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裏這才注意到電視裏播放的正是且看陰陽最新一期的剪輯版。


    兩位院長一直都在關注著他,像家人一樣。


    這樣溫馨的畫麵,讓靠近門邊的符子初有些不自在,他局促地動了動。


    “這不是符小子嗎?”林院長推著輪椅往門口挪了兩步,“都快進來呀,別在門口站著。”


    錢院長一手搭著景裏,一手牽向符子初。


    “孩子,先進來。”


    他看到符子初,眼裏的水霧更加翻湧。


    “是,是,別站著,好孩子,先進來。”


    符子初感覺到對方粗糙卻溫暖的手輕輕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這雙手與景裏的手觸感並不一致,仍然讓符子初心裏發癢,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溫和感。


    符子初受寵若驚,跟著錢院長一起,進屋坐到了沙發上。


    天使屋的一切,符子初已經沒什麽印象了,但坐在這間陌生的屋子裏,剛才的局促漸漸消失,讓他有種和眼前兩位院長都很熟悉的錯覺。


    房間在一層,麵積不大,有些擁擠卻也井井有條。


    室內充滿了生活的痕跡,每一處痕跡都在訴說著這個房間的故事——


    客廳茶幾的盤子裏總是裝滿糖果和小餅幹,是因為天使屋的小朋友都喜歡在空閑的時候來找兩位院長玩耍;


    屋子裏所有的門邊都有不同顏色的筆畫出的小小橫線,每一種顏色都對應了一個名字,記錄著孩子們的成長;


    照片更不必說,天使屋的相冊擺滿了整三層書架,擺在外麵用相框裝裱起來的不是什麽獎狀或者和投資商的合照,而是每一批從天使屋走出去的孩子們的合照。


    符子初驚訝地在其中一張裏麵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在他身邊,是另一個乖乖巧巧的男孩,符子初認得,那是小時候的景裏。


    林院長注意到符子初的視線,道:“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你偷偷跑進來找小錦鯉玩,那天組織合照的誌願者是新來的,不知道你不是天使屋的孩子,這才有了這張照片。”


    她麵帶懷念:“也是緣分,當時還好留下了這張照片。”


    更多的話林院長沒再多說,怕觸及傷心事。


    錢院長這會兒端著冰鎮好的西瓜走了進來:“可不是嘛,”


    裝西瓜的玻璃盤與茶幾桌麵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西瓜的香甜味撲鼻而來。


    這是符子初從未有過的體驗。


    錢院長把西瓜推到兩人麵前,神色複雜。


    “符小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當年江元麒來接走符子初的時候,大家都打心底為這孩子高興。


    但後麵的事誰也沒有想到,而這個秘密竟然直到最近才被揭開。


    第一期且看陰陽結束以後,錢院長失眠了好幾個晚上,又谘詢了好多人,重新修訂了天使屋的領養細則。


    同樣的悲劇,他決不允許再發生。


    “你這老頭子,說這些幹什麽,不提那些事兒。”


    林院長話是這麽說,聲音裏的哽咽卻一點兒不少。


    她早前得過抑鬱,本身就比較敏感,又容易共情,知道符子初出事以後沒少自責。但也是因為敏感,她更願意去維護孩子們的自尊心,避免提及過去的傷心事。


    “對對對,不提不提,快來吃西瓜,哦對,冰箱裏還有我做的荔枝冷萃茶,我去給你們倒點。”


    錢院長邊說著,便又跑回了廚房。


    林院長朝兩人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


    這樣溫柔的神情,讓符子初的心又有了一絲鬆動。


    “沒事的院長,我現在過得很好。”


    這是符子初第一次對景裏以外的人乖巧說話,不夾雜別的目的。


    錢院長端來了他的荔枝冷萃,四人一邊喝茶,吃著小點心,一邊聊天使屋的趣事和天使屋的規劃。


    “等你們救出來的那批小天使來,天使屋就該更熱鬧了。”


    錢院長感歎道,“給這些小家夥布置的區域已經安排好了,我帶你們去看看?”


    景裏二人自然應允。


    這次解救出來的嬰兒不算多,一部分被他們母親領走後,剩下的隻有3個,一個男孩兒,兩個女孩兒。


    潛山的事因為且看陰陽的傳播,得到了不少關注,這三位小嬰兒的情況一出,也有不少人聯係節目組想要領養。


    但因為這些孩子情況特殊,在潛山受到過祭壇和嬰靈的兩重影響,身邊又沒有母體,需要集中起來溫養一段時間。


    對領養家長的考核,節目組也不專業,幹脆就把這件事交給了天使屋,等孩子們出院後,會有安全局的人來為他們布置房間,清除他們身上殘留的怨氣。


    錢院長推著林院長,帶著景裏和符子初在天使屋轉了一圈,景裏擔心兩人累,便主動提出兩人單獨走走,讓兩位院長休息。


    “行,逛完別跑啦,今天你錢爸下廚,給你們做一頓晚餐。”


    “知道啦!”


    目送著兩位老院長離去,景裏與符子初對視一眼,都笑了。


    景裏牽起符子初的手,帶他來到一處被圍起來的遊樂區。


    這塊遊樂區是景裏小時候玩的,麵積不大,卻是景裏那時候心中的城堡。


    這片遊樂區已經有些老化,旁邊堆了一些建材,看樣子是要檢修。


    這附近很安靜,景裏帶著符子初跨進圍欄,在一匹小馬上坐下。


    “還記得這裏嗎?”


    符子初左右看看。


    隻比他個頭高一點的滑梯兩側已經有鏽蝕的痕跡,蹺蹺板下的緩衝墊也有所殘缺,景裏坐著的那匹小馬也缺了一隻眼睛。


    這一切看起來和生之島樂園的蕭瑟那麽像,但符子初感覺不到一點哀傷。


    蒙塵的記憶被擦亮了一些。


    “這是我們之前的秘密基地,就在那。”


    景裏指向牆角,現在那裏已經雜草叢生,牆外那棵大樹遮天蔽日,枝幹透過牆伸到了院內。


    符子初想起來鍾叔說的“翻牆”,眼睛忽閃,他似乎看到了,小小的自己順著外麵那棵樹爬上來,靠在牆頭,輕聲喊:“小錦鯉,小錦鯉!”


    然後,就會有一個小身影抱著比他還高許多的梯子,氣喘籲籲地過來,將梯子穩穩靠好,兩隻小手攏成小喇叭的樣子,輕聲回應:


    “圓圓,你小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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