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一旁的高德忠心中一驚,莊婉儀這麽快晉封為嬪已是讓他驚疑了,更何況這個封號…


    “高德忠,等下便把這個旨意曉諭六宮,五日後便是好日子,叫殿中省準備著冊封禮。”封瑾埋首在莊絡胭眉間落下一吻,轉身往桃玉閣外行去。


    “是,”高德忠不敢看床上之人,心裏卻震驚異常了,不過是兩夜而已,皇上竟是對這莊婉儀…昭嬪如此寵愛,實在讓他意外,也足見這昭嬪心計。


    “《說文》有言,昭,日明也。此字有光明美好之意,輕易者不得用之,皇上竟是用此字做莊氏的封號…”皇後撚著手中的佛珠,動作確是比平日快上了幾分,“倒真是對莊氏有心了。”


    皇後十分心驚,這莊氏不過得聖寵兩日,便由婉儀晉升為嬪,雖說隻是個從四品,但是卻有著昭字做封號,便是別的嬪位妃嬪,也是要禮讓其兩分的。更何況妃位以下的,除卻嫣貴嬪誰還得了封號?


    這莊絡胭晉升竟是與當初嫣貴嬪一般了,倒真是沒有讓她想到,若是早些知曉會有這一日,當初她就…


    “皇後娘娘,奴婢聽聞乾正宮的奴才攜著好些珍玩往莊…昭嬪住處去了。”和玉從外室進來,在皇後身邊小聲報道。


    皇後聞言一愣,隨即露出一絲笑意,“既是如此,我們景央宮也該備些賀禮去才是。”


    和玉聞言低下頭退了出去。


    皇後心情尚不算糟的撚著佛珠,她當真以為皇上有多喜歡這個昭嬪,現今看來,也不過當個玩物罷了,今日寵著,明兒便不知忘在哪兒了。


    身為帝王若是真心喜愛一人,哪裏又舍得隻讓她頂個小小嬪位卻又遭如此多女人嫉恨,可見不曾動真心。隻不過覺得有趣,想多賞玩幾日罷了。


    唯一讓她有些不滿意的…便是那個封號了,皇上待這個昭嬪雖說沒有真心,但也應該有一兩分喜愛,現今她待昭嬪還是寬厚些好。


    各色珍玩絲綢如潮水般湧入桃玉閣,這宮妃子的,那宮婕妤的,不管得寵還是不得寵,這會兒都派人送了賀禮來,以示賀晉封之喜,盡管這些女人每一個都恨不得扒了莊絡胭。


    莊絡胭看著滿屋子的珍寶,把玩著一粒成色極好的大東珠,聽著福寶念著一張張禮單,打了個哈欠,“屋內可以換上皇上賜下的珍玩,至於其他的全部登記入庫。”說完,看了眼福寶,“要好好分類安放著,可別處岔子。”


    福寶心領神會的行禮退了下去。


    “主子,瞧著天兒不錯,可要出去走走?”聽竹敲著莊絡胭的腿,小心的詢問。


    “這會子我若是出門,不等於上趕著讓宮裏的大小主子拈酸吃醋麽,”莊絡胭懶洋洋的靠著椅背,“你等會告訴其他人,若是有誰在外仗著我的名頭囂張跋扈,皆罰宮杖三十,遣出桃玉閣,我這裏留不得脾性大的主兒。”


    “奴婢省得,”聽竹小心回應一句,見莊絡胭已經閉上眼睛養神,便不敢再出聲。


    此時後宮之中卻不知有多少人咬碎牙,砸了東西。即便如此,待彼此再相見時,必定言笑晏晏,姐妹情深。


    第6章 寵與愛


    皇後的景央宮內,大大小小的妃嬪坐在一處,各個言笑晏晏,隻是那比花更美的笑中,帶著鋒利的寒針。


    若說成為嬪後有什麽不同,那便是在後宮裏行禮的時候少了。她發現後宮裏的女人雖說不少,但是位分高的並不是很多。成宣帝繼位的時間很早,自十八歲登基至今已近十年,後宮裏統共這麽些被臨幸過的女人,認真算起來,還當真不算多。


    想想史上的劉子業,做皇帝短短兩年內,後宮便有嬪妃萬人,與其相比,成宣帝簡直就是苦行僧柳下惠。


    不過這後宮裏的女人雖算不上多,但一個個絕對都是精品,容顏氣度都很是難得,也難怪前世那些男同事羨慕做皇帝的,別說男人就她一個女人瞧著這一群水當當的女人,也覺得賞心悅目。


    屋內的座位按著位分依次往下排,莊絡胭坐在汪嬪的上首,雖說兩人皆為嬪,汪嬪比莊絡胭資曆要老,可是架不住莊絡胭有封號,所以在這種場合上,也要比一般嬪位的女人體麵幾分。


    汪嬪是個寡言的女人,即便自己居於莊絡胭下首,也不見半點不滿,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讓人很容易便把她忽略過去。


    倒是坐在莊絡胭上首的蔣賢嬪性子要活躍兩分,偶爾會接下其他女人的話頭,也算得上是長袖善舞了。這是個看似沒有心機的女人。


    不過有時候看似沒有心機的女人,做起事來比誰都狠,莊絡胭在職場上吃過這種人的虧,至此後便養成不再小瞧任何人的習慣。


    “自進來後,本宮還不曾與昭嬪妹妹說上話,諸位姐妹這會兒喝的茶可還稱心?”皇後端起茶盞,“昨兒殿中省的奴才來說,這是開春出的新茶,若是如你們心,等下便讓奴才領到你們居住去。”


    這是警告自己,即便自己暫時得寵,但是這後宮的主人是她,無論什麽都要經她的手麽?這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實在耗費腦子,莊絡胭回以一笑,“不曾想今日到皇後娘娘這嚐到了今年新茶,嬪妾這遭可算是沾光了。”她不會沒腦子的挑戰皇後的權威,不說她現在在成宣帝眼中不過是逗他歡心的普通後妃,就算成宣帝對她有了兩分心思,她也不會做那出頭鳥。


    “瞧這嘴甜的,你既是喜歡,便叫身邊奴才取了去,左右這些茶拿出來喝了才是正理兒,若放成了陳茶,那便是可惜了,”皇後聽得莊絡胭如此說,麵上露出笑意。


    “皇後娘娘既舍給昭嬪妹妹,便也不能忘了嬪妾,嬪妾今兒也要厚顏討上一些了。”嫣貴嬪一笑便是驚豔,她出身低微所以即便得聖寵也不過熬到側三品貴嬪上,這莊絡胭因著父親在朝中的地位,這才得寵幾日,便爬到了嬪位上?


    原覺得隻是個草包,沒曾想竟成了自己的威脅。


    淑貴妃是除了皇後外最尊貴的女人,她潔白細嫩的手執起茶杯,輕輕吹開水麵的霧氣,不過輕啜一口便放下杯子,用手絹試淨嘴角,似笑非笑道:“還是皇後娘娘好,臣妾那還是去年的青螺陳茶呢。”


    莊絡胭記憶裏對青螺沒有印象,但是看眾位嬪妃聽到青螺二字後既恨又妒的臉色,便知這種茶應該很精貴。這淑貴妃聽似在自便,實則不過是炫耀罷了。她也樂得看這些女人鬥智鬥勇,總比自己做這出戲的戲子來得好。


    正在皇後與淑貴妃、嫣貴嬪你來我往之時,原本坐在寧妃下手的葉淑容突然暈倒過去,讓一屋子女人花顏失色。


    召來禦醫一診脈,滿屋子女人臉色更難看了,因為葉淑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


    若是一個小位分的嬪妃有身孕,皇後等人的臉色也不會這般難堪,因為這些女人即使生下孩子,也不能自己撫養。


    可是葉淑容便不同了,她是從二品正經主子,生下孩子是有自己撫養資格的,如今宮中不過三個皇子四個公主,而且這些皇子公主母妃的位分都不高。若葉淑容誕下皇子,身份便是最高的,皇上難免不會看重幾分,若是…


    “太醫院的人都是做什麽的,葉淑容有了龍子這般大事,你們每兩日請一次脈,盡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察覺嗎?!”皇後心氣兒不順,難免拿禦醫們發作。


    在場眾人都清楚,葉淑容若不是今日暈過去,隻怕這事兒還會捂一段時日。也合該葉淑容甚至不好,不然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被發現?


    前來請脈的兩個禦醫聽到皇後的責問,嚇得跪在地上,他們哪裏不清楚後宮裏的爭鬥,今日無辜被牽連,卻是連狡辯的餘地也沒有。


    皇後也不是真的想治太醫的罪,她心裏也清楚是葉淑容把這事瞞過去了,最後罰了太醫兩個月俸祿便把事情揭過,又叫人去通知皇帝這件事。


    封瑾聽到葉淑容懷有龍子時,剛剛下了早朝回宮。聽完太監來報,他麵上雖露出幾分喜色,倒算不上狂喜,吩咐了賞賜下去,並未立即去看葉淑容。


    高德忠見皇上這般神情,就知道皇上對葉淑容是沒有下多少心思的,他靜靜跟在其身後,半點不提及此事。


    封瑾看完好幾道折子後,突然抬頭道:“小高子,把朕庫裏的滴翠高頸玉瓶帶去皇後,就說朕念起打理後宮辛苦,特賜皇後賞玩。”


    “奴才領旨,”高德忠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何種心思,隻老老實實的按著皇上的意思去辦,別的也不是他一個做奴才該知曉的。


    待高德忠退下,封瑾擱下手中的朱批,臉上哪還見半分喜色。


    自葉挽歌進宮後,他不過於寵幸,也不刻意冷落,因為皇宮裏再不能出有葉家血脈的皇子,隻是沒有想到葉氏竟然把孩子懷上了。


    在一道請安折子上寫下一個批字,封瑾提高聲音道:“傳朕旨意,今夜臨月軒掌燈。”


    按著規製,今夜皇帝應該去葉淑容住處的,可是當夜卻要去嫣貴嬪住處,無疑是打葉淑容的臉,自然也更讓後宮女人更加嫉恨嫣貴嬪。


    殿外的高德忠甚至在想,皇上對嫣貴嬪是否真的那般寵愛。


    若說不寵,一個小官女兒,哪能在短短一兩年內爬到側三品貴嬪位置上?


    若說寵愛,為何要給如此張揚的寵愛,若待紅顏失色,聖恩不在之時,嫣貴嬪又該如何自處?


    深覺自己想得太多,高德忠心頭一驚,靜靜退了下去。


    “皇上今晚要去嫣貴嬪處?”莊絡胭聽到福寶來報,眼睛微微一眯,隨即笑道,“我知曉了,退下吧。”


    後宮這出戲,還真夠精彩的。


    第7章 男人女人


    葉淑容剛傳出懷孕的消息沒兩天,安清宮裏又傳出消息,淑貴妃病了,太醫請過脈後,隻說夜裏受了寒,需要將養不宜吹風。


    皇後聽聞後,倒是大度免了淑貴妃的請安,各宮妃嬪皆去安清宮探望,但都被淑貴妃以身子虛弱不宜見客阻攔了下來。


    莊絡胭帶著聽竹與雲夕到安清宮被阻下來後,倒也不覺得難堪,反正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見與不見淑貴妃都在這裏,她來與不來就有大問題了。


    過往的宮女太監見到莊絡胭紛紛埋頭以示尊崇,偶遇位分低的嬪妃,各個皆老老實實的行禮請安,倒沒有地位分的女人因著受寵前來挑釁。


    莊絡胭不曾仔細打量過禦花園是何種模樣,今日慢慢走,慢慢瞧,倒覺得這些花被修剪得極其漂亮。她是個俗人,沒瞧出這些花被修剪得失去靈氣什麽的,隻覺得這些花各個開得極好,連一片枯葉都沒有,打理得非常漂亮。


    暗自歎息一聲,自己這種俗氣的人,還真能賤命一條的活在這後宮之中,若是遇到鍾靈毓秀的水晶人兒,隻怕會哀戚痛苦一番,然後在後宮中痛苦掙紮一番。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跑到了言情小說劇情中,莊絡胭努力拉回奔騰的思想,扶著雲夕的手還未走出多遠,就見到一個明豔女人帶著幾個宮女逶迤而來。


    “見過嫣貴嬪姐姐,”莊絡胭看清這位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嫣貴嬪,屈膝一福,細細打量嫣貴嬪,隻見她穿著桃花色繡白花羅裙,頭發被梳成精致的隨雲髻,右鬢插著一支蝴蝶金絲嵌玉步搖,隨著嫣貴嬪前行,那蝴蝶金翅竟微微顫動,下方的流蘇也隨著微顫,說不出的美妙。


    “昭嬪妹妹不必如此多禮,你我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哪能這般生疏客氣了?”嫣貴嬪伸手虛扶莊絡胭,因著這動作,那發鬢間的蝴蝶再度搖晃起來,竟似要展翅欲飛似的。


    “嫣貴嬪姐姐這發釵好漂亮,叫妹妹竟移不開眼了,”莊絡胭語帶豔羨的看了眼那精致的蝴蝶步搖,不得不說這支步搖委實漂亮,即便見慣現代工藝的她,也不得不驚歎一番,足見古人的手藝已經頂峰造極。


    嫣貴嬪顯然對昭嬪的反應很滿意,她笑意中帶著幾分嬌羞與得意,“妹妹喜愛,我本該贈之,隻是這步搖乃皇上所賜,倒不敢贈人了。”


    “既是皇上憐愛姐姐,妹妹又怎能奪人所好,更何況這步搖戴在姐姐發間正是相配,給了妹妹不過是浪費了這等好物。”莊絡胭仍舊表現得大度,語氣中帶著一份豔羨,卻不會讓人覺得嫉恨。


    嫣貴嬪對莊絡胭的反應很滿意,帶著笑意而去,莊絡胭看著她的背影,麵上笑意不減。果然女人無論在什麽時候,想要炫耀一樣東西的時候,隻要稱了她的心,便能誌得意滿,這便是女人虛榮得有些可愛又有些可恨的一麵?


    無論在哪個時代,女人都要比男人容易來得滿足,即便前生好多女人也不過希望有個平凡卻又安穩的家,有個踏實穩重責任的丈夫。可是無論在哪個時代,男人要的東西遠遠比女人多,權勢、名利、金錢、美人。


    古代的女人永遠束縛在三從四德之中,而現代女人稍強勢一些,便被男人稱為第三類人中,而女人弱勢一些,他們又叫囂著壓力重,女人隻顧著享受,不想著賺錢養家。


    時時有男人念叨著自己有多累,卻不見身邊的女人由原本的嬌嬌女變作了黃臉婆,生養她多年的家一夕間變作娘家,為男人懷胎十月生下孩子,而這個孩子掛著的卻不是她的姓氏。女人孝敬公婆叫做天經地義,男人對嶽父嶽母盡些心便叫好男人,男人婚後朝三暮四最多被罵句花心,女人婚後若是與哪個男人走得近了些,便是水性楊花不要臉。


    其實在這個時間,無論是封建時代或是現代,於女人來說都是不公平的,所以莊絡胭來到這個後宮從未覺得委屈過,現代這樣的鑽石男不也是好多女人花盡心思的搶奪嗎?不同的便是把暗處的爭奪放到明麵上而已,也不見得哪個比哪個幹淨些。


    女人想要過得好一些,便要學會通透。本可以好好生活,何必又因為那些玩意兒敗壞興致,硬生生的把一輩子毀了。到最後,又有誰同情,不過落得一個傻字而已。


    雲夕與聽竹見自家主子神色淡然,眼神卻有些飄忽,便知她已經想到別處,又不敢出言打擾,隻好小心扶著免得摔跤。


    “主子,瞧這牡丹開得真漂亮,”雲夕見到一簇豔麗的牡丹,忍不住發出驚歎的聲音。


    莊絡胭收回神,看著紫色牡丹旁還開著幾朵芍藥,不由得想起唐朝一首描寫牡丹的詩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這種牡丹尚還有一個別名,叫做葛巾紫,”好聽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這個聲音因為實在太過美妙,所以莊絡胭記得很清楚,她屈膝行禮道:“見過柔妃娘娘。”


    “不必多禮,”柔妃聲音柔得足以掐出水來,她看了眼那幾朵開得正豔的葛巾紫,“這種牡丹算不得名品,若論豔當屬大魏紫,論清美當屬夜光白,這葛巾美有了,卻是不夠豔不夠清靈,在這禦花園中,也算是不打眼了,難為它能入了昭嬪妹妹的眼。”


    “嬪妾是個俗人,瞧著花好便喜上了,卻不知道牡丹還有這般絕色。”莊絡胭笑答,“不過各花入各眼罷了。”


    柔妃麵帶笑意道:“有昭嬪妹妹的話,這葛巾紫即便不打眼,也合該開得再豔些了。”


    待柔妃走遠,莊絡胭才低笑出聲,這柔妃哪裏是跟自己談牡丹,不過是拿這葛巾紫給他下馬威罷了,說她容貌不是最美的,氣質不是這後宮最出塵的,別想奪得皇上的喜愛。


    這柔妃的封號還真是恰到好處,不正是柔裏藏針麽,這美麗的嗓音說出這種話,當真是…有些可惜了。


    “主子…”聽竹與雲夕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柔妃話中的意思,不由得擔心的看著莊絡胭。


    “告訴殿中省的奴才,這幾日送往桃玉閣的花要準備些葛巾紫,我倒是對這花甚是喜歡。”


    “是。”雲夕與聽竹對視一眼,隻當不知柔妃之前的下馬威。


    自葉淑容有了身孕之後,皇帝倒是翻了一兩次嫣貴嬪與柔妃、淑貴妃的牌子,如今淑貴妃病了,就在後宮眾人以為皇上會翻柔妃或是嫣貴嬪牌子時,皇上卻是翻了桃玉閣的牌子。


    如今桃玉閣也算得上是得寵的主兒,但是比起柔妃之人,尚且差了些,所以皇上翻其牌子,當真不如葉淑容請出喜脈那夜嫣貴嬪受寵打眼。


    成宣帝來到桃玉閣時,見一個白玉細瓷瓶中插著幾支葛巾紫,隨口問道:“愛妃竟是喜好牡丹,明兒讓殿中省送盆豆綠來.”


    “皇上可別浪費那等名品,妾不過見這些花開得好看便叫人送了些來,若真送盆來,待過幾日,皇上來瞧恐怕隻能見枯枝了。”


    成宣帝微愣,倒是沒有想到昭嬪這般直接拒絕了,若是其他女人,不管得了何等賞賜,也隻會高興謝恩的。


    “愛妃不喜這些名品?”成宣帝見昭嬪這般,倒真有了幾分刨根問底的興致。


    “皇上這話可是取笑妾了,”美人眉目一斜,便又是另一種風情,莊絡胭這個動作極其自然,比那些故作嬌羞來得更加美妙,“妾本是俗人,何故去辣手摧花?”


    “愛妃倒是實誠,”封瑾被這眼一斜,心有些癢癢,在莊絡胭唇角偷了個香,“不過在朕瞧來,愛妃便比那牡丹還要來得嬌豔幾分,不若讓朕好生品嚐一番。”


    千萬別相信皇帝的話,相信你就輸了。


    特麽既然說老娘比花還來得嬌豔,這動作怎麽跟餓了好幾個月似的,所以這話裏,品嚐是真的,至於比牡丹還嬌豔之類的…大半夜的做夢也是不好的。


    妖精打架是個體力活,尤其是對方的行為比餓狼還凶狠時。


    第二天早晨醒來時,成宣帝已經著好龍袍,正伸展著手臂由宮女跪在地上整理袍擺。見到她醒來,成宣帝和顏悅色道:“愛妃睡得還真沉。”


    “這可不全是妾的錯兒。”莊絡胭一句似嗔似怨的話,讓成宣帝嘴角露出幾分笑意來。


    莊絡胭瞧著成宣帝嘴角的笑意,懶洋洋的蹭了兩下被子,這就是男人了,女人好好的話不愛聽,偏喜歡別人抱怨著來。


    怎是一個賤字了得?


    第8章 攻心


    “皇上,這花兒…”高德忠看著麵前擺著的幾盆葛巾紫,這花兒好看是好看,但是論起精貴來,這葛巾紫實在算不得什麽,怎麽皇上突然喜歡這種花來?


    “朕瞧著這葛巾紫也別有一番味道,”成宣帝伸手去撫紫色花瓣,一絲絲冰涼一絲絲滑膩,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把這幾盆花搬去桃玉閣。”


    高德忠低頭瞄了眼這幾盆開得正豔的葛巾紫,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桃玉閣住著的那位貴主兒隻是小小嬪位,皇上賜下這麽幾盆牡丹,不是抬高昭嬪在宮中的地位?


    這若是賜下其他花兒,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可這牡丹不是別的物什,所謂牡丹主貴,但凡沾上貴字的,哪還有普通的?


    皇上對後宮的女人向來是隻寵無愛,即便是寵也不會過了火候。這昭嬪是何等人物,皇上不記得他卻是記得清楚,進宮的時日雖短,但是卻得罪了宮裏好幾位主兒,雖說容貌肌膚不俗,但是性子與秉性不好,所以皇上翻過幾次牌子後,便把人給忘在了腦後,前些日子昭嬪還是個婉儀時,可受了不少宮裏人的折騰,這一遭翻身,還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還是說這位莊小主子往日的魯莽沒腦子都是裝出來的?


    可是裝成這般沒腦甚至讓皇上冷落,於她是不會有好處的,可若不是這樣,一個人的變化怎麽會如此巨大?


    “你在想朕為何賜牡丹給昭嬪?”成宣帝輕飄飄的看向高德忠,嘴角尚帶著兩分笑意,可見他的心情不錯。


    “奴才不敢,”高德忠腦門子的汗瞬間溢出,窺探帝王心思,那是掉腦袋的事情,他哪裏敢認下這個?


    “得了,”成宣帝見他這副模樣,揚了揚手道:“快去把花搬去桃玉閣。”


    “娘娘,奴婢聽說皇上今兒賞了桃玉閣那邊好幾盆葛巾紫。”柔妃近身宮女時舞走至柔妃身旁,說完這句話後,便見柔妃的臉色陰沉下來。


    “你可看清是葛巾紫了?”柔妃眼神陰冷的看著時舞,連美妙的聲音也多了幾分肅殺,時舞把頭埋低了兩分,“是的,主子。”


    “好,好一個昭嬪,”柔妃冷笑道:“本宮給她一個下馬威,她便還本宮一巴掌,竟然勾得皇上賜下葛巾紫來!”她以葛巾紫諷刺昭嬪,不過是想告訴她一個個小小的昭嬪在宮裏算不得什麽,不曾想這昭嬪竟敢用這種手段挑釁於她。


    她自小彈得一手好琴,即使連宮裏最好的琴師也比不得她,加之又有一副好嗓子與好相貌,自入宮的幾年來,便得皇上喜愛,哪曾想讓一個小小的嬪打了臉。


    “想來昭嬪喜愛牡丹了,”柔妃慢慢開口道,“去把本宮庫裏那匹牡丹花樣的宮緞送去桃玉閣,記住,是那匹繡著千重魏紫花樣的,別拿錯了。”


    “是。”時舞戰戰兢兢的退出後,才幽幽鬆了一口氣。


    莊絡胭托著下巴看著奴才小心翼翼的搬弄著幾盆葛巾紫,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由著聽竹為自己捏腿,舒服的眯起眼睛。


    “主子,和樂宮柔妃娘娘送來了一匹千重魏紫花樣的宮緞,”雲夕從外室走了進來,見昭嬪在閉目養神,便把聲音壓低了不少。


    “千重魏紫?”莊絡胭睜開眼,看了眼雲夕手中的宮緞,勾唇一笑,“這緞子倒是好東西,放庫裏去吧。”


    “主子,奴婢瞧著柔妃娘娘那邊…”雲夕皺著眉頭,顯得有些為難,可是作為奴婢的,主子不發話,她卻是不能輕易開口的。


    “由著她鬧吧,魏紫還是葛巾紫又如何,不過是幾朵花兒罷了,”她一個大腦正常的女人,哪會真的把自己當做花看,這種示威實在撓不到她的癢處,左右不過是一個男人送了她幾盆花而已。


    雲夕近來越來越不懂主子的想法了,麵對柔妃這般挑釁,主子竟然連半點惱恨也沒有,還有這幾盆葛巾紫,是皇上欽賜下來的,可是瞧著主子這番模樣,似乎並未有心花怒放的模樣。


    待雲夕退下,莊絡胭坐起身,伸手由著聽竹扶著自己起身,轉首間便看到窗外碧樹紅花,“今日她贈我,我總該記得日後還禮。”


    聽竹背脊一冷,她在宮裏幾年日子,見過不少手段,但是如昭嬪這般飄乎乎說出這等話,見得卻是不多。


    以前教養她的姑姑便說過,在後宮之中,說話越是溫柔的女人越可怕。她看著昭嬪麵上清淡的笑意,緩緩的垂下了頭。


    教養過她的姑姑還曾說過,在這後宮之中,寧可跟著一個夠狠的主子,也不能跟著一個心善手軟的主兒。在這種地方,主子不夠狠,做奴才不過是跟著一起遭罪罷了。


    後宮中,忠奴不侍二主,非忠奴者不得善終。聽竹嘴角逸出一絲笑意,皇宮是個大賭場,買定離手不可悔,她這賭注便下了。


    午膳後,封瑾看著禦案上或請安或哪裏出現吉兆的折子,最後把禦筆一擱,起身一撩衣袍,“來人,伺候朕更衣。”


    伺候著皇上更衣出門,高德忠見皇上神色淡然,便道:“皇上,奴才聽聞樂舞府出了一曲新舞,不若召來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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