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宛卿點頭:“我記下了,多謝顧大夫。”


    顧琛道:“在下拖書館老板尋了幾本醫書,稍後要去取,便先退下了。


    睡前,會再來給大公子診個脈。”


    葉宛卿點頭:“有勞顧大夫。”


    顧琛拱了拱手,拿上醫書,帶著醫藥箱離開了葉辰曦的房間。


    葉辰曦可憐地癟嘴:“妹子,可不可以給我一顆糖呀?蜂蜜也行……”


    葉宛卿置若罔聞:“上午為何撒謊?”


    葉辰曦眼底閃過一絲心虛,摸了摸鼻子:“什麽呀……”


    “辰曦。”葉宛卿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這幾日,我與二哥是太縱著你了麽?”


    葉宛卿很小就常養在太後膝下,被太後和女官教導久了,便慣會斂藏情緒。


    平日裏,素來溫柔而又寬容,可一旦招惹了她,她也是有脾氣。


    哪怕她什麽都不說,隻要靜靜地看著,便叫人心裏懸心吊膽、忐忑難安。


    葉辰曦臉色微白:“妹子……”


    葉宛卿不為所動:“從京城來臨安之後,你都做了些什麽?


    獨自喝酒,喝到爛醉如泥,輕視和不尊重我的隨行大夫,騙人騙己,害得自己腹痛難忍……


    辰曦,從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葉辰曦紅了眼圈。


    葉宛卿繼續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說教,所以,我多說無益。


    隻是辰曦,你自己想想,你昨日和今日做的事,是正確的麽?”


    葉辰曦眼睫顫了顫:“不正確……我做錯了……”


    葉宛卿抿唇。


    葉辰曦抬頭看她,可憐巴巴道:“妹,你不要生我的氣,我真的知道錯啦……


    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肚子也疼了一下午了,好難受的。


    我記住教訓了,以後再也不會胡亂酗酒,也不會亂吃東西……


    還有,我一定會聽顧大夫的話,他不讓我吃的東西,我就一口都不會再碰。”


    說著,他認真地豎起手指頭:“我發誓。”


    “那你還覺得顧大夫是在對你公報私仇麽?”葉宛卿問。


    “不是!”葉辰曦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顧琛其實人挺好的,又是趕回來給我紮針,又是親自給我熬藥喝,還守了我一下午。


    我之所以和他唱反調,也是因為嫉妒他……”


    說著,他小心地瞥了葉宛卿一眼。


    嫉妒?


    葉宛卿問:“嫉妒什麽?”


    葉辰曦抱著膝蓋,委屈地小聲嘟囔:“嫉妒他能跟你和安瀾一塊兒離京遊山玩水……


    你和安瀾待他,與待我差不多……


    明明,我才是你的親大哥……”


    說著,小心地看了葉宛卿一眼。


    那模樣,簡直像極一隻弱小無辜的幼犬。


    葉宛卿眸光動了動,有些無奈:“你這兩日鬧得這般狠,就是因為如此?”


    葉辰曦癟嘴。


    葉宛卿終於坐到床邊的凳子上:“我和安瀾待你不好,讓你受委屈了麽?”


    “沒有……”葉辰曦戳著手指。


    見他這副別扭的模樣,葉宛卿便知,他心中還在吃味著呢。


    她對著屏風外喚道:“千禧。”


    千禧進來:“郡主有何吩咐?”


    葉宛卿道:“去後廚給大公子調一壺蜂蜜水來,蜂蜜要適量,別放太多。”


    千禧應聲:“奴婢這便去。”


    “還有。”葉宛卿補充道:“讓廚子做份鬆軟些的粟米糕,晚些送來這裏。”


    千禧應下便離開了。


    葉辰曦雙眼放光:“我就知道,妹子最心疼我,舍不得我吃苦!”


    “這下開心了?”葉宛卿問。


    “開心!”葉辰曦揉著肚子撒嬌:“我難受一天了,可想吃些甜的了。


    你都不知道顧琛有多死板,連顆蜜餞都不肯讓我吃,說蜜餞上全是糖,太甜膩,藥不好吸收……


    幸好你來解救我,不然,我今天便隻能喝白水、吃白粥了嗚嗚……”


    葉宛卿告誡道:“顧大夫醫術好,盡職盡責,他如此要求也是為了你好,經由此事,你應當謹遵醫囑才是。


    你若依舊行事乖張,不聽我與二哥的,也不聽顧大夫的,我便隻能讓人提前送你回京了。


    畢竟,你若傷了身體,我與安瀾還有二哥也不好向父親和母親交代。”


    回京?


    葉辰曦立刻認錯:“妹子,我會聽你們的話的,你不要送我回京!


    回去,父親一定會揍我的!”


    葉宛卿淡聲:“先看你的表現吧。”


    “我會好好表現的!”葉辰曦豎起手指:“我發誓,我再也不亂來了!


    你和安瀾還有二哥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就算顧琛叫我喝黃連水,我也會乖乖喝下去的!”


    葉宛卿彎了一下唇角:“我拭目以待。”


    她又陪著葉辰曦說了會兒話。


    千禧帶著侍女送來了蜂蜜水和粟米糕。


    葉辰曦吃飽喝足,精神好了許多,主動說自己要看書和完成一部分課業。


    葉宛卿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回院子時,楚安瀾正在簷下剝石榴給小石榴吃。


    一人一狐,在那兒嘀咕著。


    葉宛卿緩步走過去:“石榴甜麽?”


    楚安瀾抬頭,笑容燦爛:“我給你留了個最甜的,已經為你剝好了!


    冰鎮過的,快來嚐嚐!”


    他將剝好的石榴籽放在白瓷碗中,放在小石榴爪子旁邊,又抬手從冰鑒裏取出一個白玉盞。


    白玉盞中,石榴籽猶如紅瑪瑙,晶瑩剔透。


    楚安瀾拿銀匙舀了一勺:“卿兒張嘴……”


    葉宛卿道:“我自己來便好。”


    “我不,我就想喂你。”楚安瀾舉著勺子:“我剝了好一會兒呢,你若不領情,那我便隻能全喂給小石榴了。張嘴,啊……”


    小石榴配合地抬頭,衝葉宛卿嚶嚶叫喚。


    葉宛卿彎眸:“好吧。”


    楚安瀾將一整勺石榴送入她口中。


    冰鎮過的石榴籽,冰冰涼涼的,酸甜可口,開胃又消暑。


    日頭西斜,兩人坐在涼亭裏分享著石榴,賞著遠山落日。


    楚安瀾問:“舅哥他們會在中秋前回京麽?”


    “應當是。”葉宛卿回道。


    楚安瀾撥著手指頭算了一下:“若他們不在臨安,那就隻剩咱們自己過中秋。


    如此,最遲八月二十,我們便該啟程去往下一處了。”


    葉宛卿點頭:“是的。”


    楚安瀾問:“那我們直接沿江而下,先去雲荷鎮吧?從碼頭乘船而下。”


    葉宛卿彎眸:“聽你的。”


    “乘船沿江漂流……”楚安瀾開始興奮起來:“我長這麽大,還從未乘坐過江船呢。


    這個時節的江是豐水期,江水浩浩湯湯,乘船一定很有趣。


    從明日開始,是不是得訓練侍從們學一學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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