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公公一生見多識廣,這會兒卻是愣了好幾秒才出聲:“殿下,小皇妃……你們在玩遊戲?”


    聽見聲音,謝元棠抬起頭驚訝地看著門口:“公公您怎麽來啦!”


    一邊說話,一邊人已經噠噠跑了過去,笑嘻嘻道:“快進來坐,好幾天沒見您了,今晚您留下吃飯吧。”


    曲培笑著道:“小皇妃可饒了奴才吧,奴才就來傳個話,還得回去伺候萬歲爺呢。”


    孫逢必這會兒倒是十分有眼力勁兒,朝司徒硯使了個眼色,站起身道:“我忽然想起來我爹叫我回去吃飯,我就先走了哈。”


    司徒硯點點頭,吩咐言墨送他回去。


    曲培看著孫逢必離開的背影,眼珠微動,笑著不經意說了句:“奴才聽說爵府的長公子昨兒還跟兵部尚書之子一塊兒飲酒,今兒就看見孫世子過來了,這爵府的幾位公子可真是交友甚廣啊。”


    兵部尚書支持的是司徒冉,曲培這話幾乎在明白告訴兩人,孫家不可信。


    謝元棠笑容燦爛,跟聽不懂似的,親手給曲培倒茶:“公公喝茶,父皇又讓您來傳什麽話啦?是不是要給我和夫君獎勵了?”


    “獎勵?”


    曲培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下:“為何要獎?”


    謝元棠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因為我大義滅親,幫他除了玄昭一大佞臣謝兆青啊!”


    曲培:“……”還獎呢,吾皇都快氣吐血了!


    謝元棠觀察著他的表情,眯眯眼問:“該不會父皇沒想獎我,還生我氣了吧?”


    曲培:“這……嗯……”


    謝元棠轉頭看司徒硯,司徒硯蹙了蹙眉:“年紀越大越不分好歹了!”


    “咳咳……”


    曲培一口茶嗆住,連連擺手:“殿下,這話可說不得啊!”


    司徒硯一向“孝順”慣了,根本不理曲培,轉頭摸摸謝元棠的頭發道:“別擔心,他要敢說你的不是,我立馬進宮去!”


    曲培:“……”幸好司徒其你跟沒讓他倆進宮,不然這還不直接在宮裏打起來!


    謝元棠問:“公公,父皇要你說什麽?”


    曲培猶豫了下,默默把幾條口諭裏的“教訓”給刪了。


    萬歲您體諒一下,奴才怎麽著也得活著回去不是?等奴才回去,再跟您請罪!


    刪了幾條不和諧的內容,剩下的就好說了。


    曲培又恢複了專業微笑:“皇上主要還是擔心你們的身體,卻又拉不下麵子傳你們進宮去,這不才讓奴才過來看看你們好不好。”


    謝元棠:“這麽巧今天過來?”


    曲培笑容僵了僵:“這是主要意思,其他的話都是順帶的。”


    司徒硯挑了挑眉:“既然是順帶的,想必也沒多重要,你撿著能聽的說一說,不中聽的就別說了。”


    曲培:“……”殿下您真是了解您老子啊!


    曲公公假笑道:“沒有不中聽的,皇上多關心你們,殿下您還不清楚嗎?”


    司徒硯看他一眼:“就是因為清楚。”


    曲培:“……”傳個話好難,還要兼職處理父子關係。


    曲公公清了清嗓子道:“皇上隻是擔心你們樹敵太多,之前尋了個借口不讓你們進宮,也是幫你們擋了宮裏的一些麻煩。”


    “今日這事一鬧起來,皇上就派我過來了,讓我叮囑殿下和小皇妃,最近可千萬別冒頭,不管誰找你們幫忙,都別插手,謝家的事也別多管。”


    其實吾皇後麵還有一句“安安生生留在家裏,靜思己過,好生反省”。


    被曲公公潤色了一下,變成了:“皇上說讓你們就在府中好生養傷,別的事他都會處理好的,等全都處理完了,再讓你們進宮玩去。”


    謝元棠眨眨眼:“我總感覺父皇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啊。”


    司徒硯點點頭:“娘子,自信點,他就不是。”


    曲培:“……”


    曲公公費盡口舌,又說了一圈誰可信誰不可信,尤其明裏暗裏叮囑兩人,滄雀派來的公主就快到了,最近千萬別再闖禍,否則皇上也兜不住。


    謝元棠表示:“公公,我們沒闖禍啊,隻是抓了個大奸臣而已,怎麽叫闖禍呢?難不成父皇覺得我們做錯了?”


    司徒硯幹脆站起身:“要不還是我隨公公進宮一趟,父皇想說什麽,我跟他解釋個明白。”


    曲培嚇得當即就跳了起來:“別別別!我的殿下我的祖宗,您行行好可別去了!”


    司徒硯哼了聲:“所以他真的在責怪我們?哼,昏君!”


    曲培:“……”我聾了我什麽都沒聽見!


    曲公公又花費了半個時辰幫吾皇找補,最後也不管謝元棠和司徒硯信沒信,茶也不喝就跑了。


    謝元棠看著他逃也似的背影,好笑道:“公公對父皇才是真愛啊,唉,他跑太快了,我還沒告訴他,明兒三妹妹會來找我呢!”


    到時候司徒擎是生氣還是高興,就司徒鳳那張嘴,不用問就全抖落了!


    謝元棠說著,轉頭看向司徒硯:“曲公公也是為了你和父皇的關係,怕你會心生芥蒂。”


    “嗤~”


    司徒硯短促地笑了聲:“那他多慮了,我沒什麽芥蒂好生的。”


    十八年都過去了,他不管是對言家還是對司徒家,既生不出親近,也生不出仇恨。


    謝元棠看看司徒硯,小手托著腮,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著道:“其實我覺得夫君你真的算很孝順的了。”


    她不否認司徒擎和言關清等人對司徒硯的付出和關愛,可這些年司徒硯受的那些苦也是實打實的。


    就司徒燁和司徒墨這種沒受過什麽欺辱的,都能做出弑君和放火燒山的事來,司徒硯還能願意好好聽司徒擎講話,偶爾“孝敬”他兩句,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


    看著小妻子對自己的誇讚,司徒硯輕輕笑了聲,沒有說什麽,隻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他沒那麽好,如果不是她的意外出現,其實他是打算用另一種玉石俱焚的方式達到目的的。


    畢竟那個時候他已經活不了幾年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他清醒的時日又太少,不付出代價,他這短暫的一生就無法完成那個心願了。


    幸好,她出現了。


    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於是可以放下舊恨,寬待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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