步將人攔住。


    混在賓客中、極盡低調的楚恭玄扯住他衣袖:“我今日未帶近侍,你來保護我。”


    那人愣了愣:“你……”


    “怎的,本皇子也認不出了?”楚恭玄問。


    那人徹底愣住:“六皇子殿下?”


    “叫喚什麽?”楚恭玄板著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你想將叛賊叫來,把本皇子抓去做人質麽?”


    “屬下不敢!”


    報信失敗。


    震天的鑼鼓聲,重新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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