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濟州的第三日,城中就恢複起了原本的模樣,士兵敲鑼打鼓走街串巷,“來來來,擺攤的賣菜的,全部出來了,做生意了!”


    齊裕站到馮將軍身邊,“你小子想的口號?真是通俗。”


    馮將軍哪裏聽得懂邵陽侯這是在說他沒文化,他頗為自豪地點點頭,“就是我想的,侯爺。”


    齊裕歎了一口氣,遠遠地他瞧見晏懷明走了過來,他揚起笑容抬腳向他走去。


    這仗打得他書都沒時間看了,今日閑下來,倒是可以和晏公子好好聊聊詩詞歌賦。


    誰知道晏懷明笑著衝他點點頭,就要繼續往前走。


    他叫住他:“晏公子有事?”


    晏懷明不明所以,“侯爺有事吩咐?”


    齊裕擺擺手,“那什麽……這軍隊裏都是大老粗,我最近提筆寫文,卻總是文思阻塞,這軍中,我也隻有和晏公子聊聊文學,以此來激發靈感。”


    晏懷明笑了,他說:“正好。”


    他從袖中拿出一本書遞給齊裕,“公主最近正在學詩,就有勞侯爺代為教導,相信侯爺在授課的過程中,也能溫故知新,有新的體會。”


    齊裕三兩句話就被晏懷明忽悠著接下了這個差事。


    晏懷明喜滋滋地搬了把躺椅坐在庭院裏,搖搖晃晃地吃櫻桃,聽得屋裏齊裕時不時一聲無奈的歎息,以及憤怒的“公主!”


    褚燕寧聰明,你跟她講排兵布陣、拿捏人心,她一點就通,還會舉一反三,教她認字,學得也是飛快,可幾個月過去了,她的字跡還是歪歪扭扭,長進沒有一點兒,教她作詩,更是要被氣死。


    偏偏她還愛學,纏著他教。


    屋裏又傳來齊裕一聲怒嚎。


    櫻桃甜得很,褚燕寧愛吃,一會兒就會沒了半盆,趁她還沒下課,他先吃點兒。


    晏懷明躺椅搖得咯咯輕響,陽光透過樹梢,他想,今天天氣真好啊真好。


    十三蹲在遠處的樹上,湊到十四耳邊和他說:“公子每次使壞成功了就這樣笑。”


    十四點點頭,“可憐的邵陽侯。”


    教公主學詩這事兒,以後他是甩不掉了。


    在濟州休整了幾日,他們又舉兵西行,半個月就到了與上京相鄰的永州。


    永州刺史張正站在城樓上,他形容枯槁,瘦瘦小小一個老頭,不過五十歲,晏懷明一年前見過他,那時候他遠沒有這樣滄桑。


    張正是忠臣,忠的是宗政霖,他曾帶著永州的士兵攻打上京,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


    高高的城樓上的遼人哈哈大笑,同他說:“陛下?就是你的陛下放我們入的洄州!”


    “城門大開,如入無人之境,開門的將士被我們舉刀砍死的時候,還滿臉不可置信!”


    “就像你如今這樣!哈哈哈哈!”


    張正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從馬上跌落。


    這半個月,褚國公主的軍隊一路打過來,每攻下一座城池,不殺不搶,不禍及百姓,他早有耳聞。


    天下終究要更迭。


    他站在城樓上,身邊還有永州長史張浪和司馬徐康,除他們三人,城樓上並未駐守士兵,遠處也沒有看見弓箭手的身影。


    張正對領兵在前的馮將軍說:“我想見見褚國公主。”


    士兵來到營寨稟報,褚燕寧問:“是領兵攻打過上京的那個張正?”


    士兵道:“是。”


    褚燕寧說:“我去見他。”


    雲枝駕著馬車,帶她到永州城門前,她下車來,抬頭和張正的目光對上。


    她長得柔弱,眼神卻很堅韌。


    張正說:“永州城中不過殘兵敗將,不足與公主之軍抗衡。永州之後,便是上京,天下已是公主囊中之物。”


    “本官想問問公主,入得永州城中,如何待我的部下,如何待我的百姓?”


    褚燕寧道:“降者不殺,善待百姓。”


    “本官還想再問公主,若成天下之主,如何待你的百姓?”


    褚燕寧道:“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


    張正望著褚燕寧,“今日天下見證,公主此言。”


    他又說:“我身側是長史張浪、司馬徐康,此二人心係天下,才華橫溢,張某在此舉薦,望公主善待之。”


    褚燕寧道:“若願效忠,又確有才,不吝重用。”


    張正點點頭,睜著眼睛又看了看身側的兩人,顫顫巍巍站上城牆,身後兩人互握雙手,掩麵而泣。


    風吹起張正寬大的衣袍,他瘦得驚人,“國已亡!我這個舊臣,已無處可去,今日,永州刺史張正,以身殉國!”


    他張開雙臂,鳥兒一般躍下,跌落在褚燕寧前方。


    她看見他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永州城門緩緩打開,城中兵士向褚燕寧跪下,“願效忠公主!”


    褚燕寧站在城門之前,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大軍,她說:“張大人以身殉國,令人欽佩,將他的屍骨帶回去,好好收殮吧。”


    “是。”為首的一個軍士流著淚站起來,和狂奔下城樓的張浪、徐康一起收走了張正的屍體。


    她的軍隊駐進永州,如她對張正所言,她沒在城中殺一個人。


    上京就在咫尺,她和天下隻有一步之遙。


    晚間晏懷明在她身後摟著她寫字,他忍不住笑意,“怎麽還是寫成這樣,狗兒爬似的。”


    褚燕寧心不在焉,她擱下筆,轉過身看著晏懷明。


    她久久地注視著他,他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怎麽了?”


    他又吻吻她眼下那顆淚痣,“為張正的事難過?”


    他牽著她的手坐下,把她抱在懷裏,柔聲地安慰她:“他若活著,才是受罪,他死的時候,是笑著的。”


    “不是你的錯,”他說,“是宗政霖,他做皇帝,卻做得這樣差,要讓他的臣子來為他殉國。”


    他看著她的眼睛,“你會比他做得更好。”


    “我教你的,你都記住了,不是嗎?”


    他教她恩威並施、以儆效尤,教她籠絡人心,教她明察秋毫,他好像毫無保留,把什麽都教給她了。


    她握住他的手,“是,我都記住了。”


    他說過:其心有異,殺而誅之。


    他若想拿她當傀儡,她也不會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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