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聚會,是由平郡王家世子妃舉辦的,因為平郡王家世子妃是她的小姑,所以她這次還特意把女兒司馬玲帶上了。


    日後女兒嫁給德宜大長公主的孫子,也是要與這些皇室中人也要打交道的。


    這場聚會半在平郡王府的花園裏。平郡王這個老頭子雖然沒什麽實權,但是日子卻過得很舒坦,郡王府中的花園也修建得極為講究,世子妃司馬氏把宴席擺在園子裏,也算有幾分雅趣。


    作為世子妃的娘家人,鄭氏有意提前到了平郡王府,順便幫著世子妃招待下人。


    有鄭氏幫忙,世子妃頓時輕鬆了不少,還有閑暇跟鄭氏閑聊幾句。


    “幸好嫂子你今日沒把三房家的姑娘帶來,不然我真要有些為難。”提到娘家三房的人,世子妃的眉頭也忍不住皺了皺。


    “知道是你舉辦的宴席,我怎麽會讓你為難,”鄭氏笑了笑,接過女兒遞過來的杯子喝了一口茶,視線掃過園子裏已經擺好的桌椅,“看來今日的賓客並不多。”


    “不過是自家人坐在一起聚一聚,叫那麽多人來作甚?”世子妃笑了笑,沒有把話說透。


    鄭氏卻明白過來,隻怕今天這場宴席,聚會是假,想向顧氏女表明立場才是真。之前平郡王因為司馬家的緣故,所以進宮向陛下推薦了三房家的姑娘。這本來並不是什麽大事,但現在壞就壞在三房與顧家結了仇怨,平郡王幹的這件事若是傳到顧氏女耳中,誰知道顧家會怎麽想?


    平郡王府看著尊貴,但實際上隻是沒有封地的閑散郡王,哪裏敢真的去得罪未來皇後。即便老郡王輩分在那裏,陛下不會對他如何。可是老郡王已經年邁,他難道能護家人一輩子?


    待老郡王一去,他的後人還要不要在朝中立足?


    這其中的歪歪繞繞,鄭氏心裏明白,但絕對不會說出來徒惹小姑子麵上無光。更何況,這事若不是因為他們司馬家三房,小姑子一家也不至於如此為難。


    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鄭氏便話題一轉,談到了兒女經上,順勢還誇了晉響幾句,說他現在越來越上進,已經幫著陛下辦事雲雲。


    “是陛下寬厚,願意讓他跑跑腿學著辦事。”聽到嫂子誇自己的兒子,世子妃麵上的笑意加深,心裏的那些擔憂也消減不少。


    實際上在陛下讓響兒代替他向顧家下聘禮時,世子妃心裏就隱隱覺得,這是陛下對他們郡王府的警告。


    姑嫂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客人就陸陸續續來了。然後鄭氏就發現,來客中除了皇室中人,就是與皇室結親的人家,至於其他世家,皆沒看到人影,看來她這個小姑還真是沒打算請多少人來湊這個熱鬧。


    賓客來個大半後,大家便坐在一起看戲法閑聊,直到下人來報,寧平侯夫人與長顏縣主到了的時候,在場的女眷不管正在做什麽,皆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世子妃更是親自走到二門迎接顧如玖母女二人,擺足了親近的姿態。看到楊氏帶顧如玖過來,世子妃心裏是大大鬆了口氣。顧氏願意帶長顏縣主過來,至少表明對他們平郡王府還是有幾分親近之意的。


    “見過世子妃。”顧如玖見到世子妃出來,笑著朝世子妃屈膝行禮。


    “好姑娘,不必如此多禮,”世子妃很巧妙的微微側身,狀似無意般避開這個禮,然後上前握住顧如玖的手,笑著打量一番,然後對楊氏道,“好些日子不見,越發標誌了。”顧如玖現在隻是個小小的縣主,她若是回禮就太過諂媚。可若是直接受了對方的禮,那也不好,畢竟這位可是未來的皇後。所以裝作巧合般的避開這個禮最合適,既不會讓人覺得他們平郡王府急著向未來皇後討好,又不會得罪未來皇後。


    楊氏自謙了幾句,又回誇了世子妃的一對兒女,做足了友好姿態後,世子妃才拉著顧如玖進了園子。


    顧如玖剛跨進園子,園子裏的其他人都起身相迎,雖然口裏都是先跟楊氏這個郡國夫人問好,但誰都知道,真正的尊貴人是被世子妃牽著的少女。


    貴族行事向來講究個臉麵,他們即便有心討好別人,也不願意讓自己擺出過於諂媚的姿態。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彼此間都不用尷尬。顧如玖隻要一天沒進宮,那就還隻是長顏縣主。所以她在聚會上,也做足了下輩姿態,儀態言行更是沒有半分不妥之處,即便是鄭氏這般挑剔的人,也要由衷的讚一聲好。


    待中午開席後,在座諸人有意觀察了一番顧如玖的用餐姿態,也都在心中點頭,顧家人的風姿果真是不俗的。


    用完飯,又是漱口,洗手,擦手等瑣碎的小事,但即便是這些事,需要講究的也不少。


    漱口的時候,以何種角度掩著嘴角更好看;洗手的時候,手好不好看,會不會濺起水花;擦手的時候,拿帕子的姿態是否足夠優雅;這些都是世家貴族特別講究的地方,也是大家判斷一個世家貴女儀態好不好的地方。


    顧如玖知道,自己今天的一言一行都被在場諸位女眷無限放大,但越是這樣,她越表現得自然,仿佛不知道自己今天出席這場宴會,又引起多少人注目般。


    擦幹手,放下手帕,顧如玖朝端著托盤接手帕的婢女微微一笑,婢女朝她福了福身後,便垂首退下。


    康郡王妃是除了德宜大長公主外,皇室裏輩分最高的女眷,世家出身的她沉默著看完顧如玖這番猶如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在心底暗暗點了點頭。


    舉止優雅,不疾不徐,不驕不躁,當真是好氣度,好教養。


    宴會結束後,顧如玖跟在楊氏身後,向主人家提出告辭,世子妃再次笑容滿麵的把母女兩人送到二門外,然後讓自己的貼身婢女扶母女二人上轎,等轎子消失在拐角處,她轉身往回走。


    她無比慶幸自己今日的決定,因為這位未來的皇後雖然從頭到尾沒有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但是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位小姑娘日後怕是了不得。


    想到娘家那邊不省心的三房,她麵色微微一暗,找到還沒離開的鄭氏“大嫂,日後讓三房的人離顧家遠些,輕易不要去得罪他們家。”


    鄭氏見小姑子神情凝重,放下茶杯道:“小姑何出此言?”


    世子妃笑了笑:“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覺得這位顧氏女十分不凡。”


    鄭氏聞言,笑著應了下來。她心裏雖然覺得顧氏女確實很不錯,但還不至於像小姑子說得那般厲害。小姑嫁到郡王府這十幾年,似乎有些草木皆兵起來。


    顧如玖坐的轎子在出了郡王府大門後便停了下來,她扶著秋羅的手下了轎,然後坐進馬車裏。


    馬車一路未停,直接回了顧家。母女二人回到後院,楊氏卸下身上的釵環,對身後的女兒道:“久久,你覺得今日的宴席,與往日有何不同?”


    顧如玖想了想:“那些夫人看我的眼神比往日隱晦,但卻比往日更加關注我。”


    “待你成為皇後,這樣關注你的人會更多,眼神也更加隱晦,”楊氏把手鐲取下,放進盒中,“而且會有越來越多的敬著你,捧著你,甚至在你麵前進獻諂言。他們會說你最想聽的話,替你做想做的事,不遺餘力的討好你,巴結你。他們的姿態不會像今日這些夫人般含蓄優雅,因為有些人在權勢麵前,沒有骨氣,甚至沒有顏麵,隻要你能給他們想要的,他們甚至願意做你的一條狗。”


    他們把女兒養得太好,好到幾乎沒有機會接觸這等卑劣小人,她擔心女兒習慣了世家之人做派,進宮後會被那些諂媚小人哄得做出不該做的事情。


    顧如玖安靜的聽著楊氏的教誨。


    “在性命與利益麵前,禮教是最無用的東西,”楊氏走到女兒麵前,一字一頓道:“孩子,進了宮以後,要記住我的話,這話我隻會跟你說一次。”


    顧如玖抬頭,看到楊氏的雙眼中帶著複雜的光芒。


    “別輕易相信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


    顧如玖心頭微顫,抓住楊氏的手:“即便是你們……也一樣嗎?”


    “沒有誰會永遠不變,在滔天權勢的誘惑下,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忘初心,”楊氏伸出食指點了點顧如玖的額頭,“萬事用心去看,不要輕易動怒,怒氣最易讓人失去理智。要知道小人最愛做的就是挑起你的怒氣,然後讓你行事失去分寸。”


    說完這些話,楊氏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為娘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感受著發頂傳來的暖意,顧如玖抿著唇角沒有說話。


    自從進入冬天後,京城就一日冷過一日,顧如玖因為身份特殊,所以一般的場合從不輕易參加。但即便是這樣,外麵誇她言行有度,才貌雙全之類的人卻是越來越多。就連她的騎術,也在眾人的口中變為卓越不凡,理由就是她曾經在泰和別宮賽過馬,還拿了頭名。


    在各家夫人的盛讚下,顧如玖這個未來皇後那就是天命所歸,與皇帝的結合是龍鳳呈祥,仿佛隻要他們成了親,整個大豐都要繁榮富強起來似的。


    在顧如玖待在家裏學習各種宮中之術時,誠王妃曾向顧家下過帖子,但是被楊氏找理由推辭了。不過楊氏的拒絕並沒有影響誠王妃的熱情,半個月後,她又以賞梅的理由邀請顧家的女眷。


    翻看著手中的請帖,楊氏看向兒媳胡氏:“這誠王妃的心思倒是巧,隻可惜沒用到正處。”這會兒知道著急了,早幹嘛去了?


    堂堂繼王妃,不善待原配留下的孩子便罷了,即使待他冷淡些,別人也隻會覺得人之常情,不會多說什麽。可她倒好,不僅不照顧人家,還要任由子女欺負,下人慢待。那可是王府嫡長子,不是什麽阿貓阿狗。


    現在好了,被他們欺負的嫡長子運氣好,成為了皇帝。這會兒害怕有什麽用,找他們顧家又有什麽用?難不成她還以為,顧家會幫著她說好話?


    說句難聽的話,哪個丈母娘能看得慣欺負自家女婿的外人?


    “她可能是想病急亂投醫了,”胡氏抿了一口茶,“可惜她雖然有了幾分警覺,可是她的兒女行事卻不太注意,可惜她拉下臉來四處籌劃,算是做無用功了。”


    “她請我們去我們就去?”坐在旁邊的顧如玖語氣有些不好,“我如果是他們,就該老老實實的待著,跑出來做什麽,礙陛下的眼麽?”


    想到晉鞅這個堂堂王府嫡長子,小的時候受盡繼母以及弟弟妹妹欺負,顧如玖心裏就覺得不太暢快。


    你想欺負人的時候就欺負,現在人家成了皇帝,你覺得自己後悔了,又想讓別人原諒你?臉那麽大,也不怕掉地上去。


    胡氏見小姑臉色不好,知道她不喜歡誠王妃這一家子人,便道:“誠王妃母子幾人,在錦州那個地方被人捧慣了,還以為京城是錦州那個地方,這般上躥下跳不過是讓別人看笑話。”


    即便二嫂這麽說,顧如玖還是覺得自己對誠王妃一家人不那麽順眼。


    誠王妃接到顧家回帖時,心中還懷著幾分期待,打開一看,臉頓時沉了下來。半個月內被顧家連著拒絕兩次邀請,誠王妃即便是再有心求顧家辦事,心裏也有些氣惱。


    三個子女見她臉色不好看,都幫著誠王妃罵起顧家來。


    “行了,”誠王妃把顧家回帖拍到桌子上,深吸幾口氣道,“既然顧家沒有時間,那便算了,日後有機會再邀請他們。”


    “不就是家裏出了個皇後,狂妄成什麽樣兒了。”晉舒儀不滿道,“皇後又有什麽了不起,誰知道陛下是自願娶她,還是因為太後的緣故。”


    “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都是未來的皇後,”誠王妃有些疲倦道,“快要過年了,你們三個最近就不要出門了,在家裏好好學學規矩。”


    晉舒儀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在錦州的時候,誰敢讓她堂堂郡主學規矩?到了京城,這不能做,那不能去,還有什麽意思?


    “若是當初你們不去欺負當今陛下,自然不用去學這些沒用的規矩。”誠王妃沉下臉道,“既然把人給得罪了,就該老老實實的把規矩撿起來。”


    “你當初如果把我們攔著,我們也就不會繼續去欺負他了,”晉舒儀小聲頂嘴道,“這也不能全怪我們。”


    誠王妃氣得白了臉,沉聲道:“再頂嘴,日後都別出去了!”說完,也不管兒女的臉色,起身便離開了屋子。


    誠王妃一家子人心裏有多擔憂害怕,對於已經成為帝王的晉鞅來說,根本不太重要,他現在正在跟禮部的人商量迎後大典的具體規格與流程。


    禮部的意思是按照以往的迎後大典安排就可以,可是晉鞅看禮部交上來的流程圖後,覺得有些不滿意。


    “既然是朕的皇後,那就應該由朕去親迎,由皇室其他人代迎又有何意義?”


    “陛下,您乃是上天之子,身份尊貴,豈能如普通男子一般行事?此事萬萬不可。”


    “照諸卿之意,朕乃上天之子,貴不可言。那皇後既是鳳命加身,由其他人去接親,豈不也是對皇後不夠尊重?”


    禮部官員聽到這話有些無語,皇後再尊貴,那也是因為有了天子才有皇後,二者怎麽能相提並論。


    “朕以為,皇後乃是帝王結發之妻,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除了朕以外,誰又配得上皇後的尊貴?”晉鞅合上手裏的流程圖,直接到,“諸位大人再回去想想,朕若是親自迎親,禮節上應該怎麽安排。”


    見陛下執意要按照民間婚俗去親迎新娘,禮部官員隻好妥協,反正曆史上帝王親迎皇後也不是沒有先例。以往還有位皇帝,不僅在立後詔書上寫明永不納妃,並且隻要有皇後同行,他都會與皇後同乘一輛馬車。


    所以見慣了曆史上各種帝王奇葩行為,禮部的官員接受能力都很強大。反正隻要是皇帝自己樂意,又沒有什麽原則性錯誤,他們禮部的人,也不會特意跟陛下過不去。


    帝後感情和睦對朝堂來說是好事,他們何樂而不為。


    第46章


    “顧大人,請您等等。”何明小跑著上前,朝顧存璟行了一禮。


    “何公公,”顧存璟停下腳步,朝他拱手道,“你有何要事?”他這剛換完班正準備回家,也不知何明叫住他做什麽。


    “打擾,打擾,”何明擠出一臉笑,“陛下請您到紫宸殿用茶,還請大人不要推辭。”若是其他人,何明隻需說一句陛下召見即可,但這位是未來皇後的親哥哥,又頗受陛下器重,這分寸可要拿捏好。


    “原來如此,有勞公公特意走這一趟。”顧存璟朝何明客氣一笑,往紫宸殿方向走去。


    顧存璟雖然性格爽朗,但是向來粗中有細,禮儀周全。便是麵對何明這種宦官,也不會擺世家貴公子的譜,讓人內裏難堪。


    作為禦前伺候的太監,何明見慣了各種嘴臉,有表麵客氣內裏不屑的,有奴顏婢膝討好他的,還有從頭到尾不拿正眼看他們。倒是顧家的幾位貴人對他們這些下等人,並沒有擺出什麽刻意的姿態,反而讓人覺得自在。


    顧尚書令,顧夫人,顧家世子與顧家二郎,長顏縣主,他都親自去迎過,迎接了過後,他就明白了為何顧氏一族人不多,但卻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會做人,也是一大優點。


    進了紫宸殿,顧存璟剛給晉鞅行了半禮,就被他叫起,但他仍舊堅持把這個禮行完後才道:“陛下,不知您叫微臣過來,是……”


    “顧卿先用茶,”晉鞅讓顧存璟落座,又讓宮女給他奉上茶,“今天特意叫顧卿過來,是想跟你聊一聊家事。”


    顧存璟把已經端起來的茶杯放了下去,頂著一張嚴肅臉道:“陛下請說。”


    “顧卿不必如此嚴肅,按照民間叫法,你乃是我舅兄,自家人不用如此講究。”晉鞅幹咳一聲,“我就是想問問,久久最近還好麽?上次她進宮小住的時候,我見她瘦了許多,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


    顧存璟在內心嗬嗬,我家妹子還沒嫁給你,別這麽急著攀關係好嗎?


    不過這種話心裏想想就好,嘴巴上是不能說出來的。


    “妹妹她近來挺好,”顧存璟抬頭,見陛下仍舊雙目灼灼的盯著自己,又補充了一句,“可能是因為心情好,所以用的飯食也多了。”


    晉鞅頓時露出笑容,然後道:“最近藩國進貢了一批水果,舅兄若是不嫌棄,就帶些回去嚐嚐。”


    白賢捧著一包裝好的水果走進來,躬身站在了顧存璟身後。


    現在已經入冬,新鮮的瓜果蔬菜並不多。顧存璟並不傻,他知道久久平時喜歡吃些果蔬之類的食物,現在陛下讓他帶這些東西回去,讓他嚐嚐是假,給久久送水果是真。


    陛下能惦記著自己妹妹,這是好事。顧存璟謝恩過後,便捧著鼓鼓囊囊一大包水果回了顧家,徑直去了妹妹居住的小院。


    “二哥,你這是做什麽?”顧如玖見顧存璟抱著一個碩大的布包進來,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給你送好吃的來了。”顧存璟把布包放到桌上,打開一看,裏麵放著香梨、橘子、龍眼以及兩個香柚。


    “從哪買到這麽多水果?”顧如玖驚訝的走到桌邊,拿起一顆龍眼,“京城裏現在還有這個?”


    “我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顧存璟在凳子上坐下,“這些東西,外麵不一定有,但有個地方卻不缺。”


    “是陛下讓你帶來的?”顧如玖頓時明白過來,前幾日有藩國納貢,金銀珠寶自不必說,當地野珍以及水果也送了兩車過來,雖然大部分在運送途中以及損壞,但總還有一小部分保存完好。


    這些水果皇室還要賞一些出去,真正能留給晉鞅的,恐怕並沒有多少。


    “想必是陛下知道你喜歡吃水果,才讓我特意送來,”顧存璟喝了一口秋羅送來的茶,笑著道,“陛下能有這個心,倒也不錯。”


    顧如玖伸手摸了摸那兩個大大的香柚,笑了笑。


    第二天,顧二哥又任勞任怨的揣著一小包東西進宮麵見了晉鞅。


    晉鞅打開小包,裏麵放著一個食盒,食盒裏放著四個糕點,糕點正中央還點著一粒酸梅,從賣相上來看,隻能算作一般。


    可是這幾個酸梅糕卻讓晉鞅毫無顧忌的笑了起來,他拿起一個嚐了嚐,嘴裏的糕點鬆軟可口,甜度適中,就連他的心也跟著甜軟起來。


    見陛下就直接把糕點吃進嘴裏,顧存璟嚇了一跳,驗食太監呢?


    等把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糕點用完,晉鞅才道:“有勞二舅兄了。”


    “微臣不敢。”顧存璟被晉鞅這個行為震得發懵,出了紫宸殿後,仍舊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顧兄,你怎麽了?”胡雲旗見他神情有些不對勁,避開其他人後,低聲問了一句。


    顧存璟搖了搖頭,把龍禁衛的佩刀掛在腰間:“沒什麽。”


    見他不打算說,胡雲旗也不再問,說起了另一件事:“你來的時候,聽說了麽?”


    顧存璟把手放在冰涼的刀鞘上,刀鞘上紋著飛魚與祥雲圖樣,乃是龍禁衛專用的兵器,“你說的是曹令尉那件事”


    宮中龍禁衛共三百人,他們這些龍禁衛大半出身高貴,並且身手不凡,不然也擔不起近身保護帝王之責。所有的龍禁衛隸屬於龍禁尉,曹令尉便是龍禁衛之首,居正三品令尉之職。


    “他這次犯的事不小,”胡雲旗看了眼四周,小聲道,“令尉之職怕是保不住了。”事情還沒穿出來,好多人還不知道,他也是恰巧得了些消息。


    曹氏一族在十多年前曾經風光過一陣,也算得上是朝中新貴,不過近幾年已經沒落,僅僅靠著曹令尉在宮中任職,勉強維持著貴族體麵。隻可惜曹令尉此人不太聰明,本來安安心心做帝王近侍之長挺好,他偏偏要去巴結世家,還泄露陛下行蹤,這不是作死是什麽?


    身為龍禁衛,第一要務便是陛下的人身安全,關於陛下的行蹤愛好更是半點都不能透露,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還做什麽龍禁衛?


    “他上趕著給自己找麻煩,別人也攔不住,”顧存璟注意到有人過來,提高聲音道,“那我就先出去了,馬上就要換班了。”


    胡雲旗笑嗬嗬的點頭,若是讓別人看來,隻以為這兩位好哥們隨便在閑聊。


    晚膳的時候,晉鞅特命禦膳房給他準備了一碗素粥,然後就著素粥,把剩下的三個酸梅糕全部吃進了肚子。


    太監們上前收拾桌子的時候,晉鞅把裝酸棗糕的盒子拿到手上,然後遞給白賢:“收起來吧。”


    白賢捧著這個比成人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食盒,躬身退了下去。


    食盒很普通,隻是盒子上的花紋很漂亮,花與枝纏纏繞繞,帶出了幾分纏綿與豔麗。


    帝王的私庫很大,普通人根本不能隨意靠近,白賢作為近身太監,與守庫太監各有一把鑰匙,若是缺了其中任何一把,又沒有帝王親令,那麽任誰來了,這個庫房的大門也不會打開。


    進了庫房,白賢看了眼手裏的食盒,想了想,把它放進了左邊牆角的櫃子裏。


    這口櫃子很大,裏麵整整齊齊擺放著或珍貴或普通的東西,甚至還有一個洗得發白繡工不怎樣的福壽荷包。


    掌燈的太監瞥了眼櫃子裏的東西,心裏有些不解,陛下跟白公公怎麽把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當個寶貝似的?這屋子裏隨隨便便一樣東西,也要比這楊木食盒值錢。


    心裏雖然好奇,他嘴裏卻不敢多說,送走白賢後,他喃喃自語道:“貴人們的想法,當真是奇怪。”


    日子在晉鞅的期待中,一天天過去。時不時還要因為迎後大典的規格與官員們辯論,所以他的日子過得充實到繁忙的地步。


    半個月後,他查辦了曹令尉,免了他的一切職務,然後提了顧存璟為令尉,讓他成為為龍禁衛之首。


    這一職務調動,雖然引起人側目,但是沒有人跳出來說什麽。陛下既然要娶顧氏女為後,自然要給她的娘家幾分恩典。比如說顧尚書令身上的侯爵,等他女兒成為皇後,隻怕就要變成國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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