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今天是你的生日?


    崔向東愣了下,回頭看著樹蔭下的阿姨。


    如果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怎麽著也會給她準備個小禮物吧?


    起碼在剛才的聚餐上,舉杯號召所有人,祝賀阿姨生日快樂。


    再借助酒興來一首,還配博思得塗有啥的。


    起碼在她索要烤魚時,會成全她吧?


    “你過來。”


    阿姨勾了勾手指,說:“聽我和你說一些,我的往事。”


    崔向東走到了她身邊,順勢坐在了一塊石頭上。


    拿出了香煙。


    剛點燃,卻被也坐下來的阿姨,一把奪走。


    狠狠的吸了一口後,阿姨重重吐了出來。


    煙霧嫋嫋中。


    她開始說——


    “你可能早就知道,我的娘家父母早在我年輕時,就被洪水衝走了,屍骨無存。”


    “但你肯定不知道,我還有個親弟弟。”


    “我那個親弟弟比我小兩歲,可生日卻和在同一天。”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他的生日。”


    “我為什麽以前,從不過生日?”


    “因為我爸媽出事的那天,就是今天!”


    “我不得不誣陷我弟弟,讓他恨透了我的那天,也是今天。”


    “我不得不誣陷他!因為我很清楚,他親眼看到蕭天盡家暴我時,把蕭天盡打了個半死的結果,是多麽的可怕。”


    “不但會讓蕭家丟臉,更會讓蕭天盡暗中,把他給做掉。”


    “我唯有誣陷我的親弟弟,說他胡說八道、喝酒犯渾,並拚命的打他,才有可能會救他。”


    “年輕時的蕭天盡,真會為了整個蕭家的門麵,和確保他竟然家暴的醜事,把我們姐弟倆都滅口的。”


    “為了確保我們姐弟倆的安全,我不但誣陷他,更是搶在蕭天盡沒有暗中對他做什麽之前,把他從原籍踢到了遙遠的江東。”


    “我知道,這些年來,他肯定恨死了我。”


    “他會以為,我是為了確保自己的榮華富貴,甘心在蕭家受苦受難!更擔心他會在我老家胡說八道,才顛倒黑白,把他踢出原籍的。”


    “可他根本不知道,這些年來尤其每當生日這天,我隻要想起他,心就有多麽的痛苦。”


    鼻音越來越重的阿姨,屈指一彈。


    暗紅色的煙頭,隨風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落在了小溪內。


    “阿姨。”


    崔向東看著她:“你現在已經不再被二叔所威脅,可以去找你弟弟,把這些說開了。”


    “一是他絕不會見我。二來呢,是我熬出頭後太忙。三呢。”


    苑婉芝自嘲笑了下:“我不敢去見他。足足二十年的仇恨,怎麽能隨著我的一番話,就此化解呢?畢竟當年我把他踢出原籍時,害得他丟掉了心愛的姑娘。”


    崔向東想了想,問:“他叫什麽名字?我可以幫你,給予他最大的補償。”


    “不用,我自己就能搞定的。”


    苑婉芝搖了搖頭,懶洋洋地問:“今天我生日,送我什麽禮物?”


    “我除了祝你生日快樂之外,還能怎麽樣?”


    崔向東說:“不但地處荒郊野外,更是大晚上的。就算我想送你生日禮物,也沒地方去找。”


    阿姨問:“今晚,佳人有約?”


    她能猜出,今晚崔向東可能會悄悄地去陪前妻,這沒什麽奇怪的。


    崔向東點頭。


    “曉雅也算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苑婉芝感慨了句,說:“向東,我有種說不出的預感。”


    崔向東問:“什麽預感?”


    “我今晚,忽然提起了我弟弟,可能很快就會看到他。”


    苑婉芝說著抬頭,看向了西山頭:“今天我去清風觀時,覺得自己好像變了個人那樣。原本肮髒的靈魂,徹底被洗幹淨了。心思單純無比,所以預感也很準確。”


    嗯。


    你以後就叫苑半仙吧。


    崔向東隨口胡說:“你預感看到你弟弟後,會怎麽樣?”


    “他可能和我發生衝突。”


    苑婉芝皺眉:“到時候,請看在我的麵子上,別對他下狠手。”


    “嗬嗬,我這麽老實的人,怎麽會對誰下狠手?哎,十點了。時候不早了,也該休息了。”


    崔向東卻在說了這句話後,站起來快步走向了屋子那邊。


    苑婉芝依舊坐在樹蔭下,靜靜地看著他,很久都沒動。


    她以為,崔向東得知是她的生日後,就會給她個驚喜啥的。


    比方來個擁抱也行啊。


    哎。


    啥都沒有。


    十點十八分。


    苑婉芝獨自順流而上。


    來到了當初崔向東、秦襲人和樓小樓三個人把酒言歡的石桌前,把電話隨手放在桌子上,繼續看著小溪發呆。


    “嫁到蕭家這麽多年了,每年的這天,我就從沒有收到過任何的生日禮物。甚至連祝福,都沒收到過。嗬,嗬嗬。哎,誰讓我就是不值錢,還邪氣的女人呢?也許爸媽當年在我生日這天出意外,也是因我是個命硬、不祥,更是本性邪祟的東西吧?”


    她自嘲的笑了下,拿起電話準備回房時,電話卻忽然響起。


    這麽晚了,誰給我來電話了?


    苑婉芝愣了下,卻也沒在意,拿起電話接通放在耳邊:“我是苑婉芝,請問哪位?”


    那邊的人,沒有說話。


    要不是能聽到清晰的呼吸聲,苑婉芝肯定以為通話出故障了。


    她皺眉:“請問,哪位?如果不說話,我掛了。”


    “姐——”


    一個幹澀的男人聲音,從電話內傳來:“生日,快樂。”


    轟!


    苑婉芝忽然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砸了下那樣。


    耳邊巨響。


    腦袋很疼。


    疼的她,淚水猛地就奪眶而出。


    淚眼模糊中。


    苑婉芝看到一個大袖飄飄的小道長,從西山頭下來後,好像看了眼這邊,就走進了酒店內。


    師父走了。


    也不知道為啥,原定於明天破曉之前再離開清風觀的師父,提前急匆匆的離開了。


    雖說每年才見一麵。


    雖說師徒倆僅僅是一見如故。


    雖說師父隻是換了個地方修行。


    可賀蘭小朵還是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就像丟掉了一個親人那樣。


    心不在焉的賀蘭小朵,無視在酒店大堂內、那幫喝酒打牌的女士們,來到了住房區,抬手推開了房門。


    然後就看到——


    擦著腦袋的崔向東,吹著口哨走出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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