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婉婉毫無警覺,挨他挨得更緊,用自己的小臉去貼他的。


    她這才看見他麵無表情,臉上早沒了笑意。


    她僵在原地,理智回籠,心頭打起鼓來,“……公子。”


    晏懷明拉開她的手,語氣沒什麽起伏,“出去,我用不著伺候。”


    拿不準是不是生氣。


    婉婉不敢問,收了自己的手,站起來往外走,走到一半,回頭見晏懷明雙手搭在浴桶邊緣,盯著她看。


    她雙臂都沾了水,貼在輕薄的中衣上,燈光透過濕潤的布料,他能隱約瞧見她細瘦的腰肢輪廓。


    她有些怕他突然發難,小臉上又浮現那種惶惶的神色,晏懷明溫柔了點兒,“出去吧。”


    婉婉微微鬆了一口氣,她快步走了出去,把簾子拉得嚴嚴實實。


    一室熱氣,晏懷明險些要喘不過氣。


    他全身上下都在發著燙。


    他很快出來,叫人換了熱水,讓她去洗。


    裏麵隻有一個浴桶,婉婉不知道合不合規矩,她在浴室門口站了一會兒,問:“公子,我在這兒洗嗎?”


    她指了指那個浴桶。


    晏懷明站在桌前磨墨,他抬眼看了一眼,“不然在哪兒?”


    她似乎太膽小了,他又更柔和地補了一句:“去吧,沒有那麽多規矩。”


    婉婉才安心拉上簾子進去了。


    晏懷明寫了幾個字,聽著裏麵的水聲,腦海裏浮現出她坐在浴桶外,從後麵攬住他的肩膀,頭磕在他頸窩,依戀又柔順的模樣。


    那時候,他鼻尖全是她發上的月季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全灑在他的脖頸跳動的脈搏上。


    他深吸一口氣,心頭煩躁,腦子裏仿佛沒有思考,他握著筆,盯著簾子等她出來。


    衣服是李府準備的,薄如蟬翼的輕紗,穿了比不穿還讓人浮想聯翩,婉婉捂著胸口拉開簾子走出來,就見晏懷明直直盯著她。


    “公子……”


    她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到底有些緊張。


    晏懷明隨手擱下筆,墨跡點點灑了半張紙,他大步朝她走過去,抱起她又往床上拋。


    婉婉暈頭轉向地在錦被裏打了個滾兒,她想,晏公子這個習慣不好,床要是不這麽軟,她頭就要磕破了。


    晏懷明放下床簾,把她從被子裏剝出來,俯身去吻她的唇,一手在她背部遊走,一手從那片薄紗下滑進她胸前的溝壑。


    過了一會兒,簾子被一隻細白的手拉開,婉婉滿臉驚懼地往外爬,被一雙更大的掌握住小腿拉回來,“你不是看很多過嗎,怕什麽?”


    婉婉淚水都嚇出來,她是看過很多,但也沒看過這樣的!


    晏懷明把她拉回身下,吻吻她流淚的眼下那顆鮮豔的淚痣,“你不是會嗎?做給我看。”


    她可憐兮兮。


    晏懷明歎息一聲,“別哭了,心肝兒。”


    第二天,婉婉渾身酸軟地起來,晏懷明早已不在。


    侍女聽見屋裏的動靜,在門口問:“姑娘,可要奴婢進來服侍?”


    婉婉在侍女的照顧下洗漱梳妝好,她不太習慣有人服侍,一直紅著臉說謝謝、麻煩了,侍女雲枝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奴婢做慣了這些的。”


    她替她挽起一個飛燕髻,是如今上京時興的款式,婉婉從未見過,她在鏡子前愛不釋手地照,“好漂亮,姐姐的手好巧。”


    她從小就在舞坊,女人堆裏長出來的,總是下意識嘴甜去討好所有姐姐。


    雲枝笑,“姑娘喜歡就好。”


    有人擺好了早飯,婉婉用過,侍女們井然有序地收拾好,準備退出去,婉婉忙問:“公子何時回來?”


    “我……我在這兒等著他?”


    她們這種女子,做的都是一夜生意,可她這樣好顏色的,總有初次就長期包下的先例,她心中忐忑,不知道晏懷明要怎麽處置她。


    她想要留在他身邊。


    哪個女子願意輾轉在不同的男人床上,她的所有姐姐幾乎都對她們的第一個男人有過期待和幻想,幻想他們留得長一點兒,她也不例外。


    況且他有錢、有勢,又實在英俊,雖然有些地方不太好看,但用起來是真的很不錯。


    她理論知識豐富,自然知道他昨晚有在忍耐著遷就她。


    她就是有種記吃不記打的本事,在舞坊裏女人間爭爭鬥鬥,她還能真心覺得所有人都是她的姐姐妹妹。


    她現在已經完全不去想起她在宴會上差點兒丟了命了,她隻覺得晏懷明實在算得上是個很不錯的客人,她想要他留久一點兒,再久一點兒。


    其他人都已經出去了,隻留下雲枝,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鬟端著托盤進來,雲枝揭開蓋布,下麵是排的整整齊齊的銀錠,她說:“樓裏那邊另付了銀子,這五十兩,是單獨賞姑娘的。”


    婉婉盯著那盤銀錠,又聽她說:“馬車已經等在後門了,稍後我帶姑娘過去。”


    “……好。”


    雲枝在門口吩咐其他侍女,婉婉站在屋中,那個梳雙髻的丫鬟低頭站在桌前,替她把她那一盤銀子包起來。


    她環視了一下這間屋子,昨天他還靠在浴桶邊溫柔地和她說話,他在那張床上一邊吻她一邊喊她“心肝兒”,今天他就用一盤銀子打發她走了。


    五十兩。


    她在心裏想了想,五兩就夠一家老小用一年的了。舞坊裏的姐姐們,除了窈娘初夜得了十兩,其他的平日裏出去過夜,好點兒的也不過另賞二三兩給她們。


    她突然好受了一點兒。


    沒事兒,沒事兒,來這一趟挺賺的。


    她到了開苞的年紀,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他長得好看,晚上又願意哄著她,她不算痛,這算是她今後迎來送往的生涯一個好的開端。


    她慢慢挪步到書桌旁,那裏還擺著一幅字,他昨晚站在這裏寫的,那幾個字龍飛鳳舞,她認得的字本就不多,更是看不明白他寫的是什麽。


    一支毛筆被隨手丟在上頭,墨點子灑了大半張紙,婉婉把那支筆尖的墨都幹掉的筆掛在筆架上,她把那張紙拿起來,折得小小的,捏在手中。


    已經髒掉了,他不會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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