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身綠油油地光可鑒人,綠綢窗簾,綴著綠色流蘇,珍珠串成的門簾內,還垂著一幅綠色絲幔,通體翠綠,令人爽心悅目。


    拉車的馬,也是千中選一的黃驃健馬,全身油光水滑,昂首奮蹄,顯得神駿無比。


    最奇特之處,車轅兩旁,還分別插著一麵杏黃三角旗,杏黃旗的中心,一邊繡的是一片鐵板,一邊卻繡著一麵琵琶,黃底藍圖,迎風招展,顯得特別醒目。


    目前的洛陽城,正是風雲聚會,龍蛇雜處的是非之地,當然,進出會賓樓,以及街上的行人中,都不免有武林人物。


    這些識貨的行家,入目之下,對車中主人是誰,自然心中有數了。


    所以馬車才一停止,對街的屋簷下,立即有人發出一聲驚“咦”道:“怪不得……”


    另一人接問道:“怎麽?你知道這車中主人?”


    “你沒看到車轅上的兩麵小旗麽?”


    “看到了,可是我不懂。”


    “那是鐵板銅琶的標幟。”


    “哦!難不成這車中是‘鐵板令主’?”


    “不是寰宇共尊的‘鐵板令主’,憑申老怪的身份,會輕易給人家駕車。”


    “說的是,‘鐵板令主’已多年未現俠蹤,看來這洛陽城中,又有熱鬧可瞧啦!”


    “咦!這‘鐵板令主’還是女的?”


    “啊!還好年輕哩!……”


    正當對街屋簷下一些武林人,對這輛華麗馬車議論紛紛之際,這時車廂中已走出兩位一衣紅,一衣綠,臉上蒙著一重輕紗,而婀娜多姿的麗人,紅衣麗人手持一具琵琶,不問可知,那是“東海女飛衛”冷寒梅。


    綠衣麗人則是“不老雙仙”的孫女徐丹鳳。


    這兩位一下車,儒衫飄飄的邱尚文,已在門口肅立恭迎道:“姑娘,座位已訂好了。”


    冷寒梅與徐丹鳳二人微點螓首,隨即在邱尚文的前導與店夥的哈腰恭迎中,緩步向樓上走去。


    申天討卻向一個店夥說道:“這頭狼比一般家犬還要馴良,你不要怕,現在你去切四斤牛肉喂給它,待會一起算。”


    店夥喏喏連聲道:“是是!小的立刻去取。”


    申天討接著手撫著狼頭頭頂,低聲吩咐幾句之後,也大踏步登上樓梯。


    這會賓樓是兩層樓的建築,樓下是普通座位,樓上則是清一色的雅座。


    這些雅座,是以綠綢屏風隔成一個個的小間,雖然是隔開了,但隻要站起身來,附近座位中的情況,仍可一覽無遺。


    申天討登上酒樓之後,環目一掃,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邱尚文預訂的雅座,那是全酒樓中最好的隔窗的一個座位,居高臨下,還可以俯瞰街頭的夜景。


    這時,冷寒梅等三人已入座,酒菜也已擺好,卻尚未開動,這情形,當然是等侯申天討到齊之後再開動。


    申天討巨目環掃中,卻發現季東平也赫然在這酒樓上,那座位相距他們預訂的雅座也不過二丈左右而已,坐在季東平對麵的.是一個灰衫文士,兩人淺酌低斟,款款密談,狀至愉快。


    申天討自然心中有數,目光一掃之後,隨即大踏步地向冷寒梅等人的座位前走去。


    陡地,一聲冷笑,緊接一線白光,挾著破空銳嘯,向申天討麵前疾射而來,同時響起一個破鑼似的語聲道:“不成敬意,申大俠多多包涵……”


    明知對方是誰,而竟敢太歲頭上動土,此人莫非是吃了熊心豹膽麽?


    申天討披唇微哂間,伸右手食中二指向那迎麵射來的白光一夾。


    夾是夾住了,竟是一根魚刺,也許是這根魚刺上所蘊藏的真力之強出於他的意外,但見他神情微震,目射寒芒地循聲瞧去。


    隻見就在他右側三丈處的雅座中,圍坐著四男一女,男的一色黑衫,年約五旬左右,女的則一身粉紅宮裝,外表看來,年約二十七八,貌僅中姿,但神情之間,卻隱含著無限蕩意。


    申天討的目光才投射過去,那宮裝婦人已媚然一笑道:“申大俠別來無恙?”


    坐在她左首,那蓄著一撇山羊胡的黑衫老者同時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申大俠,對你我來說,這天地似乎太狹小了一點,是麽?”


    申天討哈哈大笑道;“幸會!幸會,想不到睽別十年,諸位的風彩依然如舊。”


    宮裝婦人笑道;“彼此彼此!可喜申大俠也健朗如昔。”


    微頓話鋒,目光移注山羊胡老者曼聲接道:“大哥,原先我真擔心十年前的這筆賬,沒法索還,現在我才知道,那是白擔心了。”


    申天討目光深注地問道:“諸位就是為了向我申天討索還十年前的陳賬而來?”


    山羊胡老者答道:“非也,今宵隻能說是巧遇,不過,遺憾的是老夫五兄妹都聚齊了,而申天討卻偏偏隻有一位。”


    聽這語氣,敢情這五位還不知道申天討是與冷寒梅等人一起來的。


    申天討淡淡一笑道:“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諸位如果認為我十年前對你們的寬恕是一種罪孽的話,我決不推卸責任。”


    山羊胡老者陰笑道,“話說得夠豪爽!也夠八麵玲瓏,果然不愧是當今武林八大高人中人物!”


    申天討平靜地接道:“不過,今宵,申天討沒法奉陪,請另訂一個時地如何?”


    山羊胡老者冷笑道:“恐怕由不得你!”


    宮裝婦人也同時笑道:“擇地不如撞地,申大俠還是將就一點吧!”


    申天討臉色一沉間,徐丹鳳已嬌聲問道:“申老,這五位是甚麽來曆?”


    申天討正容答道:“稟令主,這五個是陰山門下,外號‘索魂五魔’。”


    徐丹鳳接問道:“平日為人如何?”


    申天討人道:“淫凶殘忍,無惡不作!”


    徐丹鳳道:“申老跟他們有何過節?”


    申天討道:“十年前,五魔中的老麽正在……正在……迫害一位年輕書生時,被卑座碰到,當時,因其係女流之身,卑座僅予薄懲,即放其離去。”


    聽這語氣,敢情當年這宮裝婦人幹的是“倒采花”的勾當,所以申天討才在徐丹鳳麵前吞吞吐吐地說得語焉不詳。


    徐丹鳳畢竟太年輕,顯然聽不懂申天討口中那“迫害”二字的言外之意,當下她扭頭與冷寒梅低聲交換了數語,隻見她幛麵紗巾一陣波動,冷然答道:“申老,可以便宜處理!”


    申天討身形微微一躬道:“謝令主!”


    一向眼高於頂,個性孤僻,不與任何人來往的“北漠狼人”申天討,居然對一個年輕女郎如此服貼,而他口中的“令主”二字,更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這情形,可不由使那“索魂五魔”心中暗自嘀咕了。


    但他們方才話已說清,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同時又自恃五兄妹在一起,另一個得力助手即將趕來,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做夢也不曾想到,那毫不起眼的年輕女郎,竟是威震武林的“鐵板令主”之一。


    這倒並非是他們五個孤陋寡聞,而是因為“鐵板令主”業已多年未現俠蹤,誰會想到就在這節骨眼上會碰上這位煞星哩j所以,申天討的話聲剛落,宮裝婦人已“格格”地媚笑道:“令主?這稱呼怪響亮的啊……”


    申天討揚了揚手中的魚刺,冷然截口問道:“這魚刺是誰所發?”


    宮裝婦人發媚笑如故地道:“那是奴家所敬,怎麽?申大俠莫非還要回敬一番?”


    申天討冷笑一聲道:“你猜對了!”


    夾住魚刺的手指一彈,同時一聲沉叱:“妖婦,還你!”


    一線白光,有如急矢離弦似地向宮裝婦人麵前疾射而去……


    山羊胡老者冷笑一聲,凝功伸手,由橫裏將魚刺接過。


    接是接住了,但他的身軀卻禁不住微微一晃。


    申天討目注山羊胡老者卻一聲笑道:“冉立金,老夫以為你這些年來,已有大大的長進,想不到還是不過如此。”


    申天討的話聲未落,對方五人已一齊變色而起。


    申天討淡笑揮手道:“諸位請稍安勿躁,咱們既然狹路相逢,自然非見過真章不可!”


    接著,目光一掃對方五人及桌上多餘的一付杯筷,微微一哂道:“諸位還有一位有力的靠山沒來,是麽?”


    冉立金“山羊胡老者”陰陰一笑道:“不必等別人,咱們五兄妹足夠超度你!”


    申天討笑道:“老夫是一番好意,想等你們的靠山到齊之後再動手,既不領情,也就算了!”


    一頓話鋒,又注目沉聲接道:“聽說諸位不但是以金、木、水、火、土排名,而且還練成了一個象征五行的‘五魔索魂陣’……”


    冉立金冷笑截口道:“不錯!‘五魔索魂陣’自練成以來,還沒逢過敵手,你如果害怕,隻要當眾向咱們兄妹磕三個響頭,咱們也不為己甚,可以放過你這一遭。”


    申天討朗笑一聲說道:“真看不出來,你還很夠仁慈。”


    一斂笑容,扭頭向邱尚文問道:“邱兄,勞駕通知酒樓掌櫃,不相幹的客人,立即退出,所有損失,由本人負責賠償!”


    邱尚文揚聲笑道:“小弟遵命……”


    當邱尚文走向櫃台時,所有全樓酒客,除了徐丹鳳與季東平的兩桌之外,均立即紛紛退出。


    申天討目注季東平座上兩人,故裝不識地蹙眉沉聲道:“看情形,兩位當也是道上人,如果與‘索魂五魔’並無淵源,最好也請立即退出。”


    季東平笑了笑道:“不要緊,必要時,咱們由窗上跳出還來得及。”


    這時,酒樓掌櫃為避免增加無謂損失,已苦著臉指揮手下人迅疾地將桌椅搬開,清出了一個足有二十丈方圓的空地。


    申天討目光環掃,淡淡一笑道:“行了!諸位請!說著,已緩步走向空地中心。


    “索魂五魔”互望一眼,人影飛閃間,已采取包圍之勢將申天討困在中心,並紛紛亮出兵刃。


    老大是狼牙棒,老二是判官筆,老三是子母金圈,老四是喪門劍,老五卻是一條丈二紅綾。


    冉立金目注申天討冷冷一笑道:“你還不亮兵刃!”


    申天討笑道:“老夫的兵刃,不到生死關頭,不肯動用,今宵為了尊重你們這‘索魂五魔’的名氣,我特別戴上一付手套吧!”


    說著,已探懷取出一付特製的手套,徐徐套上。


    申天討這一付手套,也不知是用甚麽原料製成,黝黑晶亮,而薄如蟬翼,套在手上,長及肘彎,由於他說得那麽鄭重,顯然這手套必有其不可思議的妙用。


    申天討戴好手套之後,目光一掃對方五人道:“諸位請!”


    “索魂五魔”中的老大冉立金左手一揮,五個人立即圍繞著申天討迅疾而有規律地轉動起來。


    申天討盡管藝高而狂,但麵對這凶名久著的“索魂五魔”聯手之下,卻也不敢大意。


    尤其“索魂五魔”藝出陰山門下,而陰山老怪司馬因不但功力奇高,輩分也高於當今武林中的八大高人,可說是當代武林中既怪僻、又難纏,更最護短的有數老怪之一。


    所以,申天討一斂狂態,臉色肅穆地注視對方環繞他移動的身法,默察其中變化。


    不錯!這“五魔索魂陣”委實是由正反五行陣演變而來,除了五行生克之變化外,其中似乎還隱含著一些他所看不懂的變化。


    這情形,不由使申天討心中暗凜而濃眉微微一蹙。


    也就當此瞬間,‘索魂五魔’中老麽冉立土一聲嬌叱:“老賊接招!”


    話未出,招已先發,手中紅綾一抖,如靈蛇飛舞似的,上端直點申天討“左肩井”大穴,下端卻飛速纏向申天討的雙足,同時左手駢指如戟,點向申天討的“七坎”要穴,一招三式,端的是集奇、詭、狠、辣之大成!


    申天討冷笑一聲,身形一旋,激起一陣強勁罡風,將紅綾帶的攻勢硬行逼得一偏,右手硬截冉立土的左掌,左掌卻向冉立金橫裏擊出一記劈空掌。


    也就當此同時,對方五人,已紛紛發動攻勢,狼牙棒,子母金圈,喪門劍……等,一齊向申天討的周身要害之處擊來。


    申天討身形如陀螺疾轉,“天狼八式”,源源使出。說來也真氣人,平常,申天討這“天狼八式”,抓無虛發,此刻卻偏偏無法得心應手。


    每次都在即將抓中對方兵刃之同時,卻總以毫發之差給避了開去,而且,他自己還著實挨了對方幾下重的,如非他一身功力都集中在雙臂之上,使雙臂堅如鋼鐵,並事先套上一付特製的手套,僅僅那幾下,也就夠他受的了。


    這情形,申天討當然明白,那完全是對方陣勢的變化太以玄妙之故。


    盡管他也依著正反五行相生相克的變化去破解,可就是每次都差上那麽一點點。


    就當他心中納悶的同時,又幾乎挨了冉立金的一記狼牙棒,冉立金並陰陰一笑道:“申大俠,這‘五魔索魂陣’的滋味如何?”申天討環目中寒芒一閃,冷笑一聲道:“不過如此而已!”


    冉立金道:“就是沒法破解。”


    申天討道:“你等著瞧吧……”


    話聲中,左掌環掃,左掌一記劈空掌,向冉立金擊出。


    但他的掌力才發,冉立金的身形又以毫發之差避了開去,並哈哈大笑道:“申大俠,冉某人正瞧著哩!”


    同時,申天討耳中傳入徐丹鳳的真氣傳音道:“申老,這妖陣除了正反五行的變化之外,還摻雜了小周天六合陣的部份變化在內,………請注意聽我的傳音……”


    申天討暗道一聲“慚愧”,自己偌大年紀,竟遠不如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娃兒……


    忖念未畢,徐丹鳳的傳音又起:“申老,退‘離’宮,進‘坤’位……”


    真是一語指迷,申天討如法泡製,乍退再進間,一聲悶哼,冉立金已首當銳鋒,被申天討一掌震飛丈外。


    右掌順勢一探,冉立火的喪門劍已到了他的手中,同時左掌勁氣“嘶嘶”,疾向冉立水的前胸處抓來……


    凡是隱含奇門變化的陣勢,隻要一人受製,也就等於全陣瓦解。


    目前,申天討在徐丹鳳的暗中指示之下,舉手投足間,不但立即將對方的首腦人物一掌震飛,而且也同時奪過了另一人的兵刃,這“五魔索魂陣”,事實上已算是名存實亡了。


    就當五魔中的老三冉立水生死一瞬之間………


    陡地,一聲大喝:“申老兒手下留情!”


    申天討微微一怔,勁力微卸,改抓為拍,將冉立水震出丈外,但盡管申天討聞聲卸勁,冉立水卻仍然被他一掌拍得“哇”的一聲,噴出大口鮮血,身形也搖搖欲倒。


    也就在此同時,申天討麵前人影一閃,已出現一位年約六旬,長髯及腹,貌相奇古,卻是臉色冷漠得不帶一絲表情的黑衫老人。


    這時,“索魂五魔”中的其餘三魔,僅僅向這新到黑衫老人微一點首,已一同奔向已受傷的冉立金冉立水二人身前。


    申天討目注黑衫老人微微一哂道:“獨孤老兒,你幾時投入陰山門下了?”


    原來這黑衫老人正是名列當代八大高人中的“南荒孤獨翁”獨孤鈺。


    獨孤鈺漠然反問道:“誰說的?”


    申天討漫應道:“你老兒既然沒投靠那司馬老怪,為何替司馬老怪的門下討情?”


    獨孤鈺冷漠如故道:“他們五位,目前是我的客人……”


    申天討截口笑道:“原來如此,那麽,方才他們五個座位上多出一付杯筷,本來就是你老兒的了?”


    獨孤鈺點點頭道:“不錯。”


    一頓話鋒,又注目接道:“姑且撇開他們目前是我的客人一節不論,我也總不能見死不救啊1”


    申天討冷然一哂道;“說得是,隻是你老兒幾時換了這麽一付慈悲心腸?”


    獨孤鈺不理會申天討的譏誚,目光一掃徐丹鳳那一桌,然後,目注申天討蹙眉問道:“申老兒,你見到鐵板令主麽?”


    申天討微笑地道:“我就是令主座前的右侍……”


    獨孤鈺截口笑道:“這真是奇聞!一向不與人交往的‘北漠狼人’申天討,居然肯屈居鐵板令主侍從之職。”


    申天討神色一整,朗聲說道:“鐵板令主德威所及,四海同欽,我申天討忝為武林一份子,又豈能例外!”


    獨孤鈺笑道:“不錯,那六句歌謠說得好:‘寰宇拜雙童’,你老兒自不能例外,可是……”


    微頓話鋒,又注目接道:“我隻看到令主的座車在樓下,這樓上卻未看到寰宇共尊的令主。”


    申天討冷冷笑一聲;“那是你老兒有眼無珠,令主俠駕可不就坐在那上首……”


    說著,用手一指徐丹鳳所坐的席位。


    獨孤鈺目光向徐丹鳳深深地一注,然後以一種既訝異,而又輕蔑的語聲問道:“就是這麽一個女娃兒……”


    申天討截口怒叱道:“你敢對令主不敬!”


    獨孤鈺輕狂地笑道:“話出如風,我已經說出了,你老兒又能怎樣?”


    申天討臉色一寒間,獨孤鈺又微哂著接道;“而且,尊敬與否,各人有各人的自由,誰也沒法強迫人家去尊敬她,你說是麽?”


    申天討方自冷笑一聲,徐丹鳳已嬌聲說道:“這位老人家說得是,申老,這位老人家是誰?”


    雖然是明知故問,但語聲卻是平和已極。


    申天討恭聲答道:“回令主,這位就是當代八大高人中的‘南荒獨孤翁’獨孤鈺。”


    徐丹鳳“哦”一聲道:“怪不得口氣這麽大,原來是獨孤老人家。”


    語聲微微一頓,那透過紗巾的炯炯目光移注獨孤鈺,仍然是平和地問道:“獨孤老人家,像你偌大一把年紀,總不致於不明白本令主的來曆吧?”


    獨孤鈺漠然地問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樣?”


    徐丹鳳幛麵紗巾微微一揚道:“不知道麽,有點說不過去,知道吧,那就是明知故犯!”


    獨孤鈺冷笑一聲:“這語氣,倒蠻像那麽回事……”


    徐丹鳳冷然截口道:“獨孤鈺,你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獨孤鈺雙目中厲芒一閃道:“憑你也敢如此對待老夫!”


    徐丹鳳幛麵紗巾微微一揚,震聲叱道:“輕視我徐丹鳳之罪可恕,不尊敬鐵板令主之罪難饒!獨孤鈺,本令主念你成名不易,不過份使你難堪,你可自行掌嘴四下,以示……”


    獨孤鈺冷笑道;“別作你的清秋大夢了!老夫可不是申天討……”


    他的話沒說完,人影閃處,香風微拂,清叱震耳:“狂徒大膽!”


    獨孤鈺連反應的念頭都沒轉過來,已“劈劈啪啪”挨了四記火辣辣的耳光。


    而徐丹鳳卻依然端坐原位上,她的身形,竟好像根本不曾移動過似的。


    以獨孤鈺的功力,雙方距離又幾近十丈,而在挨了對方四記耳光之後,連對方使的是何種身法都沒看清楚,這情形,如非他親身體驗,可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事。


    當然,獨孤鈺並非浪得虛名之輩,方才之所以有如此情形,一方麵固然是徐丹鳳的功力太高,另一方麵卻是他過於低估了徐丹鳳的功力,同時,他心中也可能另有所恃而有恃無恐。


    幾方麵的情況湊合在一起,於是就促成了他弄得灰頭土臉的結果。


    獨孤鈺莫名其妙地挨了四記耳光,方自驚、凜、羞、憤交迸,雙目中凶光暴射,準備不顧一切地一拚時,徐丹鳳卻螓首微抬,目注屋頂揚聲說;“閣下想必是通天教中的高人,有種就下來跟本令主朝朝相,否則,你就識相一點,乘早給我滾得遠遠的……”


    徐丹鳳這幾句話,不但使獨孤鈺有如兜頭澆上一盆冷水,頭腦一清,凶威頓斂地僵在那兒,即連那一向自負一身功力是當今八大高人之首的申天討,也不由又複暗道一聲“慚愧”。


    因為憑他的功力,竟一點也未覺察到屋頂有人窺伺,這情形,當然是屋頂上暗中窺伺的人的一身功力,太過神奇了啦!


    徐丹鳳話聲一落,左側屋頂上陡地傳出於四娘的一聲怒叱道;“匹夫,你還想走!”


    “砰”地一聲爆震,屋宇震顫,碎瓦與天花板紛紛下落聲中,徐丹鳳促聲喝道:“申老,邱大俠,請上去瞧瞧……”


    申天討與邱尚文二人應聲由已洞穿的屋頂電射而出。


    同時,獨孤鈺目不一轉,也似乎打算乘這紛亂之際腳底揩油。


    但徐丹鳳卻適時冷笑一聲,道:“獨孤鈺,你給我安份一點!”


    獨孤鈺禁不住色厲內荏地怒聲道:“你以為老夫怕了你!”


    徐丹鳳微微寧哂道:“怕不怕是你自己的事,本令主無暇過問,也不屑過問!”


    接著,又淡笑說道:“獨孤鈺,你如此囂張跋扈,目無法紀,本令主以為你已練成甚麽驚人的藝業,卻原來隻不過是投靠了這麽一個見不得人的靠山……”


    說到這裏,於四娘,申天討,邱尚文三人已聯袂回到樓中。


    徐丹鳳目注於四娘,話鋒一轉道:“姥姥,那見不得人的東西……”


    於四娘不等徐丹鳳說完,立即截口接道:“走了!”


    接著又苦笑道:“那賊子不但滑溜得很,輕功也委實高明。”


    徐丹鳳淡笑道:“那不要緊,既然大家都在‘洛陽’,以後總有見麵機會的。”


    頓住話鋒,自注申天討接道:“申老,請持我的‘鐵板令’立即前往四海鏢局召東方逸前來。”


    申天討方自恭應一聲,樓下已傳來東方逸的蒼勁話聲:“稟令主,東方逸告進。”


    徐丹鳳沉聲喝道;“請。”


    隨著徐丹鳳的這一聲“請”,東方逸已安詳地步上樓來,目光,向徐丹鳳席上一掃,微微一楞道:“請問那一位是令主?”


    徐丹鳳沉聲接道:“本座就是。”


    東方逸朝著徐丹鳳躬身一禮道:“東方逸參見令主。”


    徐丹鳳那透過紗巾的美目中神光一閃道:“東方逸,你怎會自動前來?”


    東方逸恭聲答道:“回令主,東方逸由手下人口中獲悉令主坐車出現會賓酒樓門口,所以特地前來晉謁。”


    徐丹鳳“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接著,目光移注季東平座上的兩人,沉聲說道;“那兩位請回避!”


    季東平與那通天教的使者含笑起身,當他們走過東方逸身旁時,季東平並微微點首道:“副座你好?”


    東方逸笑了笑道:“托福!季兄好?季兄,柏老弟也已到達洛陽?”


    季東平答道:“是的,主人現在高升客棧中。”


    說著,人已到了樓梯口。


    當東方逸與季東平對話之同時,徐丹鳳也向獨孤鈺沉聲叱道;“獨孤鈺,寄語你那見不得人的主子,多行不義必自斃,叫他多多三複斯言,現在,你帶著‘索魂五魔’立刻滾!”


    獨孤鈺一聲不哼,扭頭向“索魂五魔”揮了揮手,相偕狼狽離去。


    徐丹鳳目注東方逸接問道:“本令主前此在長沙所交付的任務,有何進展,請從實報來?”


    東方逸微微一楞道;“前此,東方逸在嶽麓絕峰所謁見之令主,似乎是另外一位……”


    一旁的申天討截口笑道:“東方老兒,你不致於不知道,鐵板令主一向就是兩位啊!”


    東方逸不禁苦笑道:“是是……東方逸糊塗……”


    徐丹鳳淡笑接道:“鐵板令主形式上早有兩位,但本質上並無二致,你向令主陳述,不會有錯。”


    “回令主,有關那柏長青的來曆,東方逸尚未查出。”


    徐丹鳳冷笑一聲:“對於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竟畀予身份僅略次於你的總督察之職,東方逸,你不覺得這行動太過輕率了一點?”


    東方逸躬身俯首道:“是,令主,不過東方逸自信老眼未花,就柏長青的外形而論,決非壞人。”


    徐丹鳳再度冷笑一聲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是老江湖,該也懂得知人知麵不知心的道理!”


    東方逸道:“令主教訓得是,但事實上東方逸也並未完全放鬆對柏長青的警惕,縱然未奉令主令諭,東方逸也會暗中加以注意的!”


    徐丹鳳點點頭道:“這才是!”


    話鋒一頓,沉思著注目接道:“最近,武林中有一股邪惡勢力正在滋長茁大之中,貴局人手遍布各地,是否也有所聞?”


    東方逸平靜地反問道:“令主所說的這一股邪惡勢力,是否是指尚未公開活動的通天教?”


    徐丹鳳螓首微點道:“不錯!而且本令主前來洛陽,也正是為了一查通天教的究竟。”


    東方逸道:“本局對通天教的暗中活動,雖也略有所聞,但詳情卻不太清楚。”


    徐丹鳳注目接道:“據本令主所獲消息,通天教的總壇可能也設在洛陽;同時本令主也懷疑那柏長青就是通天教中的重要人物,所以,貴局在這方麵必須特別當心!”


    東方逸恭應道:“是的,東方逸記下了。”


    徐丹鳳揮了揮手道:“好!你可以走了……”


    當夜三更時分。洛陽城中的另一幢住宅的精室中,“南荒獨孤翁”獨孤鈺正臉色陰沉獨自喝著悶酒,並不時發出深長的歎息。


    陡地,他臉色微變,緊接著,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彈指聲。


    獨孤鈺低聲喝問道:“誰?”


    窗外,一個威嚴的語聲答道,“我!”


    獨孤鈺臉色一變道,“是太上護法?”


    “唔……”


    獨孤鈺立即起身打開房門,一陣香風輕拂,首先進入室中的竟是一個身著粉紅衫裙,年約花信,美豔妖冶,體態豐盈的少婦。


    獨孤鈺方自雙目一亮地微微一呆,紅衣少婦後麵卻魚貫地跟進兩個人來。


    一個是曾經在宓妃祠中與柏長青交過手,功力奇高的青衣蒙麵人,另一個卻是那冒充“惜花公子”白曉嵐的假瘋子司馬宏。


    不過,目前的司馬宏麵部已修飾得容光煥發,衣衫整潔,顯得一表人才,已迥非裝扮假瘋子時那一份狼狽樣兒了。


    青衫蒙麵人那透過幛麵紗巾的精目中,笑意盎然地向獨孤鈺問道:“獨孤護法,這妞兒是否差強人意?”


    獨孤鈺居然老臉一紅道:“很美……美極了!”


    微頓話鋒,又自接問道,“太上之意,是………”


    青衫蒙麵人逕自坐在獨孤鈺原先所坐的椅子上,擺擺手道:“大家先行坐下。”


    接著,又淡淡一笑道:“本座之意,一則因獨孤護法客居寂聊,再則方才在會賓樓上,本座未便出手,致使獨孤護法大傷顏麵,所以才特別親自送這妞兒來,聊表慰問之意。”


    獨孤鈺那本已坐下的身子不由又重行站起,朝著青衫蒙麵人深深地一躬道:“謝謝太上,謝謝太上!”


    青衫蒙麵人哈哈大笑道;“小意思,小意思……”


    獨孤鈺一雙精目正悄然向紅衣少婦打量之間,剛好那紅衣少婦也適時向他投過來令人蝕骨消魂的一笑。


    同時,一旁的司馬宏也意味深長地笑道;“獨孤兄,小弟先透露一點秘密,這妞不但外形美而媚,而且,嘻嘻……她那某一方麵的功夫,實有不可言的妙處……”


    獨孤鈺聽得心癢難搔地向那紅衣少婦打量間,青衫蒙麵人咳嗽一聲道,“獨孤護法,對方才會賓樓上之事,是否內心殊感不快?”


    獨孤鈺頗不自然地一笑道:“屬下怎敢!不過,屬下對當時太上暗伏屋頂而不出手一節,感到有點困惑而已。”


    青衫蒙麵人淡淡一笑道:“這情形,本座當然想像得到,不過本座之意,是本教尚在暗中部署中,目前最好故示實力薄弱,不堪一擊,以先驕其誌,一俟時機成熟時,才收事半功倍,水到渠成之效,現在你明白了麽?”


    獨孤鈺連連點首道:“屬下明白了。”


    青衫蒙麵人道:“你明白了就好,嚴格說來,在武林偶像的鐵板令主手中受挫,也算不得丟人的事,是麽?”


    獨孤鈺苦笑道:“太上說得是!”


    青衫蒙麵人目光移注司馬宏問道:“司馬護法,季東平是否有消息傳來?”


    司馬宏正容答道;“目前還沒有。”


    “你覺得季東平這人是否可靠?”


    司馬宏脫口答道:“應該沒有問題。”


    青衫蒙麵人語聲一沉道:“別太信任別人,大凡以利害結合者,也可以在利害衝突之下分離,季東平這人既以‘青麵狼’為號,狼性多詐的,所以你必需嚴格考察他的真偽。”


    司馬宏連連應是中,青衫蒙麵人又自接問道:“有關柏長青遲遲未赴四海鏢局報到一節,季東平是怎麽說法?”


    司馬宏道:“回太上,季東平的說法,與本教所暗中偵知者,完全相同!”


    青衫蒙麵人“唔”了一聲道:“關於柏長青這個人,據教主暗中觀察所得,他的一身功力,決不在今宵出現會賓樓的鐵板令主徐丹鳳之下,所以,此人如果心懷叵測的話,那極可能就是另一位鐵板令主。”


    司馬宏不由神色一震道:“那麽,咱們是否該早點對他采取行動?”


    青衫蒙麵人笑了笑道:“那倒不必,盡管他武功甚高,但畢竟太嫩了,諒他也逃不過本座的掌心中去!”


    接著,又沉聲說道:“教主之意,除非柏長青真心誠意為本教效力,否則縱然他不是另一位鐵板令主,也必然將他除去,以免為敵所用!”


    司馬宏沉思著道:“教主之意,暫定半年,所以在這半年之中,必須特別注意他是否跟徐丹鳳有所接觸。”


    司馬宏連連點首道:“是的!屬下會全力以赴。”


    青衫蒙麵人注目接道:“還有,三天前,在宓妃祠中出現,將冷寒梅救走的那個小子,這幾天間神秘失蹤,今宵,冷寒梅與邱尚文都出現會賓樓,偏偏那小子不見,這當中,你是否感到有甚蹊蹺?”


    司馬宏沉思少頃,不由精目中異彩一閃道;“太上,看來三天前太上在北邙山所做的假設,是大有可能……”


    青衫蒙麵人淡笑道:“現在,你也同意本座那柏長青可能就是宓妃祠中出現的那小子的假設了?”


    司馬宏諂笑道:“太上睿智,洞燭機先,屬下深以能追隨太上而感到無限光榮!”


    青衫蒙麵人沉思著道:“在未獲證實之前,咱們不可僅憑臆測,而輕率武斷!”


    司馬宏注目問道;“那麽太上之意是……”


    青衫蒙麵人沉思如故接道;“目前,咱們一麵暗中注意柏長青的一切行動,一麵全力搜尋曾在宓妃祠中出現過的那小子,如果這半年之中還沒發現那小子的蹤跡,那麽,咱們那二而一的假設也就可以定案了。”


    司馬宏正容接道:“太上所見甚是。”


    青衫蒙麵人目光一掃獨孤鈺和紅衣少婦,微笑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座不打擾兩位了。”


    說著,也站起身來,目注紅衣少婦道:“你要好好伺候獨孤護法,獨孤護法不會虧待你的。”


    紅衣少婦嬌應道:“太上請放寬心,奴家自會對獨孤護法盡力侍奉!”


    青衫蒙麵人扭頭向司馬宏一聲低喝:“司馬護法,咱們走!”


    在獨孤鈺與紅衣少婦恭送中,雙雙穿窗而出,飛越天井,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


    約莫是那青衫蒙麵人與司馬宏等人在神秘巨宅中密談的同時,柏長青與季東平二人也在高賓客棧中娓娓地低聲交談著。


    首先是季東平向柏長青報告與通天教中密使會談的經過,接著並將會賓酒樓上的所見所聞也詳細地談了一遍。


    柏長青聽完之後,不禁蹙眉自語道;“奇怪,通天教的那位太上護法,既然早已潛伏屋頂,為何竟目睹獨孤鈺丟人現眼而不加以援手呢?”


    季東平微笑地道:“主人,那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他自己認定當時雙方實力懸殊,縱然他出麵也難以討好,第二:也可能是主要原因,那就是故意示弱,以減低我方的警惕之心。”


    柏長青點頭讚許道:“季老分析得很有道理。”


    接著,又蹙眉注目道:“不過,如此一來,就不怕那獨孤鈺心存怨懟,而暗生異心?”


    季東平笑了笑道:“主人,事實上那位太上護法也早巳想到這一點,據方才與老奴聯絡的密使說,他們太上已偕同另一位特級護法攜帶一個人間罕見的尤物前往安撫獨孤鈺老兒去啦!”


    柏長青不禁啞然失笑道:“真夠高明,也夠厲害!”


    季東平淡笑接道:“獨孤老兒既然在通天教的威協利誘之下下了水,再加上醇酒婦人的麻醉,他縱然還想自救,恐怕也難以辦到了。”


    柏長青注目問道:“那獨孤老兒在通天教中,是何職位?”


    季東平答道:“目前是特級護法之職,據方才那密使說,通天教的護法共分五級,除太上之外,以下依序為特級、一級、二級、三級。”


    柏長青長歎一聲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那獨孤鈺,名列當代八大高人之中,地位何等崇高,生活又是何等優遊自在,如今,偌大一把年紀,還要接受別人的呼來喝去,以後更免身敗名裂的噩運,真是何苦來!”


    季東平神色一整道:“主人,這固然是獨孤老兒自作孽,但也足以證明通天教網羅人才的手段太以高明,和該教的首腦人物委實算是雄才大略的梟雄。”


    柏長青悚然動容道,“不錯!”


    季東平接道:“由於這一點,老奴聯想到另一件事,不能不提醒主人早做未雨綢繆之計。”


    柏長青不禁一驚道:“季老所說的是甚麽事?”


    季東平道:“就是主人三天以前在宓妃祠中,以另一麵目將冷女俠救出之事。”


    柏長青方自微微一楞,季東平又沉思著接道:“主人請想,如果主人那另一付麵目確為通天教主所搜索的仇家後裔,那麽,三天以前,如驚虹一現之後,又在洛陽城中神秘地失蹤,他們會有怎樣的聯想呢?”


    柏長青點點頭道:“不錯,這倒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季東平注目接道:“而且,主人以另一付麵目出現時,也正是主人到達洛陽的當天,盡管當時客棧中有朱大俠派來的人冒充頂替,但如果主人那另一付麵目就此一現即隱,高明如通天教的首腦人物,勢將聯想到可能與主人‘二而二’的假設上去。”


    柏長青沉思著道:“對對……”


    接著,劍眉一蹙道:“不過,我那另一付麵目與目前的我,可根本沒法連在一起……”


    季東平含笑截口道;“主人,您能做得到,難道別人就想都想不到麽?”


    這季東平也委實高明,他的所料和分析,竟像是親耳聽到過對方那青衫蒙麵人所說的話似的,完全正確之至!


    柏長青不禁改容相謝,說道;“季老所見極是,小可能獲季老相助,正如劉邦之獲子房,先主之獲諸葛……”


    季東平惶恐地截口道:“主人,老奴受不了這種讚美。”


    柏長青爽朗地笑道:“應該,應該!一點也不算過份。”


    季東平神色一整道:“主人,老奴受您的知遇之恩,雖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不足以言報,目前僅僅貢獻少許意見,又能算得了甚麽。”


    柏長青微笑道:“季老,再說下去,就顯得太生份了。”


    接著,也神色一整道;“好了,季老所提醒的問題,我會設法補救,明天,咱們該前往四海鏢局報到了,現在,時間已太晚,咱們各自安歇吧……”


    翌日清晨。


    柏長青與季東平剛剛盥洗完畢,四海鏢局的總鏢師“矮叟”朱誠已在另外兩位鏢師的陪同下,進入柏長青的房間。


    “矮叟”朱誠並爽朗地笑道:“老朽奉副座之命,前來恭迎總督察俠駕。”


    柏長青謙笑道:“不敢當,不敢當,諸位請坐!”


    雙方就座,經過朱誠引見之下,柏長青才知道陪同朱誠前來的是四海鏢局總局主以下的四大金剛之二,瘦高的叫“屠龍手”莫剛,微胖的叫“千裏獨行客”柳侗,以前都是北六省中響當當的人物。


    雙方略一寒喧之後,隨即起身向客棧外走去。當他們起身離開客房的瞬間,“矮叟”朱誠卻乘莫剛與柳侗二人疏神之際,悄然塞給柏長青一個紙團。


    客棧大門外,停有一輛華麗的雙套馬車,和四匹神駿的好馬,馬車當然是供給柏長青乘坐,多餘的一匹健馬是季東平的坐騎。


    柏長青略一謙遜之後,隨即獨自進入馬車車廂,一行人立即向四海鏢局進發。


    這時,柏長青才悄然打開朱誠所遞給他的紙團,隻見上麵潦草地寫著,“明裏,暗裏,敵方可能都有意料不到的方法來考察您,請以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的鎮定態度沉著應付。”


    柏長青看過之後,冷冷一笑,五指一收,那紙條已變成粉末,甩向窗外隨風而逝。


    四海鏢局,建於小屯旁之洛陽西宮故址。


    洛陽西宮,本為三國曹魏都城之所在,當時建有翠微宮極芳林園,至晉朝,石崇就原址築金穀園,以藏其愛妾綠珠。


    所以目前的四海鏢局,也就是依當年金穀園原址而建,其規模之宏偉,與建築之富麗堂皇,自是不在話下。


    頓飯工夫之後,柏長青一行人已到達四海鏢局,車馬經過大門時並未稍停,逕行穿過廣場,直達那規模宏偉的四海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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