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晗懶得看顧嫻在這懷疑人生,直接抬了抬手。


    那邊顧嫻自動就把藥碗捧到了嘴邊——


    “不——”顧嫻隻發出了一聲嗚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給自己灌藥!


    “你倆也別磨蹭了。”顏晗又去提醒剩下的老倆口。


    這兩人害怕的厲害,渾身顫抖的比剛才的顧嫻還誇張,甚至沒怎麽關注“消失”了的金孫。


    而原本一直話很多的莊老爺這會兒倒是安靜了,也不再堅持說什麽這隻是於身體有好處的“補藥”了。


    隻是睜著一雙渾濁的老眼,不知所措的看著顏晗,仿佛想不明白女兒為什麽會這樣對他?


    “你是在恨我們,想要報複我們嗎?”問這話的是莊夫人。


    “你要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顏晗閉著眼睛靠在躺椅上,給了個渣男式回複。


    莊夫人一噎,頓了頓,眼淚再次滾滾而下,“從你歸家,娘親是忽視了你......但你要因為娘親的不善言辭,就要讓我賠命嗎?”


    “我可是辛辛苦苦十月懷胎才生下你的親娘啊!”


    聽著莊夫人這幾乎快要泣血的聲音,顏晗掀了掀眼皮,給了她一個無悲無喜的眼神。


    “嗯,那又如何?我又不認你。”


    “你——”莊夫人滿眼受傷,剛想再說些什麽,嘴巴就被突然抬起的雙手用藥碗堵上了。


    “真是聒噪。”顏晗仰頭望著明媚的天空。


    這些人連一碗藥都不敢喝,又是怎麽心安理得看著莊薇一日不斷的喝了將近兩個月的?


    對顏晗此時的態度感到不解?


    其實顏晗才是真的不解,害了人被反噬不是正常的嗎?他們是怎麽做到這麽真心實意的迷茫的?


    莊薇就不該反擊,就該如他們所願的乖乖赴死?


    可現在,莊薇已經死了。


    老倆口喝完藥,也過去跟那小倆口一塊摳嗓子眼去了。


    嘔了幾次,啥也沒吐出來之後,莊夫人反而先冷靜了下來,挪著步子蹭到了顏晗身邊。


    “......薇薇,你現在真讓為娘感到陌生。”


    “嗯,確實該陌生。”顏晗連個正眼都沒給她。


    莊夫人嘴唇囁嚅了兩下,“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恨我?”


    見顏晗不搭理她,莊夫人也沒過多停頓,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唉......可是,我又該恨誰呢?”


    許是此時的表達欲爆棚,莊夫人開始講述她這麽多年來的心路曆程。


    “你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個兒子,後院裏雖然妾室眾多,但這麽些年也沒有一個懷孕的,原因,你也知道......”


    莊老爺年輕的時候在一次外出跑商時遇人攔路搶劫,雖然被及時救援,但傷了身子,此後子嗣艱難,這在青山城不算是秘密。


    “你爹年輕的時候對我很好,房中就隻我一人,”莊夫人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浮現了一絲懷念,“原本你雖是個女孩,但我們想著往後的日子還長,兒子總會有的。”


    “但是誰料......”莊夫人再次歎息,“唉,若不是當年我肚子不爭氣,又何至於隻是生了一個女兒?你爹雖然嘴上沒有明說,但心中對我是有怨的。”


    “這麽多年了,隻有在收養了雲錚之後,你爹才再次對我露出真心的笑臉,雲錚雖不是你爹親生,但上了族譜,你爹也總算是有後了,而我,也終於不再是莊家的罪人。”


    “這兩年,是自打你爹傷了身子以來,為娘最舒心的時光,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任誰都不忍心破壞不是嗎?所以,薇薇,別怨我們了好嗎?”


    莊夫人真心實意的懇求,“畢竟,如果當年不是你先從我肚子裏出來,占了莊家子嗣的名額,你爹本該有個親生的兒子的,這本就是你欠莊家的啊!”


    顏晗轉過頭去,驚詫的看著莊夫人,頭一次這般認真的打量她,“你是不是......患有腦疾?”


    莊夫人被說的愣了愣,眼淚再次嘩嘩落下,哭的痛心無比,“薇薇,你現在為何會這樣?難道就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就真的要這樣怨恨我們嗎?”


    顏晗很是讚許的點了點頭,“這話說的真好,確實,難道就因為你們要害我性命,我就不喜歡你們了?這可真是不應該!”


    “畢竟女兒的一條命,哪裏比得上你們的安心自在來的重要?你說對不對,娘?”


    莊夫人就算是再蠢,也聽得出顏晗的陰陽怪氣,捂住胸口,心痛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莊夫人努力調整狀態,想要繼續跟女兒講道理的時候,院外湧進來一群人。


    為首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身材枯瘦,腳步因為加快了速度而有些踉蹌。


    “大小姐!您真的回來了!”


    衝過來的幾人眨眼間就圍在了顏晗周圍,順便還把杵在邊上的莊夫人給擠到了一邊。


    作為莊家的傭人,他們眼裏仿佛壓根就沒有這位當家夫人。


    “大小姐!真的是您?”


    這些人中男女都有,此時全都淚眼汪汪的看著顏晗,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眼,這大小姐就沒了。


    “是我,”顏晗淡笑著站了起來,“福伯,小桃,張叔......”


    顏晗依次喚著眼前眾人的名字,“你們的大小姐回來了。”


    為首的福伯頓時老淚縱橫,不住的抹著眼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之前都說大小姐回來了,老奴還不敢相信,大小姐若是真的回來,怎麽會一直不露麵呢?”


    “小姐!”


    顏晗伸手接住撲進自己的懷裏的姑娘,小桃是原本莊薇的貼身丫鬟,主仆兩個也是一同長大。


    但是自打莊薇“意外身亡”之後,丫鬟小桃也被趕到了外院做工。


    明明隻是個才十七八歲的小丫頭,兩年時間不見,竟像是蒼老了十歲不止。


    這兩年間莊府中但凡是以往和莊薇親近的人,不管是丫鬟管家,還是小廝長工,基本上不是被尋個由頭逐出了莊府,就是被分配到了最苦最累的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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