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雲裳聽到這番話,神色稍顯迷茫。謝懷安是她仰慕已久的書法大家,多年來她屢次派人尋找都未能如願。沈珩序見狀,正欲為她解圍,然而晏雲裳隻是清了清嗓子,喉間溢出淡淡的輕笑。


    “勞陛下掛念,隻是妾妃在見到攝政王的筆跡後,方覺世間竟有這般瀟灑飄逸的字跡。然而,並非謝先生的真跡不佳,實乃妾妃見識淺薄。”


    “今日先謝過陛下。待妾妃日後深入領悟這二人的書法精髓,再親自向陛下請罪。”


    她再次行禮謝恩。沈珩序在旁聽聞此言,微怔片刻,未曾料到晏雲裳竟會留意自己的筆跡。


    半晌,男人眼底的薄霜才慢慢褪去。


    然而沈明承的眉宇間微微蹙起,顯然對她的回應不甚滿意,但最終並未責備。李明德隨後走上前,謙卑地弓著身子,邀請晏雲裳前往庫房。她輕輕點頭,向身旁的男子示意後便悄然退去。


    沈明承示意眼前的男子坐下,隨後漫不經心的提起眼前的一支青花硯雲幅龍紋毛筆,緩緩緩開口道:“皇兄似乎對這場婚事頗為滿意。”


    “是陛下不計臣行事魯莽,臣感激不盡。”


    他端起茶盞,緩緩揭開杯蓋,細細品味茶香,凝視著杯中漂浮的綠葉。隨後,他輕啜一口,讚歎道:“陛下這裏的茶果然清香宜人,臣鬥膽請求,能否再賜予一些?”


    “自然。”他淡淡地回應。


    “不過,皇兄從前在外時,應當十分辛苦。若非裴將軍年事已高、告老還鄉,事態緊急,也不會勞煩皇兄出馬。沒想到這一去竟耽誤了這麽久,終究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二人。每每想起此事,朕心中總有歉意。”


    “對於那位曾與你定下婚約的女子,朕更是過意不去。朕依稀記得你們當時已近成婚之期。”他眉宇間流露出歉意接著說道:“皇兄你覺得,此時是否應將她召回呢?”


    “當年國難當頭,身為天齊的臣子,臣自當義不容辭,挺身而出,奮勇殺敵。”


    “至於秦氏,臣已有家室,若此時召回她,不僅會讓公主為難,更會讓天下人恥笑。”


    他並非薄情寡義之輩,而那秦氏,實則是朝中大臣強加給他的,他們二人本就沒有什麽情分可言,他又怎會因這樁姻緣而將她召回?


    況且若真將她召回,她恐怕每日都要疲於應付那些大臣對府中事務的打探,為此失去自由。因此,他又怎能輕易耽誤她的一生呢?


    與其日後讓她做深宅怨婦,不如直接了了這段事。


    說完,他取出錦盒,遞給了李明德。李明德接過錦盒,轉身放在龍案桌上。男人先批閱了眼前的奏書,然後將筆擱置在一旁,緩緩直起身子,伸出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拿起桌上的錦盒。然而,他並未急於打開,似乎一早便對盒內之物胸有成竹。


    “所以朕打算好好補償皇兄一番。”沈珩序一聽便頓感不妙,接著男人接著說道。


    “大理寺少卿章毅家中突生變故,其母因惡疾不幸離世。上月,他便告老還鄉,為母守孝,因此大理寺少卿的職位空缺了下來。”


    “朕依稀記得,皇兄曾向魏大人學習過查案之法?”他眯起眼,語氣中透露出淡淡的篤定。


    “勞陛下還記得這些,真是臣的榮幸。然而,臣所學不過皮毛,豈能與那些專研此道的官員相提並論?”


    他謙卑地回答,同時不失禮數地向男人微微點頭,似乎有所示弱。然而,坐在龍椅上的男人並未打算就此罷休。


    “可是朕卻覺得皇兄可以擔任此職……”


    “畢竟從前不論是騎射學藝還是功課,皇兄樣樣都在朕之上。”


    “連老師誇的最多的也是皇兄……”


    “若非……”


    “若非是朕做了這個太子,那些老師想必也不會多看朕幾眼。”沈珩序坐在椅上,聽聞此言,手中的茶杯險些滑落。原本淡淡的眉頭此刻緊鎖,他再望向那男子,隻見對方一臉純淨,仿佛與此事毫無關聯,這讓沈珩序不禁懷疑剛剛那些話是否真的出自他之口。


    “就連坊間也傳聞說……”


    “父皇本就有意立你為太子的。”


    此言一出,連侍候在旁的小太監也跟著麵色大變,手中茶托不慎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慌忙俯身拾起,抬頭對上男人冷峻不悅的麵龐,立刻行禮後跌跌撞撞地退出了殿內。


    隨著關門聲的回蕩,沈珩序迅速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隨即拎起衣角,屈膝跪下,向坐在龍椅上男子深深鞠躬,“陛下,請您明察,切莫輕信那些不實之言。”


    “陛下乃天齊之正統,是天齊唯一的真命天子。”


    他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始終未抬頭。沈明承看著跪在腳下的男人,心中似乎對長久以來的心結有了一絲釋懷,自傲之情也悄然滋生。


    沒錯,無論外界如何傳言,他始終是天齊唯一的正統,這是誰也不可更改的事實。


    沈明承露出了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眸光深邃,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幾乎要將人吞噬。時間緩緩流逝,直到一旁青花瓷圓口魚缸裏的錦鯉歡快地躍起,發出“撲通”的聲響,才將沈明承的思緒拉回現實。


    “方才朕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皇兄不必介懷。”


    “況且,僅憑那些閑言碎語,又豈能將我們兄弟二人的情分就此拆散呢?”


    跪著的男人微微一怔,隨後在心中悶笑一聲,緩緩起身。沈明承見他臉色如常,內心雖有些不悅,卻仍笑著說道:“皇兄,那麽此事就此定下了,後日你便到大理寺任職。”


    “好,全憑皇兄安排。”


    “時辰已晚,臣便不再打擾陛下,先行去尋找公主,隨後便回府。”他微微頷首,隨即退下。方才坐在龍椅上的男人還笑容滿麵,然而等沈珩序一轉身,他便立刻收斂了笑容。直到沈珩序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他才不屑地打開手中的錦盒。


    窗外透進的縷縷金光,為盒中的兵符鍍上了金色的光澤,使其上原有的劃痕更加顯眼。曆經多代,這些痕跡依舊難以磨滅,它們依然象征著不可撼動的權勢與力量。


    他伸手輕輕地摩挲著上麵的溝壑,隨後又漫不經心地將其放回錦盒中。


    雖然得到了他一直渴望的物件,但眼下他卻隨意地將其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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