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奴婢瞧著景央宮裏有些冷清,皇後娘娘精神不太好,似乎是病了。”雲夕有些感慨,“奴婢見皇後娘娘屋子裏隻有一盆已經快化了的冰,皇後娘娘還讓奴婢轉告您,讓您這些日子好好養著身體,不用四處走動。”


    莊絡胭點了點頭,又歎息了一聲:“我明白了。”


    皇後又如何呢,如今落得這個地步,不仍舊人人可欺?甚至連冰也不夠用了,殿中省的人未免也太膽大了些,就那麽肯定皇後會被廢?


    她冷笑,隻怕皇帝沒有廢皇後的心思。


    景央宮中,皇後喝下和玉端上來的藥,麵色平淡道:“下去吧。”


    “娘娘,咱們再換個太醫吧,”和玉忍不住開口道,“您這病不能拖了。”


    “本宮這不是病,是心裏鬱結罷了,”皇後淡淡一笑,“過些時日便好了,更何況這會兒誰還會來,你看看除了熙和宮差人來問過本宮,還有誰來關心過一二?”她看得明白,所以想得也很清楚。


    和玉愣住了,如今事情鬧大了,別的宮人人自危,隻有昭妃真正關心過,可見沒有枉費娘娘待她的一片心意。


    可見這後宮中,也不是一點人情也沒有的。


    第115章


    後宮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後病了,很多人等著皇後被廢,甚至連朝堂上也開始上廢後的折子,一時間前朝後宮都混亂起來。


    封謹坐在龍椅上,冷眼看著下麵的文武百官為了自己後宮的女人爭吵,待這些人吵得差不多了,才開口道,“諸位大人真是好興致,為了朕的後宮如此兢兢業業,不如這前朝的事也由你們做主了,”


    眾人聽出皇上這話不對味,嚇得各個不敢再開口,原本有送本家人進宮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臣等不敢,隻是中宮無子,父兄又是大奸大惡之人,實在不堪為國母。”一個禦史道,“國母應是天下為婦者是表率,皇後德行有虧,微臣以為,皇後應廢。”


    封謹看了眼說話的禦史,似乎與賢貴妃娘家有些關係,他冷笑道:“皇後德行如何,朕比你清楚,既然無子便應被廢,朕記得你的妹妹出嫁十八年無子,夫家也應該休棄了她。”


    這個禦史沒有想到皇上竟然知道自己家中之事,麵色一變,不敢再言。


    “簡直不知所謂!”封謹起身拂袖怒道,“爾等各個乃朝中棟梁之才,誰知竟隻知關心後宮之事,朕實在痛心!”說完,便大怒著離開大殿,留下一幹麵色大變麵麵相覷的朝臣們。


    廢後之事便這麽無聲無息的消散了,後宮諸位妃嬪也漸漸明白過來,皇後是不會被廢了,一時間最近幾日動作頻頻的賢貴妃有些尷尬了。有時候走在外麵,她隱隱覺得有人在嘲笑她,可是回頭卻隻見到這些人恭謹的樣子,漸漸的她就不愛出門了。


    沒了大皇子又沒有皇上的寵愛,賢貴妃自己心裏也明白,待皇後好了起來,自己這些日子的動作一定會被皇後記恨,皇後此人性子雖溫和,但絕對不是以德報怨的女人。


    煩躁不安的搖著手裏的扇子,賢貴妃端起旁邊的涼茶的喝了一口,見到宮女匆匆進來,忙道:“打聽到了麽,皇後身體怎麽樣了?”


    小宮女麵色難看的跪在她麵前,一句話也不敢說。


    “賢貴妃可真關心本宮身子,”皇後突然帶著一眾宮女與太監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說不出的笑意,“瞧著本宮好好的,賢貴妃是不是很失望?”


    賢貴妃幹笑著行了行禮:“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宮裏的人各個安分守己,本宮也就安了,”皇後對著她冷笑一下,在上首坐下,慢慢搖著手裏的美人扇,略帶病態的臉上竟是不見半點頹然,“賢貴妃,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賢貴妃也不敢坐下,老老實實的站在皇後麵前,勉強笑道:“皇後娘娘您說得是。”


    “你能明白這個理最好,本宮也沒白走這一趟,”皇後繼續慢慢搖著扇子,略帶不滿的瞥了眼賢貴妃,“罷了,本宮也隻是碰巧路過,這麽熱的天,本宮去熙和宮瞧瞧。”說完,便起身要往外走,就見一個太監匆匆走了進來。


    “啟稟皇後娘娘,貴妃娘娘,昭妃娘娘怕是快要生了,這會兒已經進了早就備好的產室。”


    “什麽?!”皇後麵色一變,也顧不得繼續刁難賢貴妃了,急道:“速速去熙和宮,太醫與產嬤嬤都備好的麽,還有讓人看著熙和宮,凡是可疑的人通通關押起來。”


    “是,”傳話的太監匆匆退下,皇後也急急的往熙和宮趕,她心裏很清楚,如今皇上的心情不好,若是昭妃或是昭妃孩子出了問題,這後宮的日子定是難熬,首當其衝的便是她這個地位岌岌可危的皇後。


    這會兒誰也不覺得熱,皇後坐在鳳輦上,捏得扇柄都出了汗,卻仍舊覺得自己後背發涼,待鳳輦在熙和宮停下,她也顧不得看麵前一幹子行禮的妃嬪們,扶著和玉的手便往裏走,剩下的妃嬪們相互對視一眼,沉默的跟了上去。


    一眾人到了產房外,倒也沒有聽到什麽慘叫聲,隻是聽到屋子裏隱隱有接生嬤嬤的聲音傳出,還有宮女端了吃食進去。


    有宮女太監端了些座椅來,但是這會兒誰也不敢坐,各個表情嚴肅的盯著產房。


    產床上,莊絡胭一邊忍著宮縮帶來的脹痛感,一邊努力的咽著吃食,顯然是想為生孩子時儲蓄體力。


    “娘娘,待會你切不可高聲尖叫,這樣會耗費您的體力,”接生嬤嬤替莊絡胭檢查過後,“您現在狀況很好,定不會有什麽問題,等下老奴說可以時,您便隨著宮縮用力,若是宮縮停下,您也可以歇口氣,您要記得,切不可高聲尖叫。”


    莊絡胭點了點頭,覺得陣陣宮縮的感覺讓她五髒移了位,她勉強用完吃食,吸了一口氣,“你們不必顧及本宮,生產時本宮若是沒做到什麽,隻管大聲提醒,本宮定不會怪罪你們,待生產後,本宮定有重賞。”


    幾個接生嬤嬤鬆了口氣,這女人生孩子是極痛的,有時候她們不得不厲聲提醒產婦如何做,才能讓她們保持清醒。昭妃既然說了這話,她們等下也可以少顧及些。


    莊絡胭這會兒已經是滿頭大汗,這輩子她再也沒有遭受過這樣的痛,她甚至能感覺到腹中的胎兒在拚命的踢著腿,似乎在急著出來。


    這個時候她還有精力想,難怪大多女人比男人更愛孩子,這懷胎十月,又遭受世間最大的痛苦生出一個小生命,又怎麽能不愛逾己命?


    就在這時,溫熱的液體從身下流出,一個接生嬤嬤麵色微變,“娘娘,您羊水破了,您聽著老奴的口令,跟著用力。”


    莊絡胭覺得自己腦子是迷糊的,沒了羊水腹中孩子的每一個動靜比之前更痛了,她隨著接生嬤嬤的口令,咬著牙用力時,仿佛疼痛感都消失了,隻想著怎麽最快的速度把孩子生下來,因為羊水破了,孩子在產道中憋太久會缺氧,嚴重情況下甚至會造成先天弱智。


    產房外,皇後急得滿頭是汗,聽到屋裏傳來昭妃低低的悶哼聲,她有些煩躁的對和玉道,“你與聽竹與廚房端滲湯,若是昭妃沒了力氣,就讓她喝下去。”說完,開始念起佛來。


    “皇上駕到!”


    皇後聽到這聲傳報,心頭的一口氣鬆了大半,她回頭就見皇帝正大步走來,她的禮還未行完,就被攔住了。


    “昭妃怎麽樣了?”封謹素來沉靜的臉上染上了焦急,他嚴肅的看著皇後,“接生嬤嬤可說過什麽,昭妃的胎位可正?”


    “回皇上,接生嬤嬤說了,昭妃胎位很好,胎兒也很好,”皇後麵色一怔,看著封謹,似乎想通了什麽般,淡笑道,“定會母子平安的。”


    封謹點了點頭,便不言不語的盯著產房,過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他皺著眉道:“昭妃的聲音朕怎麽聽不見,皇後你派個人去看看,”說完,又道,“罷了,人來人往別驚了她們。”說完,又不說話了,還一把推開了上前給他搖扇子的太監。


    封謹覺得心頭有些悶,便來回踱著步,見聽竹端著參湯進了產房,又皺了皺眉,吸了一口氣便道,“皇後,這女人生孩子怎麽這麽久?”


    這剛過一刻鍾,哪裏算得久?皇後勉強笑了笑,“皇上,女人生孩子本就這般,遭罪著呢。”


    封謹臉色又沉了幾分,恰好此時傳出接生嬤嬤的聲音,他的麵色幾乎黑得像墨水一般。


    “娘娘,您可別歇了力氣,快些用力,孩子很快就能出來了。”


    “快,喝幾口參湯!”


    封謹此時已經滿頭是汗,這會有個太監上來報某位大人求見,被他踢了一腳,“不見,滾!”


    小太監一個骨碌翻個滾,爬著出了熙和宮,隻恨求見的官員不長眼睛,這會兒昭妃正在產子,皇上哪裏有心情見他們?


    求見的官員見太監一身灰的跑來,心頭一個咯噔,以為自己惹怒了帝王,塞了個荷包給太監,小心道:“公公,可是皇上不願見微臣?”


    “這位大人還是早些回吧,皇上皇後以及諸位貴主兒這會兒全在熙和宮呢,皇上今日誰也不見。”說完,這個太監便匆匆退下了。


    這個官員一愣,隨即麵色變了,這話的意思是說,昭妃娘娘快生了?想到這,他匆匆出了皇宮,無論如何,這事給莊家透個信兒,也算是賣個好了。


    莊絡胭覺得自己眼前已經發黑,全身似乎已經用不出力氣,她覺得自己閉上眼睛就能睡過去了,恍惚間似乎聽到接生嬤嬤說,快出來了之類的話。


    她猛的睜開眼,幾乎把這輩子的力氣都用上了,咬牙用了最後一股勁,然後便覺得有什麽從身體裏分離了。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個健康富態的皇子!”接生嬤嬤充滿喜意的聲音傳進她耳中,她似乎又有了力氣,看著那被接生嬤嬤倒提著的孩子,似乎並不是黏糊糊的樣子,很幹淨,瞧著小小的,哭聲卻很嘹亮。


    她迷迷糊糊的想,這聲音真亮,隻怕半個後宮都能聽到吧?困倦的閉上眼睛,在孩子的哭聲中睡去。


    “生了,生了!”皇後眼眶微紅,有些激動的衝到產房門口,就見接生嬤嬤小心的抱著一個包裹出來,滿臉喜氣的跪下了:“恭喜皇上,恭喜皇後娘娘,昭妃娘娘產下了皇子。”


    封謹似乎才反應過來般,他大步走到接生嬤嬤麵前,“昭妃如何了?”說完,低頭看了眼被包裹著的孩子,胎發已經長過了耳際,臉上紅通通的,看起來又小又軟。


    “昭妃娘娘已經睡了過去,”接生嬤嬤道,“想是太困了。”


    封謹點了點頭,方才伸手小心抱著那孩子,看著這孩子半睜著黑漆漆的眼睛,笑道,“賞,統統有賞!”


    第116章


    莊絡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伸手摸了摸額頭,發現上麵多了一個抹額,而自己全身上下幾乎被汗水濕透了。


    “娘娘,您醒了,”雲夕見到她醒來,忙端上一碗羹湯,小心伺候著她用下,才道,“皇上守了您很久,半個時辰前才離開。”


    莊絡胭笑了笑,卻不好翻動身體,她低聲道,“把皇子抱來讓本宮瞧瞧。”


    雲夕聞言放下碗,轉身讓乳母把隔間裏的皇子抱了過來,莊絡胭看著躺在繈褓中安睡的嬰兒,麵上露出溫婉的笑意。


    “娘娘,四皇子的眉眼很像您,鼻子與嘴巴像皇上,”雲夕小聲道,“皇上今年抱了四皇子好久呢。”


    這個孩子序齒為四,所以宮裏如今上下皆稱其為四皇子。


    莊絡胭伸手點了點嬰兒的鼻子,見他嘴巴動了動,忍不住笑出了聲,恰好此時四皇子慢悠悠的睜開了眼,恰好“望”著她的方向。


    雖然知道剛出生的嬰兒看不清什麽東西,莊絡胭還是覺得孩子是在找自己,便高興的逗弄起孩子來,連自己很熱也忘記了。


    逗弄了一會兒孩子,莊絡胭讓人把孩子抱了下去,用帕子擦著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有些抱怨道:“連頭發都是濕的,怎麽這麽熱?”


    “娘娘,奴婢聽聞剛生完孩子,是有產褥熱,過幾日便好了,”雲夕把她的手臂重新掩好,蓋在絲綢被下,“可不能吹了風,不然日後手臂疼。”


    莊絡胭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坐月子,有些無奈:“哪裏用得著這麽小心,這麽熱的天,不會冷著的。”


    “娘娘,這夏日裏也會有風,”雲夕隻給屋子裏留了一扇窗,見莊絡胭沒有繼續把手臂伸出來,才放心下來,“奴婢聽聞,女人月子裏可要小心,不然落下病根就難了。”


    莊絡胭倒是知道,前世她的一個同事生完孩子不久,便常常抱孩子,後來經常腰酸背疼,到了陰雨天手臂裏麵的骨頭還會發寒。雖然不知是不是與月子裏有關係,但是她生完孩子身體沒有以前好,倒是事實。


    在床上幹躺了一兩個時辰,莊絡胭再度睡去,迷迷糊糊間她似乎夢到胸口趴著一個小孩,笑眯眯的叫她媽媽。她心裏樂得跟什麽似的,睜開眼竟已經天亮了,扭頭就看到坐在旁邊的皇帝。


    “皇上?!”她覺得自己滿頭大汗的樣子,瞧著肯定不會太美觀。


    “別動,”封謹一把按住她,轉身從乳母懷中把四皇子抱到自己懷中,對她笑道,“孩子剛才吃了奶,這會兒還沒睡。”


    莊絡胭扭頭看過去,封謹便把孩子抱得低了些,讓她能看到孩子。


    小小的孩子現在確實睜著葡萄般的眼睛,還吧唧著嘴,手指頭一動一動的,逗得莊絡胭心情又好了起來。


    “孩子太小,不宜取名,不如取個小名給我們叫著,”封謹伸出食指在四皇子嘴角碰了碰,就見他張開嘴要含住他的手指,見狀他笑道,“這性子倒是有些像你。”


    不就是說她是吃貨麽?莊絡胭輕哼一聲:“兒子像母親福氣多。”說完,她又道,“不如就叫包子,這臉蛋白白圓圓的,挺好。”


    封謹皺了皺眉:“這包子不是老百姓吃的那種,似乎俗氣了些。”


    “俗氣才好呢,”知道自己取不了兒子大名,努力爭取小名的她也不管對方是皇帝了,“這包子老百姓都愛,有什麽不好。”


    “既然如此,就叫這個小名,”封謹覺得自己為兒子爭取過了,至於結果如何,那不重要。


    香香軟軟的孩子抱在手裏,很輕又很重,封謹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麽小心翼翼的一天。這麽小的孩子,連脖子都立不起來,在他眼中,卻覺得心都塞滿了大半。


    看到床上明明滿頭大汗卻麵帶笑意的女人,他伸手替她擦去額頭上的汗,“好好休息,待孩子滿月,朕會替他辦一場盛大的滿月宴。”


    陪著莊絡胭坐了好一會後,封謹才起身離開,顯然他並不看重月子裏女人汙穢的說法。


    高德忠跟在他身後,心頭對昭妃越發的看重,隻要四皇子好好長大,那麽昭妃便是這後宮中無人超越的存在。


    洗三禮莊絡胭沒法親自參加,不過封謹並沒有刻意大半,隻是到場的人皆是兒女雙全的人。


    一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莊絡胭出月子時,覺得自己全身都輕鬆下來,她換上全新的衣衫,抱著孩子出現在滿月宴上時,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放在她懷中孩子身上。


    皇後親自示意她在自己右下首坐下,然後才起身走到她麵前,含笑打量已經慢慢長開的四皇子:“四皇子天庭飽滿,定是個有能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莊絡胭笑了笑,“謝皇後娘娘吉言。”


    皇後看了她一眼:“能否讓本宮抱一抱?”


    莊絡胭毫不猶豫的把孩子放到皇後懷中,“這孩子就是吃得多。”


    皇後一怔,隨即小心翼翼的把四皇子護在懷中,並小心的不讓手鐲膈著四皇子,抱了好又小心的把孩子還給莊絡胭,雖是這樣,眼神卻還是落在四皇子身上。


    第117章 正文終章


    莊絡胭抱著孩子,回頭便見到帝王穿著五爪騰龍袍大步行來,她上前微微屈膝,“參見皇上。”


    “諸位平身,”封謹走到莊絡胭麵前,從她懷裏抱過孩子,看著眉眼已經長開變得白白嫩嫩的兒子,笑道:“正式開始吧。”


    一個全福太太從皇上手裏接過孩子,說了祝福的話後,從托盤中取出一條紅繩係在孩子的腳踝上,意思是把福氣套在孩子身上了,從此孩子就會福氣多多,大吉大利。


    然後便是莊太太從全福太太手裏接過四皇子,對著天地一拜,說出祈福的詞,抱著孩子到殿外走了三步,才回了大殿中,把四皇子交給莊絡胭,笑著道:“昭妃娘娘,四皇子定是多福多壽之人,請娘娘好好待他。”


    這便是代表著娘家人對外孫的祈願了,作為皇家雖不用做這一步,但是既然能請莊太太做這一步驟,也代表著皇帝對昭妃的寵愛與敬重。


    “請母親放心,我定會好好待他,”莊絡胭鄭重的抱好孩子,起身對莊太太一福,“謝謝母親。”


    莊太太忙躲開了,又回了半禮才紅著眼睛退到一邊,眼前的女子如今不僅僅是她的女兒,還是九州朝的昭妃,這個禮她受不起。


    封謹從高德忠舉著的托盤中取過印著福壽團字的小披風,小心的披在四皇子身上,伸手在他額前點了點:“天冷,把孩子抱到後殿去。”這就是作為父親對孩子的祝福了,一般普通人家都會親手給孩子披上福字披風,但是帝王家很多皇子並沒有這種殊榮,至少前麵三位皇子都沒有這個待遇。


    在場的女眷各個明如明鏡,這位四皇子隻怕福氣大著呢。


    莊絡胭把孩子交給乳母,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眉眼如畫,長身玉立,身上有著別的男人都沒有的優點,可是這個男人是皇帝,可以有成百上千女人的男人,她愛不起也不敢愛的皇帝。


    彎起嘴角,她卻露出一個如花卻又深情款款的笑,仿佛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誰也不重要,誰也看不見般。


    他低頭的刹那,四目相對,她滿眼深情,而他的眼瞳黑白分明,讓人看不清,究竟是誰愛了誰,誰負了誰。


    封謹麵色平靜的看著這個女人,慢慢的轉過身,走到上首坐下,向高德忠看了一眼。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莊氏有好女,賢良淑德深得朕心,遂晉昭妃……”


    莊絡胭靜靜的跪著,聽著高德忠宏亮的聲音在整個大殿中響起,她忽然覺得自己心前所未有的平靜,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至今,她從未有現在這般平靜過,她甚至能感覺到周圍其他人豔羨的目光,還有封謹高高在上的視線。


    “莊氏昭妃臧嘉成性,安貞葉吉,雍和粹純,受上天福澤得以誕下朕之子,實乃上天之厚愛……”


    她純粹麽?或許這個後宮中沒有純粹的女人,純粹的都已經死了或者敗了,那些死去的女人,失寵的女人,在冷宮中孤苦無依的女人,她們一個個在莊絡胭腦海中閃過。這些人有些敗於莊絡胭之手,有些敗於自己之手。


    “朕心甚慰,今賜貴妃之位,以嘉其侍朕之功,待八月佳吉之日行冊封禮,欽此。”


    八月,乃是莊絡胭的生辰,亦是淑貴妃的出生之月。莊絡胭不知為何,接過聖旨叩謝皇恩後,朝淑貴妃站的方向看去,卻隻看到淑貴妃淡漠平靜的樣子。


    耳邊是其他女人的賀喜聲,莊絡胭卻想起,初見淑貴妃時,那傾城絕豔的女人從門外逶迤而進的樣子,如今轉眼間紅顏尚在,君恩早已不複。


    封謹見莊絡胭麵色怔忪,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麵上露出一絲笑意,示意高德忠念第二道聖旨。


    “昭貴妃之母陳氏,賢良淑德,朕得莊氏好女乃陳氏之德,今封一品夫人,賜雲鳳錦。”


    莊太太沒有想到自己會受封,愣了一下才跪下接聖旨,直到接了聖旨,仍舊覺得頭有些暈,這突來的榮寵,不知是好是壞?


    “好了,昭貴妃如今身體尚很虛弱,便早些回宮,此處由皇後打理便是,朕與你一道回宮。”說完,起身扔下眾人,帶著莊絡胭離開。


    皇後淡笑著目送二人離開,站直身子對在場眾人道:“既然如此,諸位夫人隨本宮一道用宴吧。”


    在場的人皆是妃嬪或是誥命夫人,各個麵上俱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仿佛這等喜事發生在她們身上一樣。


    禦輦之上,莊絡胭與帝王同架,隨著禦輦的搖晃,莊絡胭發間的步搖也跟著搖晃起來,封謹視線留在她的發間,伸手握住莊絡胭的手,突然歎息一聲道:“如今,朕身邊隻留下你這一個知心人了。”


    莊絡胭偏頭看著帝王,他的神情與以往一般平靜,但是眼中仍舊多了一分蕭瑟,她把另一隻手蓋在他的手背上,輕聲道:“皇上,隻要您回頭,就能看到妾一直在您身後,妾是因為你才存在的。”當初若無莊絡胭被皇帝厭棄,又豈會有現在的她?


    封謹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顫,他伸手把她攬進懷中,閉上染上情緒的雙眼。


    身為帝王,他永遠不會因任何事動太多情,也不會因任何事影響了他的心境。但是偏愛一個女人,卻是他能做到的。


    禦輦的輪子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帝王的儀仗永遠是後宮中最威嚴,最受人敬畏的,車子行過的地方,跪下一個又一個的太監宮女,在禦輦完全消失前,他們誰也不敢抬起頭來。


    回到熙和宮,莊絡胭目送著乘坐禦輦離開的帝王,直到再看不見,才慢慢轉身看著身後的宮人,“把四皇子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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