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氣勞作,勞作也氣李如意。


    但勞作沒氣到天晚,就不敢再氣了。


    因為他接到了唐廣祥的電話,罵他長了個豬腦子,長了雙老鼠眼。


    末了還給他布置了一項任務,去找鄭海山,讓他主動找李如意,放棄競爭常務副鄉長。


    勞作敢跟李如意置氣,但在唐廣祥麵前,屁都不敢放。


    他一個村支書,憑什麽能進入體製內,還能當上鄉長?


    沒有唐廣祥,他還是農民,支部書記一卸任,立馬就被打回原形。


    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撂下電話,發了一會愣,這才又拿起手機。


    “喂,王主席嗎,晚上有時間的話,一起坐坐?對了,還有海山,就三人,你看?”勞作從來就沒笨過,他知道鄭海山聽誰的。


    “勞鄉長客氣了,有空有空。”王守法也是當過鄉長的人,心裏已經猜了個大概,也就順水推舟道:“海山那邊聯係過了嗎?哦,沒有啊,那我叫他一聲,不妨事不妨事,隔壁鄰居,方便得很。”


    鄭海山跟王守法不但住同一棟樓,還是對門鄰居。


    兩家家屬經常串門子,關係不是一般的好。


    當下王守法就讓老婆去對門,把鄭海山給叫過來了。


    “海山啊,看來這個常務副有點燙手,依我看,以退為進,再等待機會吧,你看怎麽樣?”


    鄭海山知道老領導找他過來,應該就是這件事。


    上午散會後,兩人並沒有討論這件事,各回各家,也沒聯係。


    鄭海山怎麽做,就是聽王守法的,他在白溝的靠山,也就是王守法。


    “老領導,我都聽你的,你讓我爭我就爭,你說不爭,我就不爭。”鄭海山知道,沒有王守法的支持,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實力去爭。


    “剛剛勞作打電話來,晚上請我倆吃飯,這吃的是什麽,還不是很清楚?”


    “老領導是說,勞作投降了?”


    “這不明擺著嗎,要不投降,請我們吃飯幹嘛?”


    “老領導,有沒有這種可能,他想把我們和許曉州、金鍾綁緊一點,壯大自己?”


    “不是,如果是這種情況,他不會隻請我倆,許曉州和金鍾一定也一起。”


    鄭海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那我們去不去,老領導?”鄭海山問。


    “當然要去,鄉長的麵子要給的,同時就是讓出來了,也要表示一下態度不是?誰還沒有個脾氣?”


    鄭海山懂了,生薑還是老的辣。


    按照他的意思,不去,不給勞作這個叛徒的麵子。


    開會時,大家同心對敵,這才多長時間,就叛變了。


    晚上,白溝大酒店三樓一個包間。


    勞作、王守法和鄭海山都已經來了,桌子上的菜也上來了。


    兩瓶海之藍,打開了一瓶。


    鄭海山分別給王守法和勞作斟上後,才給自己倒上。


    “王主席,多年老夥計了,來走一個。”勞作端起酒杯。


    王守法點點頭笑道:“海山,你也一起。”說著,端著杯,跟勞作和鄭海山分別碰了一下。


    “一起,一起。”勞作不得不附議。


    人家表示態度呢,鄭海山是他王守法的人,雖然是你的副鄉長。


    王守法是從黑溝鎮調到白溝的,當時跟書記鬧得很凶,上麵各打五十大板,書記調民政局當書記,他調白溝當人大主席,都是二線。


    雖然如此,但幹了這麽多年鎮長,在縣裏還是有些關係的。


    鄭海山跟他有點親戚關係,到了白溝第三年,就想辦法讓鄭海山進了黨委班子。


    人家這關係,是擺在明麵上的。


    這王守法到了白溝之後,收斂起了鋒芒,他知道人大主席的定位,緊跟著李如意走。


    所以他這個人大主席,還留在黨委班子裏,掛著黨委委員。


    要是跟李如意不睦,讓他獨立在外,也是完全可以的,好多鄉鎮的人大主席,都不再是黨委委員。


    鄉鎮就三個正科幹部,書記鄉鎮長和人大主席,這三個正科當中,含金量的排列一般是書記大於鄉鎮長,名副其實一把手。


    鄉鎮長和人大主席,誰的含金量大,在不同的鄉鎮不一樣。


    這要看誰和書記的關係更近。


    一般而言,是鄉鎮長大於人大主席,畢竟,人大在人們的心目中,是二線。


    鄉鎮長屬於二把手不錯,但如果二把手跟一把手矛盾不小甚至激化,那書記倚重人大主席,也不是沒有。


    幾杯酒過後,勞作轉入正題,“老夥計,老哥哥,今晚呢,請你賞臉到這裏來,是有件事跟你和海山商量,希望你們能給個麵子。”


    “鄉長但說無妨。”王守法明知勞作要說的是什麽。


    “早上的會議,你們都當場的,方舒出任常務副鄉長,是我提議的。其實,我也覺得海山最合適,可是,有些事情吧,不是我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唉,反正吧,我也是有苦衷的。你看,要是海山出任,都知根知底的,多好。但形勢比人強啊。老哥哥,我這麽說,你能理解吧?”勞作一臉苦相,他本以為任性一次,能把方舒擋住。


    現在想起來,自己實在是太魯莽了。


    “勞鄉長,你的意思我懂,能理解。海山呢,是個有量的,隻不過,這件事對他來說,真的不公平。凡事都講究個順序,海山並不是爭什麽,而是順序進位。”


    王守法說到這裏就不說了,他不能把話都說了,有些話要留給鄭海山,人家才是受害者。


    “海山,讓你受委屈了!”勞作端起酒杯去跟鄭海山碰杯。


    可鄭海山雖然端著杯,但並沒有跟他碰,而是懸在那裏,說道:“鄉長,我鄭海山是什麽人你最清楚,領導指哪打哪,不爭不搶,可是,也不能總是挑軟柿子捏吧,也不能總是欺負老實人吧?鄉長您說是不是?”


    “是,是,不會有下次了,有我勞作在,就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勞作被逼,隻好表態。


    “有鄉長這句話,我鄭海山啥話不說,都在酒裏,幹了。


    說著,一飲而盡。


    勞作村支書出身,酒量向來不小,可今天不知為何,很快就有了些許醉態。


    鄭海山再次斟酒時,有了點猶豫,王守法卻是哈哈一笑,“人生苦短,倒滿倒滿!”


    而此刻,方舒這邊接到了衛勇的電話,“讓你的什麽表弟,明天到局裏來找我,來時走照相館,搞六張一寸照片帶過來。方舒,你現在也變成這種德行了,哼!”


    方舒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對方就掛了。


    他也沒打回去,衛勇對於他這種行為,是肯定看不上的。


    “磊子,完犢子了,你的事發了,公安局政委親自打電話,讓你明天縣公安局,否則……”


    “哥,救我!”石磊眼圈紅了,渾身跟著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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