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很靜。


    淡藍色的窗簾拉著,把外麵的喧囂隔絕。


    卻擋不住九點多點的陽光,透過窗簾。


    能讓人看到細細的灰塵,伴隨著淡淡的甜香,靜悄悄地飛舞。


    沙發上。


    一個穿著白襯衣、過膝套裙、腿裹黑絲的女人,蜷縮在沙發上,輕輕地酣睡。


    腰間搭著一條,折疊起來的毛毯。


    這肯定是樓曉雅給她蓋上的。


    那雙小皮鞋,也肯定是樓曉雅給她悄悄的脫掉,再把她的腳放在沙發上的。


    她的睡相恬靜,端莊漂亮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嫵媚。


    秀發漆黑。


    那根束發的白綾,看上去相當的刺眼!


    除了影視劇裏的人物,和現實中親人逝去的,沒有哪個女人會用白綾束發的。


    尤其苑婉芝所用的束發白綾,長度很可以。


    都夠係在屋梁上,再挽一個能把腦袋探過去的繩套了。


    白綾束發——


    抬棺上陣!


    崔向東一下子就明白,苑婉芝為什麽要用白綾束發了。


    他慢慢地關上門,對樓曉雅低聲說:“你給我找輛車子,我要出去一趟。我的車子,聽聽不知道開著去哪兒了。”


    “好。”


    樓曉雅不知道崔向東為什麽要出去,但還是答應了聲:“你下去就好,我給大勇打電話。”


    崔向東快步下樓。


    站在大廳門前,點上了一根煙。


    天上依舊陽光明媚。


    暖風拂麵,空氣清新香甜。


    大院內有很多人,來來往往的。


    大部分人不認識崔向東是幹啥的,卻也有人認出他是幾個月之前,讓原常務副市長米配城,在大院內丟了大臉的崔向東!


    不過。


    無論是認識他的,還是不認識他的,都沒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多看他一眼。


    一輛掛著普通機關牌照的車子,徐徐地停在了他麵前不遠處。


    車窗落下。


    開車的蕭大勇,衝崔向東笑了下。


    因為崔向東外出是辦理私事,蕭大勇接到樓曉雅的電話後,當然不能開專車,也不會下來給他開車門。


    要不然影響不好。


    崔向東開門上車,對蕭大勇說:“去金街那邊。”


    “好的。”


    蕭大勇點頭,啟動了車子。


    一路上。


    蕭大勇都沒說話,隻是專心的開車。


    崔向東也始終看著車窗外,沒有要和他交談的意思。


    從這兒去金街,也就七八分鍾的車程,很近。


    車子經過一個首飾店時,崔向東才讓蕭大勇停車。


    十幾分鍾後。


    崔向東快步走出了首飾店。


    十點整。


    崔向東再次出現在了樓曉雅的麵前。


    在他離開的這半個多小時內,始終沒人來找過苑婉芝。


    崔向東走進了秘書辦公室內,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枚白金戒指。


    他們當年結婚時,崔向東曾經給她買過一枚金戒。


    隻是倆人婚變後,那枚戒指就被樓曉雅收了起來,再也沒臉戴。


    現在——


    崔向東親手把那枚鑽戒,戴在了她的左手無名指上。


    樓曉雅輕咬著唇,臉上浮上了妖豔的緋紅,嬌軀不住地輕顫著。


    崔向東抬手,把她擁進懷裏用力抱了下,就鬆開快步出門。


    他全程沒有說話。


    但樓曉雅卻知道——


    盡管他們再也無法回到從前,可那個粉妝玉琢的小不點,卻把兩個人的今生,牢牢拴在了一起。


    “我怎麽覺得,我現在比婚變之前,還要覺得幸福呢?”


    樓曉雅低頭輕撫著手指上的戒指,輕聲自語:“這是因為我有了點點!我也終於知道,什麽才是最值得我珍惜的了。向東這次特意外出,給婉芝姐買了什麽?”


    市長辦公室內。


    崔向東躡手躡腳的走到了沙發前,慢慢坐在沙發上,打開了包。


    從裏麵拿出了一個,鑲嵌著碎鑽的黑色蝴蝶結發夾。


    款式簡潔大方,不怎麽起眼,卻價格不菲。


    他的左手伸到苑婉芝的脖子下,把她的頭小心地抬起,解開了白綾。


    熟睡中的苑婉芝,還保留著該有的警惕性,察覺出什麽後,眼睫毛撲簌了下,睜開了眼。


    她的眼裏,帶著很多的血絲。


    因為是剛醒來,眸光明顯的呆滯。


    但在看清那張臉後,剛繃緊後要迅速起身的神經,瞬間鬆懈。


    慵懶的鼻音:“你怎麽來了?”


    崔向東卻把發夾放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答非所問:“喜歡嗎?”


    苑婉芝看著那個發夾,片刻後才笑道:“隻要是你送的,阿姨都喜歡。嗯,我會把它戴到棺材裏去。”


    崔向東解開了那根白綾,隨手拋在了案幾旁邊的廢紙簍內:“你雖然是個老娘們,但距離死還早著呢。現在就說棺材之類的話,不吉利。”


    苑婉芝——


    歪頭趴在他的腿上,張嘴就咬了下去。


    不愧是被瘤哥,給親自鑒定過的響尾蛇,牙齒就是鋒利。


    真疼!


    再偏移最多三五寸,就能咬到致命處了。


    崔向東也沒理她,把她的秀發重新攏在腦後,戴上了那個發夾。


    他和樓曉雅在一起後,可是經常給她束發。


    就算是現在——


    聽聽午休醒來,有時候也會像掉了魂那樣地坐在那兒,老半天不動;披頭散發的樣子,讓崔向東實在看不慣,也會主動幫她束發的。


    因此。


    崔向東給女人束發的技術,還是相當專業的。


    “哎,多希望早上睜開眼時,能這樣抱著你?”


    阿姨伸手,環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的小腹處,閉上了眼喃喃地說。


    崔向東說:“大白天的,別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了。”


    阿姨——


    再一次的張嘴,咬了下去。


    這次下嘴的地方,很危險。


    崔向東真怕這娘們的腦子短路,喀嚓一聲給切斷。


    畢竟外麵的氣溫,正在向盛夏狂奔,褲子很單。


    趕緊推開她的腦袋,站了起來。


    轉瞬間就媚眼如絲的阿姨,懶洋洋地盤膝坐起,抬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


    一隻黑絲秀足,好像很隨意的款款抬起。


    崔向東是聞弦歌,而知雅意。


    蹲下來拿起小皮鞋,幫她把鞋子穿上。


    足足十幾分鍾後。


    洗手間的門才打開。


    眼眸明亮,再也沒有絲毫的疲倦,渾身散著強大女王氣場的阿姨,踩著小高跟哢哢的地走了出來,坐在了崔向東的對麵。


    看了眼廢紙簍內的那條白綾。


    她優雅的架起二郎腿,點上了一根煙:“兩件事。”


    崔向東點頭:“你說。”


    苑婉芝吸了口煙,看著崔向東的眼睛:“你覺得,阿姨能撐得住嗎?”


    崔向東也看了眼廢紙簍,回答:“你連死都能坦然麵對了,還有什麽能打垮你?”


    “第二件事——”


    苑婉芝輕晃著小皮鞋,垂下了眼簾。


    淡淡地說:“如果,我必須得再撿起這條白綾。我希望在前夕,讓我精心保養的這具身軀,充實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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