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哪裏來的這樣的壓迫力?


    這就是皇貴妃掌權多年才養出的氣勢嗎?


    厄音珠雖然感到懼怕,但心裏的野望也隨之瘋漲。


    皇貴妃剛入宮時不過一稚齡少女,多年宮闈生涯之下竟能有此威勢,果然還是紫禁城的權勢養人。


    阿布送我入宮,可不是為了小小的貴人之位,此時後位空懸,我身為科爾沁貴女,自然有一爭之力。


    “嬪妾覺得那鎏金的花瓶晃眼了些。”


    “哦,那是皇上的。”


    “那五彩的漆器……”


    “皇上的。”


    “那花哨的屏風……”


    雪鳶用一種“你懂的”的眼神看著厄音珠。


    眾妃:“……”


    雖然知道皇上的審美比較浮誇,但也萬萬沒想到豫貴人能把每一樣看不慣的東西都踩準。


    “還有那個……”厄音珠還不死心。


    “好了,不用解釋了。本宮明白,相信其他姐妹們也都明白。”雪鳶給了厄音珠一個憐愛的眼神。


    “今兒的請安就到這兒吧。本宮還要去替豫貴人向皇上求一道恩典呢。比如,讓你自己重新收拾一下永和宮?”


    說罷也不等眾人反應,直接扶著珊瑚的手便走了。


    徒留厄音珠在殿內氣急敗壞。


    隻有最後金玉妍衝她使了個眼色,才一甩袖子氣呼呼地跟了上去。


    且不說她倆達成了什麽協議。


    就說這頭雪鳶到了養心殿。


    進忠正百無聊賴地立在門邊發呆。


    看見雪鳶來了,一下子就精神地湊了過來。


    “皇貴妃娘娘,皇上正在跟大臣們議事。您不如在偏殿等會兒?”


    嘿嘿嘿,老婆來陪我工作啦!


    “那就稍坐一會兒吧。”雪鳶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小狗狗想她了,陪一會兒怎麽了?


    拋開事實不談,皇上難道就沒有錯嗎?


    後宮美人這麽多,她就找一個公公而已,又不多。


    合情,合理。


    在偏殿落座,進忠看四周無人,直接往雪鳶身後一站,就替她捏起肩膀來。


    “奴才可有兩天沒見著主兒了。這豫貴人狐媚得緊,她還敢捏皇上的鼻子呢。”


    “這有什麽?好像咱們沒做過更過分的事兒一樣。”


    被雪鳶睨了一眼,進忠隻覺得骨頭都有點發酥。


    一個控製不住就低頭品嚐起來。


    好在還算是知道這兒是什麽地方,不過是淺嚐輒止兩下,就起了身。


    “你把我的唇脂都吃沒了!”雪鳶氣得給了進忠兩下。


    進忠連忙抓住,討好一笑:“仔細手疼。您天生唇紅齒白的,哪兒就需要唇脂了。”


    雪鳶冷哼一聲:“快把你嘴上的紅色擦擦吧。不然明天就該有禦前總管進忠公公愛塗唇脂的流言了。”


    進忠一抹嘴,嘖,還真是。


    “主兒您來養心殿是有什麽事兒?”


    “倒也不是別的,就是這豫貴人……”


    雪鳶巴拉巴拉地就是一通告狀,聽得進忠直拍胸脯。


    “隻管交給奴才好了,您別插手。說不定,這一出,能把您捧到中宮的寶座上去呢。”


    你男人馬上就給你做主去!


    雪鳶看進忠把這事兒接了過去,幹脆也不多留。


    伸出食指朝進忠勾了勾,又給他嘴上留下一個模糊不清的唇印,才嫋嫋娜娜地離開了。


    掏出懷裏的手帕,將主兒留下的愛的痕跡都收藏進去,進忠整了整衣領。


    走,開整。


    看大臣們都離開了,進忠端著水果就走了進去。


    “皇上辛苦了,吃點兒水果吧。”


    弘曆揉了揉太陽穴。


    進忠知機地放下碟子,站到弘曆身後,替他輕輕按揉了起來。


    “剛才是誰來了?”


    “噢。”進忠的語氣非常平靜,“是皇貴妃娘娘。”


    “所為何事啊?”


    進忠:“娘娘不願意打攪您,就直接跟奴才說了。是關於豫貴人的事。”


    “哦?今天是豫貴人第一次請安。難道她冒犯了皇貴妃?”


    看弘曆沒有向著厄音珠的意思,進忠也放下心來,也敢大著膽子直接開麥。


    “這倒不是。奴才聽著,這豫貴人,是對您不滿呢。”


    弘曆本來閉著眼睛昏昏欲睡,聽到這話整個人都精神了。


    “她不滿什麽?”


    進忠:“皇貴妃說豫貴人覺得您賞賜她的擺件豔俗,看著晃眼,想換了去呢。”


    “奴才原是不信。這天下,哪有比皇上您還審美高雅超凡脫俗的人呢?莫不是皇貴妃看豫貴人這幾日受寵有意打壓。於是就派了人前去核實。沒成想……”


    “沒成想什麽?不要吞吞吐吐的。”弘曆黑著一張臉。


    進忠小心翼翼地看了弘曆一眼,做足了那膽小又怕死的腔調。


    “沒成想是這豫貴人心思大。覺得自己是科爾沁貴女,不僅看不起皇貴妃,還與自己的婢女多次談及中宮之位。想著這永和宮是皇貴妃收拾的,故而借這擺件一事,給皇貴妃臉色瞧。”


    “不僅對其中裝飾大加批判,還對您……特意賞得幾件禦賜之物多有批駁。”


    “砰!”


    得嘞!新燒製的這套百鳥迎春茶具才用了兩天,又完蛋了。


    “朕還真沒看出來,這科爾沁還有意圖後位的心思呢。”


    “這豫貴人的確提及,科爾沁多出皇後……”進忠繼續添油加醋。


    弘曆冷笑:“那都是什麽時候的老黃曆了。也是,朕一直未立繼後,前朝後宮難免人心浮動。皇貴妃做得再好,也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進忠,你說,朕該立誰為繼後?”


    進忠知道,今天的對話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他繼續給弘曆按揉著太陽穴,聲音輕緩卻不容忽視。


    “照理說皇貴妃主理六宮多年,這繼後之位可以說是實至名歸。隻是……”


    “隻是那妃娘娘畢竟是您的青梅竹馬,情誼非同一般,又出身後族。更重要的是她對皇貴妃娘娘頗為不滿。若是鬧起來,怕是不美。”


    “哼。她有什麽可鬧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前朝也不會同意一個身有汙點的人當皇後。”


    弘曆搖搖頭,他根本沒把如懿放進繼後人選裏。


    準確的說,此時的後宮,唯有雪鳶是合適的繼後人選。


    但是進忠知道,就是因為唯一,皇上才會猶豫。


    他需要的是一個一心為他,完全能被他控製在手裏的皇後。


    而不是一個家室強盛、後宮真心拜服、能夠做到大權獨攬的皇後。


    所以他故意挑了豫貴人、如懿出來做這個杆子,一個能與皇貴妃對立的杆子。


    如果不夠,他馬上就把純貴妃、嘉嬪,都提溜出來說一說。


    好讓皇上知道,他的後宮有多少心如鬼蜮的人在覬覦後位權勢。


    “皇貴妃娘娘也難。自上次與瓜爾佳氏鬧了一場後,身後的家族支持便弱了許多。這之前還有聲音說要您立皇貴妃為後呢,現在可都沒動靜兒了。”


    “這後宮裏。純貴妃子女雙全,又協理六宮。嘉嬪依仗著母族,又有兩個皇子,肚子裏還揣著一個。才進宮的豫貴人也不是個好性兒的。”


    “依奴才看,若不是您撐在皇貴妃身後,這後宮還不知道怎樣呢。或許,您直接在家室強盛的滿族重臣家中另擇繼後?”


    “不。”


    弘曆盤玩著手裏新的十八子手串。


    “就是皇貴妃,也隻有皇貴妃。”


    成了!


    進忠站在弘曆身後,隱藏在陰影中的臉扯出一個放肆的笑容。


    主兒你看。


    奴才是定會把您捧上中宮的寶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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