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鞅目光掃過那種假山,麵色平靜,眼底毫無情緒。


    顧如玖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假山,然後輕輕皺起了眉頭。


    進了康泉宮後,顧如玖發現不僅太後在,宮中幾位品級比較高的太妃也在。她們皆按品級裝扮,看樣子是早就料到瑞王今日會進宮給她們這些先帝的後妃見禮。


    見禮後,瑞王又送上從封地帶來的土特產,坐在椅子上,向太後與晉鞅隱晦的表了一番忠心。


    顧如玖坐在太後下首,她注意到孫太妃雖然極力讓表情顯得平靜,但是她緊緊捏著手絹的手,仍舊泄露了她的真情實感。


    相較於孫太妃的激動,瑞王就平靜多了,他進了殿以後,從頭到尾除了行禮時,就沒有多看孫太妃一眼,仿佛孫太妃與錢太妃魏太妃等人,沒有任何差別。


    看了眼孫太妃身上精致的首飾,以及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顧如玖突然覺得沒意思。兩個十多年沒有見多的男女,經過這麽長久的時光摧殘,還能剩下多少感情?


    與其說孫太妃有多喜歡瑞王,不如說她對進宮的生活十分不滿,才會把進宮前的一段愛戀當成救命稻草,一遍遍美化自己的感情,也一遍遍的美化了這段感情中的男主角瑞王。


    或許孫太妃愛的是過去時光的自己,無法釋然的是心中的不甘。若是兩人私下裏有緊密的聯係,孫太妃又怎麽會不知道瑞王進京的消息?


    孫太妃庶女身份,當瑞王妃可能差了些,可若是瑞王對她有足夠的感情,即使再不受老皇帝重視,也可以向老皇帝表明心跡。可事實上,瑞王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就連先帝把孫太妃納進了後宮,他也沒有反應。


    男人若是真心愛一個女人,又怎麽舍得這樣對她?


    想明白這一點,顧如玖心情複雜的看了孫太妃一眼,輕輕歎息一聲。


    “哀家就喜歡這個兒媳婦,有她在,就再滿意不過了,”太後跟瑞王談到子女問題,就把話題扯到了顧如玖身上,“這哪是哀家兒媳,這是哀家的親閨女。”


    顧如玖扭頭朝太後羞澀一笑,見瑞王在打量自己,便衝他也露出端莊的笑容。


    瑞王飛快的收回視線,然後道:“皇後娘娘如此端莊優秀,難怪太後娘娘如此喜愛她。”


    “你說得對,這樣好的姑娘,誰舍得不喜歡,”周太後笑著應和,然後對陪坐的幾位太妃道,“快到午時了,天越來越熱,你們先回宮吧。”


    “是。”魏太妃第一個站起身附和太後的話,行禮的時候,她還瞥了眼坐在自己左上首的孫太妃,眼底暗藏著一絲嘲諷之意。


    孫太妃行禮的動作比魏太妃與錢太妃慢了半拍,她起身往外走時,目光掃過瑞王,可是直到她收回目光,瑞王也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周太後留了瑞王用午膳,晉鞅與顧如玖也同座。用完午膳後,太後堅持讓禦醫來給瑞王看腳,瑞王推辭幾遍後,就應下了。


    但是顧如玖覺得,太後這不是真的關心瑞王的腿,而是想要確定,他這個腿是不是真的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瑞王與行走如常的瑞王,可見就是兩碼子事。


    事實上,小說話本中的裝備裝殘疾是根本不存在的,因為作為宮裏的人,隔三差五都有人來請脈,來的還不是同一個人,就算想要收買人心都做不到。


    “太後娘娘,瑞王爺的腳傷乃是胎中所帶,微臣實在無能為力。”連續三個禦醫都這麽說,周太後又急又氣,最後才無奈又歉疚的對瑞王道,“是哀家想得不周到,反而讓你難過了。”


    “太後乃是一片慈愛之心,臣又怎麽會難過,”瑞王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仿佛禦醫說的那些話,對他全無影響,灑脫至極。


    “叔父不在意,母後與朕心裏卻不好受,”晉鞅歎口氣,神情悵惘道,“不如朕今日起,便下召廣尋名醫,或許有能人異士也說不定。”


    “臣怎好如此勞煩陛下?”


    “還請叔父安心在京城裏住下,”晉鞅朝他笑道,“做了好歹有一絲希望,若是不做,就連希望也沒有了。”


    瑞王抬頭看了晉鞅一眼,然後緩緩道:“那臣就有勞陛下了。”


    顧如玖清楚,這些都是晉鞅把瑞王留在京中的借口。瑞王要治腿,那麽他帶來京城的兒子,也隻能孝順的留在京城侍候,不然就是不孝。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把瑞王父子留在了京中,顧如玖覺得這事順利得簡直有些不對勁,瑞王太配合了。


    難道瑞王沒有看出晉鞅有意把他留在京中?


    以瑞王的智商,應該不至於這麽單純才對。


    此時京城的城門外,一支豪華車隊停到了城門口,這些車輛莫不精致又貴氣,上麵隱隱還刻著“忠”字,守城的衛兵認出這是忠王府的馬車,例行檢查後,便放他們進了城門。


    忠王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京城繁華的景象,擦了擦臉上的細汗,然後對身後的長隨道,“你去打聽打聽,各地官員給陛下獻的哪些禮,本王心裏也好有數。”


    長隨忙應了下來。


    “這天可真夠熱。”忠王拉了拉衣襟,“把備好的禮給顧家也送一份。”聽說當今愛重皇後,除了皇後以外,後宮中再無一位妃嬪,所以討好顧家這件事,是不能馬虎的。


    至於顧家有沒有可能不接受他討好這件事,完全不在忠王殿下的考慮當中。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馬車,裏麵坐著的是他一兒一女,他把女兒帶上,就是為了能讓皇後給個恩典,讓女兒嫁到京城裏來。


    京城百姓早就習慣了各種大人物,所以見到忠王府的車架過來時,也不緊張,有條不紊的讓開後,又繼續叫賣起來。


    “嘿,京城裏的人膽子就是比別人大,”忠王把玩著手裏的馬鞭,見街道兩旁百姓們淡定的神情,有些不是滋味。


    在容州,老百姓見到他,莫不是戰戰兢兢的行禮,全然不敢有半分懈怠。這等風光到了京城,就沒有了。


    他心裏雖然不太舒服,但也知道這是京城,不能讓他隨心而為,所以有再多的不滿,也隻能硬生生的忍下來。


    想通了這些,他也就有了心思看其他的,在看到一些美貌女子路過時,忍不住兩眼發光,這京城的女人,可真是夠味兒。


    靜安宮中,孫太妃失魂落魄的坐在貴妃椅上,整個人都失去了活力。


    這麽多年不見,他連看都不願多看自己一眼 ,難道是因為她老了,老得讓他認不出來了?


    倒是他沒怎麽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風度翩翩。


    “我勸你別癡心妄想,都是先帝太妃了,還做這副悲春傷秋的做派給誰看呢?”


    第74章


    “你來幹什麽?”孫太妃冷著臉看向大刺刺走進來的錢太妃,“胡言亂語。”


    “我胡言亂語還是你胡思亂想?”錢太妃絲毫不介意孫太妃不歡迎她的態度,走到椅子上坐下,挑著眉道,“你那點心思我心裏很清楚,原本我是不打算管的,但是這並不代表我願意被你連累。”


    “我連累你?”孫太妃冷聲道,“這些年你在後宮裏左右逢源,得盡好處,誰有本事連累你?”


    “瞧你這話說的,”錢太妃嗤嗤笑開,“以前的事情,現在提起來還有什麽意思。”說到這,她臉上的笑意散去,看向孫太妃的眼神隱隱約約有些同情,“太後與皇後已經下定決心送我們這些太妃去臨安別宮,我也想通了,這個地方比臨安別宮也好不到哪去,像我們這種妃嬪,在哪兒居住又有什麽差別。”


    孫太妃怔了怔,她用懷疑的目光看向錢太妃,不知道對方是做戲還是真心。明明一開始最不甘心的是錢氏,為什麽現如今竟是錢氏最先想清楚?


    她們這些先帝的女人,彼此間沒有多少的情分,倒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恩怨。比如說當初魏氏寵冠六宮後,便磋磨她們這些宮裏的老人,所以先帝死後,她們才會如此對待魏氏。


    可是再多的恩怨,隨著時間的過去,連報複的心也消減了。她們這些女人,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先帝那樣一個男人,算計無數,最後也不過落得如此冷清的結局。


    “你想得倒是通透,”孫太妃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不管怎麽說,你我也算有近二十年的交情,我是見不得你往坑裏跳,才來提醒你一句,”錢太妃站起身,擦著嘴角道,“你別跟瑞王攪和在一起,這個男人野心太大,想太多對你沒有任何益處。”


    孫太妃看著錢太妃沒有說話。


    見她這副模樣,錢太妃也懶得再勸,留下一句“好自為之”後,便揚長而去。


    “太妃娘娘 。”伺候孫太妃身邊的人,見她臉色不太好,忙擔憂的扶住她小心問詢道,“您沒事吧。”


    “我沒事,”孫太妃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今天守門的太監是誰,他玩忽職守,杖責二十。”錢氏進來,不攔下來也不稟報,這樣的看門太監留著有什麽用?


    “是。”貼身宮女臉色微變,低頭應了下來。


    錢太妃離開後不久,就聽說了孫太妃杖責門房的事情,她嘲諷的笑了笑,然後讓宮裏的下人給自己收拾行囊。


    既然去臨安別宮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她還不如想著怎麽讓自己去臨安別宮能過上舒適日子,而不是費沒有必要的神。


    但讓人不得不承認的是,皇後的確是個命好的女人,能讓皇帝做到這一步,她即使是羨慕嫉妒恨,也是得不到的。


    當初知道孫太妃有心利用楊柳去接近皇帝,她因為想看熱鬧,也在中間插了一腳。誰知道皇帝竟然看也沒有看那個小美人一眼,毫不憐香惜玉的讓人跪在路邊,等著皇後來發現這件事。


    如果先帝有當今一半的定性,想必當年的後宮也不會鬥得如此厲害。


    忠王心情有點不太好,因為他吃了顧家給的閉門羹。在他看來,顧家不過是出了一個皇後的二流末等世家而已,靠著皇後的裙帶關係,就敢把他不放在眼裏,實在是可惡。


    心裏壓著火氣,忠王不僅看顧家不順眼,就連對沒見過麵的皇後,也十分的不滿起來。想到後宮裏除了皇後還沒有別的妃嬪,他心底隱隱約約有了點主意,但是這個主意不太好實行,所以他也隻是在心裏想一想。


    在別宮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忠王便沐浴更衣,帶著大包小包的賀禮以及自己的一對兒女進宮了。他早就聽說了,瑞王雖然比他先到京城兩天,但他是單獨進宮的,沒有帶上孩子。


    所以他現在帶著兒女,自認比瑞王顯得有誠意。


    從朱雀門到乾坤宮,一路上遇到的宮女太監對他都很禮貌客氣,他頗為滿意的對兒子道:“還是宮裏的人有眼色。”


    晉宏知道父王這話裏有埋怨顧家的意思,所以沒有搭話。倒是走在他旁邊的妹妹跟著點頭道,“父王說得對。”


    對什麽對?晉宏覺得有些心累,現如今後宮由皇後掌權,這些宮侍們對他們如此禮遇,不正是因為皇後禦下有方嗎?


    但是這種想法,他隻能在心裏想一想,卻不能說出口,不然隻會得到父王一頓怒斥。


    今日晉鞅沒有朝會,加上百官知道皇上萬壽即將到來,沒有不長眼的拿糟心事來煩他,所以這導致晉鞅最近幾天過得十分的悠閑。


    他捧著一本雜書,學著顧如玖的樣子,泡上一壺好茶,放上幾疊點心,靠在柔軟的靠墊上,悠閑得像是一隻殺太陽的貓。


    見他這個樣子,顧如玖有心逗弄他,所以從軟榻旁邊伸出手,捂著他的雙眼,在他耳邊輕聲道,“書有這麽好看?”


    “不如你吸引我,”晉鞅把書扔到一邊,反手把顧如玖摟進懷中,用食指點了點她的鼻梁,“連書的醋都吃?”


    “天熱,多吃醋有益身心,”顧如玖趴在他胸口低低的笑,摸著他的臉頰道,“你身上涼絲絲的。”


    晉鞅身體的底子不太好,所以不管冬夏體表的溫度摸起來都是涼涼的,天氣冷的時候,摸起來可能有些滲人,但是到了夏天,就很舒服了。也正是因為這樣,近來顧如玖有事沒事的時候,就愛對晉鞅動手動腳,然後達到人體降溫的效果。


    “那今天的午膳,叫他們多準備一些酸的東西,”晉鞅被顧如玖的話逗笑,任由她對自己“上下其手”,被撓到癢癢處,才忍不住笑出聲。


    何明聽到屋內的笑聲,猶豫了片刻,才硬著頭皮開口道:“陛下,皇後娘娘,忠王殿下攜世子與郡主來覲見。”


    屋內安靜下來,片刻後他聽到陛下的聲音傳了出來。


    “讓他在前殿等候,朕與皇後稍後便去。”


    “是。”何明看了眼緊閉的房門,無聲退了下去。


    忠王見何明獨自回來,便問道:“這位公公,皇上可願意見臣?”


    “殿下遠道而來,陛下即使沒有時間,也會放下其他事情先來見您的,”何明笑嗬嗬的上前拱手道,“請您稍等片刻,陛下隨後便到。”


    “有勞公公了。”聽到何明這話,忠王麵上露出滿意之色,對何明矜持的點了點頭。


    何明看了眼坐在忠王下首的郡主以及世子,笑吟吟的退到了一邊,然後以實際行動保持了沉默。


    過了大概兩柱香的時間,忠王的坐姿已經換了三下,終於聽到外麵傳來動靜。


    忠王沒有見過晉鞅的相貌,隻是聽說這個皇帝身體不太好,相貌似好女,又翩翩君子之姿。所以當一身玄衣,滿身貴氣的晉鞅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差點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跟他預想中病怏怏的小白臉好像不太一樣啊。


    “臣叩見陛下。”第一次正式麵見帝王,忠王再桀驁不馴,也知道要行大禮,雖然按輩分算,他的輩分要比當今高一輩。


    不過在皇室這個地方,輩分沒多大用處,在皇帝麵前,什麽都要靠邊站。


    等忠王的禮行得差不多,晉鞅才上前親手扶起他道:“不必多禮,請坐。”


    “謝陛下。”忠王向晉鞅道謝後,又朝晉鞅身後的顧如玖拱了拱手,然後等晉鞅與顧如玖坐下後,才坐了下來。


    顧如玖挑了挑眉,這個忠王似乎並不像傳聞般那麽沒腦子。


    話題的開場白永遠是互相問好,然後再扯一些沒什麽營養的廢話,最後才會提到重點,晉鞅與忠王的交談內容也沒有例外。


    “忠王既然喜歡京中的繁華,又有心為郡主覓得如意郎君,不如在京中多住一段時日,這樣朕也能有更多的時間招待你。”晉鞅笑著道,“還請王爺不要推辭。”


    “陛下盛情,臣又怎麽舍得推辭,”忠王目光落在晉鞅一雙桃花眼上,垂下眼瞼便道,“臣隻有這一個閨女,她的婚事還請太後與皇後娘娘多多費心。”


    “婚事向來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宮可不好越俎代庖。等京中兒郎向郡主提親時,本宮幫著參詳一二還行,至於別的……”顧如玖歉然一笑,“本宮年紀尚輕,隻怕擔不得如此重任。”


    晉氏一族的公主郡主向來是聲名在外,這位容南郡主本性如何,她半點都不了解。萬一成婚以後,這位沒事養養麵首情人什麽的,那與她成親的家族,還不恨死她這個幫著說親的?


    更何況忠王立場不明,晉鞅對他的態度也不遠不近,她何必與這樣的鐵帽子王有所牽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與牽扯。


    再深厚的感情也是需要經營的,把別人的真心與感情當做籌碼,肆無忌憚的揮霍,才是最傻的方法。


    她想要的是晉鞅越來越愛她,越來越離不開他,而不是因為各種各樣不必要的誤會與猜忌,讓兩人之間越行越遠。


    見皇後不答應,忠王也不介意,反正他因為顧家的關係,看皇後也不太順眼,剛才也不過是順口說說而已,哪敢真的把自己閨女的婚事交給皇後。萬一這位不上心,隨隨便便給閨女找個不靠譜的夫君,到時候他是點頭還是不點頭?


    皇後這樣說,他反而鬆了一口氣。


    容南郡主相貌並不是特別出眾,臉型與眼睛長得都很像忠王,幸好膚色不像忠王這般黝黑,而是十分的白嫩,不然就更加不起眼了。


    大豐世家貴族們,平時不僅講究什麽風雅氣度,對容貌也是十分看重的。在看臉這一方麵,他們都格外的耿直,摒除了世家行事喜歡講究含蓄的行事風格,簡單直白得可怕。


    所以在容貌這一項上,容南郡主實在沒多少優勢,如果有才華,性格好,也能找到如意郎君,如果這兩樣也沒有……


    顧如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壓下自己的心思,朝忠王笑了笑。


    這個笑被容南郡主看在眼裏,忍不住心生豔羨,若是自己笑起來,也有皇後娘娘這麽好看就好了。


    難怪皇上對皇後這麽好,若她是個男人,每日能看到美日衝自己笑得如此美好,也會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給他的。


    “快到午時,宮中已經備下膳食,忠王以及世子郡主若是不嫌棄,就留下一道用頓飯。”晉鞅開口道,“午膳後,朕再陪你們一道去給太後見禮。”


    “那就叨擾陛下了。”忠王來到京城後就打聽過來,瑞王進宮後,被留下來用了午膳,所以在晉鞅開口留他後,他很歡樂的答應了。


    這必須要答應啊,若是傳出去,別人說瑞王被留了膳,而他忠王到了午時,便灰溜溜的出了宮,他的麵子往哪兒擱?


    他可是鐵帽子王,這麵子可不能丟。


    幾人移駕到紫宸殿的飯廳。


    飯廳的擺設十分清新舒心,讓人還沒開始用膳,就有種胃口大開的感覺。晉宏打量了一下四周,感慨道,這才是皇家的氣派,他們家那飯廳與宮裏的比起來,簡直就是暴發戶風格。


    擺設講究,洗手更是件細致活,僅僅擦個手,都廢了好幾條錦帕,晉宏實在忍不住道:“這些帕子,隻用一次嗎?”


    以前來過京城的忠王,知道皇室向來以鋪張浪費為貴氣,所以也不意外。見自家兒子漏了怯,幹咳一聲道:“皇家氣派,自當如此。”


    顧如玖聞言笑著解釋道:“原本按祖上的規矩,的確該如此。不過陛下親政後,覺得此舉太過鋪張浪費,所以除了第一張擦手的錦帕外,其他的都是清洗晾曬後繼續使用。”


    “原來如此。”晉宏見皇後笑容可掬,聲音柔和,原本有些拘謹的他,也放開了不少,“陛下如此勤儉,實乃萬民之福。”


    晉鞅笑了笑:“為君者,本該如此。”


    實際上在他看來,即使是這樣,也是十分浪費的,隻可惜這些規矩禮儀輕易不可改。


    所謂的貴氣威儀,不就是靠著金山銀山一代代堆砌養出來的麽?


    菜品上桌,蒸煎炸煮炒樣樣俱全,還有冷盤果盤之類,十分的豐盛。與之一比,忠王府平日吃的東西,簡直就是豬食。


    晉宏有些明白父王為什麽打算讓妹妹嫁到京城了,因為京城人士的生活比他們容州細致太多了。


    午膳用完,晉宏比平時多用了一碗飯,多吃了一盤水果,他發現就連父王與妹妹,也比平時吃得多些,所以也就不覺得尷尬了。


    也許這次會容州,他應該建議父王帶幾個京城的廚子回去改善王府的夥食。


    顧如玖看著桌麵上動了大半的飯菜,才恍然驚覺自己今天也多用了半碗飯。看來跟著胃口好的人一起吃飯,真的有利於胃口大開。


    想起昨天瑞王吃飯時斯文優雅的樣子,又看看忠王一家子吃飯時的戰鬥力,顧如玖莫名對他們有了種詭異的好感。


    大概這就是愛吃的人,人緣總不會太差吧。


    本以為這父子父女三人中午吃了這麽多東西,到了康泉宮後,一定吃不下太後招待他們的點心,哪知道不僅吃下去了,還吃得幹幹淨淨。


    難怪這三個人包括容南郡主在內,都長得十分健壯,這戰鬥力就是不一般。


    最後忠王揣著顧如玖給的點心方子心滿意足的出了宮,等他回到住處後,才恍然驚覺,他拿的方子是皇後給的。


    不是說好討厭皇後,並且準備給她顏色看看嗎?


    忠王頗為糾結的看著手裏的點心方子,又想起在宮裏時,皇後溫婉的模樣,焦躁的撓了撓腦袋,轉頭對下首的兒女道:“你們覺得皇後如何?”


    容南郡主點頭:“很好。”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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