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成龍道:"除了姓名上已露端倪之外,根據卜總管歸報那人的形貌身材,以至年齡,也正與傅天華的模樣吻合。"於玉鳳雙眉略蹙,"咦"了一聲說道:"卜總管是何等厲害之人,他既覺那自稱,-花天富-者可疑,卻為何未對他采取行動?"於成龍笑道:"這要怪我,我並未將-隱賢莊-舊事,先對卜總管說明,他弄不清彼此之間的關係恩仇,怎敢有甚貿然舉措?"於玉鳳秀眉雙皺,略一沉思說道:"不對,我覺得此事之中,還有一點兒矛盾。"於成龍注目問道:"矛盾何在?"於玉鳳指著那對"斷箭寄柬"上的末後兩語,雙揚秀眉道:"爹爹,你看柬上末後,分明寫的是:-昔日我女死你手,今日你女命難逃.傅天華既已佯裝自盡,抱女逃生,怎又有-為女報仇-之話?"於成龍連連點頭地,向於玉鳳含笑道:"鳳兒說得雖極有理,但我對此事,卻也有種忖度解釋,覺得於理可通,並不絕對矛盾。"於玉鳳"哦"了一聲,看著於成龍道:"爹爹有何高見?"於成龍道:"傅天華是一流好手,身懷上乘內功,高崖縱身之下,若有準備,定可活命。但他那幼女,繈褓初生,體質自弱,慢說重傷,便略受驚嚇震蕩,也可能把她那條小命,送入-枉死城-中……"話音至此,頓了一頓,目露凶芒道:"故而我的推理解釋是,傅天華逃而得生,他女兒卻逃而得死,他把這筆賬,完全算在我們的頭上,今日才以斷箭留書,要對你有所不利。"於玉鳳靜聽於成龍話畢,口中低低說了一聲:"奇怪。"於成龍道:"鳳兒奇怪什麽?"於玉鳳道:"傅天華既然尋來-神工穀-,要為他女兒報仇,便悄悄向我下手,豈不容易,為何先要以-斷箭留書,,使我們有所戒備呢?"於成龍歎息一陣,苦著臉道:"鳳兒,你雖極為聰明,但從未外出閱曆,江湖經驗,太以欠缺,才不懂得這是一種比悄悄下手更曆害百倍的高級複仇手段。"於玉鳳詫道:"爹爹請講,鳳兒委實不懂這種複仇手段,怎會稱得上-高級-二字?"於成龍苦笑道:-死-之一字,對當事人倘若驟然來臨,根本毫無痛苦,所痛苦者,無非對一切有關事業、感情,留戀難舍而已。故而傅天華不肯悄然下手,他要事先通知,使我們不知事變將會何時何地發生,每日都必須忍受提心吊膽、惴惴不安之苦!"於玉鳳深以為然地,點頭應聲答道:"爹爹說得對,這手段確實厲害,但我們可以給它來個"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呀!"於成龍苦笑道:"鳳兒倒說得輕鬆,眼看強仇已至,禍變將臨,誰還能-見怪不怪-地,置諸不理呢?"於玉鳳目光一轉,雙揚眉問道:"爹爹把有人在你靜室門上,插箭留書之事,告訴卜總管,與他商研了麽?"於成龍搖頭道:"沒有,因為此事發生於卜總管與黃衫客,送潘玉龍率人出穀,前往-華山-設立-招賢館-之際,故而我先命人找你,尚未來得及與卜總管商量。"於玉鳳道:"奇怪,本穀之中的人手剛一分散,對方便出花樣,可見得這位-天機劍客-傅天華,著實厲害得緊。"於成龍獰笑一聲,從雙目中閃射出炯炯厲芒,揚眉說道:"傅天華若是以為我人手分散,有了可乘之機,而思來此蠢動,卻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於玉鳳不解其意地,目注於成龍道:"爹爹此話怎講?"於成龍得意笑道:"一來,我認為在-華山-設立-招賢館-,有此必要;二來也想藉此機會,誘仇敵出現,才故意派潘玉龍與雷遠岑率人前去。因為本穀的高度機密,外人絕難知曉,傅天華隻要在-神工穀-中露麵,便是自尋死路的了。"於玉鳳飲了一口茶兒,向於成龍問道:"爹爹所謂的-本穀高度機密-卻是何意?"於成龍笑道:"我是說表麵上本穀人力,雖告分散,實際卻有絕世高手,潛居待敵。"於玉鳳恍然有悟,"哦"了-聲道:"爹爹是指-靜樓-之中的那兩位……"於成龍不等於玉鳳話畢,便點頭說道:"正是,正是,傅天華若是單人前來,必無生路,若是糾眾大舉來犯,我們隻消以一紙飛鴿傳書,便可召來左近的幾名好友,把對方全體殲滅,永絕後患。"於玉鳳嬌笑道:"爹爹傳呼鳳兒,就是為了說明-天機劍客-傅天華插箭留柬之事麽?"於成龍道:"除了說明之外,我還要給你一件東西,並規定一件事兒,鳳兒務必嚴加遵守。"於玉鳳把兩道清澄的目光,盯在於成龍身上,雙揚秀眉地。向他訝然問道:"爹爹要鳳兒遵守的,究竟是什麽事呢?"於成龍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回-小桃源-,我已把後苑中的-飛虹水榭-,撥你暫時居住,並命人去-小桃源-,把你一切用物搬過來了。"於玉鳳雙眉方皺,於成龍便又複笑道:"鳳兒不必皺眉,一來傅天華業已插箭留柬,表示要在你身上,報複昔年殺女之仇,你若獨自遠居-小桃源-,照拂不便,我怎能放得下心?-飛虹水榭-則距離-靜摟-及我所居之處,均不在遠,一有風吹草動,立可接應……"話音至此頓了一頓,看著於玉鳳,滿麵含笑地,把話音放得極為緩和說道:"二來,潘玉龍業已被我派去-華山-,無人惹厭,你便從此居此何妨……"於玉風嫣然一笑,於成龍接著又道:"三來,沐天仇在此,你移居-飛虹水榭-,可以朝夕相見,免得把他請去-小桃源,有所不便"這末後數話,倒真是老父開懷愛女的知心之言,把位相當倜儻大方的於玉鳳姑娘,也聽得暈生雙頰。


    於成龍伸手從幾下取出幾個輕軟衣包遞過,含笑說道:"鳳兒,這是一件相當難得的-龍皮軟皮-,可禦一切刀劍暗器。及惡毒掌力之屬,你不可使任何人知曉,趕快秘密貼身穿好,以防萬一變生倉卒,以度險厄。"於玉風不肯接受,於成龍然道:"鳳兒,怎麽你不……,,於玉鳳含笑說道:"爹爹不必過分關懷鳳兒,這件-龍皮軟衣-,既是武林中難得奇寶,應該由爹爹自己穿著"於成龍解開外衣,把貼身所穿的另一件"龍皮外衣",顯示給於玉鳳看過以後,微笑說道:"鳳兒看見了麽?不單。龍皮軟衣,共有兩件,我已另外穿了一件,足資防身;為父的這身功夫,也自信必定高過傅天華,不怕他行甚鬼祟,風兒立刻到軒後把此寶衣穿上吧!"於玉風自然不忍拂逆老父的一片慈愛之念。遂去到軒後,把那件"龍皮軟衣——貼身穿好。


    這時,潘玉荷已煮好"燕窩粥",親自端來,給於玉鳳食用於成龍等於玉鳳吃完粥後,向她笑道:"鳳兒,此處沒有事了。


    你與沐天仇老弟等,暢敘去吧!順便替我把卜大總管找來,我要和他好好研究研究。"於玉鳳退去不久,"眇目張良"卜新亭,便到了"逍遙軒"內。


    卜新亭雖受於成龍極度倚重,但他對於成龍、潘玉荷禮貌極度恭謹,決不有絲毫逾越,躬身稱了聲:"穀主,夫人。"便即肅立在側。


    於成龍伸手命坐,含笑揚眉道:"卜兄請坐,你和我手足一般,何必還如此恭謹?"卜新亭一麵遵命側身就座,並含笑道:"屬下雖蒙穀主錯愛,一再拔擢,但主屬卻不能絲毫越份。"於成龍笑道:"卜兄記得上次誅除-無事不知-杜百曉時,所遇那位行蹤可疑的青衫文士麽?


    卜新亭點頭道:"當然記得,穀主疑心他是你舊仇-天機劍客-傅天華,今日卻突然提起是甚?"於成龍道;"我有提起他的原因,傅天華業已在我們這以為戒備甚嚴,頗得地勢之利的-神工穀-中出現。"卜新亭聞言,大吃一驚地剔眉問道:"傅天華業已在-神工穀-內出現麽?穀主,你……你……此話何來?"於成龍又摸出那根"鐵翎斷箭"和箭上小柬,遞給卜新亭看完,於成龍又把此事發生經過,對這位"眇目張良",仔細說了一遍。


    卜新亭得知究竟,眇目微闔,雙目深皺地,陷入沉思。


    於成龍不肯打擾他的思路,遂把幾上的"燕窩粥"端起,慢慢吃了半碗。


    驀然間,卜新亭獨目一睜,神光如電地,皺眉說道:"不好,我們把事料錯,恐怕要遭受嚴重損失,屬下向穀主請命,要立刻出穀。"卜新亭的這兩句話兒,把於成龍聽得吃了一驚,目光凝注地,向卜新亭問道:"卜兄認為我們作錯了什麽事兒?會遭受什麽樣的損失?"卜新亭歎道:"這位-天機劍客-傅天華,也著實厲害,他這-斷箭留言-,若是早來半日,屬下絕對會勸諫穀主,不必派人前往-華山-,成立分舵。"於成龍道:"卜兄認為在-華山-設立分舵,無甚成就?"卜新亭道:"有無成就還在其次,屬下是怕傅天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則我們的損失,可就大了。"於成龍皺眉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卜新亭加以解釋地,一挑雙眉說道:"就是傅天華表麵以-斷箭留言-,使我們把防範心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玉鳳姑娘身上,實則卻往-華山-方麵,向-招賢館-先下辣手。"潘玉荷聽至此處,表示同意地,瞿然道:"有理,有理,卜大總管此言,委實大有見地。"於成龍目閃凶芒,從鼻中"哼"了一聲、,眉騰殺氣地,"嘿嘿"冷笑道:"去往-華山-搗亂,又便怎樣?區區萬兩黃金,就算全部損失,也毫不放在於成龍的心上。"卜新亭道:"除了黃金,還有人呢?常言道:-幹金容易得,一士太難求.何況我們所派出的主持人,更是潘二夫人的令弟,與侍奉穀主多年,最得力的雷二總管?"於成龍雙目一瞪道:"怎麽樣?難道傅天華還敢把我們的-華山分舵,人物,全部殺光?雷遠岑等一行人的功力藝業,也相當不弱……"卜新亭不等於成龍話完,便接口說道:"俗話雲:-不是猛龍不過江,,又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以傅天華與穀主所結仇恨而論,他恐怕什麽樣的狠心辣手,都作得出來。"於成龍似乎覺得卜新亭話中有刺,揚眉問道:"卜兄此話是怪我昔年對於傅天華太以狠辣?……"卜新亭慌忙欠身抱拳地,陪笑說道:"屬下怎敢對穀主有評論?


    穀主未……未免太多心了。"於成龍歎息一聲,皺眉搖頭說道:"我昔年便是既不夠狠,也不夠辣,計劃更不夠周詳,才有-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今日之事……"話方至此,卜新亭又複躬身說道:"故而屬下向穀主請命離穀。


    日夜兼程,以期追上潘玉龍老弟與雷二總管,或是把他們調回,或是命他們對一切可疑人物,加強戒備,免得上人惡當,受了暗算。"於成龍沉吟片刻以後,向卜新亭點頭說道:"好吧,卜兄辛苦一趟,但不必把他們調回,隻要囑咐玉龍與雷;總管,多加小心,也就可以有備無患。"卜新亭把獨目精光,移注潘玉荷的身上,向她一抱雙拳,含笑問道:"潘夫人是否還有什麽重要指示?"潘玉荷笑道:"我覺得穀中既已發現敵蹤,且清查內部,似是當務之急?"卜新亭道:"夫人睿見極是,但-華山-報警一事,也是刻不容緩……"潘玉荷含笑道:"對這兩件急事,我們似乎可以來個分工合作,你們檢肅奸宄,讓我來跑趟-華山-……"於成龍聽得目注潘玉荷,詫聲問道:"你要跑趟-華山-?"潘玉荷嬌笑道:"怎麽樣?是你離不開我?還是顧慮到我功力薄弱,會讓那-天機劍客-傅天華,把我吃掉?"她邊自發話,邊自微偏臻首,避開卜新亭的目光,不讓卜新亭有所察覺,向於成龍使了個神秘眼色。


    於成龍起初然不懂她暗使眼色之色,但轉念一想,也就明白過來,點頭說道:"夫人辛苦一趟,我自然更為放心,但事不宜遲,要走你就快走,倘若去遲生變,卻是追悔不及。"潘玉荷笑道:"我根本無須收拾,立刻啟程……"於成龍見潘玉荷於說話之間,業已站起身形,遂也起身相送,並含笑說道:"夫人速去速回,免我懸念,並把靈鴿帶上一隻,萬一有甚急事,也好報訊。"潘玉荷微微點頭,表示領會,嬌軀輕輕一閃,便縱出"逍遙軒",攜鴿趕奔"華山"去了。


    卜新亭抱拳恭送,等潘玉荷身形杳後,方自轉過麵來,向於成龍正色說道:"穀主,如今潘夫人已去華山,我們應該研究研究清查內部、檢肅奸宄之事。"於成龍道:"卜兄對此。有何高見?"卜新亭挑眉道:"-神工穀-一向平靜,風波隻起於近兩日間。


    屬下遂覺得新來作客的黃衫客、沐天仇和宇文嬌三人,不無可疑之處。"於成龍想不到卜新亭竟有這等看法,遂在雙眉略皺,微一沉吟之後,搖頭說道:"我覺得他們似乎無甚可疑……"卜新亭接口道:"穀主幹萬不可因表麵觀感,便下斷言,江湖有雲:-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屬下認為穀主最好找個機會,對他們作次試驗。"於成龍道:"怎樣試法?"卜新亭想了一想,向於成龍低聲說道:"穀主與他們單獨相處,表麵上毫無防範,實際上卻暗存戒心,看看他們有無什麽軌外行動?"於成龍聽至此處,突然"哈哈"大笑。


    這一笑,把卜新亭笑得如墜五裏霧中,目光凝注於成龍,惑然問道:"穀主發笑則甚?是屬下說錯了什麽話麽?……"於成龍搖手笑道:"卜兄,不是你說錯了話,而是你所建議的這種辦法,我早已試過,否則,我又怎會放心請來此不久的黃衫客,擔任職位相當重要的-二總管-呢?"卜新亭一抱雙拳,滿麵佩服神色說道:"由此可見穀主真是先知先覺,令人無法企及……"話音至此略頓,又向於成龍注目問道:"穀主雖已試過黃衫客,但對沐天仇,似乎也該……"於成龍不等卜新亭再往下說,便接口笑道:"不必,不必,沐天仇毫無問題,他已有確切保證。"這"確切保證"四字,把卜新亭聽得一怔:雙眉微皺,向於成龍訝聲問道:"確切保證?屬下不明白沐天仇的保證何來?"於成龍指著傅天華的"斷箭留書",揚眉笑道:"這封-斷箭留書-,是沐天仇的第一保證,因為-斷箭留書-,指明要向鳳兒身上報仇,沐天仇卻是鳳兒好友,假如沐天仇有問題,他隨時可取鳳兒性命,根本用不著弄上這麽一封威嚇信兒,自己把自己送入嫌疑,牽製不少手腳。"卜新亭連連點頭,表示對於成龍之話,完全同意。


    等到於成龍把話說完,卜新亭方再度問道:"根據穀主所說-第一保證-之語,莫非那位沐天仇老弟,還有什麽-第二保證-麽?"於成龍點頭道:"有,當然有。這-第二保證-比-第一保證-,還要來得實際,來得有力。"卜新亭獨目微翻,"哦"了一聲。於成龍含笑說道:"所謂-第二保證-,便是我的女兒!絕非老夫自誇,鳳兒不論在文才武略,品德姿容等方麵,都算得上瑤池仙品!"卜新亭點頭道:"穀主說得不錯,鳳姑娘仙姿玉容,委實是絕代罕見的一朵武林奇葩!"於成龍滿臉得意神色地,揚眉說道:"以鳳兒這等品貌的絕代嬌娃,必然目高於頂,對男人極少假以辭令;但換句話說,凡是受她眷顧之人,也多半定傾心相愛,永為不二之臣。"卜新亭點頭笑道:"穀主真是超人,所謂-能者無所不能-,連對男女愛情的心理方麵,都能分析得絲毫不錯。"於成龍笑道:"卜兄請想,沐天仇既然深愛鳳兒,對於任何與她有關之事,必盡力效忠,又哪裏會對我這位準泰山大人,有什麽不軌惡念?"卜新亭籲了一口長氣,皺眉苦笑說道:"聽了穀主這番老到精妙分析,真使屬下茅塞頓開;但黃衫客、沐天仇等新人,既無可疑,老人方麵,似乎更無……"於成龍看他一眼,接口揚眉道:"卜兄此話,又嫌太以武斷了。


    老人照樣有可疑之處,-倘若他處心積慮,隱蔽在我手下多年突謀蠢動,才太可怕呢!"卜新亭抱拳苦笑道:"屬下太以愚蒙,尚請穀主明白指示,俾有所遵循,不致隕越。"於成龍目光電閃,看看左近無人,遂向卜新亭低聲道:"第一,關於-天機劍客-傅天華,已在-神工穀-中作祟,以及-斷箭留柬-之事,千萬保持機密不許泄漏,以免謠諑紛紜,人心浮動!"卜新亭"諾諾"連聲,於成龍繼續說道:"第二,除了你我、潘夫人、鳳兒,以及適才業已研究過的黃衫客、沐天仇外,對於穀中無論老人新人,一律記上個可疑問號,不動聲息地,在旁冷眼察看……"卜新亭聽至此處,插話道:"若是發現有甚可疑跡象,便立即悄悄密報穀主,請令定奪……"於成龍擺手道:"來得及時,當然向我請示;但若來不及時,卜兄卻可權宜行事,免得延誤時機,即令有甚錯誤,我也絕不怪你。"卜新亭離座起立,向於成龍深施一禮,滿麵感激神情,躬身陪笑道:"穀主對屬下,委實倚重太深,令屬下竭盡駑鈍,粉身碎骨,也不足圖報知遇於萬一。"於成龍笑道:"-神工穀-中一世大小事兒,卜兄均可全權權宜處理,但卻有樁例外……"話方至此,卜新亭便點點頭說道:"屬下記得,穀主前已加囑咐,是不是-靜樓-二老方麵,不容絲毫簡慢忤犯?"於成龍點頭笑道:"正是,我這兩位老友,性格太怪,有時候甚至於不近人情,卜兄要多多擔待!"卜新亭笑道:"穀主說哪裏話來?-靜樓二老-,既係穀主至友,屬下亦當事之如主……""軒鎖軒軒"一話方出,空中突傳急遽振羽"拍拍"聲息。


    於成龍與卜新亭雙雙一怔,抬頭看去。


    他們目光方注,立即看見一隻健鴿飛來,在"逍遙軒"上空盤旋。


    於成龍驚道:"卜兄叫下鴿兒看看,這難道便是潘夫人帶走那隻?她怎會走出不遠便放鴿兒飛回,若照行程計算,潘夫人還未出得-終南山-呢!"卜新亭眉鎖重憂,口中一聲呼哨。


    那隻繞軒盤飛的健鴿,聞得哨聲,便向軒中飛進。


    卜新亭接住鴿兒,解下鴿足所係字條,先行遞呈給於成龍觀看。


    於成龍入手展開一看,立即臉色大變。


    卜新亭道:"穀主,此鴿是潘夫人放回的麽?鴿足傳書之上,說些什麽?難道被屬下料中,傅天華已下辣手,生了禍變?"於成龍一聲不響,默然把鴿足所係的紙條遞過。


    卜新亭伸手接過一看,隻見這張係於鴿足的紙字之上,僅有極為簡單的八個字兒,字跡並甚潦草,寫的是:"禍事已生。我即回穀。"卜新亭看清字條,雙目略皺說道:"潘夫人怎不寫得清楚些呢?


    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禍變?"於成龍麵寒似水,目射凶芒,切齒咬牙說道:"我猜得出來,萬兩黃金被劫,派往-華山-成立分舵的人員,悉數傷亡,可能連潘玉龍與雷遠岑二人,都未逃得劫數。"卜新亭"咦"了一聲,目注於成龍道:"穀主,潘夫人莫非在這張字條之上,作了什麽暗記?否則,穀主怎能如此肯定地,加以……"於成龍不等卜新亭話完,便即苦笑道:"卜兄,你是絕頂聰明之人,請在-我即回穀-四個字兒以上,多想一想。"卜新亭細一沉思,果即恍然說道:"對了,定是禍變嚴重,無法挽救,潘夫人才立即回穀。否則,她必定稍作勾留,一盡人力……"於成龍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斷定所謂-禍變-,多半是情況嚴重到人財兩空的無法收拾地步……"卜新亭連連點頭,向於成龍抱拳說道:"穀主真是先知先覺之流,這份分析事理的睿智高明,實非屬下所能望及項背。"於成龍長歎一聲,苦笑搖頭說道:"卜兄莫在我臉上貼金了,我若能有你那樣見事之明,也不會冒冒失失地,把潘玉龍、雷遠岑等。派出外送死!"卜新亭道:"這是穀主謙詞,因為穀主派遣潘老弟等人前往-華山-之際,-天機劍客-傅天華的蹤跡尚未出現,也未發生插箭留書之事,穀主怎會有未卜先知神力,預為察覺有這等驚人禍變?"於成龍鋼牙一挫,神色凶狠,恨聲說道:"傅天華太以可惡,他這等暗中作祟,真使我宛如芒刺在背,寢食難安,卜兄要想個什麽妙計,把他誘出或是逼出,和我作正麵一搏?"卜新亭略一沉思,說道:"此時定策,似嫌太早,等潘夫人回來。了解禍變實情之後,再根據情況,擬定策略。,,於成龍想了一想,對卜新亭點頭說道:"卜兄說得也是,我獨自一人,更覺心煩,你不必離去,就在這-逍遙軒,中,陪我一麵飲酒,一麵等候潘夫人吧。"卜新亭"諾諾"連聲,於成龍遂吩咐侍童,弄些精美酒菜,送來"逍遙軒"內。


    酒菜既設,二人互相傾杯,卜新亭因見於成龍眉宇之間,怒色未消,遂含笑問道:"請問穀主,傅天華如今雖在隱形大弄鬼祟,但總有一日,會被我們逼出,與穀主互作正麵搏鬥,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穀主自己認為對傅天華,能占幾成勝麵?"於成龍聞言之下,毫不考慮地,應聲答道:"十成十的勝麵,我有把握於五百招之內,將那-天機劍客-傅天華,斃在-五毒陰風掌-下。"卜新亭"哦"了一聲,似乎略有疑惑地,向於成龍問道:"根據穀主所說舊事,你與-天機劍客-傅天華的功力火候,兩相-佛,似在伯仲之間……"於成龍點頭接道:"不錯,以昔年而論,我比傅天華隻在內力方麵,略高半籌,但自從追尋他屍體未獲,我便知將來定有麻煩,遂在遷居此處的二十年來,不論風雨朝夕,均毫不怠懈地,努力進修,不僅使昔年所擅,已達爐火純青境界,並又多練就兩樣非遇生死強敵,決不施展的秘密功力,才敢自詡有十成十製勝把握。"卜新亭本來想問於成龍所練,是什麽秘密功力,但話到口邊,又恐遭到疑忌地,改口說道:"穀主雖然毫未懈怠,但傅天華恐也……"於成龍眉一軒,接口點頭說道:"我知道傅天華誌切複仇,必加苦練,也非昔日吳下阿蒙,但他有三種客觀條件,遠不如我。故而我有信心,能在五百招內,把他斃在掌下。"卜新亭道:"哪三種客觀條件?穀主說來聽聽,使屬下長點見識好麽?"於成龍揚眉說道:"第一是我富他窮,雖然武功一道,並不十分計較貧富,但我既擁敵國資財,又有這多賓客屬下,在需靈藥或人力輔助練功時,總有不少便利可以事半功倍,傅天華則必須事事克勞奮鬥,分神太多,難免事倍功半。"卜新亭一麵飲酒,一麵點頭說道:"穀主說得極是,這種練功環境,確實對穀主甚為有利,傅天華遠遠不及。"於成龍舉箸夾了一片密炙火腿,入口品嚼,目中電閃精光地,又複說道:"第二是我有不少防身寶物,並不惜以萬金之價,換來一件威力極強的厲害兵刃,即令傅天華廢寢忘食,朝夕不輟,能把功力練到與我仿佛的地步,我隻消取出這件兵刃,他仍難逃一死。"卜新亭眇目之中,異采微現道:"穀主以萬金所易的這件厲害兵刃,是柄吹毛折鐵的前古寶刀?還是見血封喉的淬毒利劍?"於成龍向他歉然一笑,搖了搖頭說道:"卜兄見諒,不是我對你太不信任,而是因為這件兵刃,不宜過早暴露,必須在萬不得已之情況下,才突出奇兵,方能發揮它的最大威力。"卜新亭見於成龍這樣說法,忙自抱拳笑道:"穀主說哪裏話來?


    屬下不過隨口一問,既然事關機密,穀主自不說為是。"於成龍舉杯飲了一口美酒,苦笑說道:"本來我們兩人如此密談,似乎毋虞泄漏,但傅天華那廝,確實有點鬼神莫測之機,故而仍宜盡量小心,以防萬一……。"卜新亭深以為然地,接口點頭道:"是極是極,常言道-小心天下去得,大意寸步難行-尤其強敵隱於肘腋之間,委實事事都宜采取穀主這種謹慎態度。"於成龍繼續適才之語,伸出三根手指,說道:"第三……"這"第三"兩字才出,目光注處,突見有名侍童,向"逍遙軒"倉惶奔來,於成龍遂頓住話頭,揚聲問道:"侍琴,你這樣神色倉惶,是不是夫人回穀?"那名叫"侍琴"的侍童,在"逍遙軒"外止住腳步,喘息未定地躬身答道:"正……正是夫……人回穀,業已到了-四海廳-上……"卜新亭喝道:"侍琴,鎮定一點,不要驚慌,潘夫人大概不會獨自回轉,她……她帶回了多少人來?"侍琴剛剛伸出一根手指,"逍遙軒"中,人影閃處,業已響起潘玉荷滿含恨意的冰冷語聲說道:"不是一個,是半個,我去遲一步,隻帶回來半個人兒,這場仇恨,非設法加倍清算不可。"於成龍與卜新亭雙雙起立,迎接潘玉荷,隻見潘玉荷除了臉色鐵青,頰上留有淚痕,顯然哭過以外,身上並無甚傷損血漬。


    於成龍道:"夫人不曾與對方動手?"話猶未了,潘玉荷已銀牙緊咬,滿麵殺氣地,接口說道:"這場慘劇,是在一片密林之外發生,我去遲半步,隻遠遠斷喝一聲,對方便隱入深林,卻到哪裏去找人動手?"卜新亭一旁問道:"夫人帶回的半個人兒是誰?"潘玉荷道:"是少了一條腿的雷遠岑雷二總管。"於成龍聽出潘玉荷的言外之意,失驚問道:"其餘的人呢?我們派去有十餘人之多,難道……"潘玉荷不等於成龍再往下問,便冷然答道:"我隻帶回一個已成殘廢的雷二總管,其餘諸人,自然慘遭劫數!"卜新亭道:"潘玉龍老弟呢?……"一提起潘玉龍,畢竟姊連弟心,潘玉荷再也矜持不住,立即淒然淚落,坐在椅上,痛哭失聲。


    於成龍急忙加以勸慰地,向潘玉荷溫言說道:"夫人節哀,請把經過情形,說給我聽,我們再設法報複這場重大仇恨。"潘玉荷悲聲說道:"我兄弟死……死得最慘,他被八劍分屍,使我無法把遺體帶回,隻……隻得挖個坑兒,把他草草就地埋葬!"於成龍聽得也怒不可遏,"吧"的一掌,拍碎了石桌一角,瞪目剔眉,厲聲問道:"慘殺玉龍老弟之人是誰?是不是傅天華那廝?"潘玉荷拭淚道:"我哪裏知道?我隻遠遠瞥見有個蒙麵人劍光一閃,雷二總管斷腿倒地,便急忙斷喝趕去,那人不肯迎戰,遁入深林,故而根本無法知道敵人是何身份?"於成龍道:"夫人去得晚了一步,無法得知,但雷二總管卻身曆其事,我們問問他去。"於成龍語音一落,剛剛站起身形,招呼卜新亭,一同去看雷遠岑。潘玉荷卻向他搖手叫道:"不必不必,你們如今前去,根本不能向雷遠岑有所問話,因為他失血過多,又複身受內傷,雖服我葆元聖藥,但仍然氣若遊絲,昏迷不醒,至少要讓他靜靜將息一個時期,或許可幸保不死!"於成龍聽她這樣說法,隻得又複坐下,無可奈何地雙眉緊蹙,廢然一歎。


    卜新亭向於成龍、潘玉荷勸慰道:"穀主與夫人,暫莫激動,事情既已發生,且等明日雷二總管蘇醒以後,問清經過,再為玉龍老弟報仇雪恨,屬下覺得……"潘玉荷見卜新亭突然把語音頓住,詫然問道:"卜總管,你有何高見。怎不說出?"卜新亭道:"屬下覺得這樁血案,若是-天機劍客-傅天華所作,便足證他人不在-神工穀-中,而於穀主靜室門上,插箭留書者,隻不過是傅天華的潛伏爪牙而已。"於成龍"哼"了一聲,點頭說道:"除了傅天華外,別人與我無深仇,也不敢輕捋-神工穀-的虎須,何況,玉龍與雷二總管的一身藝業,更絕非尋常人所能傷害,故而卜兄所料,定係事實,不是傅天華那廝親手所為,還有哪個?"卜新亭冷笑一聲,獨目中厲芒微閃,緩緩說道:"既然傅天華人在穀外,事就好辦,我倒要看看這位-天機劍客-,是否能化作一隻飛鳥,毫無跡象地,飛入我-神工穀-中……"於成龍咬牙道:"傅天華來是必來,我們為了慎重起見,在本穀警戒方麵,似應重加部署。"卜新亭道:"重加部署,事屬必然,但有兩項原則,卻必請穀主和夫人作一選擇決定。"潘玉荷妙目一抬。看著卜新亭,揚眉問道:"什麽原則?卜總管請說來聽聽。"卜新亭答道:"一項原則是嚴加戒備,拒敵於本穀之外,另一項原則是誘其深入,殲敵於本穀之中。"於成龍側顧潘玉荷,向她征詢意見道:"夫人,卜總管所提出的這兩項原則,各有利弊,你看是采取何種為妥?"潘玉荷略一沉吟,眉騰殺氣說道:"當然是拒敵穀外,比較穩妥,但若采取這項原則,卻於何時方為我兄弟潘玉龍報仇雪恨?"於成龍聞言,已知潘玉荷姊弟情切,誌在複仇,遂在微一沉思之後,毅然說道:"好,卜兄,原則我已決定,與其拒敵穀外,不如誘敵深入,但卜兄務須注意,千萬不可弄得-天機劍客-傅天華人已入穀,我們尚毫無所知。""眇目張良"卜新亭雙眉一挑,獨目中厲芒電閃,說道:"穀主放心,除非那-天機劍客-傅天華能化身鳥獸,變為蟲豸,否則,隻要一有任何生人,進入-神工穀-,屬下便會立即知曉,轉報穀主定奪。"於成龍頗嘉許地,向他點頭說道:"卜兄請去加強布置,萬萬疏忽不得。"卜新亭離座起立,向於成龍、潘玉荷躬身一禮,退出-逍遙軒-外。


    於成龍目送卜新亭身形杳後,對潘玉荷低聲問道:"夫人此次親去追回玉龍等人之意,是否對卜總管不太放心……"於成龍話猶未了,潘玉荷便搖頭答道:"卜總管搏殺杜百曉老賊,提頭來獻,又為本穀殫精竭盡,擘劃殊多,你又派遣心腹,遠赴八閩,查過他的底細,才釋疑重用,我哪裏還會對他不甚放心?


    隻是聞言之下,姊弟關心,遂不辭勞累,趕赴-華山-,誰知並未出穀多遠,便發現我兄弟等,已遭慘禍……"潘玉荷說到後來,語音抽噎,又複滿臉淚珠。


    於成龍忙加勸慰道:"事已至此,夫人悲哀無益,我們是……"潘玉荷拭淚說道;"我不是尋常女流,深知武林人物鎮日刀頭舐血,劍底驚魂,正所謂:-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中亡-生死二字,原屬輕淡,但我兄弟亂刃分屍,委實死得太慘,潘家又此獨子,從此斷了香煙,這份深仇大恨,我非……"於成龍見潘玉荷說話之際,把銀牙咬得"格格"作響,知她心中氣怒已極,遂接口溫言說道:"不單玉龍之仇,非報不可,傅天華若是不死,我也寢食難安,如今我們且來想條速殲此獠之計。"潘玉荷目光一閃,秀眉雙挑說道:"要等他自來送死,總不夠快,最好是我們派人主動搏殺這罪該萬死的-天機劍客."於成龍道:"派誰去呢?雷遠岑技藝不弱,尚且斷腿受傷,莫非要你我親自出馬?"潘玉荷向於成龍看了一眼,低聲說道:"自然有人可派,就怕你不肯。"於成龍詫然問道:"夫人想派準去?隻要能為玉龍賢弟複仇,我必然讚同,哪有不肯之理?"潘玉荷道:"傅天華神出鬼沒,藝業極高,派尋常人物,無非送死,我想請-靜樓二老-之一老出馬。"於成龍"哦"了一聲,目注潘玉荷道:"夫人是想請-九指醉客-許中陽出馬,主動搜索,並搏殺傅天華麽?"潘玉荷搖了搖頭,向於成龍挑眉說道:"許老頭的一身藝業,雖極高明,但為人過分貪杯,鎮日爛醉如泥,用他鎮守穀內,抵禦強敵,確實極好,但若派出搜尋傅天華那等狡猾之徒,恐怕並不適合。"於成龍笑道:"這樣說來,夫人是想請-靜樓二老-中另外一位-倚紅狂士-熊古香出手的了?"潘玉荷點頭道:"熊老頭在真氣內功方麵,或許略遜一籌,不如許老頭來得彌沛,但人極精明能幹,請他擔任在本穀左近,主動搜殺傅天華之事,似乎最適當不過。"於成龍道:"由熊古香出馬,自然比許中陽適當,但我請他來時,聲明除非有厲害敵人,侵入本穀,危及我性命安全之外,決不對其輕加煩瀆,如今若請他出穀搜敵,似與昔日諾言相違,有點不便啟齒。"潘玉荷笑道:"我知道你有點不便啟齒,所以打算由我拜訪熊老頭,和他商談商談,或許可以如願?"於成龍聞言之下,吃了一驚道:"你去?"他剛剛說出"你去"二字,兩道眉頭,業已愁皺得糾結不開,緊緊鎖在一處。


    潘玉荷道:"如何?我早就知道你會不肯的。"說完,老不高興。


    於成龍苦笑說道:"不是我不肯,而是那-倚紅狂士-熊古香,實在是位當世第一的色情狂,生平一見美貌女子,便立即如癡如醉,不顧一切,你若前往-靜樓-,豈不……"潘玉荷白了於成龍一眼,接口說道:"你聽我說,一來熊古香老頭,受你供奉多年,對別人或會色迷瞪眼,對我卻未必真敢過分放肆,何況,我既不會看上熊老頭,又不怕他用強,決不至於弄頂綠頭巾,戴在你的頭上的。"於成龍歎息一聲,潘玉荷揚眉又道:"倘若你再不放心,我們兩人便一同前往-靜樓-,去找熊古香老頭便了。"於成龍搖頭道:"我不去,因為我必須遵守諾言,才可在最重要的決勝關頭,叫這一個酒鬼和一個色鬼,替我賣命,還是你去以私人事件,和熊古香情商辦理較妥。"潘玉荷道:"我一人去,你放心了?"於成龍苦笑道:"我想通了,你說得對,熊古香縱然患有嚴重的色情狂,也不能不對我特別留點麵子,何況我的潘夫人,一身藝業,相當高明,不怕那位-倚紅狂士-,來個-霸王硬上弓-呢!"潘玉荷目光一閃,站起身形,緩緩答道:"你既答應,我這就去-靜樓-了。"於成龍道:"夫人不等雷遠岑雷二總管醒轉,問問清楚,玉龍賢弟究竟是被誰所害……"潘玉荷不等他把話說完。便即咬牙說道:"雷二總管至少要到明日才會醒轉,我胸中仇火如焚,實在等不及了,反正此事縱非傅天華親下辣手,也是他黨羽所為,用不著查問得過分清楚。"於成龍平素便有點懼內,見潘玉荷執意如此,也無可奈何,隻得點頭說道:"好吧,你前去-靜樓-,代我向許、熊二老,致意問候,並盡量早去早回。"潘玉荷銀牙微咬下唇,點頭笑道:"我知道,我若回來太晚,你便會疑神疑鬼的了。"於成龍臉上"烘"的一熱,注目說道:"無論那-倚紅狂士-熊古香,肯不肯買你麵子,代為出穀搜仇,你都快點報我知曉,我仍在這-逍遙軒-中等你。"潘玉荷又向他拋了一瞥極嫵媚的白眼,便自出得"逍遙軒",向後苑走去。


    所謂"靜樓",是在於成龍所住後苑的極為深幽之處,樓分兩座,一東一西,各自獨立,中間又互相連接,可以通行。


    "九指醉客?許中陽是住在"東樓","倚紅狂士"熊古香則住在"西樓",他們都居於樓上,樓下則是侍姬居所。


    潘玉荷由"逍遙軒"走來,是先過"東樓",樓下兩名侍姬,見她入樓。均口稱"夫人",肅身恭立。


    潘玉荷三衙點了點頭,向她們含笑問道:"許老人家呢!在樓上行功,還是……"左麵一名侍姬,躬身陪笑地,接口說道:"許老人家剛剛喝完了一壇-梨花香-,如今正酒醉酣睡,夫人是否有事需婢子上樓通報……"潘玉荷聽至此處,搖頭一笑說道:"我沒有事,不必上樓通報。


    許老人家若是醒來,你們就說我代表穀主,來問候起居。"兩名侍姬,"諾諾"連聲,潘玉荷便穿過"東樓",向"西樓"走去。


    "東樓"樓下,除了兩名侍姬以外,完全都是"酒庫"."西樓"樓下,沒有"酒庫",卻住著八名年輕貌美侍姬。


    常言道:"寶劍贈烈士,紅粉送佳人。"於成龍對於嗜酒如命的許中陽,和好色成狂的熊古香二老,倒真是各投所好,供應得十分周到。


    潘玉荷一到"西樓",便向坐在樓下,剛剛肅立迎接自己的四名侍姬問道:"熊老人家在樓上麽?"一名身穿玫瑰紫色宮裝侍姬領班答道:"在……"一個"在"字方出,潘玉荷業已樓上走去。


    那名紫衣侍姬見狀,急忙叫道:"夫人,請……請……"潘玉荷聞聲止步,眼珠一轉,猜出樓上如今定然春色無邊,有甚精彩節目,逐暫緩登樓,向那紫衣侍姬問道:"紫蘭,我有事找熊老人家,是不是如今不太方便?"那名叫"紫蘭"的侍姬領班,躬身答道:"夫人聖明,請在樓下小坐飲茶,等樓上玉磬聲鳴,婢子再為夫人通報。"她語音一畢,立即為潘玉荷泡了一杯上好香茗,並命其餘三名年輕侍姬,去張羅點心食物。


    潘玉荷坐下,目光一掃,沉著臉道:"紫蘭,我一共派了八人,輪班侍奉熊老人家,怎麽隻有四人在此?你是領班,不可以允許她們隨意離開,熊老人家倘若怪罪下來,誰也擔待不起-,紫蘭躬身答道:"姊妹們奉夫人嚴令,哪敢離開寸步?我們八人,分為兩班,一班在樓下休息,另一往正在樓上,伺候熊老人家。"潘玉荷聽得大出意料,"哦"了一聲道:"熊老人家已是古稀以上高齡,他……他一次竟……竟要由四個妙齡少女,來伺候麽?"紫蘭道:"這位老人家與眾不同,他……"潘玉荷接口道:"他是天生異稟?"紫蘭玉頰以上,飛起一片紅霞,微頷臻首說道:"熊老人家真是龍馬精神,他用四名姊妹,輪流侍奉以後,最多休息上個把時辰,便又要換一班了。"這幾句話兒把潘玉荷聽得好奇心起,並在嬌靨之上,升騰出一片嫵媚迷人的淡淡春色。


    潘玉荷向她們臉上細一端詳,失聲問道:"你們平時,有沒有覺得在早晨起床之際,會眼前大異,手腳發軟?"那三名侍姬,尚未答話,紫蘭已苦笑說道:"夫人法眼無差,這位熊老人家,精於-九龍倒吸水,撒手渡黃河-的采補大法,姊妹們奉派到此,未及半月,便均覺真陰耗損到相當嚴重地步。"潘玉荷雙眉一挑,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少時回去,便另派八人,來此換班-:紫蘭道:"換班最好,因為熊老人家最愛新鮮,為時不過半月,好似對我們業已有點厭倦了。""叮……叮……叮……"這是一陣極為清脆的玉磬敲擊之聲。


    紫蘭聞得玉磬之聲,向潘玉荷躬身說道:"夫人請小坐片刻,熊老人家在鳴磬召人,婢子上去看看他有何差遣?"潘玉荷道:"你順便通報一聲,說我有事求見。"紫蘭躬身應諾,走上樓去,不多一會,先是四名侍姬,走下樓來,然後紫蘭也翩然縱落,向潘玉荷含笑說道:"啟稟夫人,熊老人家有請。"潘玉荷上樓一看,隻見那位雖已年逾古稀,卻因采補得法,一張白淨臉龐,仍如四十許人的-倚紅狂士-熊古香,正穿了一件藍色儒衫,獨自斜倚在軟榻之上。"熊古香一見潘玉荷,立即站起身形,抱拳笑道:"潘夫人是被那陣香風吹來,使這個-倚紅樓-中,平添多少光采。"潘玉荷嬌笑說道:"於穀主和我,因恐擾及熊兄及許兄清修,故而少來問候,尚請熊兄見恕這簡慢之罪才好。"熊古香一麵延客入座,一麵含笑說道:"這樣說來,潘夫人今日之來,是否有要事的了?"潘玉荷道:"我來看看所派來侍奉熊兄的八名侍姬,是否稱職?


    熊兄若不愜意,我便另外換上一批……"熊古香接口笑道:"這八個丫頭,倒還不錯,但潘夫人若能換掉,便替我換上一批也好。因為我這人最愛新鮮,是個名副其實的色中魔王,花中餓鬼。"潘玉荷向熊古香投過一瞥異常嫵媚的眼色,揚眉說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風流,熊兄既號稱-倚紅狂士-,自應日夜處於無邊風月之中,我回去以後,立即換八名侍姬前來,讓熊兄嚐嚐新鮮口味便了。"熊古香抱拳笑道:"多謝,多謝,潘夫人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薩化身,賜我甘露,消我饑渴,但……"潘玉荷妙目一飄,看著熊古香,嬌笑問道:"熊兄,但些什麽,你為何言有未盡?"熊古香邊自領略潘玉荷傾國傾城的嫵媚風神,邊自麵含微笑,緩緩說道:"我覺得僅僅為了更換侍姬,根本無需潘夫人親自來此,故而想問問潘夫人,另外還有沒有重要之事。"潘玉荷見紫蘭尚侍立一旁,遂向她含笑道:"紫蘭,熊老人家和我商量要事,此處無須侍應,你先下樓去吧!等有事傳喚再來。"紫蘭低頭一笑,施禮轉身,退下樓去。


    潘玉荷善於做作,加上心痛胞弟潘玉龍慘死,心中委實淒愴。


    遂於紫蘭離去後,即撲簌簌地,淚珠紛落。


    這種情況,把熊古香看得嚇了一跳,急忙問道:"潘夫人,你……你好端端的落淚則甚?"潘玉荷仰起她那張帶著淚珠,益增豔麗的絕代嬌靨,向熊古香悲聲問道:"熊兄,你曾見過我兄弟潘玉龍麽?""倚紅狂士"熊古香,想了一想,點頭含笑說道:"見過一次,是穀主帶他前來,為我和許老怪物引介,那位潘老弟,出落得一表人材,相當倜儻俊朗……"這位"倚紅狂士-越是誇讚潘玉龍,便越是勾起潘玉荷的傷心,淚珠兒掉個不住。


    熊古香驚問道:"潘夫人,你怎的如此傷心?莫非潘老弟竟……"他本想探問"竟有不測之事麽?"但僅僅說到那個"竟"字,便覺語有礙難,倏然住口。


    潘玉荷強忍傷心,舉袖拭淚說道:"熊兄有所不知,不單我那兄弟已遭不測,並且是被人亂刀分屍,死得好……好慘……"潘玉荷說至此處,想起目睹潘玉龍屍分數段,五髒外流的慘死之狀,不禁兩行熱淚,再度奪眶而出,以致泣不成聲。


    熊古香駭然問道:"這是何人所為?"潘玉荷悲聲道:"根本不知何人所為,但出事之處,卻就在-鬼斧壑-的左近,等我趕到現場,他帶去的二十餘人,幾告全數被殺,僅僅幸存的一位雷遠岑二總管,也已成殘廢,斷了一條左腿。"熊古香聽得雙眉連軒,目注潘玉荷,見她哭得滿頰淚痕,宛如一枝帶雨梨花,不禁好生憐惜地,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巾,意欲為她抹淚。


    潘玉荷怎肯在尚未如願前,讓他占甚便宜,見熊古香欺身伸手,便把嬌軀往後縮了一縮。


    熊古香驀然想起她是穀主夫人身份,知道自己失態,不禁臉上一熱。


    潘玉荷是調情老手,擅於擒縱駕馭之術,她把嬌軀退後,但等熊古香赧然住手之際,潘玉荷又從他手中,把絲巾接了過去。


    熊古香見她以巾拭淚的那份嬌媚神情,委實有點愛得心中發癢地,低聲勸道:"夫人節哀,請把玉龍老弟的遇害情形,向我細說一遍好嗎?"潘玉荷正等他自動追問,遂把自己目睹各情,對這位"倚紅狂士".仔細地說了一遍。


    熊古香聽完,想了一想,目注潘玉荷道:"潘夫人,你能確定此事定是-天機劍客-傅天華所為,絕無差錯的麽?"潘玉荷銀牙一咬,目騰仇火答道:"縱非傅天華本人,也是他有力黨羽,因為他們已有奸細,混入-神工穀-內,在穀主練功靜室門上,插箭留書,聲稱要暗害玉鳳姑娘。以報昔年殺女之恨。"熊古香越聽越覺驚奇地,"哦"了一聲。揚眉說道:"穀主手下,臥虎藏龍,高人甚眾,這-神工穀-更得地利,委實是鐵桶江山,竟會輕輕易易地。被奸細混入麽?"潘玉荷歎道:"原因在於對方不單武功極高,更足智多謀,太以厲害!熊兄可知道這位-天機劍客-傅天華……"熊古香不等潘玉荷話完,便即接口說道:"知道,知道,當然知道,於穀主便因尋不著傅天華父女屍體,怕他異日尋仇,才把我和許老怪物邀來,供奉於此,以備萬一有事時,可作臂助。"語音至此頓住,發出了一陣"嘿嘿"怪笑。


    潘玉荷被他笑得有點莫名其妙,訝然問道:"熊兄發笑則甚?"熊古香笑道:"我和許中陽老怪物,被於穀主待若上賓,供奉多年,雖然他有醇酒,我有美人,終日不嫌寂寞,但一身藝業,久不施展,也未免會興脾肉複生之歎!如今,-天機劍客,傅天華,果然尋到-神工穀-,有了活動機會,叫我怎不高興?"潘玉荷暗喜熊古香已有自告奮勇之意,但仍欲擒故縱地,向他搖手說道:"熊兄且慢高興,穀主昔日有言,非等傅天華進入-神工穀-內尋釁,決不勞動熊兄許兄二位,如今,傅天華雖已傷人,地點卻在穀外……"說至此處,語音略頓,媚眼一瞟,又複揚眉笑道:"江湖人物,重諾當先,故而熊兄雖已技癢,尚請再熬上幾日,等傅天華進入-神工穀-後,再煩請熊兄大發神威,替我兄弟報仇雪恨吧!"熊古香挑眉說道:"天下間哪有等挨打之理?好在我與許老怪物,可以分工合作,他在穀內,防範傅天華有突襲行為,我則去往-神工穀-左近一帶,主動搜索敵蹤,至少也可把對方黨羽,除掉幾個。"潘玉荷道:"這樣不太好吧?似乎與穀主昔年對熊兄許兄所作的供奉承諾,有點違背。"熊古香笑道:"一點不違背,因為穀主練功的靜室門上,既被人插箭留書,顯然已有來敵侵入,常言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朝,,我與許老怪物,閑飯吃得太久,也該為主人出力,跑跑腿了……"潘玉荷雙現梨渦,截口點頭說道:"熊兄千萬不要這等說話,我夫婦把你與許兄,視為至友上賓,決沒有看成普通養士門客。"熊古香"哈哈"一笑,看著潘玉荷道:"潘夫人何必故作謙詞,我不相信你今日來這-倚紅樓-找我之意,不是要我替潘玉龍老弟,設法緝凶,報仇雪恨。"潘玉荷知道再謙便假,遂站起身形,抱拳說道:"熊兄既然如此說法,我就萬事拜托……"熊古香眼珠略轉,以一種玩笑的語氣,目光盯在潘玉荷的臉上,接口笑道:"光是拜托不夠,潘夫人是否還定下一些賞頭?"潘玉荷詫道:"賞頭?"熊古香笑道:"常言道:-皇帝不差餓兵-,潘夫人是定下什麽重賞,或許更使我提高興趣,搜尋得特別賣力一點。"、潘玉荷點頭道:"好,穀主為替我兄弟潘玉龍緝凶仇之事,已懸萬金重賞,我如今再把這賞格,提高一倍如何?"熊古香"噗嗤"一聲,失笑搖頭說道:"夫人錯了,我熊古香在這-神工穀,內,衣來伸手,食來張口,享用之美,遠逾王侯,什麽黃金珠寶等物,對我哪裏有絲毫價值?"潘玉荷早知其意,但卻裝佯故意問道:"熊兄心中所希冀的,是什麽特殊重賞?何妨明白說出,看看我是否辦得到呢?"熊古香以兩道充滿情欲的目光,盯著潘玉荷道:"俗語說得好:-寶劍贈烈士,紅粉贈佳人-譬如許中陽老怪物而論,夫人若以-百年陳酒-懸賞,比二萬兩黃金,更使他賣力百倍。"這位"倚紅狂士"也相當狡猾,他指"九指醉客"許中陽"好酒"為辭,便等於聲明了自己"好色",最好是以"絕代佳人"作為賞格。


    潘玉荷"哦"了一聲,又向熊古香投過一瞥嬌媚目光,銀牙微咬一唇,吃吃笑道:"我明白了,八名豔姬,仍然侍奉不了熊兄的過人精力,天賦異稟,我不單立即掉換,並把數量也增加一倍,好讓熊兄去盡情施展你那-撒手渡黃河,九龍倒吸水-的房幃絕技了。"熊古香見潘玉荷竟毫不避諱地,對自己說出淫褻之言,膽量遂大了起來,遂嘻嘻淫笑地,眯縫著一雙色眼笑道:"夫人,你既知我有寡人之疾,便該猜出熊古香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生平閱女無數,不知有多少紅粉名駒,在我胯下征服,尋常美女嬌娘,隻可當作日常遣興之物,若是懸作賞格,似乎還……"潘玉荷雙眉一皺,接口搖頭道:"哎呀!這可難了,我所選來侍奉熊兄之人,全都年輕貌美,倘若再不合意,-神工穀-中恐怕……"熊古香不等潘玉荷把話說完,便即笑道:"有,有,-神工穀,中有的是絕代佳人,隻怕夫人舍不得以懸賞。"潘玉荷明知對方是"項莊舞劍,誌在沛公",卻佯作不解說道:"這樣好了,隻要熊兄能緝得真凶,替我兄弟報卻了深仇,所有-神工穀-中女子,任你選擇便了。"熊古香大喜道:"任我選擇?夫人你一言既出,可絕對不許反悔了。"潘玉荷道:"當然不會反悔。熊兄打算選誰?把你心目中的-絕代佳人-說來聽聽好麽?"熊古香以一種充滿淫邪的目光,向潘玉荷看了一眼,嘴唇蠕動,似欲說出他選擇的是何對象。


    潘玉荷見狀,不禁心中暗罵熊古香枉自鎮日倚翠偎紅,怎麽對於男女情事方麵,竟這等笨拙……


    念方至此,熊古香眼珠轉落,搖頭笑道:"夫人暫勿動問,我不想在事先說明,反正隻好請潘夫人莫忘了-所有神工穀內女子,都可由我自行選擇-的諾言就是了。"潘玉荷見他終於答得上路,遂又複秋波送媚地,向熊古香流露風情,嫣然笑道:"好,我們一言為定,熊兄何時出發?"熊古香道:"常言有道:-事不宜遲-,我既然自願擔負為潘玉龍老弟緝凶雪恨重任。當然是立刻就去了。"潘玉荷站起身形,抱拳正色說道:"既然如此,我不敢耽誤熊兄行程,就此告辭,隻要熊兄大展神威,能為我那慘死胞弟緝凶雪恨,潘玉荷不吝任何重謝,我定會在密室之中,單獨奉敬熊兄。


    百杯美酒。"她故意在說到"密室之中",及"單獨"等語之際,把語氣加重一些。


    熊古香會意一笑,看著潘玉荷點點頭說道:"夫人請回,好好養養精神,我取上兩件應用之物,立刻動身,我們密室再會。"潘玉荷聽出熊古香要自己好好養養精神之語,意涉雙關,含有淫邪意味,遂對他白了一眼,轉身退往"倚紅樓"下。


    潘玉荷本是絕代尤物,再一故意賣弄風情,乍喜還嗔,秋波流媚之下,真把這位"倚紅狂士"熊古香,逗得靈魂兒出竅,宛如雪獅子向火般,栩栩欲化,全身發軟地,有點動彈不得。


    直等潘玉荷下樓去遠,熊古香才收回了倚欄目送她的兩道發直眼光,口中低聲自語道:"對不起淳於穀主,誰叫你有這麽一位撩人情思的絕代佳人,熊古香生有固癖,最好美色,我少不得要請你戴上這一頂綠頭巾了。"自語一畢,熊古香取了兩件應用之物,便自飄身下樓。


    熊古香與許中陽,自從進入"神工穀",接受淳於泰所化身的於成龍的供奉以來,除了一個鎮日醉酒,一個旦夕貪色之外,兩人根本不問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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