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若依雖走出一段距離,但聽力卻極為靈敏,大夫人的話一字不差地落入她耳中。


    眉頭不由緊皺,大夫人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迎親的隊伍已然到了門口,裳若依穿著嫁衣,頭上蓋著蓋頭,被丫鬟扶著出了相府的大門。


    “瞧見了嗎?這相府的二小姐出閣,相爺和夫人都沒有出來送嫁不說,竟然連個姨娘都沒有。”


    “哎呦,你沒有瞧見嗎?身為新郎官的定國王府的世子都沒有出來迎親,據說聘禮也少的可憐,隻有二十抬。”


    “嘖嘖嘖,這個二小姐,可真是慘啊!”


    “是啊!沒有娘家撐腰,又不得夫君寵愛,今後的日子要怎麽過?”


    一陣微風吹過,蓋頭被吹起一個邊角,好巧不巧地讓她看到了剛剛說閑話的這幾個人。


    她唇角勾了勾,趁著沒有人注意,踢了踢腳邊的石塊。


    那四顆石子就像長了眼睛一般,正中那幾個人的門牙。


    “哎呦!”


    伸手一接,兩顆門牙就躺在手心。


    “牙!牙!我的牙!”幾人看著掌心中還帶著血的門牙,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他們的呼聲被喜樂聲音蓋過去,並沒引起多大的騷亂。


    裳若依徑直走上花轎,對相府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的小動作全部落入一雙眼睛中。


    迎親隊伍離開後,那人也悄然離開。


    此時,定國王府。


    “世子,迎親的隊伍已然返回,您快把喜服換上吧!”雲天端著放置喜服的托盤,苦著臉勸道:“殿下,這婚是皇上親自所賜,咱們是萬萬不可怠慢啊!”


    赫景珩坐在窗邊,眉如墨畫,眼若繁星,俊美無匹的五官立體分明,渾然天成的王者之姿竟比當朝太子更具帝王威儀。


    外麵敲鑼打鼓,紅綢錦緞,而他則身穿一件黑色鑲銀邊的暗紋長袍,這哪裏像是成婚的新郎官?更像是去奔喪的。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棋盤,對雲天所說的話充耳不聞。


    “世子。”門外下人的聲音傳來:“世子,王妃娘娘讓您去前廳迎賓客。”


    赫景珩手臂一揮,房門應聲關上。


    門外下人見狀,擦擦頭上的冷汗。


    世子自從腿傷了以後,性情便十分古怪。


    不僅不見人,就連院門都不踏出一步,也不讓外人進他的院子。


    現在唯一能踏進他院落的便隻有老王妃了。


    雲天頭疼地看著他:“世子,若您不喜歡,娶回來晾著就好了,但是您也不能不露麵不是?”


    最後一顆棋子落下,赫景珩的目光終於從棋盤上移開,看了看托盤中的喜服,沉聲道:“本世子腿部受傷,不利於行,怕是不能拜堂,不如,你替我去吧!”


    雲天趕忙跪下:“世子莫要玩笑,拜堂成親哪能相替?若是被皇上知曉,怕要治咱們王府一個不遵旨意的罪名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飛身進入院中。


    “世子。”雲起的聲音傳來。


    “進來。”


    雲起走到赫景珩身邊,在其耳邊低語幾句。


    赫景珩眼神微變,沉聲問道:“親眼所見?”


    “正是。”雲起也十分疑惑,閨閣小姐怎麽會有這樣的身手。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巧合,但是幾人皆是被石子擊中門牙,這便不可能是巧合了。


    “這倒有點意思。”赫景珩眼中劃過一道暗光。


    “世子,屬下懷疑她是那裳年派來的奸細。”雲起沉聲道:“那二小姐出腳幹淨利落,沒有點功夫是斷然無法那麽準確地將那幾人門牙打掉。”


    “若是奸細,本世子倒是佩服她的勇氣了。”


    他敲了敲雲天手中的托盤:“更衣。”


    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近,不消片刻,迎親的隊伍便到了王府外麵,此時定國王府外圍滿了百姓,不少人手中都帶著賀禮。


    定國王府常年為天順王朝征戰,備受百姓愛戴。


    便是今日定國王府世子大婚,定王赫宇文都在戰場未歸。


    所以百姓們都自發前來道喜觀禮。


    這一幕讓前來替皇上皇後送賀禮的公公看在眼裏,眉頭高高皺起,但未發一語。


    喜轎落下,裳若依坐在轎中,半晌都沒有新郎官來掀轎簾。


    “這新娘子真慘,沒有新郎官去迎親就罷了,現如今到了這定國王府門口,都沒有人來掀轎簾。”


    “就是說啊,若我是新娘子早就羞憤欲死了。”


    裳若依聽在耳中,不禁翻了個白眼。


    關你們什麽事?


    還羞憤欲死?


    好端端如花一般的年紀,為什麽因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


    再說自己好不容易活過來的,上輩子為了國家活著,這輩子她隻想好好做自己。


    “這可是相府的千金,你們聲音小一點,可不要被聽了去。”


    這時一個傲慢的聲音傳過來:“怕什麽?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庶女而已。”


    “庶女?跟定王世子有婚約的不是相府嫡女嗎?”


    “相府嫡女會嫁給一個瘸子?即便是定王世子,那裳羽芙也是不會嫁的。”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但是依舊被裳若依聽了個清楚。


    她將轎簾掀開一個縫隙,看了看說話的那個女子。


    穿著一身綠色衣衫,腦袋上頂著滿頭珠翠。


    印象中這是右相府的嫡女慕青檸。


    這慕青檸是定王世子的愛慕者之一。


    畢竟在天順王朝豐神俊逸、風光霽月又位高權重的夫婿人選中,定王世子赫景珩比當朝太子赫淩晟更加炙手可熱。


    但是自從赫景珩腿受傷了以後,原本愛慕她的那些女子,便都絕了這份心思。


    裳羽芙也從人人羨慕嫉妒的對象變成可憐蟲。


    但凡有宮宴聚會,誰都會對她踩上一腳。


    裳年本就不想將自己的嫡女許配給赫景珩,畢竟即便他承襲王位,自己的女兒也就是一個定國王妃而已,哪有皇後之位可以光耀門楣?


    再者,當今聖上早就對定國王府不滿,自己將嫡女嫁過去,日後若是有個萬一,那自己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裳若依摸了摸自己的頭飾。


    她記得芍藥給她梳發髻的時候,有一個簪子上麵盤了幾顆琉璃珠。


    將那幾顆琉璃珠拿下來,握在手裏,順著轎簾的縫隙扔在她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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