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本還不知道自己中了沈安的圈套,但他好歹也是朝廷丞相,被人打上門來,姚成本實在難以接受。


    “沈安啊沈安,你有點欺老夫太甚!”


    咬牙切齒之間,姚成本忽然想到一條妙計,當下他派人殺了徐老蔫,又用他的腦袋唬住了為沈家供貨的牧人。


    沈家旗下的酒樓必然供給不足,今日他能來登門造訪,身為同僚又豈能不在關鍵時刻“幫他一把”?


    略加思量,姚成本喚來管家。


    “你去,到京畿周邊,多多收購一些紅肉回來,找個麵生可靠的人,為沈大人送去。”


    “他的生意不能停,明白嗎?”


    姚成本一臉陰鷙,聽起來他什麽都沒說,管家卻是心知肚明:“相爺放心,小的這就去辦。”


    “記住了,別露出馬腳。”


    姚成本囑咐了他一句,這邊他想著還得去找太子談談。


    自己把所有牛羊肉都送到他旗下,太子爺要是佯作不知了,不是讓他這一腔心血,付諸東流嗎!


    東宮殿宇,恢弘氣勢之間,似乎帶著一層陰霾。


    皇甫胤安正在園中釣魚,姚成本跟在一旁伺候。


    “相爺手段,果然非比尋常,本宮這幾日還在思量,到底是誰能把沈家的供貨,橫刀奪入手中。”


    “您這手耍的漂亮!”


    姚成本聽出他的陰陽怪氣,眉宇微微抽動,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聽殿下的意思,莫非覺得在下做錯了?”


    “不。”


    皇甫胤安擺擺手,把整根釣竿直接扔在水中:“真是可惡,這杆子陪了本宮十幾年,堅韌不已,奈何歲月無情,它也失去了往日的韌性,不能再用了!”


    指桑罵槐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更是激的姚成本心中火氣升騰,暗道自己已經竭盡所能,莫非太子這就要棄之不用?


    一時恍惚,姚成本沒有回他的話,皇甫胤安渺目看他,嘴角微微勾出星點詭色:“相爺,多謝您了。”


    “牛羊肉雖好,但本宮也不會看在眼中,你明白嗎?”


    麵對他的旁敲側擊,姚成本心裏有數了,看來他雖然行為狠厲,實際心裏還是不想放棄自己。


    那就好!


    略安心神,姚成本道:“殿下所言,臣皆明矣;此次臣前來,還有一件事希望殿下可以幫忙。”


    “你說。”


    姚成本目光爍彩,考上近前:“這段時間,您旗下酒樓紅肉的儲備,應該大於所需,這些紅肉來的便宜,不如殿下吩咐那些辦差的,找個機會,便宜些兜售出去。”


    “賺賺人情,收些百姓之心,豈不美哉?”


    皇甫胤安聞言一笑,凝視著他:“機會何在?”


    “臣,自有辦法!”


    姚成本到底沒有把他的計劃和盤托出,從今日皇甫胤安的態度看,若是全都告訴給他,失去驚喜,怕是這個人情,他未必會全受。


    暗道一聲日子艱難,仕途顛沛,姚成本躬身告退,拂袖而去。


    沈安並不知道他離開丞相府後,姚成本又去了什麽地方。


    回來之後,他本想歸府略作休息,但是半途就被工部的差役攔住,奏說他部內司官們,已經核算出京淮大通道的實際成本。


    其數目巨大,需要他這個正堂前往審酌。


    工部大堂中。


    七八名司官早在這裏等候,一見他來,立刻將各自核酸部分的賬簿呈上。


    “大人,這件事,幹不得!!”


    說話的,是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此人老學究出身,對沈安肯定忠心耿耿,就是做事太過保守,與沈安的風格完全不符。


    留他在工部,沈安沒打算看到他能有多大建樹,主要還是用來平衡其他司官的。


    說句不好聽的,這位爺在工部,就是癩蛤蟆上腳麵,不咬人膈應人。


    別管是誰提出的奏議,隻要他覺得不行,立刻就是一個字——噴。


    筆如剃刀,字字誅心,就是他的本事。


    沈安眉頭一挑,沒想到今天他竟然衝自己來了。


    “何大人你說這件事萬萬行不通,是什麽意思?”


    老學究一抖袍袖,正色危襟道:“啟稟大人,屬下所以這麽說,總有三點理由。”


    “其一,國家財政不足,其二,勞民傷財,靡費過大。”


    說到這,老學究頓了一下,瞬間昏聵的雙眸竟放出兩點寒光:“其三,也是最關鍵的,就是這條路根本修不成!”


    老學究激動的氣血翻湧,一時的鼓動後,竟然淌出兩點濁淚來,把他的賬簿壓在沈安的公案上,死死不肯放手。


    “大人,屬下真沒想到,有一天您竟然也會以公謀私!”


    “修的什麽狗屁通道,大人這一路山長水遠,途徑個各府道無數,上下各級官吏,何人可以保證,他們都能認真建造。”


    “何人敢說,這些混蛋就不會從中牟利!”


    老學究激動不已,全身都在顫抖,“就算大人您殺人鋼刀,鐵手無情那又如何?官吏無數,您殺得過來嗎!”


    這一番話,雖然看似是對沈安的駁斥,但也真說到他心裏去了,沈安也想過,一旦京淮大通道開始建設。


    過程當中,必然會有很大一批人,成為這條千古通道的祭品。


    這也是他為何要找到益王的緣故,他是希望可以在說服梁帝之地,由益王領銜總管通道建設。


    他不但是王爵,明顯還是梁帝看重的兒子。


    便是沒有太子身份,就實際而言,他未必就徹底喪失了日後奪嫡之機。


    由他出麵領銜,可以震懾一批人,也可以收服一批人。


    當然,僅僅如此頂多是能減少些許殺戮而已。


    “凡行大工,必是黎民血淚,百姓傾魄!”老學究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喘息聲沉重。


    凝視著他,沈安輕輕扣擊著桌麵:“何大人,你身為朝廷工部官員,這些話真不該從你口中講出。”


    “但本官知道,你是一腔報國熱血……此事本官自有計較,你隻需記住一句話,我沈安,還不至於以權謀私,卑劣不堪之事,找不到本官頭上。”


    老學究被他一番話,嗬的啞口無言,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看他這副模樣,自己竟真的提不起揣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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