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長青與季東平、朱誠等人,相繼越窗進入房中時,隻見司長勝等三個被扣人質的鏢師,已好好地端坐室中,司長勝的手中並捧著一個小巧而精美的錦盒。


    達三人,一見柏長青進入房中,一楞之下,一齊起身恭身施禮道:“見過總督察,總鏢師。”


    青衣老嫗不等柏長青開口,冷然接道;“年輕人,人貨都已交還,你們可以走了!”


    柏長青含笑答道:“多謝老人家1”


    目光一掃其餘五人,沉聲接道:“咱們走吧!有話途中再說。”


    轉身向青衣老嫗抱拳一禮,當先向門外走去,其餘五人也魚貫地相隨而出。


    當他們這一行人走過一座偏殿時,一個中年和尚迎著柏長青合什一禮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是否姓柏?”


    柏長青微微一楞,駐步答道:“不錯,大師有何見教?”


    中年和尚道:“柏施主是四海鏢局的總督察?”


    柏長青道:“是的。”


    中年和尚道:“有一位施主要見柏施主,柏施主是否願見見那位施主?”


    柏長青注目道:“那是怎樣的一個人?”


    “是一位年紀很大的施主。”


    “沒有姓名?”


    中年和尚苦笑道:“那位施主不肯說出姓名,隻說柏施主見到他之後,一定會認識。”


    柏長青淡淡一笑道:“好,請帶路。”


    接著又回頭向朱誠等人擺了擺手道:“諸位請在這兒等一下。”


    隨著那中年和尚,穿過一個天井,逕由月洞門進入一個頗為清幽的小院,小院中一位臉如重棗的長髯老人,正負手卓立,仰首沉思著。


    當柏長青進入小院時,長髯老者首先向中年和尚揮揮手,然後向柏長青笑道:“老弟,認識我麽?”


    聽語聲,竟是東方逸?


    柏長青不禁一楞道:“是東方兄?”


    東方逸笑道:“老弟,還得麻煩你折回去通知朱誠鏢師一聲,叫他們先回去,但不要說明是我在這兒。”


    柏長青點點頭,立刻又轉身向外走去。


    當他將朱誠等人打發走,再回到院中時,東方逸卻將他領進了東麵廂房中,一麵讓座,並一麵笑問道:“我也到這兒來了,老弟不感到奇怪?”


    柏長青點首微笑道:“有一點兒。”


    東方逸方自拈須一問,柏長青又正容接問道;“方才在圍牆外伏伺的就是東方兄?”


    東方逸點點頭道:“是的。”


    柏長青故裝如釋重負地長籲一聲道:“我還以為是鐵板令主的人哩!”


    東方逸笑道:“所以你冷不防賞他一記‘百步神拳’,老弟,幸虧我見機得快,否則真要挨上了,那可就吃不消。”


    柏長青微微一笑,旋即正容注目問道;“東方兄親臨此間,難道另有發現?”


    東方逸也正容答道;“那倒不是,老朽因為那老太婆能在百招之內使司馬護法負傷,其功力自非小可……”


    柏長青含笑截口道:“東方兄是怕小弟吃虧?”


    東方逸點點頭道:“是的,老弟,你的身手,我是信得過,隻是你畢竟年紀太輕,江湖閱曆也嫌不足,我怕你會大意之下上人家的當,所以暗中跟了來。”


    柏長青心中冷笑-聲:“說得倒蠻中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


    但他口中卻笑道:“多謝東方兄關照?”


    東方逸笑道:“自己人嘛?老弟怎麽跟我客氣起來。”


    接著,神色一整道:“老弟,方才你瞧出那女人的蹊蹺麽?”


    柏長青道:“小弟隻覺得那女人神秘得很。”


    一頓話鋒,又注目問道;“難道東方兄已瞧出甚麽蹊蹺了?”


    東方逸含笑問道:“老弟曾否注意到她的身材?”


    柏長青一楞道:“這個,小弟倒不曾仔細端詳。”


    東方逸接道;“她那身材還相當苗條,盡管她故意穿上一身寬大的衣衫,但仍然難以瞞過有心人的觀察。”


    柏長青聽東方逸說和他比鬥的女人身材苗條,訝然問道:“如此說來,那她必然還很年輕?”


    “年輕雖未必見得,”東方逸接道:“但與她那滿頭銀發難以配合是可以斷定的了。”


    柏長青心中暗道一聲“慚愧”,訕訕地一笑道:“小弟真是慚愧得很。”


    東方逸正容接道:“老弟,這就是江湖閱曆深淺的問題,同時也是所謂旁觀者清的問題,其實老弟今天表現得很好,而且也盡了全力,說句不怕老弟見笑的話,方才如果換上我,最後那二十招,可實在接不下來。”


    柏長青笑道;“東方兄未免太謙虛了吧!”


    東方逸正容如故地道:“不!我是實話實說。”


    一頓話鋒,又注目接道;“老弟,咱們別把話題扯遠了,據我個人的觀察,不但那老太婆並非本來麵目,連那年輕人,也經過了巧妙的易容。”


    柏長青不禁再度一楞道:“那他們這易容術,真算得上是相當高明了。”


    “相當高明還不足以形容,”東方逸接道:“老弟,應該說是非常高明才對,事實上,如非我發覺她那百密一疏的身材方麵有了破綻,也不會發覺她是經過易容,當然也更不會去注意那年輕人了。”


    柏長青注目問道:“東方兄是否已由她的武功方麵,忖測到她的來曆?”


    東方逸苦笑道:“老弟,這正是我想問你的話。”


    柏長青正容答道:“不瞞東方兄說,小弟對當今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功,都有個概念,唯獨對今天這神秘婦人所使的招式,卻有莫測高深之感。”


    東方逸笑道;“以老弟胸羅之淵博,尚且沒法臆測,試想憑我又怎能猜得出來。”


    微頓話鋒,又沉思著接道:“不過,目前我有一個假定,雖未必中,但也不致相差太遠。”


    柏長青注目問道:“東方兄是怎樣的一個假定?”


    東方逸反問道:“老弟,她不是跟你說過,住在這潛溪寺中,已有十多年了麽?”


    柏長青默然點首,東方逸接道:“那麽,咱們先在這一點上查證一下。”


    頓住話鋒,合掌輕擊三下,少頃之後,一個小沙彌匆匆進入,合什問道:“施主有何吩咐?”


    東方逸沉聲道:“有請貴寺知客大師。”


    小沙彌恭聲應是,向兩人分別一禮之後,轉身匆匆離去。


    柏長青接問道:“東方兄是想由寺中和尚口中,查證她確已在這兒住了十多年的真實性?”


    東方逸點點頭道:“不錯。”


    柏長青困惑地問道:“這……於她的武功來曆有關係麽?”


    “當然,”東方逸正容接道:“老弟,武林中有一項未經證實的傳說,不知老弟聽說過沒有?”


    柏長青問道:“那是怎樣的一項傳說?”


    東方逸沉思著道:“這傳說也不知何時自來,據說,這龍門山麓數以萬計的石刻神像中,藏有一本空門武功秘笈,但多少年來卻一直沒有人發現過。”


    柏長青道:“這消息,小弟倒還是第一次聽說。”


    東方逸道:“也許這僅僅是一種傳說而已,也許跟各人的福緣有關,也許因為這十數萬尊神像為數太多,而無法搜尋,以致始終也未被人發現,可是如果是有心人,以經年累月的工夫,窮加搜索,那情況就不同了。”


    柏長青不禁心中一動道:“東方兄忖測這神秘婦人可能已獲得了那本佛門武功寶典?”


    東方逸點點頭道:“我確有這種構想,試想,一個婦道人家,帶著一個小娃兒,在和尚廟中,一呆就是十幾年,那是所為何來!”


    柏長青不禁連連地點首道:“東方兄分析得極為有道理,足證以她那武功的神秘,也大有此種可能……。”


    說到這裏,知客僧已在門外合什為禮道:“施主召見有何吩咐?”


    東方逸含笑還禮道:“大師請進,老朽有件事情請教。”


    知客僧進入房中,自行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之後,才注目問道:“不知施主所問何事?”


    東方逸一指柏長青,笑了笑道:“大師,這位老弟方才所見的那位老婆婆,在貴寺已有多久了?”


    知客僧沉思著答道:“確實時間,貧僧已記不清楚,大概說來總在十年以上吧!”


    東方逸接問道:“那老婆婆初來貴寺時,就是這模樣麽?”


    知客僧道:“不!那位女施主初來時,頭發並未全白!”


    東方逸道:“她一直就是那兩個人?”


    知客僧道:“是的,那時候,那位小施主還很小。”


    東方逸注目接問道:“大師是否知道她的來曆?”


    知客僧道:“那位女施主自稱係江南人,姓薑。”


    東方逸身軀一震,脫口問道:“江什麽?”


    知客僧苦笑道:“施主,很抱歉,出家人不便打聽女施主的名兒,所以貧僧隻知道她姓薑。”


    東方逸似已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由訕然一笑道:“是不是江河的江?”


    知客僧道:“不!是孟薑女之薑。”


    東方逸輕籲一聲道:“那年輕人是她的甚麽人?”


    “那是她的令郎,”知客僧接道:“那位女施主平常叫他仇兒,那名字也很奇怪,竟是‘仇敵’的‘仇’。”


    東方逸淡淡一笑道:“她在這兒一呆就是十幾年是否說過原因?”


    “說過的,”知客僧道:“她說她的丈夫是鏢師,不幸殉職,隻遺下他們母子二人,老家裏沒甚麽人,因喜愛本寺清靜,所以就長住下來。”


    東方逸注目問道:“她平常與些甚麽人交往?暇時做何活動或消遣?”


    知客僧道:“回施主,十幾年來,貧僧不曾看到有甚麽人探訪這位女施主,平常也很少出外,不過最近這兩年來,倒是出去過三次,而且每次都是三五個月才回來。”


    東方逸笑了笑道:“大師,還有一個問題沒回答我。”


    知客僧楞了一楞,才哦地一聲道:“施主是說她平常消遣?”


    東方逸點點頭道:“是的。”


    知客僧沉思著道:“這個……倒很難說,因為平常貧僧所見到的,那位女施主除了督導她令郎的武功文事之外,可沒見到他們做甚麽消遣。”


    東方逸笑道:“總不致足不出戶吧!”


    知客僧訕然一笑道:“那當然不致於,不過,他們出外時也不曾離開過這龍門山的範圍……”


    說到這裏,忽有所憶地“哦”道:“貧僧想起來了,那位女施主對所有石刻神像似乎別具興趣,該算是施主口中所說的‘消遣’吧!”


    東方逸目中精彩一閃道:“怎麽說?”


    知客僧道:“貧僧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但貧僧不止一次碰到那位女施主在那些石刻神像之前留連忘返。”


    東方逸向柏長青投過會心的一瞥,然後點了點頭,淡淡一笑道:“謝謝你!大師。”


    隨手遞過一錠十兩重的金錠子,接道:“不成敬意,敬請大師哂納。”


    知客僧雙手接過金錠子,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願我佛保佑施主福壽齊全!”


    東方逸正容接道:“大師,有關老朽所問的話,請別在那位老婆婆麵前提及。”


    知客僧恭答道:“這個無須施主吩咐,貧僧理會得。”


    東方逸笑了笑道:“老朽坐一會就走,這兒無須派人伺候,不敢打擾大師,大師請便吧!”


    知客僧喏喏連聲合什躬身而退,那神態之恭謹,可說是無以複加。


    柏長青目注知客僧離去的背影,輕輕一歎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信哉斯言。”


    東方逸笑道:“老弟,別說了,你看……老朽方才的判斷如何?”


    柏長青由衷地讚道:“小弟除了佩服之外,沒話可說。”


    東方逸拈須微笑,但旋即臉然一整道:“隻是不知她同中原四異是何淵源?並如何會想到向本局追查那四位人物的下落?”


    柏長青也正容答道:“是的,令人費解之處,也就是這一點。”


    東方逸沉思著道:“看她今天對老弟你的言行,好像並非壞人?”


    “不錯,小弟也有此同感。”柏長青接道:“東方兄下一步行動,將……?”


    東方逸蹙眉答道:“我想暫時不理她,且讓她自己找上門來時再說。”


    接著又注目問道:“老弟是否打算接受她給你的好處?”


    柏長青笑了笑道:“小弟本不稀罕甚麽好處,不過,既然已經說好了,我想,七天之後,還是來走一趟較為妥當。”


    “對!”東方逸接道:“屆時,也可以再伺機問問她的來曆。”


    柏長青笑道:“這個,恐怕不容易問出甚麽名堂來。”


    東方逸道:“那也不要緊,但是咱們是要抱著姑妄行之的態度,老弟你說對麽?”


    一頓話鋒,又注目接道:“老弟,另外有一件事情,將麻煩你一趟。”


    柏長青淡淡一笑道:“自家人嘛,沒甚麽麻煩不麻煩的,東方兄有事情盡管吩咐。”


    東方逸正容接問道:“老弟,你見過當今八大高人中西域十不全麽?”


    柏長青道:“小弟雖然聽說過這麽一號人物,卻還沒有見過。”


    東方逸道:“此人姓施名樸泉,眇左目,跛右足,右手並缺一根拇指,因此;武林同道乃以其姓名之諧音而稱之為‘十不全’。”


    柏長青笑道:“嚴格說來,他隻能算三不全了!”


    東方逸笑了笑道:“不錯!此人因右手缺了一根拇指不便使兵刃,乃練成了一套奇詭而狠辣的左手劍法,其身手之高,在八大高人中,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話鋒微頓,又輕輕一歎道:“大凡一個殘廢的人,個性也必然怪僻,施樸泉當然也不會例外。”


    柏長青接問道:“他的為人如何?”


    東方逸道:“為人善善惡惡,介於正邪之間。”


    柏長青不禁心中一動道:“難道此人也到了洛陽?”


    東方逸點頭道:“是的,目前正寄寓府前街吉星客棧特三號房間。”


    柏長青注目問道:“東方兄要交辦之事,莫非與此人有關?”


    “對了!”東方逸正容接道:“此人來自中原,本係應本教之禮聘而來,可是他到達洛陽,已有七天,不但不向本教報到,而且有投向鐵板令主那一麵的企圖。”


    微頓話鋒,話聲一沉道:“老弟試想,是可忍孰不可忍?”


    柏長青心中暗笑:“你這猙獰麵目,未免顯露得太早了吧……”


    但他口中卻附和著道:“不錯,那委實是不應該。”


    接著,注目問道:“東方兄之意,打算如何處置?”


    東方逸道:“這事情,由老弟你全權處理,老朽隻告訴你一個原則,那就是由本教禮聘來的人,絕對不容許他投入敵人陣容中去!”


    柏長青點點頭道:“好,小弟勉力以赴。”


    東方逸接道:“老朽先行前往部署一下,老弟你不妨在這兒歇息一番,並加以易容,算好於黃昏時分到達吉星客棧前。”


    柏長青點點頭道:“好的,隻是小弟易容之後屆時咱們如何聯絡?”


    東方逸笑道:“這個毋須老弟費神,你的服飾和馬匹,老朽都記得,我會交待本教中人的。”


    柏長青毅然點首道;“好,小弟遵命。”


    東方逸由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檀木盒,交與柏長青道:“老弟沒帶易容藥吧?”


    “是的。”


    “那麽,你暫時用用我這個吧!”


    柏長青送走東方逸後,不由手捧那小巧檀木盒,陷入沉思之中。


    他,低聲喃喃自語著:“這老賊今天怎會對我如此信任?莫非此中還另有甚麽陰謀麽……”


    說到這裏,他突然有所警覺地刹住話鋒,扭頭向窗外淡淡一笑道:“閣下,別小家子氣了,站起來吧!”


    一怪笑聲,窗外出現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嫗,赫然竟是那青衣老嫗,她,一翹拇指,低聲笑道:“高明!高明!年輕人,你比我想像中更高明一籌,也似乎強過那個糟老頭。”


    柏長青一楞道:“原來是老人家。”


    接著,又謙笑道:“老前輩過獎了。”


    青衣老嫗正容接道:“年輕人,老身可是由衷之言。”


    柏長青道:“老人家何所據而有此謬讚?”


    青衣老嫗道:“第一:你能夠察覺老身形跡,而糟老頭未曾,第二:糟老頭自己不敢去對付‘十不全’,而支使你出手,有這兩個理由,還不足以證明麽?”


    “錯了!老人家,”柏長青接道:“先說第一個理由:老人家到達這窗外的幹溝中時,是否正當那知客僧入門之際?”


    青衣老嫗道:“不錯。”


    柏長青道:“這就是啦!當時‘糟老頭’正在向知客僧問話,自然難免疏神,而小可卻……”


    青衣老嫗截口笑道:“這解釋太勉強了些,因為一個武林高手,在任何情況之下,都該眼觀四麵耳聽八方。”


    柏長青笑道:“老人家……。”


    青衣老嫗再度截口道:“這問題別談了,年輕人,老身要問你幾句話。”


    柏長青含笑點頭道:“小可恭聆。”


    青衣老嫗注目道:“方才那糟老頭就是東方逸吧?”


    柏長青點頭答道:“是的。”


    “四海鏢局就是‘通天教’的幌子,對麽?”


    “唔……。”


    青衣老嫗目光深注地問道:“年輕人,你在‘通天教’中,可能另有目的吧?”


    柏長青微微一怔道:“何以見得?”


    青衣老嫗笑道:“這也有兩個理由,第一:咱們在較量武功時,你曾以真氣傳音向我提過善意的警告,第二,是根據方才的自語。”


    柏長青不禁啞然失笑道:“老人家真是有心人。”


    他,口中說得輕鬆,暗中卻已經默提真力,接著,並臉色一沉道:“老人家,你如果不表明真實身份,咱們兩人中,待會兒恐怕隻有一個能活著離開此地!”


    青衣老嫗一楞道:“有如此嚴重麽?”


    柏長青聲色俱莊地接道:“那隻怪老人家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話落,霍地起立,劍眉雙挑地沉聲喝道:“老人家,我等你一句話!”


    青衣老嫗目見柏長青的威態不由心中暗凜,“這娃兒好重的殺氣……”


    但她口中卻平靜地漫應道:“年輕人,如果我隨便報一個假身份,你又怎麽辦呢?”


    柏長青冷笑道:“這個,我自有方法分辨出來。”


    青衣老嫗長歎一聲,臉色肅穆地以真氣傳音說道:“年輕人,如非你曾以真氣傳音向我提過善意的警告,並且方才我親自聽到你稱東方逸為老賊,我實在不願意說出心中的話來。”


    柏長青神色略安地道:“小可恭聆!”


    青衣老嫗道:“但盡管如此,我也隻能告訴你,我跟中原四異中的古太虛有血海深仇。”


    柏長青沉思著問道:“那你找其餘三異,又為何來?”


    青衣老嫗道;“因為中原四異既然是同時神秘失蹤,隻要找著其中一人,自然也就可以找著古太虛了。”


    柏長青點點頭道:“這倒是不錯。”


    接著,他又就方才那知客僧向東方逸所陳有關青衣老嫗各節加以查證,青衣老嫗也擔承這些話兒都是實情。


    柏長青沉思著問道;“那麽,老人家最近兩年之所以經常外出,必然是暗中查探‘中原四異’的行蹤了?”


    青衣老嫗道:“不錯。”


    柏長青接問道:“老人家何以斷定‘中原四異’之失蹤,與四海鏢局有關呢?”


    青衣老嫗道:“年輕人,你問得太多了!”


    柏長青苦笑著欲言又止。青衣老嫗注目問道;“你心中好像還有話?”


    柏長青神色一整道:“是的,小可心中還有話,也許這些話,對老人家恐能有所幫助,但咱們雙方都有顧忌,目前不說也罷!”


    “廢話!”青衣老嫗怒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也那麽婆婆媽媽的!”


    柏長青輕輕一歎道:“小可也有難言之隱,這一點希望老人家能多多包涵。”


    青衣老嫗注目沉思間,柏長青又正容說道:“老人家,小可有一個善意的建議,不知老人家是否愛聽?”


    青衣老嫗注目如故道:“說說看?”


    柏長青道:“小可之意還是請老人家去白馬寺同鐵板令主聯絡一下。”


    “為什麽?”


    “那對老人家有益無損。”


    青衣老嫗冷然接道:“我老婆子的事自己會解決。”


    柏長青注目接道:“老人家,那不是求人,而是為了了解一下當前的情況!”


    青衣老嫗道:“你是認為鐵板令主知道‘中原四異’的下落?”


    柏長青微一猶豫道:“這個……小可倒不敢斷定,不過據小可所知,鐵板令主正在查探‘中原四異’的行蹤,如果……彼此交換一下情況,也許會對老人家有所助益。”


    青衣老嫗目光深注著,似乎想看透柏長青的五髒六腑,半晌之後,才點點頭道:“好,老身冷靜考慮一下再說。”


    “那麽,小可七天之後再來恭領老人家所賜的好處。”


    柏長青接著以真氣傳音說道:“屆時,小可希望能欣聞老人家已獲得了‘中原四異’的消息。”


    青衣老嫗微微點首,身形一閃,已由窗外消失。


    柏長青仰首凝注窗外長空中的悠悠白雲,良久,良久,才發出一聲深長的輕歎,接著,取出東方逸臨時給他的易容盒,開始易容。


    當柏長青在潛溪寺的客房中易容時,洛陽城中鐵板令主臨時駐節的白馬寺前,卻有一場腥風血雨正待展開。


    白馬寺,是中國佛教史上最重要的寺院,號稱中原第一古刹。


    史傳東漢明帝水平八年(公元六五年)明帝夜夢奇人,身長丈餘,頂放白光,飛行於宮殿之間,帝醒後召群臣問兆,大臣傅毅稱為西天之佛,帝乃遣王遵,蔡惜,及秦京等赴天竺求經迎佛,郎中蔡惜偕梵僧迦葉摩騰,竺法蘭二人歸,住於“鴻臚寺”,王公貴人好而信之,佛教大昌,因當年以白馬馱經而回,故改鴻臚寺為“白馬寺”。從此,佛教流傳中土,到北魏時僅“洛陽”一地,即有佛寺千座,其後,印度的佛教僧徒先後來“洛陽”達三千人,外來文化幾有壓倒儒教之勢。


    迦葉摩騰及竺法蘭二高僧居“洛陽”六十年先後圓寂,葬於“白馬寺”內。


    寺內昆盧閣牆上,猶嵌有漢代這兩位高僧所譯四十二章佛經的石刻……。


    這是一個春光明媚,日暖風和的午後。


    白馬寺大門前的台階上,兩個中年花子,正敞開那百結鶉衣,一麵沐著陽光,一麵熟練地在捉著虱子,直往口中猛送。


    大門前那寬敞的廣場,本是販夫走卒,百耍雜陳的場所,但因此刻是大白天,僅僅有極少數遊人活動著,顯得空蕩蕩,冷清清的。


    遠處一個奇異的行列,為首的一人,身長不滿五尺,但一個亂發蓬飛的腦袋卻大如笆鬥,一雙綠豆眼,一撇山羊胡,與他那特大號的頭顱實在不相稱,一襲灰衫,長可及地,配上他那鴨子步,走起來,更顯得滑稽。


    此人麵部雖顯得蒼老,但滿頭卻找不到一根白發,由外表上看來,可測不準他有多大年紀。


    怪老頭後麵,是一胖一瘦兩個黑衫老者,其次是“索魂五魔”中的老大冉立金,老四冉立火,較後的卻是八個橫眉怒目的彪形勁裝大漢。


    這一個奇異的行列,立刻使廣場上閑蕩的遊人紛紛注目,並引起一陣竅竅私語。


    在此同時,廣場的另一角,也有一人踽踽地向白馬寺前走來,那是一個頭戴闊邊草帽,帽沿拉得低與眉齊,披著一件長及地麵的玄色披風的人。


    由於他走路的姿態根本不是走,而像是在地麵上徐徐滑動似的,如果是在夜晚,可真會被人把他當做幽靈鬼怪哩!


    可是,由於前途的那一個奇異行列吸引了場中遊人的注意力,同時也由於這幽靈似的人目標太小,所以,盡管這位仁兄也同樣的值得令人注目,但事實上,卻並沒有人注意他。


    那兩個坐在“白馬寺”前台階上捫虱子的中年花子,遠遠地向那奇異的行列盯了一眼,兩人低聲說了一句甚麽,其中一人徐徐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緩步進入寺內。


    那奇異的行列,在白馬寺大門前十丈遠處停止。


    那大頭怪人扭頭向冉立金揮了揮手,冉立金即大踏步地向“白馬寺”的大門走去。


    一直走到那正在低頭捫虱子的中年花子麵前,才停下來清嗽一聲道;“嗨!朋友,請站起來說話。”


    中年花子聽若未聞,卻捏住一個虱子端詳著自語道:“好小子,平常你慣於喝人血,現在,該你的末日到了吧!”


    隨手往口中一送,“格”一聲脆響,還津津有味地以舌尖咂咂咀唇。


    冉立金眉峰一蹙沉聲喝道:“朋友,你還裝甚麽樣!”


    中年花子這才似乎悚然一驚地抬頭訝問道:“大爺是跟我花子說話?”


    冉立金冷笑道:“朋友,裝羊也得看是甚麽時候!”


    “朋友?”中年叫花哈哈大笑道:“我窮叫化那有恁好的福氣能有你大爺如此闊氣的朋友!”


    冉立金臉色一沉道:“閣下身為丐幫五結弟子,身份不低……”


    中年叫花截口笑道:“原來尊駕還是道上朋友,這‘朋友’二字,可算是用得上,用得上。”


    冉立金冷然一哂道:“廢話說完了麽?”


    中年叫花笑道:“說完了,尊駕有何見教?”


    冉立金道:“煩請通報一聲,叫那‘北漠狼人’申天討出來。”


    中年叫花點點頭道;“可以。”接著,右掌一伸道:“拿來!”


    冉立金一楞道:“拿甚麽來?”


    中年叫花道:“自然是拜帖嘍!”


    “拜帖?”冉立金笑道:“哼!朋友太抬舉那老匹夫了!”


    中年叫花依然盤坐台階上,卻是臉色一變道:“好啦!敢情尊駕還是找碴兒來的。”


    冉立金笑道:“也算是討債的……”


    中年叫花截口接道:“尊駕先報個萬兒!”


    冉立金朗聲說道:“陰山門下,‘索魂五魔’之首,冉立金。”


    中年叫花笑道:“哦!原來就是不久之前,會賓樓上,申大俠手中的掌底遊魂。”


    冉立金臉色一寒,雙目中凶芒暴射,但中年叫花卻又含笑接道;“尊駕居然還有勇氣前來討債,想必是請了有力的幫手來啦……。”


    他的話聲未落,廣場上的老四冉立火已揚聲說道:“老大,師尊不耐煩了哩!”


    中年叫花話鋒一轉道:“哦!原來令師陰山老怪司馬因也來了……。”


    冉立金截口厲聲叱道:“臭叫化,家師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中年叫花笑道:“老子已經叫了,你又能怎樣?”


    冉立金怒喝一聲:“臭叫化找死!”話聲中,右掌五指箕張,向中年叫花的左肩閃電抓下。


    中年叫花左肩一塌,避過對方那淩厲的一抓,同時,正好捏住一個虱子的右手順勢朝冉立金口中一彈,而他的身形卻一個側翻,已挺身站立五尺之外,裂咀大笑道:“不成敬意,尊駕多多包涵……。”


    冉立金居高臨下,又是出其不意,滿以為十拿九穩的一記搶攻不但落了空而且因距離近,又當他破口大罵“臭叫化找死”的當口,中年叫花這一記妙到毫巔而又捉狹之極的絕招,剛好彈個正著。


    盡管中年叫花手上的勁力拿捏得恰到好處,並沒傷著他,但那種不痛不癢,而想來又惡心的滋味,不由使他既無暇追擊,又不能罵出口地接連向地下吐出幾口口水,那一張臉色,蹩得好不怕人!


    中年叫花似久不勝惋惜地道:“真是暴殄天物!閣下,這是叫化子身邊的唯一法寶,也是滋陰補腎,消痰化氣的無上珍品,早知閣下不識貨,我窮叫化就該留著自己受用啦……唉!閣下怎麽一聲不吭就打起來。”


    原來冉立金氣極怒極之下,已亮出身邊的狼牙棒,一招“力劈華山”朝中年叫化兜頭砸下。


    中年叫花一麵手忙腳亂地以手中青竹杖架開對方的一記搶攻,一麵嚷道:“不行!閣下,窮叫化的打狗棒是打狗的,用來對付你閣下,可實在太不禮貌……。”


    “哨”地一聲,青竹杖居然將精鋼所煉成的狼牙棒架了開去,而且順手一揮,青影顫動中,竟將冉立金迫得連退三級台階,接著並哈哈大笑道;“妙啊!原來用我平時打狗的招式,對付起閣下來竟也相當有效……。”


    這話可夠損,言外之意,可不是把冉立金當做一條狗在戲弄麽!


    冉立金一聲怒吼,手中狼牙棒舞成一團烏光,縱身上竄,兩人就在這大門前的台階上,兔起鶻落地展開一場以快製快的惡鬥。


    中年叫花手中打狗棒從容揮灑,見招拆招,不時還攻一兩下,他,不還攻則已,一還攻,必然將冉立金迫得連退兩三步。


    而且,不特此也,他口中妙語如珠,既尖酸,又刻薄,逗得冉立金暴跳如雷。


    此刻的冉立金,於羞怒交進中,心中更是凜駭不已。


    本來,在冉立金的心目中,一個丐幫的五結弟子,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分舵主或者是總舵中的香主而已,憑他的一身功力,應該是於開始那一抓時,就應該手到擒來才對,但事實證明,這個丐幫的五結弟子,一身功力之高,竟似乎比他高出不止一二籌,這情形,又怎能不教他越打越心寒哩!


    說來也隻能怪他運氣太壞。


    原來這位丐幫五結弟子,是當代丐幫幫主雲萬裏親自調教出來的“丐幫八俊”中的老三,姓史,名立民,現在才二十四歲。


    這史立民雖然是“丐幫八俊”中的老三,但無論資質秉賦,武功機智,在八俊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憑他這些優越的條件,本有希望被立為幫主的繼承人,但卻因他本性捉狹,刁鑽,部分長老不肯同意,以致目前尚未定案。


    丐幫,是江湖上最大的幫會,耳目之靈通,自然也是首屈一指。


    鐵板令主駐節白馬寺的第三天,丐幫幫主雲萬裏即親率他的八大弟子前往晉謁,並自告奮勇,以他的八大弟子輪流擔任臨時警衛。


    徐丹鳳一方麵因雲萬裏的盛情難卻,另一方麵也委實感到自己人手不夠,於是就接受下來,並自動說出願意傳給他們三招武功,這一來當然是雙方皆大歡喜了。


    雲萬裏因“丐幫八俊”在江湖上業已闖出名氣來,為免引人注意,乃分別要他們八個都加以易容,於是,年僅二十四歲的史立民,就變成中年叫化了。


    此刻,剛好是史立民與八俊中的老四胡釗輪值。


    史立民於最初發現那奇異的行列時,即已看出最前麵的大頭矮老人似與傳說中的陰山老怪相似,於是乃吩咐老四胡釗先行入內通報……這些閑話,就此表過。


    試想:冉立金剛好遇上“丐幫八俊”中首屈一指的史立民,尤其是經過鐵板令主指點過的史立民,他又怎能不吃癟,更怎能不算運氣太壞哩!


    頃刻之間,兩人已交手二十招以上。


    冉立金空自絕招連演,卻把對方一點也莫可奈何。


    史立民邊打邊笑道:“奇怪,往常,總是三兩下他就挾著尾巴跑了,今天,怎會反常的……”


    陰山老怪司馬因身旁較胖的一個黑衫老者,已臉罩寒霜地向大門前欺近。


    也就當此同時,史立民一聲清叱:“撒手!”


    冉立金倒也真肯聽話,手中狼牙棒應聲脫手震飛三丈多高,身形也-個踉蹌倒退三步剛好退到那適時趕來的黑衫老者身前。


    黑衫老者伸手接過由半空中下墮的狼牙棒,順手遞給老臉上正青一陣白一陣的冉立金,目注史立民冷冷一笑道:“丐幫中居然有如此高明的五結弟子,這倒真是奇聞!”


    史立民淡淡一笑道:“莫非尊駕也有意賜教一番?”


    黑衫老者冷笑道:“如果你不肯通報,那老夫也隻好先行伸量你一番了!”


    史立民一擺手中打狗棒,朗聲笑道;“行!尊駕請!”


    “你下來!”黑衫老者接道:“這兒地勢寬敞讓你死得舒服一點!”


    史立民含笑接道:“衝著你這一份孝意,窮叫化倒不好意思拒絕……”


    說話間,已從容舉步向台階下走來。


    但他剛剛走下兩級台階,大門內一聲沉喝;“立民退過一旁。”


    這適時出現在門口的,是風華絕代的“東海女飛衛”冷寒梅,她,手捧琵琶,正嫋嫋婷婷地邁出大門,緊隨她背後亦步亦趨的是邱尚文和那入內報訊的中年叫化,也就是“丐幫八俊”中的老四胡釗。


    史立民一聲恭喏,閃過一旁。


    那黑衫老者雙目一亮,也莫名其妙地向後退了一步,但他一退之後,似已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旋即一聲幹笑,目注冷寒梅問道:“芳駕莫非就是名列當今八大高人中的‘東海女飛衛’冷女俠?”


    冷寒梅含笑答道:“不錯,冷寒梅浪得虛名,倒教閣下見笑了i”


    黑衫老者滿臉堆笑道:“那裏,那裏,冷女俠瑤池仙品,見麵勝似聞名,在下今天得睹芝顏,真是三生有幸……”


    說話間,冷寒梅已步下台階,距他身前不足五尺,她那豔如桃李,冷若冰霜的高貴氣度,不由使黑衫老者頓住話鋒,不由自主地再行退後三尺。


    冷寒梅俏立台階前冷然一哂道:“請恕冷寒梅眼拙,能否請教尊姓大名?”


    黑衫老者陰陰一笑道;“在下無名小卒,報出萬兒來,像冷女俠這等絕世高人也未必知道。”


    冷寒梅冷笑一聲道;“不報萬兒也不要緊,但冷寒梅要請教一聲閣下知不知道這目前的白馬寺,是甚麽所在?”


    “這個,在下知道,”黑衫老者接道:“目前的白馬寺,是寰宇共尊的鐵板令主臨時駐節之所。”


    冷寒梅語聲一沉道:“既知是鐵板令主的駐節之所,為何還敢在這兒撒野?”


    黑衫老者也冷笑道:“冷女俠隻看到在下撒野,卻為何不問你的手下人?”


    冷寒梅道:“先問你也一樣。”


    黑衫老者道:“在下以禮拜訪,冷……”


    冷寒梅截口問道:“有拜帖?”


    黑衫老者道:“在下要見的是‘北漠狼人’申天討,毋須備拜帖!”


    “那麽我告訴你。”冷寒梅接道:“申大俠沒空,有甚麽事找我冷寒梅也一樣。”


    黑衫老者陰惻惻地一笑道:“冷女俠,這不是好玩的事,你何苦替人家頂缸!”


    冷寒梅沉聲說道:“冷寒梅既已出頭,天大的事,寒梅一力承擔!”


    “好,希望你莫後悔!”黑衫老者扭頭向一直靜立十丈外空手望天的陰山老怪司馬因問道:“司馬前輩,您都聽到了?”


    司馬因漫不經心地“唔”了一聲。”


    黑衫老者微微一楞道:“老人家有何指示?”


    司馬因陰陽怪氣地一笑道;“你們兩兄弟平常愛好的是甚麽?如今,美色當前,卻怎麽反而問起我老人家來?”


    黑衫老者會心地淫笑道:“是是……多謝老人家提醒!”


    司馬因接道:“不過,這朵玫瑰花可有點紮手,最好是你們兩兄弟一齊上。”


    他的話聲才落,站立他身邊的另一個瘦黑衫老者已大步而出。


    侍立冷寒梅身旁的邱尚文以真氣傳音說道:“姑娘,這一陣由我來對付。”


    冷寒梅傳音答道:“不!咱們一人對付一個,速戰速決!”


    邱尚文點點頭道:“也好。”


    冷寒梅接道:“此刻,咱們人手單薄,而對方最難纏的卻是陰山老怪,所以咱們必須痛下殺手,先剪除他的爪牙……。”


    冷寒梅為何有“人手單薄”之語呢?”


    原來此刻的白馬寺中,已僅僅剩下她與邱尚文這兩張王牌,和“丐幫八俊”中的老三史立民,老四胡釗等四人,至於以徐丹鳳為首的於四娘,申天討,白雲飛等人,卻已應丐幫幫主雲萬裏之邀,去丐幫總舵赴宴去了。


    原來今天是丐幫幫主雲萬裏的六旬大慶,雲萬裏為表示對鐵板令主的禮敬,一大早就親自趕來白馬寺,將徐丹鳳等人恭迎過去。


    冷寒梅因不喜參加這種場合,托詞留守而留了下來,邱尚文自然也藉口協助冷寒梅而留下。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揀這空檔,存心向申天討找碴的陰山老怪司馬因等人,竟乘這當口找上了門,所以冷寒梅才有上述的對話……


    且說冷寒梅傳音未畢,那一胖一瘦兩個黑衫老者已取夾擊之勢,虎視眈眈地傲立她身前八尺處,原先那胖老者還目光淫邪地笑道:“冷女俠,很抱歉,咱們兄弟,可得唐突佳人啦!”


    那瘦老者也淫笑著接道:“姑娘,別瞧咱們年紀大,麵皮黑,但寶刀不老,而且最懂得憐香惜玉,決不像你單戀著的那個負心人白曉嵐……”


    這時,圍觀的閑人已越聚越多,至少已有百十來人,但他們都知道這種場合不好玩,不敢欺近,而隻遠遠地成眉月形圍觀著。


    那瘦老者的話沒說完,邱尚文已震聲怒叱道:“老賊住口!”


    瘦老者注目一哂道:“你是甚麽東西!”


    邱尚文冷笑一聲道:“老子是專門收拾牛鬼蛇神的值年太歲!”


    欺身揚掌,飛身而進,一麵震聲大喝:“老賊領死!”


    瘦老者因不知道邱尚文的來曆,根本沒將他放在眼中,也沒想到他居然敢向自己挑戰,並且說打就打,因而匆促之間,不由為之微微一楞。


    但邱尚文是何等功力,何況又是誌在速戰速決,企圖一招製敵於死。


    所以,瘦老者一楞之間,邱尚文那雷霆萬鈞的掌勢已迫近身前。


    也幸虧他功力深,經驗足,臨危不亂,而應變功夫也高人一等,匆促之間,心中一凜,同時未經大腦考慮地一倒翻斜縱丈外。


    邱尚文原勢不變,如影隨形地跟蹤飛撲,同時大喝一聲:“留下命來!”


    喝聲中,掌心含蓄的勁力猛吐,但聽“砰”地一聲,那瘦老,者尚未站穩的身形,竟然被震飛丈二之外……。


    這些,本來是一瞬間所發生的事。


    當邱尚文撲向瘦老者的同時,那胖老者卻向冷寒梅暖昧地笑道:“娘子,老夫陪你玩玩。”


    冷寒梅黛眉一揚,美目中方自寒芒暴射間,旁觀人群中忽然發出一聲朗笑道:“對付這種下三濫的毛賊,有汙冷女俠尊手,且由在下代勞吧……”


    話聲中人影飛閃,一道黑影,有若天神下降似地向胖老者疾撲而下。


    胖老者怒叱一聲:“匹夫,捧娘兒們的大腿,也得看是甚麽時……”


    “時候”的“候”字尚未說出,猛覺勁風壓體,不由心頭一凜地咽住未說完的話,奮力攻出一招“天王托塔”,企圖消解對方那雷霆萬鈞的壓力。


    但一則因對方功力太高,再則他自己匆促出掌,真力未能提足,以致雙方勁力一觸,“砰”然震響中,被震得一聲悶哼,蹬蹬蹬地連退五大步。


    也就當此同時,那瘦老者被邱尚文震斃丈二之外的巨響傳入他的耳中,方自心頭一凜地“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那橫裏架梁的人已於足尖一點地麵之後,再度騰身飛撲,人未到,一記劈空掌,將本已重傷的胖老者震得倒地一個翻滾,寂然不動,顯然已告了賬。


    原來這驀然出手架梁的人,竟是那草帽帽沿拉得低與眉齊,披著一件長及地麵玄色披風,踱了過來的怪人。


    那胖瘦兩個黑衫老者的同登鬼篆,實際上也不過是前後腳之差。這當口,冷寒梅與陰山老怪司馬因都目不稍瞬凝注戰況的演變,雙方都沒甚麽表示。


    一直等胖瘦兩個黑衫老者斃命之後,冷寒梅仍在注視那披著披風的怪人,默然沉思著。


    但那陰山老怪司馬因卻目光一掃邱尚文和那披著披風的怪人,震聲厲笑道:“好!好!血債血還,你們兩個也值得老夫一鬥!”


    一頓話鋒,綠豆眼中精芒暴射地沉聲接道:“你們兩個,幹脆一起上吧!”


    邱尚文冷笑一聲道:“大頭鬼,你太抬舉你自己了!”


    那披著披風的怪人也哈哈大笑道:“這位兄台說得對,小弟也不願落個以眾淩寡之名,咱們不如分工合作,兄台擒賊擒王,小弟卻負責翦除他的黨羽如何?”


    邱尚文不加思索地點頭道:“對!就這麽辦!”


    但冷寒梅卻適時沉聲喝道:“不,且慢!”


    邱尚文方自微微一楞,冷寒梅卻目注那披著披風的怪人含笑問道:“如果冷寒梅方才的觀察不錯,閣下應該是‘西域十不全’施大俠……。”


    她的話聲未落,司馬因卻猛然截口一聲“哦”道:“對了!還是姑娘家心細,老夫方才雖也瞧出他的身法有點像十不全的‘旋風身法’,卻不曾往深處想。”


    冷寒梅冷然接道:“廢話!”


    目光移注那披著披風的怪人接道:“閣下,是也不是?”


    那披著披風的怪人笑道;“冷女俠好銳利的眼光,施樸泉由衷佩服。”


    原來此人果然就是當代八大高人中的“西域十不全”施樸泉。


    他的話聲未落,司馬因已哈哈大笑道:“好啊!不是冤家不聚頭,咱們又該親近親近了!”


    冷寒梅卻仍然盯著施樸泉淡淡一笑道:“施大俠,方才助手,已足感盛情,但此間事冷寒梅不敢一再煩神……。”


    施樸泉含笑截口道:“冷女俠沒聽到司馬老怪的話麽?咱施樸泉和他,可算是老相好啦!所以方才的代效微勞,冷女俠大可不必掛齒。”


    冷寒梅笑道:“但今天的司馬因是衝著白馬寺中的人而來,所以,施大俠理當……。”


    施樸泉再度截口笑道:“不對,冷女俠,他們還沒到達白馬寺之前,已被我施樸泉躡上了,所以,目前的事,至少也該有我一份。”


    他們兩個,一個婉拒,一個卻硬往自己頭上拉,好像這種決生死於俄頃的勾當是很好玩似的。


    司馬因披唇冷哂道:“不必爭了,索性你們三個一起上吧!”


    邱尚文敞聲大笑道:“施大俠,不必浪費唇舌了,咱們還是照原來的辦法。”


    說話間,已拔出了腰間長劍,顯然,他麵對司馬因這等蓋世凶邪,可委實不敢再複有所輕敵。


    施樸泉還沒接腔,司馬因卻搶先冷笑一聲道:“老夫先超度你也一樣!”


    扭頭揮手一聲沉喝:“你們先拿下那見不得人的老殘廢!”


    那八個勁裝大漢一聲暴喏,鬼頭刀,喪門劍,萬字奪,流星錘各形各式兵刃,已一齊出手,人影飛閃中,已取包圍之勢,將施樸泉困在核心。


    同時,索魂五魔中的冉立金與冉立火二人也各自亮出兵刃,虎視眈眈地伺機而動。


    施樸泉身形一個電旋,甩掉草帽與披風,震聲大笑道:“施某人既已被認出來,也毋須再遺掩耳盜鈴之譏了,且讓你們幾個臨死之前見識一下‘西域十不全’的廬山真麵目。”


    此刻,他所呈現在群豪眼前的,是一個中等身材的灰衫老者,眇左目,跛右腿,右手拇指缺,左手倒提一枝形如普通寶劍,但劍刃上卻帶鋸齒形的奇異兵刃。


    就由於他這外表上的三項殘廢,竟被人稱為“十不全”,也未免謔而虐矣!


    他,現出本來麵目之後,目注猶自站在外圍的冉立金冉立火二人冷然一哂道;“你們兩個也該一齊上,免得老夫費第二次手腳j”


    冉立金冷嗤一聲道:“不知死活的老賊,你等著瞧吧!”說話間,那八個勁裝大漢已圍著施樸泉遊走過來。


    這八個,似徐實疾地圍著施樸泉穿梭遊走,由外表看來,好像雜亂無章,但施樸泉是大行家,已看出這是一種隱含奇門八卦的陣勢。


    這八個人,論個別功力,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再加上這變化無窮的陣勢,其威力自可想見。


    因此,一時之間,不可一世的施樸泉,也傲態盡斂,臉色肅穆,獨目中寒芒閃閃,沉穩如山地卓立核心。


    那八個勁裝大漢,也知道這對手不易討好,不肯輕易出手,而隻是遊走著,靜待有利時機,做雷霆萬鈞的一擊。


    當這邊雙方僵持著時,邱尚文與司馬因二人卻已龍爭虎鬥地動上了手。


    司馬因明知邱尚文武功了得,但他卻自視甚高,居然以一雙肉掌來對抗邱尚文的長劍,並且交手之前,連對方的姓名來曆也不屑於問上一聲。


    不過這老怪物也委實算得上是一個難纏人物,以肉掌對邱尚文的長劍,居然有攻有守,而且,隱然有壓倒邱尚文之勢。


    但邱尚文前此宓妃祠中因禍得福,服過柏長青的小還丹之後,功力已並不遜於八大高人中人物了,何況他目前還占著兵刃上的便宜,所以,司馬因要想勝過他,恐非三兩百招以內的事。


    這當口,冷寒梅手捧琵琶,目不轉睛地凝視鬥場,但她的心中,卻有著太多的疑念:陰山老怪司馬因與“北漠狼人”申天討有宿怨,她早已知道,加上不久前,會賓樓上申天討痛懲司馬因的徒弟“索魂五魔”,以司馬因那難纏而又護短的個性,要向申天討尋釁,實不足為怪。


    可是,他這尋釁的時機未免太巧了!剛好是白馬寺中實力最薄弱的時候,這是不是一種巧合呢?


    如非事先探聽到白馬寺中實力薄弱,憑他目前這點力量,居然敢來白馬寺前尋事,那就更令人費解了?”


    固然,司馬因目前的實力並不算太弱,但這隻能就普通場合而言,如果以之與白馬寺中群俠實力相比,那無異是以卵擊石,年老成精的司馬因,會恁地傻麽?


    以此推想,那麽,司馬因此來,顯然是事先探聽到白馬寺中實力空虛而來,然則,他此行目的又何在?


    司馬因的輩份和功力,固然高於當代八大高人,卻也並不高明多少。


    此刻,他麵對八大高人中的兩位,同時還加上一個業已見識過功力表現的邱尚文,居然還敢過份托大要他們三人聯手,也實在不近情理?


    至於方才邱尚文與施樸泉所分別擊斃的那兩個黑衫老者,以司馬因的功力,不致於看不出當時的危機,當然也不致於沒有力量及時搶救,但他竟然漠不關心地視若羌睹,豈非太不近情?


    還有,這位“西域十不全”,照其素行說來是介於正邪之間的人物,嚴格說來,還是惡多於善,今天,他怎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他方才所說的話,可靠麽?他的出現,不但太巧,也似乎太突然了一點?


    還有…?


    還有……?


    也許是姑娘家心思較細密?也許是她神經過敏?越想越覺得疑竇叢生。


    如非鬥場上接連兩聲慘號打斷她的思路,她的思路更是鑽進牛角尖去了。


    原來那困住施樸泉的奇門陣勢業已發動,雙方雷霆蘭擊之下,兩個勁裝大漢已橫屍就地。


    但這兩個才倒,那虎伺外圍的冉立金冉立火二人立即補上。


    當然,這新補上的二人,功力更高於其餘的六個,那即將瓦解的陣勢,不但立即穩住,而且威勢也無形增強得多。


    一時之間,但見人影交錯,勁風激蕩,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戰況之激烈,令人觸目驚心。


    尤其是地麵上躺著四具死屍,那些圍觀的閑人,雖然越聚越多,卻也越退越遠,一些膽小的人,並已悄悄地溜走了。


    冷寒梅看得清楚,方才雙方那雷霆一擊,施樸泉雖然殺死了兩個敵人,他自己卻也付出了代價,右上臂血跡斑斑,顯然傷得不輕。


    不過,有了一次教訓之後,他對對方陣勢的變化,也摸出了不少門道,所以,盡管陣勢威力無形加強,也盡管他右臂業已負傷,但卻是有若生龍活虎地攻多於守,迫得對方八人團團地直轉,看情形八個人的命運仍是凶多吉少。


    果然,冷寒梅方自注目沉思間,施樸泉那負傷的右臂陡地一揮,八人中功力最強的冉立金冉立火二人,應手震飛丈外。


    這兩個跌落地麵“叭叭”連響的同時,慘號連傳,剩下的六個中又倒下了一雙。


    其餘四人一見情況不妙,虛晃一招,各自四散飛縱……。


    施樸泉震聲狂笑道:“‘祁連八煞’義共生死,已經死了四個,你們好意思獨生麽……。”


    口中說著,身形如鬼魅飄風似地一旋,“卡擦”連響,人頭滾滾中,僅剩的四個,也全告了賬。


    此刻的施樸泉,獨目中厲芒閃閃,滿麵殺氣,加上那渾身斑斑血漬,形像至為怕人。


    這時,邱尚文與司馬因這一對的惡鬥,已近決定勝負階段,邱尚文已被迫得完全采取守勢,並節節後退中。


    冷寒梅暗凝真力,緩步向鬥場欺近,準備伺機接替。


    施樸泉連自己的傷口也顧不得包紮,震聲大喝道:“這位老弟,施樸泉助你一臂……。”


    冷寒梅目注鬥場,卻是擺手截口接道;“施大俠,請先包紮自己的傷口。”


    施樸泉笑道:“多謝關注,這點皮肉之傷,施樸泉還挺得住。”


    微頓話鋒,又正容接道:“冷女俠千金之軀,犯不著跟這滿身邪氣的老魔動手,還是由老朽還代勞吧!”


    他的話聲未落,一道人影疾射當場,震聲大喝道;“邱大俠請退。”


    來人正是那“北漠狼人”申天討,同時徐丹鳳,於四娘,白雲飛等人也已由旁觀人群中走出。


    邱尚文此時確已成了強弩之末之勢,如果再勉強硬撐下去,勢將不死必傷,所以他聞言之後-個倒縱,飛退丈外。


    這當口,申天討已向施樸泉點頭示意,接著目注司馬因冷然問道:“你老兒兒是衝著我申天討來的吧?”


    司馬因綠豆眼中寒芒一閃道:“多此一問!”


    申天討卻反而笑道;“那真是抱歉!申天討因事外出,未能稍盡地主之誼……”


    司馬因冷然截口道;“少廢話!亮兵刃!”


    申天討微笑如故道;“我申某人的個性,你老兒不是不知道,一向不倚多為勝,不乘人之危,你老兒方才已經過了一場苦鬥,真力消耗太多……”


    司馬因再度截口怒聲道;“老夫自己都不在乎,你嚕嗦個屁!”


    這陰山老怪,不但夠怪,也夠高傲的了,此刻,他麵對群豪,已成了四麵楚歌,孤軍苦鬥的形勢,盡管群俠都知道他是料準申天討不致倚多為勝,才有此傲態,但內心之中,卻仍然禁不住對他暗作讚佩。


    申天討自我解嘲地一笑道:“馬屁拍在馬腿上,看來我隻好自動撤回我的好意了。”


    話聲中,已撤出他的獨門兵刃“天狼爪”,同時臉色一沉道:“請!”


    與這“請”字同時發出的,是旁觀人群中的一聲震天大喝,“兩位請等一等!”


    話到人到,場中已捷如飛鳥般飄落一個五短身材,紅光滿麵的青衫老者,赫然竟是四海鏢局的副總局主東方逸。


    申天討微微一楞道;“東方副局主有何見教?”


    司馬因也同時含笑問道:“東方兄別來無恙?”


    東方逸向申天討,司馬因二人分別抱拳一禮道:“好!好!兩位都好?”


    司馬因手拈山羊胡淡淡一笑道:“當然好,要向當今八大高人中的‘北漠狼人’申天討討債,身體不好還行麽!”


    東方逸霜眉一蹙道:“兩位並無深仇大恨,何苦一見麵就拚死拚活的?”


    “東方兄說得好輕鬆。”司馬因正容接道:“撇開過去的陳賬不談,不久之前會賓樓上挫辱劣徒的事,東方兄既在洛陽得意,也該有過耳聞?”


    東方逸點頭道:“不錯,這事情兄弟知道。”


    司馬因道:“有道是:打狗欺主,過去的事縱然可以揭過……。”


    東方逸含笑截口接道:“原來是這點小事,司馬兄,申大俠,兩位給兄弟一個麵子,由小弟做東,來一個杯酒釋前嫌如何?”


    申天討微微一哂,未予置答。司馬因卻冷冷一笑道:“小事?東方兄,縱然這‘小事’看在東方兄的金麵上可以揭過,但你可瞧瞧這地下死傷的是甚麽人?”


    東方逸目光一掃橫屍地麵的“祁連八煞”和兩個黑衫老者以及正在趺坐療傷的冉立金冉立火二人,注目接問道:“那療傷的兩位是令高足,看來並不怎麽嚴重,這已死的十位,又是甚麽人?”


    司馬因答道:“兩個黑衫老者是衡山派的俗家長老‘洞庭雙傑’文氏兄弟,另外八位卻是‘天殘地缺’門下的‘祁連八煞’。”


    “這個亂子可惹得不小。”東方逸目注申天討接著道;“申大俠,這事情,可……。”


    申天討截口淡笑道:“東方兄,雖然這十個並非死在我申某人手下,但我申某人卻願承擔一切後果。”


    “不!”一直靜立一旁的施樸泉插口接道:“申大俠,這十個是我施樸泉所殺,申大俠不必替我施某人背黑鍋……。”


    這時的施樸泉,全身浴血,臉色蒼白,可能是外傷未能及時包紮,失血過多,強掙著說出這幾句話之後,卻禁不住一個踉蹌,幾乎暈倒下去。


    申天討東方逸二人方自訝然注目間,徐丹鳳等人卻已由冷寒梅口中知道了事實的梗概,入目之下,於四娘立即朝侍立一旁的史立民喝道;“小子,快去幫施前輩包紮一下,幫著他好好調息。”


    史立民應聲向施樸泉身邊走去。


    這時,東方逸才發覺徐丹鳳等人也已到場,不由連忙抱拳長揖道:“東方逸參見令主。”


    徐丹鳳含笑點首道:“不必多禮。”


    微頓話鋒,又注目接道;“東方副局主,前此本座所交待之事,最近是否有甚收獲?”


    東方逸恭聲答道:“回令主,最近並無新的發現,同時東方逸重申以前保證,柏長青如有甚問題,請令主唯我東方逸是問。”


    “好!但願如此。”徐丹鳳接道:“貴局總局主,是否已公畢返局?”


    東方逸道:“還沒有,一俟其返局時,東方逸當陪同前來向令主請安。”


    這時,官府巡邏的兵勇也已到達現場,正由邱尚文在出麵應付中。


    徐丹鳳美目環掃現場後,接著問道:“此間事,東方副局主準備如何善後?”


    東方逸苦笑道:“回令主,司馬老兒是東方逸的老友,申大俠也有一麵之緣,如果僅為過去過節,東方逸當勉為化解,但如今牽涉到衡山派與‘天殘地缺’兩個老怪,同時當中還有一位素未謀麵的施大俠,這情形,東方逸就有點心餘力絀了。”


    徐丹鳳淡淡一笑道:“那不要緊,你隻將陰山派掌門人勸走就行,其餘的事,由本座負責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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