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突發的暴風雨,貝德爾入海短短一夜就提前返航,王順很是挫敗,但麵上卻不能顯現,他挨著一家家賠罪、寒暄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一瓶紅酒,既不醒酒也不拿酒杯,直接癱在沙發上開始喝。


    但他還是清醒的,這瓶酒度數不高,哪怕喝完一整瓶,他也能理智地出去處理各種突發事件。


    不過,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求求老天可別再有突發事件了。


    這詭異的暴風雨,來得突然又猛烈,像是專門跟他作對。


    他閉上眼睛,腦海裏不知怎麽浮現出方才去見謝珩時周燕寧的模樣,她幾乎是素顏,白生生一張俏臉,嫵媚明麗的五官,竟透出幾股清純勁兒,一頭卷發鬆鬆綁著,穿著普通的白襯衫牛仔褲,在料理台邊切橙子。


    他和謝珩關係好,對著他不必像對著其他人那樣謹慎,兩人說起昨夜的意外,王順微微歎了一口氣,“別人也都好說,多少要賣我家老爺子一個麵子。唯獨楊世均,他向來是最惜命,為人也狂妄,昨晚我指揮著搶修時,他就打電話來給我劈頭蓋臉一頓罵,等會兒去見他,我還有點怵。”


    周燕寧端著切好的橙子過來放在他們麵前的桌上,她雙手搭在在謝珩的肩膀上,微微俯身衝他揚眉,眸光燦爛,“王總,要不要我給你獻一計呀。”


    王順連忙擺手,“燕寧姐,你可別這樣叫我,咱倆誰跟誰呀。”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好姐姐,你大發慈悲,救救我吧。”


    王順比周燕寧小兩歲,兩人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是一個學校,兩人沒什麽深交,但彼此在許多宴會上見過,從小就知道對方是哪家的孩子。王順第一天上幼兒園的時候就一見著周燕寧就乖乖巧巧喊“姐姐”,一路喊到今天。


    周燕寧挨著謝珩坐下,“楊家是多少代傳承的家業了,楊世均又是獨子。我爸都說過,他們那一代裏,他是少爺中的少爺,從小就是狂妄的做派,很是桀驁,他要是生起氣來,確實誰的麵子都不會理會。”


    她舒展一笑,“不過,我常和楊太太打牌,聽說楊世均這幾年很是迷信,年年都要飛好幾次港城去專門算一算,對大師的話也是深信不疑。”


    “城南那塊地你知道吧,去年他花了遠高於市場價的價格拍下來的,就因為大師說那塊地的風水旺他。”


    “我記得楊世均是屬蛇的吧?蛇入水,為蛟,蛟曆劫,可成龍。”


    王順聽到這裏,眼睛都睜大了,怎麽以前還不知道,周燕寧這麽會忽悠人呢?


    周燕寧拿出手機點了點,“那位大師的聯係方式,我推給你了。”


    王順感激涕零:“姐,你真是我永遠的好姐姐!”


    周燕寧衝他一笑,“就憑你從小叫我姐,我就得幫你呀。”


    她轉頭和謝珩對視,兩人明顯很有默契,她立即知道兩人還有事要說,便又對王順道:“你和你謝哥聊吧,我還得睡個回籠覺呢,就不奉陪了。”


    她站起身,王順這才注意到兩人一直拉著手,放開前,謝珩還不舍地捏了捏。


    王順置身於兩個人之間自然的親密感之外,垂下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燕寧姐是多少人的白月光,你要不是我謝哥,我真是不服氣。”


    周燕寧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有多認真。


    周燕寧啊,圈子裏出了名的漂亮、優秀、處事妥帖,幾乎是所有太太夢寐以求的兒媳婦,周家開始給周燕寧組相親局的時候,那些平時再抵觸聯姻的豪門子弟都蠢蠢欲動。


    可他不一樣,他從來不是因為周燕寧適合做豪門女主人的任何特質而喜歡她。


    他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就覺得周燕寧在人群裏都會發光,一個人怎麽能好看成那樣,他追著他喊“姐姐”,她會對他笑,給他糖果、餅幹,她會喊他的名字:“王順!”字正腔圓,清脆悅耳,帶著笑意。


    隨著長大,她出落得越發迷人,他為她揍過女更衣室外偷窺她的同學,鼻青臉腫地被王太太一路罵一路領回家。他為她特意繞路,裝作偶遇,隻為了尋常地同她打一聲招呼,“燕寧姐,好巧啊。”


    王家複雜,他苦心經營至今,才終於從那群私生子和叔伯堂兄之中脫穎而出,得到了爺爺的支持。


    人人都說他年輕有為,可隻有他覺得太晚了,太晚了,這一輩子,他都隻能這樣遠遠地看著她了。


    王順灌了一大口酒,嗆得他撐著沙發扶手咳得撕心裂肺,緩過來後,他放下酒瓶,去盥洗室用冷水抹了把臉。


    他沒關窗,遊輪上請了歌手,此時外麵在唱粵語歌,他隱約聽到幾句。


    “誰人當這情愛是天,不如各自走在坦途路上麵,不回頭望,不癡心想,直到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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