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謀反,茲事體大。


    原本,曾與端王、端王妃和端王世子有過交情的所有人,昨日便該全被帶走。


    留到婚宴次日,已是格外開恩。


    楚安瀾當即道:“我這就去刑部看看。”


    正好,他還有好多事想要弄明白。


    敦親王妃目露擔憂:“早去早回,明日,你還需陪卿兒回門呢。”


    楚安瀾點了頭,又看向葉宛卿:“我很快便回來。”


    葉宛卿頷首。


    臨出門前,敦親王道:“去了刑部,實話實說,別一問三不知,反倒惹人懷疑。你與楚驍岩鬧成那樣,人盡皆知,想來刑部隻是走個過場,不會為難你。”


    “知道了。”隨手抄了兩塊點心,楚安瀾大步出門。


    敦親王道:“我前陣子孵的鸚鵡今日大抵要破殼了,我先去瞧鸚鵡了。”


    說著,起身伸了個懶腰,拄著拐杖走了。


    待他走後,葉宛卿才收回目光,問王妃:“王爺的腿腳還未痊愈麽?”


    王妃搖頭:“早好了,也不知他怎麽想的,就不舍得丟了那破拐杖。不說他了,我們自己說說話吧。”


    葉宛卿收起訝異:“母親請講。”


    敦親王妃溫柔地看著她:“你和安瀾,相處得可還習慣?他可有欺負你?”


    葉宛卿聞言,有些赧然:“世子他待我很好……”


    敦親王妃道:“他自幼便一身反骨,做事又沒個輕重,可別唐突了你才好。”


    葉宛卿臉有些燙:“他不曾唐突我。”


    “如此便好。”敦親王妃笑。


    她端起手邊的茶,淺啜了一口,看了看葉宛卿,表情有些難為情的遲疑。


    她在斟酌著什麽。


    葉宛卿見狀,主動開口:“母親有話不妨直說。”


    被看穿後,敦親王妃坐直了身體:“卿兒,我與王爺商議了一番,一致決定,暫且不把掌家權交給你。你年紀還小,理當享受大好時光,待你與安瀾遊學歸來,再將掌家權交與你。我與王爺皆是十二萬分地喜歡你,望你勿要因此事而多想……”


    葉宛卿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


    暫時不讓她管家,這不是正合她意麽?


    她看著王妃,正色道:“母親與父親思慮周全,本是為我考慮,我心中隻有感激,不會多想。我當初選擇嫁給世子,不僅僅是看中世子,也是看中了王爺和王妃。


    京中不缺世家大族,嫁入其中,便要終生被困在冰冷沒有人情味的後宅內,被管不盡的瑣事纏身。而我,不願意過那樣的人生。”


    王妃聞言,眼裏多了幾分憐愛:“是啊,於女子而言,成婚,便是身不由己的開始。大多女子嫁人之後,便不再是為了自己而活……”


    葉宛卿眸光微閃。


    王妃輕歎了口氣,轉而溫柔地笑看著她:“旁人如何,我們是管不著了,咱們過好自己便是。今日不想起床,那便關了院子,蒙起頭來睡個飽,誰也不準來吵。明日不想吃府中的飯,那便出府吃去。人活一世,短短幾十年,可莫要輕易委屈了自己。”


    葉宛卿點頭:“母親說得有理。”


    ……


    婆媳二人坐在一處,聊到午膳時間,又一同吃了午膳。


    午膳後,敦親王妃要睡午覺,葉宛卿便自行回了房。


    剛辦完婚宴,府中的紅綢、紅燈籠和對聯還未撤下,放眼看去一片紅,喜慶依舊。


    院子裏,掃撒的下人們見到葉宛卿,便紛紛行禮:“見過世子妃。”


    世子妃。


    真是個好聽的詞。


    回去的路上,葉宛卿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一進庭院,看著走廊兩旁開滿花枝的薔薇,她心情極好:“千禧,尋把花剪來,我剪幾支薔薇插花瓶。”


    千禧笑嘻嘻:“奴婢這就去。”


    說完,飛快地跑了。


    走廊邊,除了薔薇外,曇花還剩一些未開的花苞,隱隱有要綻放之意。


    櫻香走在她身旁:“奴婢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瞧見上百盆曇花一夜綻放的盛況。可惜,這麽珍貴的花,短短幾個時辰便謝了。”


    葉宛卿摘下一朵凋謝的曇花:“曇花之所以珍貴,正是因為它的花期短暫,轉瞬即逝,無法保存。若它常開不敗,隨處可見,唾手可得,就不會被人珍惜了。”


    櫻香釋然:“郡主說得在理。花也一樣,人也一樣,輕易便可得到的,都不易被人珍惜。”


    葉宛卿應了一聲。


    她在院中走了一圈,選了幾支背陰處的薔薇,小心修剪下來,遞給櫻香和千禧。


    修剪時,她問:“昨日那兩個女刺客如何了?”


    驚塵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回郡主,屬下將人關在一間空屋子裏,讓人看著。兩人雖被卸了下巴,卻還是很不安分。”


    “不安分,那便想法子讓她們安分些。”葉宛卿又剪下一支薔薇。


    驚塵應道:“屬下明白了。屬下這便親自去買點藥,兌水給她們灌下去。”


    “嗯。”葉宛卿應了一聲。


    她剪了一大把花,回了房間。


    趁楚安瀾還未回來,她洗漱了一番,先補個覺。


    這一睡,便到了傍晚。


    日頭西斜,橙黃的日光從窗戶斜射入房間內,有兩束光打在床簾上。


    葉宛卿迷糊睜眼。


    聽見動靜,櫻香進門來:“郡主醒了?”


    看著安靜的房間,葉宛卿問:“世子還未回來?”


    “沒呢。”櫻香道:“奴婢已經派人去前院問過了,世子自出門後,就一直未回來。刑部那邊,更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葉宛卿蹙眉:“更衣。”


    她穿戴整齊,一路去了前院。


    花廳,敦親王和王妃也在。


    見她來,兩人立即收起憂心的表情,換上勉強笑意:“卿兒來了?”


    葉宛卿行過禮,直言道:“父親,母親,我想出門一趟。”


    這個時辰出門?


    敦親王妃看了眼外間:“卿兒,天都快黑了。”


    “可世子還未回來。”葉宛卿道。


    敦親王妃欲言又止。


    敦親王扶著拐杖,思忖道:“讓卿兒去吧,多派些侍從跟著,早去早回。”


    “也好……”


    葉宛卿帶上櫻香和千禧,又讓驚塵帶了幾個近侍在暗處跟著,這才上了馬車。


    因端王謀反一事,京中人人自危。


    天還未黑,京城大街上便已經看不見行人了。


    來往的,都是行駛匆匆的馬車。


    馬車上無不印著大大的圖徽,生怕被巡查的士兵誤傷或者攔下。


    敦親王府的馬車向來華麗,遠遠看一眼便能認出身份,在此時倒是十分好用。


    馬車駛過長街,來到刑部大門外。


    葉宛卿還是頭一次來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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