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這不陰不陽的誇獎,讓胡縣丞心中滋味不定。


    他參不透這到底是好是壞,臊眉耷眼,悄悄偷撇了沈安兩眼,瞧著他臉上並無不悅之色,心中方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好了,今天倒是辛苦你,給我們做了一出戲,回去歇著吧!”


    丟下這一句話,沈安帶著於廉直奔後衙而去,不管不顧的把胡縣丞丟在原地吃風。


    從這一天開始,一連過去三天,沈安一直都在後衙中休息,從不露麵,就連於廉也是如此。


    胡縣丞這下有點坐不住了,到了第四天早上,他無論如何都要見見沈安,哪怕是惹他發怒,也得進去見個麵不行。


    他擔心沈安這幾天不露麵,給他來一手屍位素餐的招數,背地裏偷偷出去暗訪也不行。


    可是他想錯了。


    就以沈安現在掌握的證據,把他要殺要剮都隻是一句話的事,根本不需要再拿什麽證據,這幾天沈安是故意藏身不出,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挨到哪一天。


    等他坐不住的時候,就是沈安準備收網之日。


    這幾天別看沈安和於廉一直都在後衙呆著,可他的手下,早已分派出去好幾撥,一麵為百姓解決溫飽問題,發放良藥。


    同時也在秘密和益王溝通,沈安覺得想要解決東菱縣的事,還是應該分派一杯羹給他。


    梁帝現在恨不得把所有功勞、榮耀都丟在皇甫胤善一個人身上。


    雖然一個小縣的功勞不大,但給了他也算隨了梁帝心願,能賣一個人情何樂不為?


    至於胡縣丞這邊,沈安不擔心他會出麵阻礙,或是暗中作梗,以他的行為,隻要自己不動,其人就絕對不敢離開縣府一步。


    當胡縣丞強行見到沈安時,他愣住了,心中的七八種假設,在此刻都沒能實現。


    就看沈安穿著一身便服,正在屋子裏麵下棋呢。


    瞧他推門進來,沈安沒開口,於廉卻猛虎一樣直接從椅子上跳起,狠狠一腳,直接把他踹出七八尺遠。


    不等他掙紮著爬起身子,於廉錘頭一樣的鐵拳,不要錢似的直接往他臉上招呼,三下兩下,沒一會的功夫,胡縣丞就被打的眉骨開裂,眼角飆血,滿口的牙剩不下十顆。


    簡直慘不忍睹,但要不是沈安擔心他會直接把人打死,出聲製止,於廉還會繼續打。


    胡縣丞雖被揍慘,頭昏腦脹的,可是心裏卻不懂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潛意識仿佛告訴他,要大事不妙。


    強忍著傷痛,用手抹去嘴裏流不淨的血,胡縣丞滿腹委屈的看著他們。


    沈安也不說話,隻從手邊取了一塊牌子扔到外麵來。


    胡縣丞強睜開眼睛一看,赫然是益王府三個字!


    此時此刻,他全都明白了!


    天真兩個字,出賣了他。


    還真以為沈安被自己那一套糊弄過去,又是揣測,又是試探的,可沒想到最後依舊還是落在人家手中。


    趕情他這段時間,根本就不是相信自己,反而他是借用這個時間差,在和益王溝通!


    可笑!可笑!


    原來小醜就是他自己,胡縣丞竟是自己把人頭獻出去的。


    他不傻,隻是有些天真,有些自負;就衝他看到益王府金牌既能明白一切就知道,他絕非是笨蛋一流。


    這一刻,胡縣丞的情緒崩潰了,他含糊的仰天大笑,就在這充滿自嘲的笑聲中,昏死過去。


    “把他帶下去吧。”


    沈安擺擺手,與此同時胡縣丞的刑名師爺,還有他在縣府中的幾個心腹,也都被抓來。


    沈安早就部署好了一張大網,這是個沒有貓的貓鼠遊戲,他更像是也漁人,凝視著水中不知不覺落入網中卻還認為在暢遊的魚。


    這一場大戲,他導的漂亮。


    刑名師爺被抓的一刻,就知道全完了,尤其是被帶進來時,胡縣丞叫人拖拽出去的慘樣,還有地上那塊益王府的金牌。


    老夫子老夫子,年紀大了,人也精明,當時被押在地,他就把什麽都招了。


    也不用沈安來問,凡是他知道的,事無巨細大小,井井有條全部招出。


    就連胡縣丞這些年來,一共招嫖了多少女人,也都描述的詳詳細細,沒有半點遺漏。


    沈安不免被他的表現觸動,從屋中踱步而出:“你倒是個聰明人,說這麽多話,可是為了能求一條活命?”


    “是!”


    刑名師爺幹脆直率的磕頭:“大人,老夫這把年紀,半生都在公門之中行走,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所以不求其他,隻懇大人高抬貴手,哪怕終身監禁,我也不想挨那一刀。”


    沈安現在不能給他任何許諾,但是如果他願意配合,倒是可以幫忙說幾句好話。


    刑名師爺聞言,感激涕零,“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你不必謝我。”擺擺手,沈安冷峻的看著他:“你知道,本督在你們東菱縣糾纏已經好多天了,我為了什麽,能想得到嗎?”


    “能!”


    刑名師爺久等他這句,當時一咬牙,道破天機:“大人必是在等,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家縣尊,背後的那個大樹根係。”


    “聰明。”


    微微點頭沈安眉宇一挑,把機會和選擇,交給他了。


    刑名師爺但求如此,自然不會放過,忙道:“老頭子跟隨縣尊多年,對他的私事也了如指掌,回大人的話,在背後支持我家縣尊的……”


    “正是朝廷淮水道大總管!”


    是他!


    沈安不免心中一沉,雖然他早就猜到可能是這個人,但真聽有人點破,同樣也覺棘手。


    因為這個淮水道大總管不是別人,正是太子皇甫胤安過去的一位恩師,雖然頂著武官職銜,實際卻是滿腹經綸的皓首博士。


    關鍵!


    他還是姚成本的同窗,傳言二人年輕時更有八拜之交。


    自從姚成本死信傳出,朝廷之中就有非議,不少姚成本過去的門生,都在吵嚷著想找這位淮水道大總管出麵偵訊,向朝廷施壓,如果不是礙著皇甫胤善的麵子,沒準這件事就成了。


    現在可倒好,又和他扯上關係,沈安知道,這件事怕不會那麽輕易了解,但能牽出這條大魚來,沒準可以一勞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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