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樁接一樁,沈如意有些頭疼。


    “大田叔,最近街上好像多了些行乞的人?”


    前方趕車的周大田歎了口氣,“聽說最近北麵連連下大雪,很多人房屋被壓倒死傷無數。”


    “有親朋好友在南方的,都投奔親朋好友了,這些無親無靠的隻能一路乞討逃到南下。”


    寒冷的冬日,行乞的還有抱著孩子的婦人,也不知是如何一路逃到了這裏。


    周大田看著沈如意掀開簾子探出頭一直看,直招呼她快進去。


    “你怕冷還是快進去,這些人縣令大人自有安排,城外搭了棚子供他們住,縣令大人安排了人施粥,就是王員外都有每日派人在城外施粥。”


    聽了他的話,沈如意放下心。


    “今年你家就可以住上新房子了,還是五間青磚大瓦房。”大田叔語帶羨慕的說道。


    這村裏哪家夫妻能有他們倆這麽能幹,年紀輕輕的就修了青磚大瓦房,還是五間。


    “明天就上梁了,到時候房子修好辦喬遷宴的時候,大田叔和花嬸兒可一定要來。”


    “要來要來,我們可一定會來。”


    大田叔語氣輕鬆帶著歡快,對沈如意那是滿懷感激之情。


    “那小青菜多虧了如意你才能賣個好價錢,這一茬菜下來,更是多了好幾兩銀子的收入,今年能過個好年哦。”


    “我隻是帶人過去看了,其他的還是花嬸兒菜種的好。”


    那小青菜在冬日裏長勢良好,又綠油油的惹人愛,能賣出好價錢也是應該的。


    “大田叔,明個房子上梁,我就不來縣裏了。”


    “好好好。”


    ......


    “上梁了嘍!”


    隨著老師傅的一聲喊,兩名木工師傅一邊往上攀登,一邊高聲唱《上梁歌》。


    “開工黃道是佳期,紫薇高照良日吉。鸞鳳乘龍來到此,正是主東上梁時。上升一步,賀喜主家一發如雷;上升二步,賀喜主東雙福雙壽;上升三步......”


    沈如意還是第一次見到修房子要這樣上梁,更是頭一次聽到上梁還要唱歌。


    “......兩腳攀到檁,賀主東官居一品。上登頭,賀喜主東兒孫代代出公侯。上到頂,賀喜主東兒孫帶帶坐朝廷。”


    “上梁禮成!”


    村長站在周撿身側,抬頭看著高處兩名木工師傅,聽著他們唱《上梁歌》,不禁有些感歎:


    “這從外麵請的老師傅就是不一樣,上梁還唱的這般吉利,就衝這賀喜詞待會都得多給十文錢,吉利。”


    “村裏修房子上梁不唱麽?”沈如意詫異的問道。


    知曉她不懂,周撿耐心地給她解釋。


    “村裏修房子都是請本村人和親朋好友,大家沒人會這些,上梁的時候頂多撒幾枚銅錢和花生,有個喜氣就好。”


    “隻有這些專門給大戶人家的老師傅才會在上梁時唱《上梁歌》,有好寓意也能討個好彩頭,主家聽了高興他們得了彩頭也高興”


    “安梁嘍!”


    隻見老師傅將梁木的兩端用包著紅布的木錘輕敲,一邊安梁一邊唱《安梁歌》,把梁木嵌入榫眼:


    “金錘敲響,富貴榮昌......敲梁頭,兒孫代代出公侯馬;敲梁尾,兒孫代代出榮華富貴。”


    “安梁禮成!”


    “撿哥,你也是第一次見這些麽?”


    周撿抿嘴,開口說道:“以前在縣裏給富貴人家修房,當時見過請的老師傅也是這般,上梁開始每一步都有賀喜詞,這對主家來說吉利話說的越多越好。”


    確實,這每次唱的都是對主家的祝福,這些吉利話誰不愛聽呢。


    “踩梁嘍!”


    隻見幾個老師傅中年齡最大的老師傅,從梁木的一頭踩過去,然後返身回來,甚至邊踩邊唱《踩梁歌》:


    “我賜主東財和寶,恭喜主東吃不了用不了......阿爹阿娘撿得多生貴子,老者撿得益壽延年。”


    看著老師傅無任何安全措施的情況下,從梁木這段走向另一端,沈如意的心都懸起來了,就害怕出事。


    周撿輕輕拍著緊緊抓著自己的雙手,細聲哄到:“別擔心,老師傅經驗老道,這點對他老說輕而易舉。”


    直到老師傅返身回來,沈如意那顆心才落下來。


    沒想到還有這麽危險的動作,就像走獨木橋一般,且他們還要唱那些吉祥話。


    “踩梁禮成!”


    “撿小子,準備。”


    村長說了這句話後,沈如意就看見有人從張嬸兒院子裏擔了幾個籮筐出來,周撿也站到了籮筐邊。


    “拋梁嘍!”


    下方的人用繩子將籮筐拉到梁上,周撿也順著剛剛搭的梯子爬上了屋頂。


    沈如意看著這一切有些陌生,不知周撿上去幹什麽,同時也有些擔心他站那麽高。


    隻聽老師傅開始邊誦祝福詞邊將酒水一撒,然後周撿從籮筐中拿起銅錢和花生,從房頂上開始往下撒,老師傅也開始唱起了《拋梁歌》。


    下方的人們響起歡呼聲,人們開始爭相搶拋下的銅板和花生。


    有那帶著孩子來的婦人,將搶到象征著興旺發達的銅板和花生交給自己的孩子,希望孩子將來興旺發達。


    沈如意望著上方正在撒銅板花生的周撿,隻見他向著沈如意的方向,抓起一把撒了過來。


    “如意,接住啊,這可是吉利。”


    身旁有人提醒著她,沈如意伸手雙手捧著去接,隻接到了一些花生。


    “哎呦,這是有好事發生。”


    “馬上住上這麽大的幾間青磚大瓦房,怎麽能不是好事呢。”


    “就是,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人們邊爭搶著拋下來的銅錢花生,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等周撿站在她身邊時,她才發現過來,“你撒完了?”


    “東西不多,就是討個好彩頭,走,這裏太吵了。”


    被他牽著,沈如意隻好跟在他的身後,“我們去哪裏?”


    “去......”


    沈如意輕輕拉了一下前麵的周撿,“噓~你聽。”


    兩人站在不動,靜靜聽著四周。


    “你個賤人,天上掉銅板讓你去撿你都不去,你是不是傻。”


    啪啪啪~的幾聲後,就聽見女人低聲哭泣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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