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開過幾個少年的身邊時,他聽到淺迦的清靈的聲音,就像泉水流過石澗的感覺。


    他撫著眼角的淚痣,眼底滿是隱忍的怒意。


    那個家夥,昨天晚上就那樣的跟別人走了!


    “跡部,我會回來的!”


    跡部突然想起這一句話,淺迦說的是回來,而不是還會來,他眼睛微眯,扭頭看向車後,車子已經開出很遠,遠到已經看不見淺迦的身影。


    “停車!”


    “唔,好冷,”淺迦捂著手中的奶茶,縮著脖子道,“這樣的天氣一點都不好。”


    幸村與淺迦打一把傘,撐著傘,舉止優雅,微微側頭,好看的側臉帶著淡淡的笑意,“淺迦喜歡的是什麽季節?”


    淺迦喝了一口帶著暖意的奶茶,搖搖頭,“不知道。”


    幸村愣了愣,淡淡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不二圖然走到兩人的傘下,趴著淺迦的肩頭,笑著問道,“那淺迦喜歡夏天嗎?”


    淺迦皺著眉頭,“夏天是什麽樣子?”


    他沒有在夏季接觸過平凡的生活,不過如果是春天的話,他是有些印象的。


    那時候,他剛剛化為實體,去過人間,似乎也沒有看到什麽特別的東西,隻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那個時候在畫紙上留下他的身影。


    柳之仙,真是奇怪,他又不是柳化作的形,還是這些人類的想法和神不一樣?


    不二臉上的笑意僵住,他忘記淺迦已經失憶,對於夏天,根本沒有真正的接觸,他又怎麽會知道,那樣的天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跡部有沒有想過,那場車禍,會帶來這樣的情況?


    “夏天,就是陽光格外的燦爛,樹葉很很茂密,生機濃濃,但是卻很熱,它與冬天是對立而在的。”不二淡笑著道,“隻有淺迦自己去體會了。”


    淺迦皺眉,“對立,就是極端,我不喜歡。”


    摸摸淺迦的頭,不與他討論季節這種早就注定的自然規律,不二拍去肩頭的雪花,看到前方走來的人,臉上出現一抹了然的笑意。


    跡部看著一把傘下同時擠著三個人,除了淺迦,幸村與不二的肩頭都落滿了雪花。


    “跡部,”淺迦見到跡部,眼中立刻閃現出驚喜,他快步的跑到跡部麵前,淡紫的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高興,“跡部,你怎麽在這裏?”


    跡部本來抑鬱的心,在看到淺迦的雙眼時,早已經隻剩下無奈的歎息,把傘向他的頭頂移了移,“怎麽,本大爺就不能出現?”說完,看了幸村等人一眼,“你怎麽和他們在一起。”


    “我們當然與淺迦在約會啊,”不二笑眯眯的接過話,“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跡部君,真是意外呢。”


    跡部迎著風向,為淺迦擋去部分寒風,掃了眼不二臉上的笑意,“啊嗯,本大爺怎麽不知道,淺迦什麽時候學會了約會這個詞語。”


    不二笑意一僵,隨即又自在的笑道,“事實就是事實,懂不懂沒關係,隻要在做就行。”


    跡部眯著眼看了不二一眼,低頭看向淺迦,“雪這麽大,你不知道換個日子嗎?”


    淺迦縮了縮脖子,“可是我們已經說好了,而且我今天去看了畫展,是傳統的中國畫。”


    跡部見淺迦滿臉的喜悅,哼了哼,卻沒有打斷他高興的絮叨。


    等淺迦說了畫展,還有蛋糕店,跡部才看向另外三人,“既然這樣,淺迦就由本大爺送回去,你們自己回去吧。”


    說完,就把淺迦拎向停在一邊的車上,然後重重的關上門。


    手塚看著跡部近乎強勢的舉動,這樣子,根本就不像跡部,他的目光落到趴在窗子上,向自己揮手的少年,突然走上前,敲了敲車窗。


    車窗打開,淺迦伸出頭,“大叔,你有什麽事嗎?”


    把包裝得很樸實的盒子遞給淺迦,手塚麵無表情的道,“這是我送你的聖誕禮物。”


    “恩!”淺迦眼睛成了彎彎的月牙,“謝謝大叔。”


    手塚頓了頓,“聖誕快樂。”


    跡部側眼看著手塚臉上的表情,眼中帶著深思。


    在車窗搖下的最後一刻,一個藍色的小盒子被扔到淺迦的懷裏,他詫異的睜大眼,看到不二笑眯眯的雙眼,隻是很快,不二的臉,便被拋在車後。


    幸村微笑著看著踢了踢腳下的積雪,雪,似乎真的很冷啊。


    拆開手中的兩個禮品盒,手塚送的是一副護腕,很普通,但是卻給人舒爽的感覺,不二送的竟然是仙人掌外形的玩偶,看著竟然還有眼睛的q版仙人掌,淺迦不禁笑出了聲。


    跡部挑剔的看了眼淺迦的表情,一把拉過淺迦的左腕,一隻鑲嵌著紫色水晶的手表戴到淺迦的手腕上,襯著淺迦白皙的膚色,隱隱透著紫色的優雅高貴。


    淺迦高興的看向跡部,“跡部,這是你給我的聖誕禮物?!”


    “啊嗯,不喜歡?”跡部挑眉看著滿臉高興的淺迦,“不喜歡本大爺就收回來。”


    “誰說不喜歡了,”淺迦捂著手腕,討好的笑道,“跡部是最好最好的人。”


    下一秒,淺迦被跡部摟進懷中,跡部的懷抱很溫暖,還帶著淺迦熟悉的玫瑰香,他不解的從跡部懷中抬頭,隻看到跡部複雜的雙眼,還有眼角那妖嬈的淚痣。


    反手抱住跡部的腰,跡部把頭望跡部的懷裏蹭了蹭,跡部的懷裏,是最舒服的。


    顯然被淺迦這個舉動取悅了,跡部下巴擱在淺迦的頭頂,聲音溫和,“在那個地方怎麽樣?”


    淺迦打了個哈欠,“還不壞,不過,還是沒有冰帝好,我喜歡冰帝。”


    那個叫優姬的女生,看到自己那種反應,讓他很為難,不想傷害女性,這是他的原則,但是他真的不是那個零,說了她也不相信,下周還是回跡部身邊,那樣,他會覺得沒那麽麻煩,連睡覺都可以不用顧忌,所以,跡部雖然凶了那麽一點點,但是,為了睡覺,這些也不是那麽重要。


    “啊嗯, 那可是你自己要去那裏的,”跡部眉一挑,語氣中帶著活該的意味。


    淺迦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他嘟囔道,“我隻是想去那個學校休休假嘛,而且那個學校……裏麵……我也要保護你們,不能讓他們靠近你們……”


    跡部聽著淺迦後麵已經模糊不清的話語,但是卻聽清一些。


    淺迦去那個學校是為了保護他們?!


    突然想起前幾天夜裏發生的那些奇怪事,跡部臉色凝重,淺迦究竟知道什麽,那個學校裏麵,究竟掩藏著什麽秘密,讓淺迦說出這樣的話。


    錐生零,淺迦。


    失憶了,卻那麽肯定自己的名字,但是卻被所有曾經認識他的人稱作零。


    單純的聽信自己所說的一切,這樣的人,究竟是什麽秘密才會讓他一直堅守,那個學院,那些神秘家族的繼承人,為什麽全部就讀於那個學校的夜間部?


    淺迦一直喜歡拜托自己做一些事情,可是,為什麽獨獨這件事,他隻字不提?


    跡部摸著淺迦的頭頂,那個學校,不管有什麽樣的秘密,他不會允許淺迦會有離開自己的一天,也不會允許淺迦會遇到什麽意外,即使,這個笨蛋,本意是想保護他們。


    看著窗外,玖蘭樞,本大爺就要看看,你會導演出怎樣的一場戲。


    華麗的大廳,裝扮各種華麗生物的男男女女,還有明媚的燭火,一切都透露出節日的氣氛。


    玖蘭樞走進大廳的那一刻,所以的學生都躬身行禮,表達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樞大人。”


    “請大意隨意,今夜,是屬於我們大家的。”玖蘭樞嘴角帶笑,墨色的發絲微動,給人說不出的優雅。


    音樂再次響起,夜間部各自散開,照常舉行活動。


    玖蘭樞暗紅的眼瞳掃過大廳,眼眸微沉,淺迦,竟然還沒有回來嗎?


    走出大廳,玖蘭樞掏出身上的手機,撥通了淺迦的電話。


    淺迦的手機鈴聲不是流行的歌詞,竟然是清淺的古箏聲,玖蘭樞聽著古箏悅耳的聲音,很有耐性的等待對方接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就在玖蘭樞以為淺迦不會接電話時,電話那頭傳來了不屬於手機主人的聲音。


    “啊嗯,是誰?”


    玖蘭樞嘴角優雅的笑停滯,他自然聽出了說話的人是誰,他淡淡的道,“原來是跡部君,你好,請問淺迦在你那裏嗎?”


    手機那頭頓了頓,“淺迦已經睡了,請問玖蘭君有什麽事嗎?”


    玖蘭樞輕笑,“沒事,那麽,就拜托跡部君好好照顧淺迦了。”


    “是本大爺感謝玖蘭君才對,淺迦那個笨蛋給你添麻煩了,”跡部華麗的嗓音中隱隱帶著抹無奈的寵溺。


    “不用客氣,”玖蘭樞掛上電話,轉身進了會場,臉上依舊是那優雅的笑。


    “跡部告訴我,好朋友應該是住在一起的。”


    記憶中,淺迦曾經說過這樣的話,玖蘭樞皺起了好看的眉,他們,今天晚上還是住在一起嗎?!


    在那個人類少年身邊,淺迦早已經忘記答應自己要參加萬聖節舞會的事情了吧。


    聖誕節1


    聖誕節的早晨,天空飄滿了雪花,淺迦從熟悉的環境下醒來,看著已經穿好衣服的跡部,他揉著眼睛坐起身,“跡部,早安。”


    跡部照例是把衣服扔給淺迦,“今天跟本大爺去學校,今天學校裏麵有活動,你也給本大爺參加。”


    見淺迦正準備脫身上的睡衣,跡部把他拎到房間裏麵的浴室裏,語帶惱怒道,“以後換衣服給本大爺待在這裏麵。”


    淺迦不解的看了跡部一眼,都是男人,換個衣服幹嘛那麽講究?


    不過還是乖乖的換好衣服,從浴室裏麵伸出一個頭來,好奇的問,“跡部,今天冰帝有什麽活動?”


    跡部看了他一眼,“你跟本大爺去就知道了。”


    “哦,”淺迦點了點頭,走出浴室,看了眼手腕上跡部送他的手表,“我們現在就走嗎?”


    跡部拉開房門,“先用早餐。”


    也不看看自己瘦成什麽樣子了,跡部看了眼淺迦略顯單薄的身子,皺了皺眉。


    真不知道這個家夥平時吃的蛋糕都吃到哪裏去了?


    兩人下樓,管家早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吃了早餐後,淺迦照例被跡部塞一瓶溫熱牛奶在手上。


    坐到車裏,跡部才道,“這次聖誕節,我們邀請了別的學校的學生代表,所以,淺迦等會和本大爺一起去接待學生代表。”


    淺迦吞了一口牛奶,“也?是外校的學生嗎?”


    跡部點了點頭,“立海大附高,青春學園,黑主學院的學生代表也會到來。”


    “黑主學院?!”淺迦模模糊糊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麽,究竟是什麽呢?他皺起眉頭,他忘記了什麽?


    跡部見淺迦皺眉,“怎麽了?”


    淺迦撓撓頭,撅著嘴道,“我好像忘記什麽事情了。”


    跡部挑眉,這個笨蛋會有記性好的時候才怪,他摸摸淺迦的頭,“今天淺迦就代表了我們冰帝,所以,不能離開本大爺身邊,知道嗎?”


    淺迦想了想,“這個就叫集體榮譽感嗎?”


    跡部笑,“當然,作為一名冰帝的學生,最基本的就是集體榮譽感。”


    淺迦鄭重的點頭,“我不會離開你的。”


    跡部微微一怔,“笨蛋,是你自己說不離開的。”在他額際輕輕一敲,“你不要忘記。”


    “這樣的事情我才不會忘記,”淺迦顯然忘了自己剛才還為某件可能遺忘的事情頭疼,一麵摸著自家被跡部敲過的地方,一麵信誓旦旦。


    跡部隻是笑,這一瞬間,淺迦突然覺得跡部的側麵讓他的心跳得不正常,奇怪,這個身體又出毛病了嗎?


    大口喝下牛奶,那種感覺不見了,看來是自己的錯覺,淺迦釋然。


    到了冰帝,冰帝學院裏,樹枝上掛滿了各種小禮物,女生們今天也沒有穿校服,而是穿著好看的衣服,就像一隻隻漂亮的蝴蝶在花叢中飛舞。


    淺迦剛下車,就看到穿著很漂亮的井倉央,正要向前打招呼,但是想到自己剛才對跡部的承諾,便低下頭,乖乖的站在跡部的身邊,隻是用腳尖踢了踢腳下的積雪。


    跡部從車裏拿出手套給淺迦戴好,拉著他戴好手套的手向學生會辦公室走去。


    淺迦來到跡部的辦公室,首先看到的便是那看起來就很舒服的沙發,他忍不住蹭到沙發上坐下,再往沙發上一貓,啊啊,真的好舒服。


    跡部放下手中文件的時候,就看到淺迦像隻貓咪般的蜷縮在沙發上,正昏昏欲睡。


    跡部給他一個暴栗,“你這個不華麗的家夥,本大爺叫你來不是睡覺的。”


    “又不能怪我,”淺迦在沙發上蹭了蹭才站起身道,“因為這個沙發真的很舒服。”說完,還不舍的再沙發上摸了摸。


    “啊嗯,你的意思是,全是本大爺的錯?”跡部挑眉,“不過,如果你以後來學生會,就可以到這裏休息。”


    “真的?”淺迦高興的望著跡部,“那麽以後我就能來了?”


    “當然,”跡部撫著眼角的淚痣,笑得很是華麗。


    “恩,恩,好,”淺迦笑眯眯的想,好像這樣也很不錯,跡部果然是個好人。


    “跡部學長,有些學院代表已經到了,”女生敲了敲門,進來的時候,沒有想到淺迦也在,愣了愣,厚厚的鏡片下閃過一道光芒。


    “啊嗯,本大爺知道了,”跡部拎著淺迦出了門,留戴著眼鏡的女生站在房內。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女生低喃道,“女王攻,天然受,真是萌物啊!”


    眼鏡上,閃過某道叫做興奮的光芒。


    到了校門口,淺迦最先看到的便是臉上帶著笑意的玖蘭樞,還有跟在他身邊的一條,架院,藍堂。


    還有兩個女生,遠矢莉磨與優姬。


    淺迦詫異的看著優姬,她與玖蘭樞又合好了?


    玖蘭樞等人看著淺迦與跡部握在一起的手,雖然隔著手套,但是,總讓人覺得,有種曖昧的氣氛圍繞在兩人的四周。


    一條多看了跡部兩眼,誘惑的低下頭,是他的錯覺嗎?


    為什麽他會覺得那個叫跡部的少年,對淺迦不是普通的友誼?


    玖蘭樞掃過兩人的手,臉上的笑意不變。


    “歡迎各位來冰帝學院,”跡部與玖蘭樞握手,“請各位先與我一起去休息室,後麵會有很精彩的節目,各位請期待。”


    “我當然會期待華麗的冰帝學院的節目,”兩人同時鬆開手,玖蘭樞看向一言不發的淺迦,“淺迦,昨天晚上怎麽沒有回來,我們昨天晚上很多人都在等你呢。”


    “等我做什麽?”淺迦不解的看著玖蘭樞,“我看到跡部,就和他一起回家了。”


    淺迦一起回家,與玖蘭樞的回來,就這樣鮮明的諷刺著某種東西的存在。


    玖蘭樞眼底一黯,“我以為淺迦答應會回來參加萬聖節的,原來淺迦忘記了。”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失落。


    淺迦這才想起自己忘記的是什麽了,他把身子往跡部身後縮了縮,仿佛這樣就能降低他的存在感。


    跡部看了眼玖蘭樞,原來昨天晚上他打電話是因為這件事情?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淺迦從跡部身後伸出一個腦袋出來,“我隻是一不小心睡著了,所以就睡著了,再然後就……”再然後就真的忘記了。


    玖蘭樞看著把跡部當做靠山的淺迦,淡淡一笑,“那今天晚上淺迦會和我們回學校嗎?”


    淺迦忙不迭的點頭,看到玖蘭樞這個樣子,淺迦心底愧疚的泡泡不停的望上湧,他低著頭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優姬看著這樣的淺迦,零從來不會向別人道歉,零也從來不會躲在別人的身後。


    記憶中的零,是什麽時候成了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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